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看向西川仙君,道:“西川仙君对此有何看法?”
西川仙君被点名,即便再不情愿,也要说上两句,道:“西川谨遵军令。”
“我们对魔族不甚了解,若是妄动怕是不妥,未免出师不利,还得先整合消息,想出万全之策。”仙帝的目光落在戚宏光身上,“北冥仙君以为如何?”
“仙帝所言甚是。”戚宏光头也没抬,明显就是‘你说什么,我应承什么,想让我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对不起,没有’。
“北冥仙君守卫边关万余年,是我们之中最了解魔族之人,此次便由北冥仙君率军打前锋,不知意下如何?”
当初玄真束手就擒,只有戚宏光为他说过话,仙帝记得一清二楚。一百年前,艾方寒又在北冥州出现过,仙帝认定戚宏光与艾方寒暗中有联系,只是忌惮戚宏光的实力,才未曾对他动手,此次进攻魔族,正好可以借刀杀人。
戚宏光闻言抬头看向仙帝,哪能听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借刀杀人,除掉自己,道:“既然陛下问起,那北冥便说一说,北冥虽与魔族对峙万年,却仅限边境,也仅限防守,从未踏足魔族境内,对魔族谈不上了解,甚至陛下的消息来得灵通,实在惭愧。若陛下下令北冥为前锋,北冥不敢违抗,定全力以赴。可若北冥不慎败北,请陛下只降罪北冥,不要牵连所属将士。”
戚宏光这话说得委婉,毕竟仙帝是三界之主,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能听明白戚宏光的意思,这是在点仙帝,明明消息那么灵通,还要戚宏光做前锋,明显是不怀好意。
“北冥仙君放心,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是涉足魔域,即便落败,也是情有可原,本帝不会怪罪。”仙帝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打定主意要干掉戚宏光。
戚宏光垂下头,眼中闪过冷芒,道:“是,谨遵军令。”
待军事会议结束,三大仙君一起离开,西川仙君脚步匆匆,转眼就没了人影。浮华仙君和戚宏光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待戚宏光回到仙君府,径直进了书房,吩咐守在外面的仙侍,任何人不许打扰。
浮华仙君在书房中现出身形,戚宏光急忙招呼他到桌前坐下,试探道:“对攻打魔族一事,仙君有什么看法?”
“此行凶险。”浮华仙君满含深意地看着戚宏光,“此去魔族,九死一生,应是仙魔两族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斗。”
戚宏光一愣,随即说道:“你真的相信神尊与魔神勾结?”
浮华仙君不答反问:“仙君可有想过,为何神尊进入轮回,魔神没有乘虚而入?”
戚宏光眉头微蹙,道:“南麓州被魔物入侵,导致三分之二的领土被毁,不就是魔族乘虚而入导致的吗?”
“若南麓州一役并非魔族所为呢?”
戚宏光闻言一怔,随即皱紧眉头,道:“仙君这话是何意?当初袭击南麓州的可是魔物,无数修士被害,最后还是仙君出手,才阻止它们入侵的步伐,怎会不是魔族所为?”
浮华仙君提醒道:“仙君可曾想过,那么多魔物是怎么越过北冥州,甚至中州,进入南麓州的?”
戚宏光还真想过,那么多魔物从北到南穿越整个仙界,其间要经过无数关卡,却愣是没被人发现,实在匪夷所思。
“仙君的意思是仙界出了叛徒。”
“仙君可还记得南麓州被魔物入侵前发生过的大事?”
戚宏光沉默了一会儿,道:“仙君想说的是仙帝想重新划分四大州,扩大中州范围,南麓仙君不同意的事吗?”
“当初仙帝要扩大中州,南麓仙君极力反对,没过多久,南麓州便被魔物侵袭,事后南麓仙君的态度发生巨大转变,支持仙帝扩大中州,除了中州外,三大州皆缩小了领地。”
戚宏光审视着浮华仙君,道:“你是想说勾结魔族,侵袭南麓州的真正幕后黑手是仙帝?这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吧。”
浮华仙君深吸一口气,道:“我与仙帝一同被选拔为仙侍,相处时间最长,他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初,若非他收买仙侍,打听神尊动向,故意演出勤奋好学的模样,也不会得神尊青睐。事后,他有意无意地宣扬,假借神尊的名义,为自己谋取利益,久而久之,人们听得多了,也就信了,那他就会有更多便利,从而成就了他。”
“是神尊成就了他,他却在神尊身后捅刀子。”戚宏光因此特别瞧不起仙帝。
“是啊。神尊守护仙界数万年,若非有他坐镇,仙界又怎会有如今的和平。只是人呐,都有劣根性,总想着将高高在上的神拉下来,想看看他们掉下神坛,深陷泥淖的模样。”
“你之前问我,为何神尊进入轮回,魔神没有乘虚而入,到底为何?”
