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平时一听池湛这么说就放弃了,因为池湛总是为他好的,他也不是什么很倔脾气的性格,可这次不知怎么的,柏青异常坚持要跟着去。
池湛反对无效,出发当天,两人同乘一辆车,板着脸并排坐在后座,性格活泼的张扬坐在副驾驶缄默不语。
这次的目的地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区里。
进山区时,半路上突然窜出只狗快速从车前方跑过,司机见状猛踩刹车,柏青只觉一阵难以抵抗的惯性,身体不受控制向前撞去,他脸色一变,伸手去撑住前靠背,另一只手下意识快速挡旁边人的额头上,以防他的头受到剧烈撞击。
可没想到旁边人的动作更快,干净利落侧身把柏青拉进怀里,同时用手掌护住柏青的额头。
等那一阵惯性过去,众人皆心有余悸,好在司机反应还算及时,小狗毫发无伤地跑了过去。
柏青从池湛怀里挣脱,要去看池湛有没有事,却见池湛脸色有些发白。
柏青心里一紧。
池湛确实是吓了一跳,主要是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心绪便有些不宁,又遇见这么一档子事,好像在预示着这次出行会遭遇什么不测。
按照以往,池湛是不信这些的,他决定好的出行,就算下刀子他也不会退缩,可现在……
池湛低头对上柏青担忧的眼睛,蓦地把头埋进柏青的颈侧,尽量增加两人皮肤的接触面积,这会让他有一种特定的安全感。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宝宝……我们这次就不去了好不好?”
池湛的声线透着浓浓的不安,柏青垂着眼去摸他紧绷的脊背,不说话。
张扬回过神来,从车内后视镜瞧见池湛苍白着脸色,柏青正在擦他额头上沁出的冷汗,他下巴惊得要掉到地上。
张扬还没见过池湛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于是担忧问道:“老大,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们现在掉头回去?”
池湛正要回答,柏青抢先一步开口:“没事,他有病,不用理他,继续开吧。”
张扬更是不敢说话了,他这短短几个小时就目睹了前六年不敢想象的场面,可同时张扬向来崇拜池湛,听见柏青这么说池湛,他撇撇嘴,有些不认同,又见池湛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只能噤了声。
看来今早沈丘风上车前嘱咐他少说话多观察是正确的。
碰见这么一出,池湛趁机抱着人不松手了,有一搭没一搭玩着柏青的头发,柏青也任由他抱着,腻歪得不行。
下午三点到了目的地,这回他们预计要在这里考察一个星期左右,在酒店办理入住时,池湛得寸进尺想要安排两个人住一间房,被柏青瞪了一眼拒绝。
柏青竖起一根食指阻止池湛的纠缠,说道:“别忘了我们还在冷战,想都不要想!”
池湛:……
柏青转身要走,池湛急了,他不想和柏青分开。
于是他立马认错:“那我错了,好不好?”
柏青看他垂眉耷眼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软,叹了口气,又说:“这次我真有事,我们暂时先这样,等这段时间结束,好不好?嗯?乖乖?”
说完他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身,池湛以为他改变主意了,眼睛一亮,谁知柏青无情地说:“不许监视我!任何方式都不行!”
柏青晃了晃手机,恶狠狠威胁道:“被我发现的话,我这次真的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之前在国外或许还不了解,可回国这一年,柏青多多少少能察觉到,池湛似乎在自己的手机植入了什么东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池湛的掌控之中。
每次柏青和顾诚之宿全他们刚聊完对一个东西感兴趣,第二天那个东西便会送到家里,又或是他在购物软件收藏了某样商品,第二天管家便会敲门说他快递到了,有时候他在外面待得太晚,池湛会问都不问地址就来接他回家。
其实柏青察觉后是有些听之任之的意味,纵容池湛对自己的掌控欲。
池湛一听他说这件事,刚才还黏黏糊糊的状态完全敛得无影无踪,转而眼睛红红盯着柏青看,好似柏青对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柏青:……
“好吧,定位可以,其他免谈,行了吧?”
池湛还想再说些什么,柏青却已转身离开,不愿和他再过多纠缠。
池湛在原地踌躇着,若是之前,他定会不管不顾,态度强横地胁迫柏青跟他住一起,哪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可他现在还能吗?
