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对方回没回复, 手机丢到桌洞最里边。
这条消息一直到后来蒋天也没回复。
迟牧年去开水房给他和江旬水杯里灌满热水。
今天这里人太多,他等了快五分钟才轮到他。
回来的时候桌洞里是空的,迟牧年摸索一阵,问旁边:
“我吃的呢。”
旁边江旬神色平平,“我帮你还下去了。”
“还下去,还给蒋天?”迟牧年两个杯子一块搁桌上, 有些奇怪:
“为什么啊?”
江旬:“不是说不想要?”
“没说啊,而且我钱都转给他了,还想着下节课上课之前能吃个蛋挞呢。”迟牧年说。
江旬看都没看他, 只是把人桌上的保温杯盖子开开,拿到自己桌上晾晾。
等没那么滚烫再给人放回去,语气有些无奈:
“我看你是又想牙疼了, 上次我还陪你去看牙齿,也不知道是谁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迟牧年:“......”
想起电钻在耳边的声音, 浑身一哆嗦地反驳:
“我那是智齿,又不是蛀牙。”
“蛀了的智齿。”江旬说。
把人扯下来坐着,手在他冰凉的五指上分别捏捏, 轻声问, “我下去给你买个手套?”
十一月底的天很凉。
而且今天教室空调坏了,暖风一直吹不出来。
“不冷不冷, 刚从开水房出来的呢。”
迟牧年一下抽回自己的手, 接着之前的问题继续,“那你没跟他说什么别的吧?”
江旬沉默片刻,抬眼道:
“你很在乎他?”
“还不是怕你又跟之前那样乱说话。”迟牧年没好气说:
“我们的事现在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 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江旬歪头。
似乎真的不知道原因。
迟牧年一句话在喉咙里打了几个结
见他满脸纠结,江旬叹口气,帮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就因为我们是两个男的,可是这碍着谁了呢?”
唐卓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迟牧年想了想:“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就算你是个女的,我跟你现在在一块不也得躲着高秃头吗。”
“而且现在学校不都在抓,在抓......早恋,不太好当出头鸟,万一被我爸知道了,之前也跟你说过了,不是吗......”
迟牧年觉得现在自己就一小学生,关键时刻把家长搬出来。
江旬先是没接他说的话,直到他所有的都说完才抬起头:
“如果我是个女的?”
“啥?”迟牧年眨眨眼。
江旬继续问:“你还想跟女的在一起?”
迟牧年惊奇,回想一瞬刚才说的,没懂: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跟女的在一起了??”
江旬低着头,没正面回答他这个:
“不管你想还是不想,你已经弯了,不需要再考虑自己以前是个直男的事。”
啊?
哦对了!
迟牧年想起来——
之前在音乐节上,他好像确实说过自己是个直男来着。
但当时江旬看着挺不在意的啊。
迟牧年想起来以后往旁边看看。
他的男朋友脸还是那张脸,没什么表情,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但能从眼底看到一点点细碎的不高兴。
忍不住想人去逗逗。
迟牧年拖着下巴侧头看他,先“嗳”一声,喊他名字:“江小旬。”
“恩?”江旬扭头看他。
“你好萌。”
迟牧年认认真真,其实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江旬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被称为“萌”的时候。
尤其是在说了这个以后,迟牧年笑意渐浓,嘴角微微往上翘以后,明亮眼睛像被注入一边一个小太阳。
他突然有些后悔。
之前就不应该心软答应这个人的要求。
就该在学校里边用力吻他。
程成发现最近他这俩兄弟都有点怪。
之前虽然也黏一块,但起码他们偶尔还是和大伙一块出去吃个饭,打球上网瞎扯犊子,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一定要挨着坐。
而且他俩最近,中间那气氛黏腻得看着都牙疼。
好像谁往边上一杵就自动变成一个闪闪发光的大灯泡。
好容易一次在食堂抓到。
江旬正专心帮人把餐盘里的红辣椒挑出来。
但挑就挑,为啥底下腿还要互相贴着啊,远看着像是扯着人半靠在自己怀里。
怎么看怎么诡异!
程成在人俩对面坐下,眼睛跟机关枪一样扫射,最后停在迟牧年脸上:
“你俩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迟牧年在他坐下的时候赶紧收起腿,把摆在江旬面前自己的餐盘也拖回来,心虚地都没抬头:
“没啊,我们不一直这样吗。”
“谁信你,你知道俩现在这样特别像什么嘛。”
江旬抬头:“什么?”
“咱学校保安大爷养的那两只大白鹅,诶哟,脖子总拐着弯拧一块,那感情深的都快成学校里的模范情侣。”
程成说到这直叹气,一脸哭唧唧的:
“啊啊啊啊,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谈个女朋友。”
迟牧年耳尖一热,不想说这个,有意再把话头往其他地方引:
“你最近不是在追隔壁班的学委吗,现在怎么样啦?”
“哎,不知道人家看不看上我,不过我加上她微信了!”
程成说着蹭一下坐起来,打开朋友圈:
“你看看年年,是不是还长得挺好看的。”
迟牧年每次只听他在说,没见过对方,接过他手机往后翻几页,边翻边说:
“是还挺好看的。”
“是吧,所以我觉得我没戏。”程成委屈地重新趴回桌子上。
迟牧年手里还捏着手机,但很快就被江旬拿过去还给程成。
没等反应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人拽着拖起来。
江旬神态冷漠,一手拽他另一手把两个餐盘叠着拖好,淡道:
“走了,回教室。”
他俩一走,程成端着餐盘也走了,都忘了刚才正在问他俩什么,找这里其他同学继续哭去。
现在每天回教室前,迟牧年江旬都习惯在学校操场散会步。
天黑漆漆的。
操场除了他们俩还有其他同学。
迟牧年胳膊肘忍不住拐人一下:
“你以后做什么都矜持点。”
江旬:“我没有在食堂亲你。”
“那你也不能老贴着啊,被人看到都没法解释了。”
“那我可以做什么呢。”江旬扭头问他。
问完还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像他们那样可以吗?”
