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识当年曾经那么喜欢他。
的确是他太差劲了。
村长得知梁北迟要走,几乎带着整个村的人来相送,被陈停给拦下了。
焦云实松了口气,小声跟俞恩博吐槽:“我们村长醉心面子工程,好在梁总不拘小节。”
俞恩博嗤笑:“梁总那是不想看见这么多电灯泡!”
焦云实看着梁北迟和南识的背影:“南老师真和梁总在谈恋爱?”
俞恩博:“这还有假?”
“我总觉得南老师这状态不像在恋爱。”
“那能是什么?”
焦云实摸着下巴评价:“像在应付上司作业。”
俞恩博:“……”
车已经在村口等候。
陈停拉着箱子走在前。
南识没和梁北迟并排走,他和他错开半步,跟在他身后。
梁北迟好几次都放慢脚步。
南识就又慢半步。
陈停将箱子放后备箱,特意给司机分了烟,让他稍微等几分钟。
结果他刚给司机把烟点上,梁北迟就过来了。
陈停微愣:“您怎么不和小南先生多说几句话?”
梁北迟坐进车内:“他不太想聊。”
陈停替他急:“那您不找找话题?”
梁北迟摇下车窗朝南识挥挥手:“下次吧。”
南识站在村口祝梁北迟一路顺风。
他从前和梁北迟在一起总是习惯性地盘算许多未来的事,但他现在却把梁北迟来大凉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当成他们见的最后一次。
他们没有非见不可的理由了。
轿车渐行渐远,很快就看不见了,南识又站了会儿,小声说了句“谢谢”。
梁北迟没有追问他分手的原因,也不恨他了,还把他当成弟弟,南识应该心怀感激的。
故事从热烈追求开始,到平静说再见结束,这大概也是大部分恋人的人生。
他和梁北迟也难逃例外。
南识收敛心思,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晚上回来,洗漱好躺床上才发现梁北迟给他发了信息。
说他们到了,又说他惯用的钢笔不见了,问南识有没有看见。
南识起身找了找,很快就在被子下找到了梁北迟的钢笔,可他明明记得把钢笔放进行李箱的,难道真是他这几天精神恍惚出现幻觉了?
他给梁北迟拍了照。
南识:我帮你快递,是寄回老宅还是集团总部大厦?
梁北迟:村子寄东西不方便,你先放着。
南识:那我过几天去盘市给你寄。
梁北迟:这支笔是我爸最后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怕快递出问题。
南识打的字又删了,原来是这样。
梁北迟:我空了去取吧。
南识盯住这话看了好几遍。
梁北迟还会来?
为什么?
俞恩博哼着歌从外面进来,见南识站在他床前发呆:“南老师?”
南识下意识将钢笔握在手里:“哦,你洗好了?”
俞恩博点头,笑眯眯看着他:“梁总走了你不习惯啊?”
“不是。”南识回到自己床上。
梁北迟习惯用钢笔,所以书房里收藏着各式各样的钢笔,南识手里这支通体银灰,款式十分老钱,很符合梁云阶的审美。
南识端详一番,将钢笔放在了枕头下。
梁北迟那句“空了来取”像个魔咒,时不时会被南识想起,他开始无端生出期盼。
十天够处理完京城的事吗?
不够的话,那半个月呢?
一个月过去了,梁北迟也没来。
南识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度解读了梁北迟的意思,或许他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一个日理万机的人,怎么会真的特地跑来大山里取回一支钢笔?
他不是只有这一支笔可用,不过就是这支笔是特殊礼物,梁北迟舍不得不要,却也不是不可替代,如同他们现在的关系。
梁北迟觉得把南识当成弟弟还不错,但弟弟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生命中的必需品。
南识消沉几天后,又良好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开始更加忙碌地收集样本,记录数据,续写论文。
和梁北迟偶尔联系,都是些琐碎的问候。
六月底的某天,南识刚从盘市医院实验室出来,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他没带伞,俞恩博折回去说要碰碰运气找人借伞。
南识就是这个时候接到梁北迟电话的。
风突然卷着雨丝往廊下斜入,南识往里退了退,听梁北迟问他:“在哪?”
南识将电脑抱怀里护住:“刚跑完数据。”
“在盘市人民医院?”梁北迟又问,“现在要回酒店吗?”