在他们吵了无数次激烈无比的架后,在经历柏青暴瘦的后怕之后,在念日记时,池湛清楚看到柏青难看的脸色后。
池湛敏锐地察觉到一个事实,柏青现在对他心肠格外地硬,他似乎不会再随随便便无条件纵容池湛的所作所为。
池湛不自觉捏紧了衣摆,那附近的布料被他弄得皱皱巴巴的。
这世界上恐怕没有比池湛更矛盾的人了。
之前他觉得柏青轻易原谅他,是不在乎他的表现,可真当柏青不再愿意原谅他,他又觉得难受,好像突然失去了柏青的偏爱。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敢再闹了。
不能再闹了。
池湛忽然有一种清晰的预感。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任何一次争吵了,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
第60章
邓临水最近生活可谓如鱼得水, 打听到斯诺最近的动静和风向,他也想跟着沾光,立马投了景区项目, 老爷子知道这项目是斯诺那位的手笔,忍不住拍手叫好,派他过来考察两周。
人逢喜事精神爽,事业上一帆风顺,就琢磨着感情上那点事。
这不,邓临水看到在买咖啡的柏青时眼睛一亮, 雷达爆响,他的性取向从来不是个秘密,柏青这一款完全是他的取向狙击。
外表看上去冷冷淡淡, 实则真谈上了比谁都惹人爱, 简直赚到。
咖啡店员:“请问是用微察还是支支宝付款?”
柏青耷拉着眼回了句:“支支宝。”
邓临水看着正在付钱的柏青,不住点点头。
身段长相和声音都很符合他的审美,眼看着柏青付完钱就要走, 他急忙跟上去叫住柏青。
“先生请等一下!”
柏青忍住在外面打哈欠的欲望, 一无所知地往前走,昨天熬了一宿,今天困得他恨不得席地就睡,现在强撑着全靠咖啡续命。
还好池湛一大早出去了, 要不然见到他的黑眼圈又要叫了,柏青用膝盖想都能猜到池湛会说什么。
邓临水见柏青没有反应, 急了,也顾不上装君子风度,直接伸手拦住了他。
柏青正在走神,面前突然蹦出个人来, 吓得他下意识后退一大步,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你好,我叫邓临水,对你很感兴趣,能给个机会认识一下吗?”
柏青掀起眼皮:“没兴趣,借过。”
说着绕过邓临水就要走,邓临水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他好不容易才遇见这么一个符合他心意的人。
邓临水随即不依不饶地跟上去纠缠,眼珠子骨碌一转,笑了:“你是本地人吗?住在这附近?我刚来这里,可以带我一起逛逛吗?我给报酬。”
见柏青还是不搭理他,邓临水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起下巴指着景区开发区的方向,说:“你知道那附近的开发项目吗?那是我家的项目,我今天在这里就是为了考察,绝对不是坏人。”
其实他说这话有些不要脸,那项目百分之九十都是斯诺投资的,其他人只不过是闻着味上来喝点肉汤,就像邓家,无非是趋之若鹜之流里运气比较好的一支。
可邓临水此刻需要足够的资本来令柏青对他刮目相看,况且他恬不知耻地想,既然斯诺没有排斥邓家的入资,这不就意味着邓家搭上了斯诺的船,四舍五入一下,邓家和斯诺不就是一体的?
所以他稍微吹嘘夸大一下,其实也没错。
说完景区项目是邓家投资后,他观察柏青的反应,果不其然,柏青脸上浮现了一丝波澜。
柏青停下脚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家的?”
邓临水一瞧有戏,内心狂喜的同时,不免涌上一股失望。
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挺直脊背站在原地,等着柏青上来巴结和谄媚。
谁知柏青哦了一下,说:“那很厉害了。”
说完趁邓临水还没反应过来,柏青已经冷漠抬脚离开了。
邓临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可置信地望着柏青离开的背影越走越远。
许久,直到柏青的身影消失不见,自觉失去面子的邓临水没忍住狠狠踢了一脚路边上石头。
原以为这件事无疾而终,可没想到当天傍晚,邓临水去清吧喝酒解闷时,竟然又碰到了在吧**自一个人的柏青。
看着那熟悉的背影,邓临水心口一热,不自觉舔了舔唇,正要过去搭讪,迎面却直直撞上来一个男的,那男的端的酒全撒在了邓临水身上。
冰冷的酒水顺着衣服布料往下淌,邓临水胸前被黏腻的酒水侵占,刺激的味道不住往他鼻子里钻,一时间狼狈至极。
邓临水勃然大怒:“你干什么!”
不小的动静吸引了清吧里所有人的视线,柏青也不例外,他眯了眯眼睛,有些若有所思。
撞到邓临水的人看上去表现非常慌乱,一边不住道歉,一边用手帕在邓临水身上擦拭摸索,邓临水被他整得不耐烦,一把推开他:“滚!”
