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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有小楼(近代现代)——禾花

时间:2025-06-06 04:38:54  作者:禾花
  方秉雪不甘示弱地回吻,也跟着骂,说你才混账你有没有觉悟啊,当警察家属就这样,都让你早点做好心理准备了,自己选的怪谁?
  这个场面还有点滑稽,激烈的亲吻中,还要趁着换气的功夫骂对方几句,显得两个人都很慌的样子。
  周旭骂不过方秉雪,到底心软,气势上就输了半截,不仅被方秉雪反客为主地咬住嘴唇,还被摸了腰,这伤员一只手不能动,另只手可没闲着,趁机占了好一会便宜。
  给周旭摸恼了。
  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他干脆把方秉雪翻过来,一巴掌拍向屁股:“就是怪你!”
  方秉雪嗷一嗓子叫起来:“你吵不过你打人?”
  “你还摸我呢!”周旭又打了一掌,“你刚一直在摸我!”
  本来就是嘴硬心软的人,被方秉雪逼出了情绪,这会儿完全绷不住了,把准备的东西拿来后,就单手扯开睡衣扣子,另只手把方秉雪的脸往后掰,和自己接吻,方秉雪的喉结滚动着,闭了闭眼:“旭哥……”
  周旭从后面咬着他的耳朵,气息灼热:“我在。”
  “去床上,”方秉雪的嗓音有点哑,“别在这……”
  周旭顺着吻到后颈:“冷?”
  方秉雪弓着背,艰难道:“不是,就……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俩还在洗手间呢。
  而侧面就是洗漱台,挂着一面镜子,明亮,清晰。
  周旭看了眼,直接摁着脖子把方秉雪拽过来,按洗手台上面了:“趴好,注意手。”
  其实这个地方挺合适的,方秉雪的手肘能撑住,不会碰到夹板,但这次做的,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刺激,方秉雪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偶尔受不住了,才用眼睛飞速地扫一眼镜子,就喘息着垂下睫毛。
  睫毛也湿了,乌润的,一簇一簇的。
  空气有点潮湿,闷热,门锁被周旭拧上了,狭小的空间内,随便怎么折腾都可以,先是额头蹭在镜面上,然后是后脑勺,周旭一会儿按着他,一会儿又抱着他,但位置始终没变,就在镜子这,卯足了劲儿扎根似的,方秉雪不敢往里面看,周旭看了个明明白白,疯了,失控了,他把怀里人箍得很紧,逼着人家叫出声,不放过任何一点点的空隙,不允许有丝毫后退的可能。
  在方秉雪失神时,周旭捂住他的嘴,反而不让叫了,等平息了才问:“受得了吗?”
  方秉雪闭着眼,吞咽了好几下才开口:“爽。”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爆裂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快,一朵朵地绽放着,仿若液态的丝绸倾泻而下,当最后那金色瀑布照亮穹宇,心脏都被震得停滞些许,不知过了多久,烟尘逐渐沉淀,余只剩一两点火星,缓缓落下。
  凌晨两点,方秉雪洗了第三次澡。
  手没碰到真是万幸,他趴在床上,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小腿酸软。
  折腾了个够本,完全不想动,周旭把方秉雪抱在怀里,亲了亲对方的眼皮:“睡吧。”
  “不想睡,”方秉雪嗓子哑了,嘴还欠着,“想抽烟,我正回味呢。”
  “怎么,”周旭揉着他的脖子:“ 你喜欢这个地点?”