南识应声。
梁北迟:“我大概二十分钟到。”
南识这才听到手机那头同样是铺天盖地的雨声,他愣了半瞬:“你……在盘市?”
“刚从省会机场过来。”
南识有点懵,那头梁北迟在说往酒店方向开了,问南识具体房间号。
南识回过神,只好说他和俞恩博都没伞,被困在实验楼。
梁北迟没有犹豫:“别淋雨,我来接你。”
梁北迟来的比南识想象的要快,车刚停稳,后座的门已然被推开,梁北迟弯腰下来,陈停甚至没来得及从副驾下来给他打伞。
梁北迟低头朝南识跑来:“怎么不去里面等?”
南识看他肩头晕开的雨点,瞥见他疲惫中透着些许不适的神情,不由得去看他的肩膀,话也说的含糊:“夏天不冷。”
“风大雨急,容易感冒。”梁北迟接过陈停递过去的伞,一条手臂很自然揽过南识的肩膀将人往伞下拉。
南识这才想起来:“小俞还在里面,我给他打电话……”
陈停连连说不用:“我正好有点事,我等小俞一起走。”
南识没反应过来陈停在这里能有什么事,他已经被梁北迟搂着推入雨帘。
雨点奋力砸落在伞面,发出骇人声响,惊得南识下意识抱紧电脑。
梁北迟的手臂收了收,将南识整个人往身侧带。
第16章
两个人挨得近,南识几乎能感受到梁北迟喷洒到他发间的呼气。
南识以前很喜欢和梁北迟撑一把伞,就算他书包里有伞,他也坚决撒谎说没有,然后拼命往梁北迟怀里凑,恨不得囫囵个儿蜷缩在他胸前。
“南识。”梁北迟的大掌握住南识肩膀,“雨大,过来些。”
南识回神才发现他无意识想要远离。
好在车就在门口,总共也没几步路,不至于让他的逃避太过明显。
南识坐进后座,梁北迟收伞也坐了进来,他吩咐司机去酒店,又扭头看南识,问他冷不冷。
南识摇头,本想问他肩膀怎么样,又觉得有些逾矩,就成了:“你应该早点说要过来,我就把钢笔带上了。”
梁北迟说:“是临时决定的。”
南识应声,理当如此,临时,顺便,不可能是特意来拿笔。
“你还要在盘市待几天吧?”
得到肯定后,梁北迟说,“明天正好有个研讨会,你和我去参加吧。”
南识本想拒绝,梁北迟却搬出宋旸来:“来时拜访过宋旸教授,因为是新辉生物相关的会议,本想请宋教授给点意见,他跟我推荐你。”
南识临毕业,知道宋旸在不留余力地帮自己找好工作,他即便不考虑新辉也不该驳他好意。
梁北迟带来了一堆资料。
南识翻了翻,其实这几种药他之前做项目时接触过,只是他的研究方向和新辉不同,他站在病毒如何产生的角度着手研究,算是有一些交集,怪不得宋旸推荐他。
南识到酒店给梁北迟冲了杯咖啡,又跟他说了些研究上的事,梁北迟听的认真,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梁北迟的学习接收能力一直让南识很佩服,明明他一个学金融的,对医药方面根本不懂,能有现在的了解,背后必然是下了大功夫。
研讨会在省城,明天需要早起,梁北迟催南识早点睡。
南识看他起身时抚了下左肩,他脱口问:“没吃药?”
梁北迟回看过来:“说好了不吃的。”
南识内心挣扎犹豫。
梁北迟转身说:“很疼,南识。”
南识拽紧了双手。
梁北迟问:“你愿意给我按一会吗?”