那人被推开也不恼,只惶恐不安地低着头跑开了。
邓临水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重新扬起笑脸朝柏青走去,可谁知他刚一靠近,人还没站定,柏青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梭巡了一圈。
他指了指手腕,示意道:“你的手表,没了。”
柏青在国外那几年,拜国外小偷扒手猖狂所赐,在他的钱包被顺走三次,钻石胸针被偷了两次后,他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任何扒手都逃不过柏青的视线。
邓临水笑容一僵,倏地低头朝左手手腕望去,手表果然如柏青所说不翼而飞。
他脸色一变,转身迅速朝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冲出去。
十分钟后,邓临水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一屁股在柏青旁边的位置坐下,手上已经夺回了价值不菲的手表,他把手表放在他与柏青之间的吧台上,有些迫不及待地靠近柏青。
“谢谢你啊,既然你帮了我,作为感谢,我请你喝酒。”
柏青不动声色挪了挪身位,远离一身汗味的邓临水:“不用。”
邓临水只当他是客气,勾唇一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让他随便点,和酒保说柏青的单他来买。
柏青见这人实在是说不明白,心里烦得要死,皱了皱眉直接起身走人。
邓临水见状又跟了出去,不愿意放过这么合他口味的人,够难追!他喜欢!
出了清吧门,柏青实在是对死缠烂打的邓临水忍无可忍,旋即转身对邓临水扬起笑脸,嘴唇轻启,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慢慢吐出一些与他整个人气质不符的话。
“踏马的烦死了,听不懂人话吗?滚远点,什么东西,没眼力见的蠢货,再踏马纠缠我,就让你原地爆炸。”
柏青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凉薄,但笑起来有一种甜蜜的氛围,鼻尖的痣也变得生动,若听不见他说的内容,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说情话。
邓临水整个人愣住了,精神有一瞬间割裂的感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和听到的内容,对不上账。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辆车在他们身旁停下,发出一声喇叭的尖锐催促。
二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邓临水只见后排车窗慢慢降下,露出一张冷峻阴沉的侧脸,只见男人如毒蛇般阴冷无比的视线从他身上划过,邓临水的身体便仿佛被冰冷的手术刀一寸一寸剖开,令他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池湛打开车门,他人还坐在里面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对着柏青道:“青青,上车。”
柏青不再犹豫,像只蝴蝶般扑了进去又关上门,生怕再被没眼力见的纠缠,邓临水伸手阻止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捞到。
车窗升起,邓临水最后的见到的画面,是刚才还对他态度恶劣的柏青亲亲密密地投入那个男人的怀里。
柏青上了车,一摸口袋,发现有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脸色顿时黑了。
邓临水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把那块手表塞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
池湛一看到他手里的手表,脸色也变得难看。
柏青冷声道:“王叔,停下车。”
司机停下车,柏青开门就要下去,池湛拉住他的手腕:“你干嘛?”
“我把这个还给他。”柏青晃了晃手中的手表,有些不满道,今天的一切都令他有口难言。
说着柏青就下了车,池湛也跟着下车拦住他,盯着那块手表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你还要还给他!别去。”
柏青摸了一下他的脸,说:“很快回来。”
池湛低着头说,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别去,不要去好吗?”
选我好吗?就选我。
可柏青已经掠过他,独留男人寂寥地站在原地,像是被弃养的小狗不知所措。
柏青大步流星走回去,邓临水还没有离开,见柏青又回来有些惊讶。
下一瞬,柏青将那块手表扔回邓临水怀里,邓临水手忙脚乱地接住,柏青这下连体面都不愿意给了,直接朝他竖了个中指。
骂了一句。
“傻逼。”
回到酒店后,池湛还兀自在柏青旁边不依不饶:“你还还给他?你还要特意去还给他??!他是你什么人??那破烂玩意儿,就应该直接扔了!你今天都跟他在一起吗?为什么不让我监测你的动态了??你最近在做什么?我需要掌握,太奇怪了你最近吧啦吧啦……”
柏青一脸痛苦地捂着耳朵往前走。
“别念了别念了……”
到了柏青房间门口,柏青竖起一根食指抵在池湛的唇上:“差不多行了啊。”
池湛唇上突然贴上柏青冰冰凉凉的指腹,瞬间就像是被施了禁言咒,闭上嘴巴不再没完没了地喋喋不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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