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期欢在连衣裙外面搭了件风衣,仿佛穿了两件裙子,她不知道沈焰秋盯着自己看了多久,直到感觉自己吃得有些撑了,才放下了筷子。
“沈焰秋,你发什么呆呢。”
沈焰秋的手机屏保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许期欢的婚纱照。
她是个很懒的人,手机买来时的原始屏保是什么,她就用什么,不会特意想着去换。
那一次,许期欢在剧中扮演的角色要结婚,剧组给她特意找了造型师,挑选了一套有些昂贵的婚纱礼服。
裙摆非常夸张,竟然大到快要铺满整个休息室。
“沈焰秋,你别顾着拍照了,快来帮帮我。”
许期欢有些无助地看着她,这婚纱穿上去之后,她几乎寸步难行,同时还要担心裙摆垂在地面可能会被弄脏。
“这裙子很贵吧?”
“嗯,刚才听造型师说好像十几万呢。”
“这么贵!”
许期欢一听价钱,更加不敢动弹了。
她一脸无辜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焰秋,这婚纱仿佛长了刺一样,她惊慌得要命。
“你还笑,这个穿坏了我赔不起。”
那时候她们刚搬进新公寓不久,所有的钱全都用来交房租了,她们短暂地富裕了一小会儿,很快又被打回了原形。
“没事。要是,品牌方觉得你弄脏了,我就给你买下来。”
沈焰秋放下手机,说出了在许期欢看来相当霸气的话。
“沈焰秋,你疯了吗!”
“我没疯。”
“你哪儿来的钱?你背着我偷偷藏了私房钱?”
“我可以分期付款慢慢还嘛。”
“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就有给你买婚纱的打算,还想给你买房子、买戒指。”
后来许期欢似乎一下子就放下了心,她已经把身上的婚纱当成了自己的衣服,非常自如地穿着它拍完了剩余的戏份。最终,那件婚纱被完好无损地还了回去,沈焰秋没有倾家荡产,许期欢让她别得意的太早,以后她会让她买一件更贵的。
“许期欢,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你知道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很危险吗,是他主动跟你求婚的吗?”
沈焰秋强打着精神继续劝说。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许期欢穿婚纱的样子,即使到了这一步,她也无法相信,许期欢要跟别人结婚了。
现在是在做梦吗。
她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
“嗯哼。”
许期欢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揉了揉眼睛。
这个时间点,她开始犯困了。
“他肯定还有别的目的,许期欢,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取所需,不奇怪吧。沈焰秋,这世界上有谁是真的因为相爱而结婚的吗。我看是没有的。”
许期欢淡漠地看着沈焰秋,她手上的戒指依旧没有摘。
相爱有什么用,最终不还是分开了。
“许期欢,先不要结婚。至少,不能跟朱锐结婚。”
“沈焰秋,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对我的事指手画脚?你别忘了,我想和谁在一起恋爱结婚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你非要这样吗?”
她忽然感到很疲惫。
她很挫败,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我怎样了?你不也结婚了吗。”
“那你以后不打算继续当演员了吗?”
沈焰秋想起新闻上说的婚后退圈计划,又是一阵头疼。
那她们过去的那些时光算什么。
她和她费了这么大的辛苦和努力,终于让她闪闪发光地站在观众眼前,让她的名字被所有人熟知。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沈焰秋,在我公开恋情甚至订婚的那一刻,我的事业就已经结束了。”
许期欢趴在桌子上笑了。
她刚才吃得有点着急,现在又开始胃疼了。
她得赶紧把话说完,然后离开。
“况且,我想结婚之后生个宝宝,近五年就不打算工作了。就上一部戏里那个小女孩,哎呀,我演她妈妈,我发现自己也能接受小孩,有个宝宝挺好的。”
“你要给他当金丝雀吗。”
“你说是就是吧。圈内这些女演员的最终归宿都差不多,都是找个有钱人嫁了,而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跟谁在一起又能有什么区别吗。”
“许期欢,你…你能不能清醒一点,那男的给你吃迷药了吗,你竟然要给他生孩子,他那种人也配有孩子?”
