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掉工作以后,正好黎延也放了几天假,他们两个先去附近的城市短游了一圈,然后黎延继续上班,谢檀收拾去学校要准备的东西。
开学前一天,谢檀的名字再次登上热搜。
谢檀自己都很茫然,他还以为是因为快开学了,他也要入学,这才有人关注他。
万万没想到,他被报道的原因是,他资助贫困地区教育,为贫困地区建学校。
第一个被资助的地区,是他和郑良策共同的家乡,云省红河市平安县。
看完报道,谢檀沉默了许久,然后从微信里找出来那个许久不联系的人。
「资助贫困学生和建学校的事,是你做的吗?」
穆珩难得没有秒回他的信息,甚至过了两个小时还没有回,一直到夜幕降临,才有微信消息弹出来。
穆珩回复他:「是。」
谢檀问:「为什么?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
穆珩:「我不是为了讨好你,我只是想这么做。」
谢檀:「你想做慈善你就做,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我没做这么积德的事,也不想占你的功劳。」
穆珩:「你还记得录《恋爱之旅》的时候,你问了我三个问题吗?你还说你讨厌高高在上的样子。」
谢檀:「……」
谢檀:「记得。」
穆珩:「我以前对你有偏见,后来被你吸引又不敢承认,都是因为在我的观念里,你是个自甘堕落的人,我不该对你这种人产生好感。」
「我觉得你为了红不择手段,而我最讨厌这样的人,我在娱乐圈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我觉得他们毁掉了表演艺术。」
「可是后来跟你接触,了解了你的经历,帮你办解约又看了你跟公司的合约,我慢慢意识到,你的人生中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你走的每一步,都有太多的无奈。很多你做出的选择,都非你主观上的选择。」
「你哥离开以后,你彻底远离了娱乐圈,远离了一切需要抛头露面的工作,我觉得应该也是这两年的经历给你留下了阴影。」
「平安县有很多跟你一样的孩子,他们可能稍微比你幸运一点,没有被拐卖,但也没幸运到哪儿去,他们的人生也因为生活环境的原因,提前注定好了会有很多的无奈。」
「我看到有男孩子因为穷不得不选择辍学,进厂打工。女孩子因为家庭逼迫不得不早早结婚,给哥哥弟弟换取彩礼钱。」
「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会觉得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自己不读书不上进,受什么苦都是应该的。」
「可是认识了你,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有多么高高在上,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们有多么身不由己。」
「我资助教育,创办学校,设立高额奖学金,是希望可以给这些孩子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真正的、二者择其一的选择机会,而不再是为了生计,因为被逼无奈,不得不选择那条很烂的路。」
「我希望他们可以不考虑贫穷,没有后顾之忧的选择读书。尤其是那些女孩子,将来也可以因为读了书,有了自己的工作,拒绝成为换取彩礼的工具。」
「至于为什么非要用你的名字……我真的不是想讨好你,只是我觉得,我是因为你才看到了千千万万穷苦人的无奈,这学校也该有你的名字。」
第44章
穆珩发来的小作文占据了满满一屏幕, 谢檀盯着那些文字,直到手机熄屏,也没有回过神。
他在想, 如果在他小的时候, 有这样一个人出现,是不是他和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谢檀没有再回复穆珩的消息, 他坐累了,就把手机扔到一边躺下,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他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有电话进来,谢檀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是黎延。
手机快没电了, 只剩3%,谢檀赶紧先插上充电线,才接起来电话。
黎延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起来了没有?起来了就去学校吧。”
谢檀这次考的学校跟他第一次考的学校是同一个,都在北城。他之前在娱乐圈工作,除了拍戏, 也大多时候都在北城。可以说他成年以后,除了高考的时候回了趟家, 其余时间一直都生活在这里。
住所跟学校在同一座城市的好处就在此刻体现了出来,不用赶飞机火车,直接开车去学校就行了, 东西也不用拿太多,如果落下什么可以再返回来拿。
谢檀嗯了一声:“刚起来, 等我洗漱一下。”
“好,”黎延说:“我快到你们小区了,正好附近买个早点,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谢檀刚起来,还没什么胃口:“没什么想吃的,倒是想喝杯咖啡,路过帮我买杯美式吧。”
