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垣之被他逗笑了:“我刚刚还以为你要让我签保密条约。”
黎炫闻言挑了下眉:“签这玩意儿干什么,我又没想瞒着谁。”
沈垣之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黎炫也看他:“这种事怎么瞒?”
“况且我俩又没有血缘关系,现在户口本都没在一起,正常恋爱需要瞒着谁?”
“可你们才在一起多久,”沈垣之有些混乱道:“就算你们不瞒着,要是某天磨合不了。”
“抱歉。”沈垣之语气一顿:“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感情的事谁说得准。”黎炫眯着眼睛笑了笑:“世界上哪有完全稳定的爱情,爱得再深都会闹掰,而且结婚了都能离婚,如果万事都要考虑周全,畏手畏脚的话,干脆就不要在一起了。”
“毕竟连自己都觉得不能见光的感情,哪里会长久?”
——
收到席殃发来的消息时,沈垣之正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他的脑海里全是黎炫说的最后那句话。
在他的认知中,一段感情能不能公开完全取决于它够不够稳定,只有足够稳定他才有底气、有信心公开出来。
可以说他畏手畏脚,可以说他对待感情消极,甚至可以说他自私,但这都是沈垣之从小在经历父母从别人口中人人称赞的金童玉女,到最后撕破脸离婚后得出来的经验之谈。
凡是没把握的,沈垣之都不会做出任何承诺,所以在与人的交往中他显得不够真诚,因此自然地竖起了一道屏障。
他曾一度尝试多交朋友改变这一现状,可无一例外,别人对他的评价都从一开始的“他很好相处”到“他其实内心很冷漠”。
沈垣之尽力过,但没办法。
所以在反复尝试和挣扎了之后,在又一次听到“朋友”说出对他的评价后,沈垣之确定自己很难和谁维系一段关系。
沈垣之活了二十多年,能算得上朋友的屈指可数,说句得罪人的话,其实也就只有一个薄言。
朋友都这样,更别说更近一步的亲密关系了。
他今天早上会拒绝席殃的示好,是潜意识认为这段感情是不稳定的,也觉得担心自己很难维系——
这大概是他给自己逃避的理由。
因为就算他以后和席殃在一起,感情稳定到能结婚,沈垣之也不会想着公开。
直到他今天听到黎炫说的这席话。
原来不是因为感情不稳定而不公开,而是因为不公开,感情才不稳定。
目光瞥到席殃发来的消息,沈垣之慢慢回过神来。
【席殃:下班了吗,我估计得晚点回去,抱歉。】
【席殃:【图片】【图片】】
【席殃:还在应酬。】
图片里有很多人,大部分沈垣之都认识的。
没等他回复,席殃又很快发了消息过来。
【席殃:怎么不回我消息?】
【席殃:小圆。】
【席殃:别生我气。】
前后不过几分钟,沈垣之消息都还没看清,席殃就连忙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为什么这么担心他生气,别的准小情侣也这样吗?
没等他弄明白,席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沈垣之愣了一下,很快按了接通。
“喂。”
电话里传来有些喘的呼吸声,对面脚步有些凌乱,过了好久才停下来。
“吓死我了。”
像是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席殃喃喃自语道。
沈垣之心口一紧,声音轻了很多:“怎么了?”
“你不回我消息,”空旷的地方有点回声,显得席殃声音很空:“吓死我了。”
沈垣之愣了一下。
“对不起。”席殃接着说:“你下班了吗,先去吃点东西?”
“我没想到会这么晚……”
“席殃,”沈垣之皱皱眉:“你都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了?”
席殃松了一口气:“怕你生气嘛。”
沈垣之很快回过神来:“没生你气,”他轻轻勾了一下唇:“你什么时候应酬完,要不要我来接你?”
席殃顿了一下。
“嗯?”感受到他的沉默,沈垣之眯了下眼:“怎么?不乐意呀,是不是想让许助理……”
“乐意乐意,”席殃声音低低地:“求之不得。”
“少喝点。”沈垣之语气慵懒,尾音轻地像是带了小钩子:“等会还要陪我玩。”
席殃哼笑了声:“知道了。”
声音拖得很长。
挂了电话,沈垣之盯着逐渐熄灭的屏幕沉默了几秒,他若有所思地移开了视线,正常人准小情侣大概不会像席殃这样怕他生气。
归根结底,就是没安全感而已。
——
“哎!”
“暗蓝色”酒吧里人声鼎沸,嗨得快要将玻璃都震塌了。
出来躲个清净的薄言在看到沈垣之时猛地瞪大了双眼,他掐了烟,几乎连蹦带跳地朝他走来:“小圆!你怎么来了?”
围着沈垣之万分惊喜地转了一个圈,薄言难掩开心:“出差结束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沈垣之斜着眼看他,好笑道:“你至于几百年没看见我的样子吗,明明半个月前才见过。”
“你丫的还好意思说,”薄言给了他一拳:“按照之前我俩见面的频率,下次见面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后。”
沈垣之配合着“啊”了一声。
“进去坐坐?”
“不进了,”沈垣之摇摇头:“我过来拿车。”
话刚落音薄言脸立马垮了下来:“我就知道,”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扔给他:“快滚吧。”
沈垣之并不生气,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这个送你。”
“你之前不是想要吗,来的路上刚好遇到打折。”
薄言看了眼躺在手心里的袖扣,瞳孔渐渐放大,“你发了啊?”