“神尊与魔神斗法,神尊胜了,魔神履行赌约,万年之内,魔族不会进攻仙界,所以才有了仙界万年的和平。”
戚宏光深吸一口气,道:“原来如此。魔神虽是魔族,却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相较之下,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第265章
十一月初一, 月黑风高的夜晚,戚宏光及其所属作为先锋,进攻魔族要塞。魔族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很快要塞便被攻破,仙界大军占据要塞, 随后长驱直入。
进入魔域三天, 不见任何魔族, 西川仙君感觉不妥,提出停止行进,退出魔域,被仙帝驳回。西川仙君越往前走越心慌, 便找到戚宏光和浮华仙君, 想让他们劝劝仙帝, 退出魔域。
“西川仙君是否多虑了?”浮华仙君出声说道:“连神……玄真在魔域都知道, 可见陛下的眼线遍布整个仙界, 包括魔域。既然陛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那就是没有问题, 我们只需跟随便可。”
“浮华仙君所言极是。”戚宏光认同地点点头,“陛下睿智,我们只需跟随便可, 西川仙君便将心放进肚子里吧。”
西川仙君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 道:“两位仙君一个是仙界战神,一个是边境大将, 都是常年征战的领军人物,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戚宏光无奈地笑笑,道:“来之前我就劝过陛下,当时西川仙君也在场, 陛下听了吗?”
西川仙君闻言不由一阵语塞,当时他确实在场,仙帝非但没听,还让戚宏光做先锋官,如今先锋官都没说什么,自己却怨怪他不行规劝之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事关仙族命运,我们不能儿戏。该规劝的,还得规劝,不能让陛下一意孤行。”
“西川仙君这是在说陛下刚愎自用?”
西川仙君闻言心里一紧,急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西川仙君还得小心言语。”戚宏光压低声音,提醒道:“万一被陛下听到,西川仙君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提醒。”西川仙君擦擦额角的冷汗,“那规劝之事……”
浮光仙君出声说道:“西川仙君不是去找陛下了吗?陛下可曾有半分犹豫?”
西川仙君眉头微蹙,想要点头的动作一顿,随即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戚宏光和浮华仙君对视一眼,出声说道:“西川仙君稍等。”
西川仙君顿住脚步,转头看向两人,道:“两位仙君还有事?”
“我们仔细想了想,以为西川仙君所言甚是,身为臣子确有规劝之责,即便明知陛下不喜,也不能装聋作哑。”
西川仙君的眼睛一亮,随即说道:“事不宜迟,那两位仙君便随我一同觐见陛下。”
“好,我等便随西川仙君走一趟。”
两人跟着西川仙君出了营帐,径直朝仙帝所在的营帐走去,门口的仙侍拦住三人,行礼道:“见过三位仙君。”
“你通禀一声,就说我们有要事求见陛下。”
仙侍说道:“三位仙君见谅,陛下已经休息,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浮华仙君皱眉说道:“事关战事,不能耽搁,你还是通禀一声为好,万一贻误战机,你承担不起。”
仙侍赔笑道:“小仙也是奉命行事,仙君莫要为难小仙。”
戚宏光转头看向西川仙君,虽然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他们陪着他来了,可人家压根不见。
西川仙君看看营帐,显然仙帝态度坚决,完全不给他们规劝的机会,若再固执己见,一旦惹恼仙帝,以后的日子怕不会好过。想到这儿,西川仙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三位仙君慢走。”
三人相继走了出去,待走远了些,西川仙君出声说道:“今日劳烦两位仙君了。既然已成定局,那就各自安好吧。”
戚宏光出声劝道:“西川仙君也无须太过悲观,若当真有什么,最先遭难的是我,到时我定尽量拖延时间,给大军争取撤离的时间。”
“北冥仙君大义。”西川仙君朝戚宏光行了一礼,随即忧心忡忡地说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待西川仙君走远,戚宏光转头看向浮华仙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各自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仙帝正在营帐中打坐,之前西川仙君来觐见,劝他退出魔域,被他果断拒绝。其实目前的状况,他也察觉了不对,只是大军已然开拔,便没有不战而退的可能,这事关他的声誉,绝不可能退兵。更何况,有天道的支持,他也没什么好怕的,至于其他人,死了就死了,仙界最不缺的就是修士。
大军长驱直入,来到魔域的黑河,这条河是魔域最大的河流,因其河水的颜色而得名。黑河里有不少魔物,也是低等魔族的禁地,一不小心就容易被河里的魔物吞噬。想要过河,除了绕上千里的路外,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通天桥。通天桥是魔域最宽最长的桥梁,也是魔域最壮观的建筑。
要想再往前走,就必须通过黑河,要想通过黑河,就必须上通天桥,要想过通天桥,至少要走一个小时,当仙族大军全部上桥,就是送上门的现成的饺子,这是所有人都有的认知。
仙帝完全不在意,直接下令过桥,这下不止西川仙君质疑,底下的仙兵也开始议论纷纷。但凡有点带兵常识的人,都不会选择过桥,而且是青天白日。
戚宏光是前锋官,率先来到通天桥前,看着翻滚的黑河河水,嘴角勾起讥诮的笑,仙帝这是装都不装了,想要除掉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戚飞宇眉头皱紧,担忧道:“父亲,我们当真要过桥吗?”