  方秉雪缓了会儿,才懒懒地笑:“傻比,我喜欢的是你。”
 
 
第61章 
  看来是挺累的,直接都说脏话了,周旭倒是挺喜欢方秉雪这洒脱模样的,自从这人卸下伪装后,当着面就开始抽烟喝酒,很张狂。
  两个成年男人在床上较劲这么久,累坏了,周旭昨天一宿没睡,给方秉雪揉着揉着就打呵欠,方秉雪早就睡熟了,胳膊腿儿都搭在周旭身上,过了会儿,周旭把人往自己怀里拢好,也睡了。
  时间飞快,正月过完,方秉雪的夹板拆了,医生说让经常活动活动,就没啥事了。
  这段日子都是周旭在帮他洗头穿衣,几乎把饭都喂到嘴边,方秉雪被惯得不像样,还真有些不习惯。
  但他必须得习惯,该写的报告要写,该开的会要开,成果验收,资料移交,档案归档,都是剩这个月里必须要做的事。
  因为还有一个月,方秉雪就要离开西北了。
  他其实有些刻意回避,无论是在局里还是外出办案,基本不会主动提这件事,就有次李文斌问了句,说小方这次立功什么时候下来,有人扭过脸说,刚把医疗鉴定报告递上去,还在材料申报呢,李文斌说这么慢啊,到时候小方都回去了。
  马睿听见了,拎着兜蜂蜜小蛋糕过来:“老师,你要不还是把我们带走吧。”
  驻点的目的之一,培养三名带不走的技术骨干,如今已经完成目标,方秉雪手里握着笔,低头笑了会,居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三月,西北春回大地,风还硬着,却已裹了些暖意,冻了一冬的黄土逐渐松软,踩一脚,像踩在发酵的面团上,新翻的土地混着粪肥的味道,放羊的老汉披着袄蹲在河沿,眯着眼抽烟袋锅子,坡上散着羊群,像撒了一地会动的棉花。
  方秉雪已经在陆续收拾行李了,来的时候没拿多少东西,走的时候才发现,一年时间,也添了不少的物件。
  被褥不拿了,留在周旭这里,衣服打包收拾过了,把后备箱塞得挺满,阖上盖子后,周旭还跟他开玩笑:“怎么办,说好了要给你带两只羊回去,没地儿放了。”
  “等之后吧,”方秉雪靠在车上,“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这个月方秉雪忙,两人都没好好亲热,只在晚上睡觉前抱着说会话,方秉雪说单位昨天拍照了,在前院的国旗下,马睿和小李站在他的左右,李文斌和老闫等人坐在前面,太阳光线大,大家表情都挺严肃的。
  方秉雪还说,这个学期刚开始,阿亮给他发过信息,说自己读书很辛苦,但也快乐,还问了旭哥的情况,说到这里,方秉雪就开始笑:“他不问你,反而跑过来问我。”
  周旭用拇指刮了刮他的脸颊。
  又过了会儿,方秉雪说,不仅是阿亮,老闫也在问,问接下来怎么安排,周旭呢。
  其实,方秉雪始终没有具体地去讨论。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周旭说过没关系,交给他来做,但时间太紧张了,他在这边全部的事业,人脉,还有朋友圈子都得处理,不是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能解决的事。
  周旭看着他:“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方秉雪抬头,眼神笃定,“带不走的技术骨干我留下了,但是你们西北的男人,我就带走了。”
  周旭挑起一边眉毛。
  “怎么样,”方秉雪继续,“我牛皮都吹出去了,旭哥,你不能让我没面子。”
  说这番话的时候,离方秉雪出发,还有七天。
  周旭听完就笑了,轻轻捻着方秉雪的耳垂:“我知道……你这次回去,带的行李多,我跟你一块儿拿。”
  方秉雪说:“好。”
  单位这边最后的收尾工作,是做技术结对的成效评估报告,把全年的培训数据,以及前后对比案例进行汇总,方秉雪对这一年的工作,整体还是满意的,唯一遗憾的就是数据库的建立,依然存在现实性的问题,没能真正落实。
  “没事,”马睿乐呵呵地抱着份证书,“以后技术进步,肯定能在破案中应用的。”
  方秉雪笑笑:“嗯。”
  他没提“以后一定回来”这样的话,晚上,大家聚在烧烤店,喝的是曾经把方秉雪撂倒的红川特曲,串儿在铁架上滋滋冒油,热闹得不行,一顿饭下来都没客套,没人说什么常联系之类的场面话,但心里清楚,他们这些当警察的,情谊就像西北的胡杨,看着枯槁,根系在岁月中盘根错节,深达数丈。
  走的时候,李文斌和局里的一些同事来送行,给他带了百合酥,敦煌李广杏干,一大袋的牛肉,还有用陶罐装的浆水酸奶,握手,拥抱,没多说什么话,只是拍了拍方秉雪的肩:“将来立大功,哥几个跨省也要去给你庆祝!”
  方秉雪很慢地眨着眼,说了个好。
  宿舍打扫过了,钥匙还了,方秉雪坐在驾驶室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家属院门口的国槐,铁皮喇叭还在上面挂着,几只灰翅膀的鸟雀飞过来,立在枝头,胸脯的毛很蓬松,绒绒的。
  从县城出去上国道,开车需要一段时间,方秉雪是早上出发的,天光蒙蒙亮着,还没出城呢,看见路边站着个男人,手里拎着个背包。
  身形高大,姿态嚣张,仿佛西北大地上冒出的一头野狼——毕竟方秉雪都没点头,他就毫不客气地拦了人家的车。
  车辆停靠在路边,车窗摇下。
  “捎我一截,”周旭趴在窗户上,很痞地冲他笑,“给你盒烟,怎么样?”
  方秉雪眯着眼,不放心似的打量他:“可惜了,我不会抽烟。”
  周旭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不会就学。”
  说完,他就坐进副驾驶,捏着方秉雪的下巴吻过去:“我教你,能抵路费吗?”
