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聪明,没上过什么学,你以后可以送我去上学吗?”
朱锐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深吸一口气,那一瞬间,快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你想学什么。”
“学导演,然后支配别人。”
“不行。你就给我呆在家里,做我的专属女演员吧。”
“为什么是我?”
“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沈焰秋。”
朱锐轻描淡写地就拿捏住她的软肋,许期欢瞬间瞳孔放大,从衣服底下抽出了什么东西。
她拿起那把尖细的小刀,像女孩儿的簪子一样,美丽,闪耀,纤细,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的胸口刺去。
他反应极快,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男女之间悬殊的力气让她无法动弹,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掰断了
“许期欢,这就是你的计划?跟两年前一样,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朱锐把她抵在浴室的地板上,恶狠狠地把刀抢走,扔进了浴缸。他整个人都跪骑在她身上,压得她不得动弹。
他不紧不慢地开始给浴缸放水,水流声伴随着她痛苦的喘息声,朱锐忍不住哼起了歌,把手机放在她的脸庞旁边,收取着她的声音。
朱瑞抓着许期欢的肩膀,把她按进浴缸,顺手扒掉了她被抽打至破烂的衣服。他对她的身体没有那么大兴趣,能够让他感到刺激的,是看到她痛苦,最好是要叫出声来,她越痛苦,他就越快乐。
她的脸浸泡在水中,挣扎着想要呼吸,朱瑞另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她试图挣扎,冷水灌进她的口鼻,渐渐让她窒息。
他发现她不再挣扎,便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拉出水面,然后,在一度把她按进水里。
活着变成一件痛苦的事,她敏锐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活着变成了一场噩梦,许多光影在黑暗中闪烁,她无法睁开眼睛,她能感知到身上有很多部位都在流血,从上到下。
她想,如果自己死了,朱锐肯定要去坐牢的吧。
她有两件后悔的事。
一件是15岁那年她没有杀死妈妈的男朋友。她连他叫什么都不是很清楚,但他的存在足以让她痛恨世界上的所有男性。
另一件是两年前没有杀死朱锐。
她看过最多遍的剧是白夜行,每次看都非常羡慕唐泽雪穗,她一直幻想着自己会有一个桐原亮司,在她离家之后,帮她解决掉那个男人,以及朱锐。
很可惜。她的世界并没有这样的人。
在黑暗中,她看到最后的画面是沈焰秋的背影。很久很久以前,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沈焰秋带着她去另外的城市赶通告,许期欢当时空着手,而她背了一个很大的双肩包,同时拖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
沈焰秋走在她前面过安检,许期欢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发现她很瘦小。
她很惊讶。
她一直觉得沈焰秋是很厉害的,无所不能的,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她都能处理得很好。她跟在沈焰秋身边,困了就靠在她怀里睡去,醒来就跟她说自己饿了,然后等着她做出投喂的举动。
可是沈焰秋背着那么多东西,几乎直不起腰,和周围的人相比,她小女孩的特征变得更加明显了。
她一直照顾着许期欢,搬着所有东西,做着所有事情,很了不起,许期欢没上过多久的学,但她觉得如果有人问她世界上第一个登上月球的人是谁,她会回答沈焰秋。
许期欢忽然特别感激她。
是那种不妨碍她随时卷走她所拥有的一切离开的感激,什么都不妨碍她感激她,什么都不妨碍她爱她。
她和沈焰秋一起在车站奔跑,她被她紧紧牵着,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她很多年都不敢这样跑,这样跑起来,就让她想起自己从水果店卷走所有钱的那个夜晚,她让自己在空中飞了起来。
耳边响起一阵遥远的声音。
许期欢,许期欢,醒一醒。
还有许多滋滋的杂音。
睡着就不冷了。
手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她想要抽回,却一动也不能动。
沈焰秋接到王志滨的电话,赶到他所说的地址,刚好看到湿漉漉的许期欢被医护人员抬着出来。许期欢额头上的裂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她身上包裹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已经成了血红色,越来越深。
“还有一点呼吸。”
