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今天都什么都不做就睡觉已经很好了,也不能要求太多。
穆珩在洗手间里洗了个冷水澡,一直到冲完凉水,他身上的反应才彻底消下去。
洗完出来,他还特地等身上的凉意散去了一些才回到床上。
然后他就发现,谢檀已经睡着了。
卸掉厚厚的粉底,谢檀的样貌并没有减分,反而更好看了。皮肤白皙轻透,透露出一股活人气息,不像刚才,假面感有点重。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眼底的乌青特别明显,一看就没有睡好。
穆珩抬手,轻轻抚了下谢檀的眼睛,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扫得他手指有点痒。他躲了一下,又小心翼翼收回手。
眼前没有镜子,因此他也没意识到,自己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因为长时间保持笑容而有些发僵。
穆珩自嘲地摇了下头,只是看着对方睡觉而已,至于这么开心吗?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谢檀起了这种心思,厌恶的情绪是什么时候转变的。
是第一眼的惊艳?还是后续在片场谢檀对他的刁难照单全收?又或者是在了解谢檀过往经历的那个晚上?
情意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不知道;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却很清楚。
就是今天晚上。
因为期待落空,因为对方对他情绪的影响实在是太大。
就今天晚上这么几个小时,他就被谢檀的言行搞得反复无常。
一会儿被谢檀的抵触气得下意识说出伤人的话,一会儿又被理智拉扯着改口去顺着谢檀的意思。
穆珩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说真的,还挺奇妙。
被操控情绪的时候会很不甘心,觉得凭什么自己的喜怒哀乐被另外一个人决定。
可是只要得到对方的一点点回应,却又觉得心满意足。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不愿意做感情里的输家。
他只给自己一个半月的时间,如果这段时间,谢檀没能回应他同样的感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继续沦陷的。
绝对不会!
穆珩又盯着谢檀看了许久,等睡意渐渐升起,他才不舍的钻进被子里。
现在才刚刚开始,他允许自己沦陷一下。这么想着,他向谢檀靠了过去。
*
次日清晨,谢檀几乎和闹钟同时醒来。
伸手关掉闹钟,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是空的,穆珩不在。
谢檀有些疑惑,难道这不是穆珩的房间?他猜错了?
但手摸向旁边,温度还没散,彰显着这里昨晚不是没有睡人,只是那人已经起来了。
谢檀去了洗手间,穆珩正在里面洗漱,见他过来,递给他一把新的牙刷:“用这个。”
谢檀接过来:“谢谢。”
于是两人就站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一起刷牙。
谢檀的眼睛虽然在看着镜子,眼神却没有聚焦,很明显在发呆。
穆珩则是心情非常好的想:他们两个简直就像同居的情侣一样。
洗漱完,姚安的电话打了过来:“哥,我已经在天鹅湖门口了,你出来就好。”
昨晚谢檀在来穆珩家的路上就已经跟姚安说了,今天早上来这里接他。
谢檀一遍穿外套一边回答:“好,我马上出去。”
穿好衣服,谢檀正要跟穆珩说自己去拍摄了,一回头,就见穆珩也穿好了衣服,大有要跟他一起出门的意思。
谢檀感觉不太对劲,但还是说:“穆老师,影棚那边快开工了,我就先走了。”
穆珩:“我跟你一起。”
谢檀:“……?”
谢檀:“啊?你说的一起是……”
穆珩:“你不是去拍杂志吗?我跟你一起。”
谢檀不赞同:“还是别了吧,虽说网上是有我们两个的绯闻,但还是要注意的吧?不然不是给营销号递物料吗?”
穆珩从抽屉里拿出了口罩和大帽檐的帽子:“我不会影响你,也不会露脸,这样也不行吗?”