  车后座和后备箱塞了不少东西,果脯的甜味萦绕在车厢里,他们吻得很轻,很慢,仿若怦然心动后的第一次接吻。
  明明只是两千来米的海拔,当初方秉雪觉得不至于,怎么可能会高反,事实如此,来西北的头天晚上,除了保湿霜往外井喷外,方秉雪本人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的高反,似乎在一年后的相同时刻,才姗姗来迟。
  头晕,缺氧,被吻到气喘吁吁,方秉雪把周旭的衣襟抓皱了,眼神有些失焦,恍惚中感觉周旭放开了他,重新打开车门。
  “我来开,你先歇一会。”
  方秉雪没逞强,换了位置后,他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等待着心跳的逐渐平稳,一直到出了县城,才回过神来,扭脸看周旭。
  周旭转动方向盘:“嗯?”
  “旭哥,”方秉雪说,“我还有点懵。”
  前两天周旭就说了,要开车送方秉雪回家,他这边的事没处理完,没法儿现在就跟着过去,换城市一起生活,但是舍不得,想要多待一会儿,就打算把方秉雪送到家后,自己再坐火车回来。
  “最多两个月,”周旭看着他,“等我。”
  方秉雪原本是拒绝的,觉得这样太折腾了,但周旭坚持,他也就作罢,车窗外是万壑群山,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方秉雪就觉得这里的山有神性,苍茫,壮阔,仿佛摁在大地上的指纹,那么在神灵的注视下,和爱人共赴一段路程,算不上什么坏事。
  很是浪漫。
  他们开着一辆越野,从这座西北小城出发,途径甘南线,天空低得仿佛触手可及,起伏的山脊线上是未化的积雪,草色初醒,不远处有缓慢移动的牦牛群,毛发厚重,弯曲的犄角上还缠着褪色的布条。
  黄昏降临得猝不及防,当公路被染成熔金色时,方秉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真的离开了这里。
  晚上,两人在路边的宾馆过夜,第二天早起,继续出发,轮流开车。
  那兜杏干已经被方秉雪拆开吃了,酸,甜,有种芳香的回甘,再配上刀郎的沧桑磁性的歌声——方秉雪扭脸过来:“说起来,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们西北人,唱歌不说多好听吧,起码能过得去。”
  周旭沉稳道:“宝贝,说清楚。”
  方秉雪清了清嗓子:“没事,反正我唱歌也就那样。”
  “那是我当时太伤心了,”周旭说,“你如果现在让我唱,肯定不是那种味道……听吗?”
  闲着也是闲着,方秉雪笑了:“行,你唱吧。”
  周旭真的开始唱了,还是那首《情人》。
  片刻后,方秉雪打断了他:“算了,哥,你别唱了,咱俩挺般配的。”
  同样的嗓音,相似的难听。
  到了服务区,周旭停好车,挠了下方秉雪的手心:“我也觉得,般配。”
  一个人开车的感觉,和两个人轮流开车,完全不一样,来的路上方秉雪走走停停,觉得无比漫长,而回去的时候,居然不知不觉,就到了自己家乡。
  方秉雪没有近乡情怯,但也在过了收费站后,稍微沉吟了下。
  “火车站就在前面吧,”周旭坐在副驾驶,“你把我放那就够了。”
  方秉雪说:“行啊,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旭想了下:“到家给我发信息,注意手,这两天好好休息。”
  方秉雪问:“然后呢?”
  “我这边最多两个月,”周旭继续,“有情况我随时告诉你……辛苦宝贝了。”
  “还有呢,”方秉雪漫不经心地开口,“一次性说完。”
  现在是傍晚六七点钟,过了下班高峰期,暮色渐深,城市褪去了白昼的燥热,还未披上夜的华服,高楼大厦的玻璃仍残留着余温,像一块块冷却的琥珀,里面的人影逐渐凝固,渺小,模糊,而楼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夜生活尚未开始,霓虹灯已蠢蠢欲动。
  周旭的喉结滚动了下:“……我想你。”
  车辆没有停下,到了红绿灯口,方秉雪才偏脸看他,带着笑意:“你觉得,我舍得就这么把你送走吗?”
  “可是,”周旭愣了,“我那边还没……”
  方秉雪重新启动车辆,不容分说道:“咱中国人有句古话,叫来都来了,所以你不用急,在这里歇两天再说,顺便见见我爸妈。”
  旁边有车辆的鸣笛声,还挺吵,但方秉雪依旧能清晰地听到,周旭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还笑话人家:“怂了?”
  “没,”周旭有点结巴,“我没做好准备,什么都没买……总不能空着手,不正式,也没有……”
  方秉雪打断他:“行了宝贝。”
  周旭安静下来。
  ——这是方秉雪第一次叫他宝贝,很熟稔,仿佛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出现过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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