“我挺清醒的。沈焰秋,我很累。我不想像现在这样”,她指了指那边偷拍的客人,“永远都被人注视。”
“许期欢,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了。当演员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现如今名利双收了,你说这种话不觉得恶心吗。装货。”
沈焰秋气急,难听的话再一次脱口而出。
“你说的对。我就是装货,得了便宜还卖乖。”
许期欢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没有接。
“时间差不多了,他给我打电话了,我先走了。”
许期欢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路过沈焰秋的身边,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停留。她往前走去,正如两年前那样,一声不吭地离开,把她一个人抛在原地。
沈焰秋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骤停了。
他妈的。
许期欢真是好大的本事,她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她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太蠢了,为什么不吸取教训,为什么要重蹈覆辙,为什么要让同一个人伤害自己两次,离开自己两次。
她几乎快要被她杀死了。
沈焰秋看着许期欢上了他的车,她很自然地上了副驾,系上安全带。
男人一脚油门踩下去,打开车窗朝着她挥挥手,那眼神分外的恶心,满脸的得意。
沈焰秋这才注意到,男人脖子上有一道和许期欢一样的疤痕,狰狞而丑陋地生长着。她觉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她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目送着那辆车远去。
车上,许期欢刚坐下,朱锐抓过她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亲了一口。
车内充斥着一股男人的味道,许期欢感到一阵恶心,她没有遏制自己的恶心,甚至报复性地想要吐在他车上。
“和你的老情人聊得怎么样?”
“还行吧,她不想让我跟你结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了我好半天呢。”
许期欢看了他一眼,果然,即使沈焰秋蓬头垢面,就远远在门口看那一眼,也足以激起他的兴趣。
“朱锐,我再说一遍,别打她的主意。”
许期欢的眼神冷冽而强硬,仿佛为了沈焰秋,她可以做任何事,他当然很能感受到她的决心。
“我都要跟你结婚了,我还想着她做什么。”
朱锐不再和她对视,把音响开到最大,激烈的音乐声让许期欢烦躁地揉了揉耳朵。
他妈的,纱笔男的。
“那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走?你瞧你那副神情,不情不愿的。”
朱锐的声音几乎被音乐盖过了,他大声吼道。
“晚些再说吧,公司那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我的解约合同看得怎么样了,你律师团队找好了吗,解约金准备好了吗?”
许期欢翻了翻手机,不耐烦地说。
“最快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搞定,签证也可以同步办理。我秘书说你材料还没准备齐全,该不是在拖延时间吧。”
“大哥,我在各大社交平台都已经公开了,还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吗。她知道我是跟你走的,如果她联系不到我,她不会放过你的。”
“你就这么有信心?你就不怕她早就有了新的小女友了?”
“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报警,然后把苏市搅的天翻地覆。”
红灯。
当他再一次靠过来时,她迅速伸手挡住了他,奋力地把他推开。
绿灯。
她定睛望着窗外,这辆车仿佛变成了一个牢笼,四周都是栅栏,而她被关在其中,绝望而孤独地等着死亡的到来。
她开始在心底默默祈祷,这时候要是能出一场车祸就好了。
她和这个该死的男人一起死掉,世界就清净了。
她幻想着他的身体被甩出窗外,轮胎狠狠碾压上去,化作一滩肉泥。
朱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放慢了车速。
车子安全地驶向前方。
“差不多了,放我下车吧。”
“许期欢,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朱锐,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第二十八章
在许期欢那里受了气的沈焰秋给王志滨打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手机的电量显示百分百,她提前把充电宝还了回去。
“王志滨,我嘈你大爷的$&@??!”
王志滨正在跟男人在床上进行热身运动,熊熊燃烧的火焰被沈焰秋一通电话给浇了个淅灭。
“不是,沈焰秋,你骂我干啥啊?又咋啦?”