“好。”
谢檀的行李已经提前收拾好了,他洗漱一下,穿个衣服就行。
套好衣服后,他给黎延发了消息,黎延说自己已经在楼下了,让他直接下来就行。
谢檀拎着行李下楼,然后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穆珩。
穆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他的头发剪短了些,本就硬朗的长相显得更精神了,皮肤也比之前黑了一点,可能是这段时间都在为资助贫困地区教育亲力亲为。
他好像还跟以前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三个月的时间,让他从一个高高在上、享受浮世繁华的贵公子,变成了一个充满鲜活气息的普通人。
穆珩正在跟黎延对视。
谢檀远远看着,都觉得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很浓。
谢檀的视线落在了穆珩身上,他想起了对方昨天晚上发给自己的那些话。
穆珩说他没有刻意的讨好自己,谢檀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他觉得自己是有些被触动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谢檀的目光,穆珩缓缓将头扭过来。
四目相对,穆珩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今天入学,过来送送你。”
在刚认识穆珩的那段时间,对方因为对他有偏见,笑容中总是藏着不屑。
而每当穆珩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要倒霉了。
所以在拍电影的时候,谢檀总是很害怕穆珩露出的笑容。
后来郑良策离世,他彻底退出了娱乐圈,也彻底跟穆珩撕破了脸,穆珩的笑容又总是充满了讨好和谦卑。
穆珩想通过不断放低姿态来讨好他,获取他的原谅。
他也很不喜欢这样的笑容,总觉得很麻烦,他不擅长拒绝别人,每次穆珩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会让他觉得又烦又不知所措。
而现在,大概是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穆珩对他的态度很寻常,露出的笑容也纯粹很多。
谢檀也回了他一个微笑:“谢谢。”
不光是谢他过来送自己,更是谢他给平安县建学校的事。
黎延闻言,愣了一下,朝谢檀看过来。
谢檀又说:“不过黎延会送我去学校,就不麻烦你了,你在这儿送一下就行了。”
穆珩问:“我也开车了,我可以跟在你们后面吗?”
谢檀想了想:“你要是不嫌麻烦,想跟就跟吧。”
穆珩又笑了:“好,不麻烦。”
上了车,黎延状似无意地问:“你们两个是私下交流过吗?你怎么突然对他态度这么好啊?他说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说不需要呢,你以前都是这样的。”
谢檀把自己上热搜的事情自己解释了一下,又把昨天晚上两人沟通的内容告诉了他。
黎延听完,沉默了许久,自嘲地笑了笑:“这事儿也只有他能做出来了,我就算是想做,也没有那个财力和精力。”
谢檀大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正好红绿灯,他伸手过去,覆在了黎延的手背上:“这个行为吧,确实让我挺感动的,但是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黎延弯了弯唇间,笑得有些牵强:“嗯,我知道。”
今天是报道第一天,学校门口拉起了迎新横幅。
蓝天白云下,无数年轻的学子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踏进校园,谢檀也忍不住沉浸在这充满青春气息的氛围中。
“备考的时候总觉得很难受,同龄人还在学校的都开始读研了,我却在备战高考。报考的时候也很纠结,怕在学校碰上以前读研的同学。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又觉得也挺好的,我现在是大一新生,还年轻呢。”
黎延也笑了:“我公司离这儿不远,可以随时过来跟你吃饭。”
“嗯。”
到了报到处,谢檀先下车,黎延去停车。
谢檀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穆珩好像只跟到了学校门口,没有跟进学校。
估计是学校里人太多了,跟进来也不方便。
谢檀拎着行李,排在了报到队伍的最后方。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突然朝他冲过来。那人面部狰狞,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是刀!
“你凭什么说退圈就退圈!你问过我们的意见吗?就你这种废物垃圾,没有我们天天跟你做数据,以为你能红起来吗?你还敢退圈!快去死吧!”