小树底下,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两只手牵在一起,额头互相顶着。
迟牧年:“......”
暗自感慨一声现在的小孩胆儿真大,扭头严肃对江旬:
“不可以。”
江旬耸耸肩,没对此多说什么——
然而当晚迟牧年就又被人拐到自己家去。
美其名曰是要给他补习,还是迟北元亲自开车给迟牧年送过去的。
临走时嘱咐说:“你们俩都好好学习,别贪玩啊。”
迟牧年在旁边心虚的厉害。
江旬脸上一如小时候那样带着温和的笑:
“好的叔叔。”
迟牧年却直到进了家门都笑不出来。
迟北元是他心里一道坎,要是被对方知道他和江旬的关系——
即便那么开明的性子,却也不知道能不能对这件事网开一面。
“牛奶要加蜂蜜么?”
江旬站在厨房里回头。
迟牧年回神,看着他道:
“今天不用了吧,我可不想再去看牙医。”
这回江旬却没跟上午那样拦着,垂着眼睛:
“偶尔喝一点没事的。”
迟牧年想了想:“是么,那就加一点吧。”
“好。”
迟牧年坐在沙发上往四周看。
上次来他就发现,这里整个二层楼都被封死了,一楼比以前多了些人气儿,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整个地方比起“家”更像是一个工作室的样板间。
窗明几净,客厅中间摆着长长的半包围书桌,红木质感,长到容下他们两个以后还能再放两台电脑。
迟牧年看他把牛奶放桌上,从包里拿出试卷放桌上,乐出来:
“是真学习呀?”
“你觉得呢。”江旬朝他笑一下,坐下来以后却从旁边轻捏他的下巴:
“你要是想做点别的什么也可以。”
迟牧年被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赶紧说:
“别别别,没听你干爸说的嘛,先学习!”
两个人刚确定关系,小情侣这样共处一室稍微一点就容易走火,但真要学习起来,却又出乎意料地容易学进去。
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太正常了。
从小一块趴在桌上,一趴就趴了这么多年。
即便多了那层弯弯绕绕的心思,身体里的记忆还是不变的。
手臂之间相隔半个拳头,先写完的那个会先站起来,把整个桌子都让给另一个。
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习惯。
江旬计时,两人一块儿刷英语卷子。
一套下来后互相换着改。
迟牧年改完江旬的,又去看江旬手里他自己的,趴下来,语气有点蔫吧:
“江小旬,我觉得我没法跟你去同一个学校。”
差一点也就算了,问题是差得实在太远。
迟牧年现在的成绩运气好是可以去重本,但江旬自己的平时成绩就已经是在两所最高学府上蹦跶。
分数这种东西是越往高上升空间越小,迟牧年自知天赋不够,就算再重读一遍高中都学不成人那样。
“没事。”
江旬目光一如既往的平淡,把手里的试卷两边对折,不让旁边人看见:
明显是不想再给他多的压力。
“你还记得么,我们小学的时候就说好以后永远都不分开。”
迟牧年继续趴着:“记得啊,结果你初中自己跑了。”
说起来还有点小怨念。
江旬顿了两秒,也趴在桌子上,一只手盖着迟牧年耳朵,认真睨他的双眼:
“这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类似宣誓的话。
江旬说出口的时候用了点力气,表情却依旧云淡风轻。
好像这在他眼里只是件小事,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第53章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这一次无论是谁都不能拆散我们。”
江旬扯过迟牧年的下巴,在他唇珠那里轻啃一口。
眼眸里除了万千深情,还有三年前, 当他面对无能为力的他自己时,那种滔天的悔和恨。
像是抽筋扒皮,身体里所有的血都被抽出来,流干了流尽了,只剩下一具空空的壳,还有一个只容得下“迟牧年”三个字的心。
分开的三年里, 江旬其实拿刀划过自己两次。
说是划也不准确,无非是尖刀在小臂上拉开个个十字,再默默添上几笔, 很快就变成了“迟牧年”的“年”。
血肉模糊,骨头都带着疼。
即便后来重新长起来了,他的小臂直到现在都还有一块难看的疤。
迟牧年之前问他这里是怎么弄得, 他说是摔出来的。
江旬那一刀他是给他自己的城府。
三年前那个不中用的小孩,除了天天喊口号子, 什么一定要跟对方去同一个学校,一辈子永远待在一起。
其他屁本事没有。
实际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窝囊废。
分明是他这么多年里唯一想要的。
分明是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
他只能把自己当做是暗夜里的幽灵,露出几根触角在外面, 试探地伸伸后缩回来,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默默长成暗黑色的庞然大物。
既然他自己被人扣在手里,那就先得把碍事的人赶下台。
江旬紧紧贴着迟牧年手背。
在上边轻吮一口。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他们这一次真的不能再分开。
三年前的事, 他不能在经历一次。
江旬说的迟牧年只一下就以为自己懂了,眉头很快就皱起来:
“你不会是要故意考砸吧,考得跟我成绩一样。”
江旬一只手跟人在底下十指紧扣, 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道:
“跟你一样不叫考砸。”
“那也不行!”
迟牧年坚决反对!
自打江旬成绩重回年级第一,他严重怀疑那次分班考就是这人故意控分,要不怎么可能一下水平起伏这么大。
甚至是之前的中考——
江旬这样的人出现在南三中学的普通班本身就很诡异。
迟牧年每次问他都不说,这次干脆直接扯过他的领子,把人压到后边的凳子上,鼻子在往下点就能抵在人眉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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