王志滨被她骂得直挺挺地坐起身,他等这一天很久了,许期欢那天很突然地跟自己说她要公布婚讯的时候,他已经跪下来求过她了。
太荒谬了,他还看了眼日期,确定不是愚人节。
“到底什么情况,许期欢怎么回事?”
“这事儿电话里说不清啊,信息量太大,要不我们找个时间见面说?”
“那就见面说,我倒是要听听你要怎么说。”
“见面可以,但你不能动手,不然还是算了吧,你就一个人在愤怒和无知中孤独终老。”
王志滨怕挨揍,先提前跟她讲好条件。
挂了电话,在一旁等待已久的男人问王志滨,哥,还继续吗?
王志滨摇了摇头。
罢了。这谁还做得下去。
王志滨报出的地址竟然不在苏市,沈焰秋又要开车跨越两个城市才能揍到这个混蛋。
考虑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沈焰秋看了看时间,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开车了。
和许期欢见完面,她身体仅剩的一些能量就全都消失了,她坐在路边,又强撑着骂了王志滨一顿,现在连回到车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期欢要和别人结婚了。
她看着手上那枚婚戒,转了转。
许期欢之前一直问她这枚戒指的来历,她为了报复,告诉她这是她的婚戒,轻描淡写地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
伤害许期欢并不能让她获得安慰,话一出口,她只觉得心更痛了,麻麻的。这样的话每说一次,她就死去一次。她为了让许期欢痛苦,不惜用谎言杀死自己。
这的确是她的婚戒。
这戒指是两年前她自己去店里定做的,是她为了和许期欢结婚而准备的。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求婚,她就离开了她。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给自己一个解释,这样的伤害和抛弃到底是为什么,那十年的感情又算什么呢,她对她除了利用之外,真的有想过要和她长久地在一起吗。
她今天又忘记问她了。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疲劳驾驶让她的精神状态有些恍惚,也可能是这件事太过难以置信,她忘记了。
太痛苦了。
她在来见她的路上,甚至有几个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她恨不得自己出一场车祸,就像偶像剧里那种,人还活着但记忆却死亡了。
许期欢,太痛苦了。
人怎么能残忍成这样。
许期欢生生把她从一个精神内核稳定的成年人折磨成一个疯子。
王志滨躺在酒店的床上,觉得很遗憾。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房间。
他想起那天许期欢很突然地和他见面,说自己打算退圈,问自己如果现在走的话,她和公司的合同要怎么算。
“你想什么呢许期欢,你走得成吗?你看那些和公司闹解约的艺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一开始,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再怎么样,她也是许期欢。
之前那一次合约到期,要不是她原来的公司,哦不,或者说,是沈焰秋不跟她计较,放了她一条生路,本身也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
更何况这一次离合约的到期时间还早得很,她如果执意想不开要闹上法庭,王志滨和她都知道,她必输无疑,没人会为她支付天价的违约金。
你当谁都是谁焰秋呢。
就算是沈焰秋也没那么多钱。
“可是他回来了。”
“他不是回来找我的,他是来找沈焰秋的。”
“我已经和他谈好了,只要他不去打扰沈焰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许期欢去意已决。她不是在和王志滨商量,他帮不了她什么,唯一能帮的上忙的,可能就是帮她和公司尽快解约。
“不是,大哥,那我呢。你稍微替我也考虑考虑呢。老板会杀了我的。”
王志滨真是要给她跪下了。
许期欢可真洒脱,拍拍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做人总要有点契约精神吧,她在这一点上能不能学学人家沈焰秋。
王志滨发现许期欢油盐不进,他不得已地威胁她道:
“许期欢,你就不怕我把两年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沈焰秋吗。”
听到他这么说,许期欢不但没有着急,反倒是笑了起来。
是女艺人拍广告时最常用的商业假笑。
“你告诉她又能怎样?你未免太高估我在她心里的分量了。”
她甚至很早之前就想过对沈焰秋和盘托出。
她说,沈焰秋,你想知道我这条伤疤的来历吗?
她是怎么说的,不关心?还是不在意?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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