南识刚浇筑的防线瞬间崩塌溃败,他无法拒绝梁北迟的请求。
梁北迟脱下高定西装,他里面配了件棉质衬衫,很贴肤,勾勒得他手臂线条清晰完美,南识见他摘了袖扣要脱下来。
南识道:“不用脱。”
梁北迟像是愣了下:“你以前说得脱了才好按。”
南识垂下眼睑:“我胡说的。”
他那会儿被梁北迟迷得七荤八素,几乎觊觎梁北迟的一切,自然不肯放过任何吃豆腐的机会。
梁北迟每次都乖乖裸着上身,南识那时还自恋觉得梁北迟也是希望和他发生肢体接触的,原来他真的就是单纯信了他的鬼话。
梁北迟没多说,点点头,也没重新戴袖扣,而是将它顺手放在了书桌上。
他今天戴了对简单昂贵的钻石扣,大克拉的白钻,没有别的繁琐修饰。梁北迟有很多袖扣,都是款式简单却昂贵。南识也送过他一对,他那会儿没有太多钱,大克拉的宝石镶嵌不管什么材质都不便宜,最后选来选去干脆定制了一对纯金的。
虽然现在金价逐年高升,不过七年前那会儿还算便宜,但对南识这个学生党来说也算为爱豪掷重金了,结果等袖扣送出去时,梁北迟生日都过去一周了。
南识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让梁北迟坐在椅子上,自己绕到他身后。
雨滴汇聚成水流在玻璃窗上疯狂往下淌,梁北迟抬头看着漆黑窗户上映出的他和南识。
南识扶着他的肩膀开始给他按,他低头按的专注,他的手很软,因为骨架小,梁北迟一手就能握住。
南识很喜欢被他握着手。
梁北迟的指腹轻捻,他已经好多年没那样握住南识的手了。
研讨会在省城,因为要驱车两百多公里,南识和梁北迟一早就要出发。
俞恩博得知自己有一天的假期,高兴地说要去泡一天吧。
这次是陈停开车。
南识本来想睡一路掩饰尴尬,没想到梁北迟上车后就接连接了好几通工作电话,南识顿感轻松。
他趁机又看了会儿梁北迟给他的资料,期间方硕言给他发来信息,问了南识这边工作如何,又说到他那段颇为顺利的恋情。
南识替他高兴:恭喜啊。
方硕言又开始装:都没见上家长呢,八字没一撇。
南识忍不住笑出声。
梁北迟扭头看来:“笑什么?”
南识忙收了收情绪:“我朋友恋爱了,我恭喜他。”
梁北迟突然问:“方硕言?”
南识怔住:“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得知真是方硕言,梁北迟寻常神色里难得染了笑:“这是好事。”
不是觉得是方硕言,而是梁北迟希望是方硕言,有段日子,他总担心南识和方硕言过分聊得多,怕南识喜欢上方硕言,现在好了。
他又道:“等回嘉城,我们请他们吃饭吧。”
南识觉得梁北迟有些莫名其妙,问了句为什么。
梁北迟说:“我还没请过你朋友吃饭。”
南识大一下学期两人才正式交往,因为当时长辈们还不知道,南识就很希望学校的同学们能知道,想把梁北迟带去嘉大昭告天下,但梁北迟总是忙,他的大学他一次都没去过。
南识在他面前提过许多次。
被他缠的烦了,梁北迟也只是淡淡说:“这些都没什么重要,你是和我交往,又不是和他们交往。”
话是这么说,但南识觉得很重要啊,他就是想被人祝福,想有人见证。
车子正好下高速。
南识回了方硕言的信息,轻声说:“不用麻烦,我朋友他也很忙。”
他只是想介绍对象给朋友认识,不想介绍什么哥哥。
“陈秘书麻烦停一下。”南识拍拍驾驶座椅背。
陈停从后视镜看南识不大好的脸色:“小南先生晕车了?”
南识说:“有点。”
车子迅速靠边停下,南识推开门走到路边扶着路灯杆。
“没事吧?”梁北迟追过来。
他伸手想扶南识,南识干脆松手蹲在路边。
梁北迟给他拿水,南识摇头,他只好在他身边给他顺背。
南识蹲了会儿觉得好受些,回头发现梁北迟和陈停都在边上看着他,他顿时有些尴尬,说了声抱歉。
“我不该带你来。”梁北迟自责说。
南识勉强笑了笑:“不要紧,工作嘛。”
研讨会在下午两点,梁北迟在附近找了酒店,南识小憩片刻,午饭也一并在酒店解决了。
两人是卡点过去与会的。
梁北迟时不时观察南识,看他精神不错才放心。
两个多小时的研讨会进行得很顺利,会后有个晚宴,南识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没想到在会上遇到多年不见的一个学长,想趁机和他叙旧,南识没理由拒绝。
梁北迟给南识准备了全套正装,还特意准备了一对翡翠袖扣,帝王绿的成色,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南识换了衣服出来,见梁北迟也重新换了套普鲁士蓝西装,和南识身上的克莱因蓝有点配。
南识走过去,见梁北迟正在戴袖扣。
11/31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