这对袖扣要五位数,他一直没舍得买。
沈垣之无语:“对啊对啊。”
薄言噗呲一笑就笑出来了声,他眼眸噙着笑,很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双目对视,沈垣之点了点头:“不客气。”
两人很快笑作一团。
“又没过节啥的,我还真没想到你会给我买礼物,”薄言叹了一口气:“不是说你小气的意思啊,就是觉得你可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么多年了,还挺惊讶的。”
“惊讶早了。”沈垣之不以为意地哼了声:“还有件惊讶的事要跟你说。”
薄言笑了笑:“什么事啊,说说看。”
“我要谈恋爱了。”沈垣之语气淡淡的:“和一个男生。”
“谈恋爱?”
“谈恋爱好啊,我也想谈了。”
“啊?”
薄言愣在了原地。
在薄言满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天啊我聋了吗?我幻听了吗?”的视线下,沈垣之漫不经心地勾了一下唇:“今年就不用你组织同学聚会了。”
晚来风急,被吹散的声音依旧坚定、清晰。
“我喜欢的男生回来了。”
第43章
“真的假的?!”
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 城市的霓虹灯在雨后显得格外明亮,数不尽的高楼大厦,窗外车水马龙衬得这个城市喧嚣又繁华。
沈垣之盯着前方的路, 绿灯亮起,他单手打了下方向盘,有些无奈:“你这话都问我多少遍了?”
“哎, ”薄言在电话那头下意识叹了一声,随后又有些垂头丧气道:“我这不是难以置信吗……”
“真的真的真的。”沈垣之将声音拖得很长:“你这下能信了吗?”
“还是不敢相信。”薄言诚实道:“你说弯就弯啊,而且那什么,以前小学的时候女生给你写情书你不也收了?”
“你也知道是小学啊, ”沈垣之有些无奈:“我现在都二十多岁了。”
“我知道!”薄言突然提高了声音:“我不就想确认一下吗, 而且你忒不地道了吧,我这些年谈了几段恋爱你都一清二楚,结果你今天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
电话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声音,薄言像是抽了一口烟, 声音放低了些:“我就不能表达一下我的震惊吗?”
知道他是一时接受不了,沈垣之顺着他:“能能能,周六我给您老敬酒赔罪行吗?”
“喝到你满意为止。”
“去你的。”薄言很快笑骂了声, 品出他话里的意思, 他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不错嘛, 你周六要去学校啊, 参加周年庆?”
“我可记得不久前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 某些人都不愿意去,”他语气一顿,声音有些不大情愿:“那男的谁啊,这么大魅力?”
“那男的”被很含糊地一口带过。
脑海里浮现出席殃的模样,沈垣之眼眸很快噙上了笑意, 但说出来的语气淡淡的,十分假正经:“还好吧。”
“少装!”薄言不吃他这套,提高声音道:“要是只是还好你会喜欢?之前那谁谁追你,人家够好看了吧,你怎么不看她一眼?”
一点就燃,沈垣之有些无奈:“魅力很大行了吧,快迷死我了。”
“啧。”薄言声音放低了些:“所以是谁?”
沈垣之顿了一下。
见他沉默,薄言很快递了个台阶:“我也就问问,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
“席殃。”
薄言愣了一下:“你说谁?”
“席殃——”
沈垣之拉长了声音。
过了好久后,薄言“哦”了一声:“上次你喝醉了送你回去时见过他一面,确实还行吧。”
“就是看上去有点凶。”
薄言警惕道:“他不会家暴你吧。”
沈垣之笑出了声:“不会。”
薄言又“哦”了一声:“你俩最近才在一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狐疑道:“那为什么几年前他会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沈垣之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背:“不知道啊,可能他高中就暗恋我吧。”
薄言有点不信,但找不到更好的原因,便只好轻拿轻放:“那你现在开车去哪?”
盘问结束,沈垣之松了一口气:“去接他。”
“这么晚了让你接?”薄言不满道:“他这什么人?”
“他喝酒了。”沈垣之维护道:“而且是我领导,接一下很正常吧。”
“哪正常了。”薄言“啧”了声:“你不都下班了?喝酒了就找代驾啊,”
“真不靠谱。”他嘟囔道。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吗?”沈垣之哈哈乐了两下。
“嗯?”
“就像女生身边的闺蜜,尽搁儿那挑刺。”
“我这是替你把把关。”薄言不服气地辩解:“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人心险恶。”
知道薄言是为他好,沈垣之轻轻“嗯”了声,他看了眼出现在视线里的“何氏私厨”,声音放轻了些:“还有没有想问的,我快到了。”
薄言沉默了一下,声音突然有些忸怩:“你俩要一起回家吗,我记得他住你对门。”
沈垣之一愣,直觉有什么不对劲,但还是诚恳地“嗯”了声:“我就是来接他回家的,怎么了?”
“哦。”
电话里头突然沉默了几秒,沈垣之正想开口说话时,薄言的声音飘了过来:“你俩……”
“你是做女孩儿还是男孩儿的?”
沈垣之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薄言估计也听到了,连忙开口道:“不管是做男做女,安全措施一点要做好。”
没想到薄言会和他说这个,沈垣之脸一红,几乎是恼羞成怒:“薄言你就收了神通吧,我二十多岁了!”
听他生气了,薄言突然乐滋滋地笑了:“我这不是担心吗,毕竟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白菜……”
“滚!”
“好咧。”
挂了电话,沈垣之脸红的不想抬头,他没想到薄言竟然会问这个,刚刚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是觉得薄言过界了,就是……有点害羞。
想到这,沈垣之轻轻笑了一下。
以前和席殃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席殃的腿当椅子,哼哼唧唧的要亲亲,对他上下其手,压根就不觉得害羞。
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垣之勾着唇,叹了口气。他熄了火,将车停的有些远,倒不是不想让别人看见,都是公司里的一群人,他现在是席殃的助理,接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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