谢檀其实注意到了这人手上的刀,可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左右两侧右还挡着很大的行李箱。他想躲,却没有空地能让他不加思索的避开。
等他看了一眼,瞄准了可以避开的地方,就这几秒钟的时间,持刀的人已经到了眼前。
来不及了。
谢檀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他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眼前。
是穆珩。
穆珩伸手抓住了刀子,但是对方卯足了劲儿,刀尖还是埋进了穆珩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学生和家长四散开来,尖叫声此起彼伏,刚才这里还拥挤得找不到一块空地,现在方圆两米内一个人都没有。
有反应快的冲过来,按住了持刀的人,还有人在旁边帮忙报警、叫救护车。
谢檀第一时间上去接住穆珩,穆珩顺着他的力气慢慢躺倒在地上。
谢檀都快吓死了:“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问完这话,他自己都摇了头:“我在问什么废话……你坚持住!已经有人打了120,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穆珩的面容抽搐了一下:“其实还好,我能感觉到他扎的不是很深,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檀,我……”
“你先别说话了!”
“你就让我说吧,就一句,”穆珩喘了口气,“我真的可以为你去死,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谢檀的呼吸一滞。
今天是报道第一天,人来人往的,学校也提前请来了医疗队,学生宿舍楼下就停着一辆救护车。
穆珩的话刚问完,救护车就来了,医护人员从车上冲了下来,将穆珩抬上担架。
穆珩紧紧抓着谢檀的手腕,固执的向他讨答案:“可以吗?”
护士去掰穆珩的手腕:“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以后再说好吗?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赶紧松手!”
“……可以。”谢檀被抓着,不得不跟着担架一起挪动,“你听护士的话,松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穆珩终于放开了手。
护士先把穆珩安置好,谢檀才一起跟着上了车。
到了医院,穆珩被推进手术室。
谢檀等在外面,忽然想起了去年郑良策抢救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等着。
谢檀有些自卑地想:他这个人是不是会给人带来不幸?怎么所有想要亲近他的人都要被拉来抢救?
黎延很快也过来了,他先扳着谢檀的肩膀,把人从头看到脚:“你没事吧?我刚停车回来,听到周围在讨论什么明星被捅了,我还以为是你,吓死我了!”
谢檀摇摇头:“不是我,不过本来是要捅我的,穆珩替我挡住了。”
黎延一噎,抬头看向手术室:“那……他还好吗?”
“不知道,”谢檀摇了摇头,“送进去的时候人还清醒着,他自己说不严重,可是那刀子毕竟扎进去了,怎么可能不严重?”
黎延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拍拍谢檀的肩膀,宽慰道:“应该没什么事,别太担心。”
谢檀长长吐了口浊气,点点头。
又过了半个小时,走廊里有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谢檀抬头看过去,一个正装打扮的中年女人正快步走过来,她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男人。
谢檀没见过这两个人,但他猜这应该是穆珩的家属,尤其这个女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穆珩的母亲。
谢檀站了起来。
女人先是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手术室门,然后目光扫过来,定在了谢檀身上。
她主动开口:“你就是谢檀吧。”
谢檀点头:“您是……”
“你好,我是穆珩的妈妈。”
第45章
谢檀主动伸出手:“阿姨你好。”
女人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 并没有回应,等到谢檀的胳膊都有些酸,她才握上去:“你好。”
穆珩的母亲看起来对他不是很友善, 谢檀也能理解, 要是自己的亲人为了救别人躺进了手术室,他也未必会对被救的人有好脸色。
打过招呼后, 穆珩对母亲就带着旁边的年轻人一起坐到了对面。
从两人的交谈中,谢檀听出来,那个年轻人是穆珩的哥哥。
原来穆珩也有一个哥哥。
跟他不同的是,穆珩这个哥哥是亲生的。
不管是谢檀这边,还是穆珩母亲那边,两方都没有太多的交流, 走廊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的。
谢檀能感受到那个年轻男人时不时就看他一眼,不过没什么恶意,大概只是好奇吧。
又过了一个小时,写着‘手术中’字样的灯牌终于熄灭,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穆珩的母亲第一个冲过去问情况, 大夫说:“还好伤得不算太重,已经脱离危险了, 住院休养几天,伤口养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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