戚宏光叹了口气,道:“陛下已经下令,不过桥就是违抗军令,违抗军令立斩不饶,你说要不要过桥?”
戚飞宇眉头越皱越紧,道:“父亲,陛下……”
“慎言!”戚宏光打断戚飞宇的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戚宏光翻身下马,往前几步,扬声说道:“戚宏光对不起兄弟们!”
戚宏光单膝跪地,朝众人行了大礼。众人一怔,相继单膝跪地,心中对仙帝的怨念更深了。
“我等愿跟随仙君,同生共死!”
“我等愿跟随仙君,同生共死!”
……
戚宏光起身,大步走到众人面前,就近将人扶起,两眼含泪,道:“兄弟们放心,我戚宏光定与你们同生共死,绝不苟且偷生!”
“我等愿跟随仙君,同生共死!”先锋军旗下兵士齐声大喊,声音震天动地。
戚宏光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率先走了出去,第一个上了桥,真正做到了身先士卒。身后的兵士一扫之前的颓废,神色激昂,个个视死如归,跟着戚宏光上了桥。
第266章
戚宏光带着旗下兵士上了桥, 他们一扫颓败,气势如虹,警惕地留意着周围, 一是防备河里的魔物,二是防备魔族的偷袭。可走了半个多小时, 眼看着就要过河了, 也没任何动静。众人的心并未放下, 反而因此越发紧张,直到他们过了桥,依旧风平浪静,连魔物都没碰到一只。旗下兵士面面相觑, 有些不可思议, 就跟做梦一样。
戚飞宇也是十分困惑, 但能活着总比死了要强, 道:“父亲, 我们已然过桥,接下来如何打算?”
戚宏光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扬声说道:“继续前进。”
士兵们也是长舒一口气,跟着戚宏光继续推进。
“报!”探子疾步走来,单膝跪地, “禀陛下, 先锋军已安全度过通天桥。”
“这么快?”仙帝眉头微蹙,紧接着问道:“可遇到阻拦?”
“回陛下, 先锋军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快速通过通天桥。”
仙帝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现在他越发怀疑戚宏光与艾方寒暗中有联系,否则这么好的机会, 魔族怎么会没有埋伏。
浮华仙君看向仙帝,见他变了脸色,随即转开视线。
西川仙君见状忍不住出声说道:“陛下,形势如此反常,恐有不妥,西川以为还是绕路为好。”
仙帝转头看向浮华仙君,出声说道:“浮华仙君以为如何?”
浮华仙君躬身说道:“回陛下,浮华以为西川仙君所言极是。”
西川仙君听他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接着劝道:“陛下,浮华仙君乃仙界战神,对战经验丰富,既然他也觉得不妥,那便真的不妥,咱们还是绕路为好,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仙帝仅是沉吟了一瞬,随即说道:“既然先锋官已过,我们便没有绕路的道理,否则便是抛弃袍泽,不配为人。”
“可……”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西川仙君还想劝阻,被仙帝冷声打断,传令道:“大军开拔,过通天桥。”
仙帝面色阴沉,他是想借刀杀人,却不想落人口实,如果此时大军绕路,那就是明着将前锋军舍弃,这是领军大忌,对声誉有碍。以不抛弃袍泽为由,不仅能帮他挽回声誉,还能尽快抵达目的地,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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