“快送去医院。”
她像一条从水中被打捞起的小蛇,□□破碎,身体上泛着一层湿润而冷冽的血色清光。
王志滨等了两小时,依旧没有等到许期欢的消息,于是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报了警。他在等待期间还好心地叫了救护车,最后,他打给了沈焰秋。
这场直播进行得格外顺利,直到朱锐发现了浴室洗手台上的微型摄像头。很隐秘,很微小,但还是被经验丰富的他看到了。他扔下奄奄一息的许期欢,发疯了一样砸掉了整间浴室,到处找寻其他地方可能藏匿的摄像头。
沈焰秋来得很快。
王志滨一直很小心地看着沈焰秋,他怕她打他。
可她依旧是两眼茫茫地注视着许期欢被抬上救护车,仿佛她是个外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她也确实是个外人。
警方问她的身份,她也只能说,我是她的前经纪人。王志滨帮她回答说,许期欢的家人目前都联系不上,她只有她一个朋友。
他对她说:
“她,她没有别的家人,她现在只有你了。”
第三十二章
医院的病房就像植物园里温暖的花房。
那些品种稀有珍贵的热带花卉,都被精心养护在这里,也包括属于沈焰秋那株美丽又精致的小玫瑰。
沈焰秋静静地隔着玻璃,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玫瑰。她的花瓣全都掉落,枝叶也被折断,一点花朵的样子都没有。医生救她救得很艰难,她差点被活生生打死,送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
许多人也是在看了许期欢那天的直播后才了解到,人是会被活生生打死的。虽然很快直播内容就由于太过暴力和血腥遭到了删除和屏蔽,但还是迅速地被传播开来。
许期欢对自己太狠,她全程都没有还手,铁了心要把朱锐送进去。她被朱锐威胁的证据也都又王志滨提交给警方,故意杀人罪未导致死亡,朱锐可能面临三至十年有期徒刑。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不知道。目前是严重的脑损伤造成的昏迷,她之前肋骨断了五根,压迫到了肺,手术后有轻微的肺部感染。她躺了这么多天,家人没来过吗?”
“没有。”
“等她醒来之后,恢复期的陪伴也会非常辛苦,会有一个阶段的失眠和暴躁,瘀血压迫导致的一些精神上的问题,需要家人在旁边陪护和控制她的行为。”
“好的,谢谢。”
沈焰秋看着玻璃罩子里的小玫瑰,深深叹气。她已经连续五天留在医院,眼都不眨地守着她。许期欢不是完全昏迷的,偶尔也会有一点小小的意识,但很快又会昏睡过去。沈焰秋很死心眼儿,即使找了护工,她也一直在旁边盯着,她不想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有人。
她有很多话想问她。
比如:
许期欢,你疼不疼?
许期欢,你什么时候醒?
许期欢,你在做这些事之前,有没有想过我?
她一直都是那么、那么小心翼翼地呵护她。
许期欢之前有一次在拍摄现场低血糖,沈焰秋第一次那么直观地看到一个人类的晕倒。她看着她的身体很实称地砸在地面上,非常恐怖,周围人纷纷躲开,她穿越人群急匆匆地跑上前,焦急地喊着许期欢的名字。身边有人给她递来了一块儿奶糖,她拆开糖纸的时候双手都在抖。
许期欢醒来的时候还没心没肺地跟她抱怨,刚才摔得好疼。
“你为什么!不吃早餐!我每天都给你买了早餐!你为什么不吃!”沈焰秋被吓得有点小崩溃,忍不住对她发了脾气。
“我那个时间不觉得饿。”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以后必须给我吃早餐!”
“沈焰秋,你很担心我啊。”
“你是我的摇钱树,我当然要你好好的,不然这工作还怎么做。”那时候的沈焰秋嘴还很硬,明明担心得要命,也不肯承认。
“好险,我差点就死啦。”
许期欢发现沈焰秋生气的时候特别有意思,她忍不住逗弄她。
沈焰秋看着玻璃罩里的许期欢,轻声说:
“许期欢,好险啊,你差点就死了。”
许期欢昏迷的第一个星期。
沈焰秋在回医院的路上接到了邱律师打来的电话。
从许期欢出事那天撑到现在,沈焰秋一直都呆在医院。到了周末,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么脏兮兮的自己了。王志滨甚至那天很刻薄地说不知道还以为坐牢的不是朱锐,而是她。
回到家,沈焰秋迅速地洗了澡,给自己的kindle充了会儿电,导入了一波新的电子书,头发都来不及吹就往医院赶。陪着许期欢的这段时间,沈焰秋靠在她的床边,把许多早就想读但一直没时间读的书都看了个遍,她的阅读速度很快,甚至开始啃一些大部头的厚书。
一出门,寒冷的空气提示她,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沈焰秋没有带任何冬天的厚衣服,还穿着秋天的那件外套,洗来洗去,翻来覆去就那一件。王志滨昨天来医院看许期欢,发现沈焰秋怎么看上去那么可怜,憔悴又悲伤,他差点把自己的帽子围巾留给她,顺便往她的帽子里丢几枚硬币。但那个围巾是LV的新款,不是什么便宜货,他没舍得。
“喂。”
“您好,我是小鸡毛律师事务所的邱律师,请问您是沈焰秋女士吗。”
“我是。”
“啊,是这样的,许期欢女士之前在我们这边做了遗嘱公证。最近的新闻你也了解了吧,我们的律师今天会去医院和她的医生见面,了解一下她的状况。”
“遗嘱公证?”