穆珩很坚持,谢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持,但他们两个的关系从来都是不对等的。
他的请求,如果穆珩不同意,就无法实现。反之,穆珩的请求他不同意的话,反对无效。
最终,谢檀和穆珩一起出现在了住宅区门口。
姚安在车边等谢檀,见人走过来,她赶紧帮忙拉开车门。
谢檀先进去,紧接着跟在他旁边的高大身影也钻进车里。
姚安忍不住对着那个身影多看了两眼,对方的大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另外半张脸还被口罩覆盖着,看不清模样,但从身形来看,宽肩窄腰大长腿,感觉也像是艺人。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姚安总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上了车,姚安把买好的早点递给谢檀。
刚起来没什么胃口,谢檀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但完全不吃又会体力不支,所以一般早上工作前他会吃半个馒头,再配一杯无糖豆浆。
姚安也没吃东西,把谢檀那份给他后,她自己也拿出包子开始吃,同时好奇地问:“哥,你昨晚怎么去那个讨厌鬼那儿了?他是不是又欺负……”
“咳!”
话还没说完,姚安就听到谢檀使劲咳嗽了一声。
她下意识感觉不对劲,扭过头,就看到了摘下帽子露出双眼的穆珩。
姚安:“……”
草!她就说那个身影怎么感觉那么熟悉?!
穆珩看了看姚安,又看了看身边的谢檀,眉毛一扬:“讨厌鬼?”
谢檀连忙开始打圆场:“她不是在说你。”
紧接着穆珩的眼神又落到了他手里拿着的豆浆上:“你不是说你豆制品过敏?”
第24章
谢檀不喜欢喝烫口的东西, 所以姚安给他准备的饮品都是常温或者加冰的,手上这杯也不例外。
可听完穆珩的话,他却觉得手上的常温豆浆烫得好像要拿不住了一样。
他想起来了, 第一次做完以后, 穆珩好像拿着一大堆早点来找他,上来就递了一杯豆浆。
只不过他当时因为身体不适, 再加上特别不想看见这个人,就随口扯自己对豆制品过敏。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竟然也有翻车的时候。
谢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姚安也尴尬地缩回了副驾驶,根本不敢说话。
车里加上司机,一共四个人, 一时之间竟都诡异般的陷入了沉默。
车子大概驶过了一条街,穆珩把脸上的口罩往下拉了拉,扭头看向谢檀:“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讨厌鬼是怎么回事?”
谢檀慢吞吞的咬了一口馒头:“其实……她不是在说你来着。她是……”
他一边说,一边头脑风暴, 在想怎么才能把这话给圆回去。
穆珩调整了下姿势,撑着侧脸, 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是什么?”
谢檀想到了:“她是……仇富。对,我助理有点仇富。因为她经济条件不太好嘛,所以她就很讨厌资产阶级, 就统一把资产阶级称之为讨厌鬼。”
“这个讨厌鬼呢,并不单指你一个人, 它是指所有有钱人。我们两个都挺仇富的,所以我们两个私底下都会管特别有钱的人叫讨厌鬼,这个企业家那个企业家的, 我们都叫讨厌鬼。”
“您可以理解为,这是对您所拥有的财富的一种肯定。”
姚安也及时地转过头来配合:“对对对,穆珩老师,你可千万别多想,也千万别生气,是我又穷又酸,我才给有钱人起这个外号的!”
穆珩淡淡瞥了她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魔力,看了一眼而已,那小姑娘又被吓得缩回副驾了。
见姚安缩回去,穆珩又将视线重新放回谢檀身上。他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敲了翘,虽然还是不太相信这个解释,但这套说辞倒也说得通。
想到这里,他看着谢檀的眼神悄悄有了变化,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嘛。
穆珩接着又问:“那豆制品过敏怎么说?”
“豆制品过敏……”谢檀又慢吞吞咬了口馒头,“这个关于豆制品过敏呢……”
刚才那个还能扯到阶级上去,这个要怎么说?
突然灵光一闪,谢檀把一口馒头咽下去,开始解释:“我说我过敏的时候,不是正好我们……对吧?当时我没有休息好,又因为我哥快做手术的事情心理压力比较大,所以你给我送来早点的时候,我身体不舒服,什么都不想吃。”
“但是呢,我又觉得穆老师一片心意,我直接拒绝不太好,我就说了个比较严重的理由。我个人觉得,被以‘过敏’为理由拒绝,比被‘不想’为理由拒绝,好像要好受一点。”
谢檀说完,观察了一下穆珩的反应,发现他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态度,又加了一句:“当然了,我这个人情商比较低,我也不太知道我这么处理对不对?但不管怎么说,穆老师给我送早点,我还是非常感动的。”
姚安又及时把脑袋探过来:“对对对!穆珩老师,我作证!当时我看到你站在门口,手上还拎了一大堆吃的,我就问我哥咋回事,我哥说你是专门来给他送早点的。”
“真不是我瞎说,把我都给感动坏了!我就想,穆珩老师这么大的明星,竟然如此关心同事,我哥何德何能才能跟您一起合作!”