沈焰秋一时之间血液都冷透了。她一瞬间还以为,许期欢在她回家洗澡的半小时内突然走了。
她沉默了许久,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差点就被这个电话给吓死了。许期欢可真行,即使在昏迷的时候还不安生。
“啊是的,您今天在医院吗,我们等一下可以面谈。”
“为什么要说这个?许期欢不是还没死吗?”
沈焰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气。
“但是她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很危险的,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见一面。”
沈焰秋回到医院的时候,邱律师已经在等她了。
这是邱律师第一次见到沈焰秋。
这个让许期欢这样的大美人意乱情迷的前经纪人,原来长这样啊。
她们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坐下,沈焰秋点了两杯咖啡,外加四款季节限定的小蛋糕,齐刷刷地摆在邱律师面前,邱律师心中警铃大作,这女人干什么,贿赂她啊。
于是,沈焰秋在温暖得有些过分的咖啡厅里知晓了许期欢的一些秘密。
“沈焰秋,我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给我的生日。”
她们相遇的那天,是许期欢成为许期欢的那一天,也是她简历上的生日。
沈焰秋一直都知道。
原来,许期欢在两年前出事之后,就去找律师做了财产公证。她说,如果以后我出了什么意外,要把所有财产都赠予沈焰秋。
当时是邱律师接待了她。
她按耐住想要找她要签名的念头,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专业,同时也很疑惑,一般来说,应该都是艺人的经纪人或是公司的人来找律师咨询,许期欢怎么自己就来了?
“您好,许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想问一下遗嘱公证方面的问题。”
“您是替家人或朋友咨询的吗?”
“是我自己。”
邱律师很惊讶。
这种情况不算少见,许多年轻的癌症病人也曾这样做过,她按耐下心中的疑虑,熟练地按照她的要求受理了。
她好心地提醒她:
“许女士,你还很年轻。”
“我知道。”
很年轻,但已经死过两回了,可能等不到第三回了。
沈焰秋不知道,过去的两年里,许期欢去了很多次芬兰。
她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并且让王志滨在沈焰秋所住的房子附近订了酒店。每天早上沈焰秋裹着厚厚的衣服出门去咖啡馆,她透过窗户,看着她踩着厚厚的雪离开,又看着她带着面包和水果一路上瑟瑟发抖小跑着回来。
她躲在房间里,像个变态的偷窥者,摸清了沈焰秋的出门时间,她看着她和周以珊一起去超市买牛奶,一起玩雪,偷偷哭了许多次。
芬兰和国内有时差,导致邱律师的办公时间要跟着许期欢的时间走,她和许期欢确认了很多事项以及细节。那段时间,许期欢的情绪很不好,邱律师在视频结束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
她红着眼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看起来好可怜。
她对一个年纪轻轻就给自己立了遗嘱的小女孩做不到那么心狠。
芬兰太冷了,许期欢脖子上的伤当初似乎也伤到了气管,一呼吸冷空气就让她忍不住地咳嗽。医生叮嘱过她,要尽量留在温暖的地方好好养伤护理。
她太想念沈焰秋了,想得心都疼麻了。
她那时就已经知道,她和沈焰秋没办法在一起了。
她不是那种天真的小女孩,她深知,人和人之间的情感裂缝是无法修复的。在真实的世界里不存在破镜重圆。
现实不是电视剧,人和人各自的成长变化和命运都是无法预测的,不是编剧动动手指就能轻易解决所有隔阂,然后人与人之间就能放下一切,在一起。
所以她没有去打扰沈焰秋。
后来的每一次打扰,都是她在和她告别。
许期欢后来又和邱律师见过几次面。她每次都生气得很,说自己要改遗嘱,不准备把钱留给沈焰秋了。
“那你要留给谁?”
“捐给流浪猫救助保护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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