阿谀奉承的话,穆珩从小到大听得不少,谢檀和他助理说的不算是最夸张的。
平时听到这种话,穆珩可以说是无动于衷,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笑。
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被吹捧了感觉开心,还是觉得这两个人极力找补的样子很有意思,反正就是很想笑。
穆珩也确实弯唇笑了笑,重新坐直身体,面对正前方:“行,我知道了。”
手机忽然响起,正好谢檀手上的馒头吃完了,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姚安给他发的消息。
「哥,穆珩什么意思呀?这是不计较了吗?」
其实谢檀也有点拿不准,他觉得穆珩应该没这么好说话。
他回复:「我也不确定,目前看来是没什么事儿,但是不知道他后面会不会再计较,留意着点吧。」
姚安发过来一个哭泣的表情:「我错了哥,他刚才捂得太严实了,我真没认出来是他。」
谢檀:「没事,问题不大。」
因为中途的小插曲,一直到拍摄现场,谢檀都没有喝那杯豆浆。
下车以后,趁着穆珩不注意,他赶紧把豆浆递给姚安,让她处理了。
谢檀今天要拍的是杂志,下车以后,影棚的工作人员立马迎了上来。
在看到谢檀身边跟着的大高个的时候,他敏锐的感觉,这应该也是个艺人,于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想看这是谁。
观众平时看穆珩都是通过荧幕去看,很少有人会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他,所以只要把脸挡住,除了一些大粉,基本没有人能通过身影就把他认出来。
一路进入影棚,跟谢檀打招呼的人都注意到了穆珩,但都没有认出来他是谁。
进了化妆间,正好屋里没有人,穆珩出声:“你看,我就说没人能认出来我吧?不会打扰你的。”
谢檀有点无奈,不太懂他在得意什么。
不过没人认出来是好事,除了公司要求,他也不是很想再因为这种理由上热搜。
化妆师很快就进来了。
这是个男人,名叫vava,身高体重目测都在一米七,头发染成了好几个颜色,妆容非常时尚,是杂志专用的化妆师。
跟谢檀打完招呼以后,vava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穆珩,抬起兰花指问:“这位是……?”
谢檀:“啊,是我一个朋友。”
“哦,”vava开始往出拿东西,“可以麻烦让他出去一下吗?化妆过程不太好让别人看到。”
闻言,谢檀看向穆珩。这要真的只是他的朋友,都不用他说,听到vava这话,对方应该自己就会出去了。
可惜这是穆珩,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穆珩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但既然跟来了,应该就不会轻易离开,他得想个说辞让化妆师同意他留下。
然而,还没等谢檀说话,就见穆珩站了起来。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他好像往vava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vava一直目送着他离开,直到门关上,才重重哼了一声:“他还挺不高兴,我可是明星御用的百万化妆师,上妆手法怎么能让他看到呢?”
“谢檀啊,不是我说,你以后交朋友可千万要慎重一点,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你还是少来往吧。”
谢檀有些无奈:“是,你说得对。”
vava又娇娇的哼了一声,接着拿起工具开始化妆。
谢檀也配合的闭上了眼。
vava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最近熬夜了吧?黑眼圈这么重。”
谢檀嗯了一声:“工作有点忙。”
vava:“让你经纪人少给你接点活儿,钱是挣不完的,你看这皮肤多好呀!熬夜熬坏了我都心疼~”
谢檀听着他上扬的尾音,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说得对,但是工作多少这个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vava叹了口气:“没事儿,再熬两年,等红到一线你就能决定了。”
谢檀:“借您吉言。”
vava沉默了片刻,接着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诶,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跟穆珩一起拍了部电影?”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谢檀下意识就想睁眼,但是被vava及时给拦住了:“动嘴!别动眼睛!”
“哦,”谢檀回答:“是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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