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遥舟也在其中,羡慕地听着她的事迹,以谭知楠为榜样。
谭知楠是所有清水镇女孩的榜样,聪慧,优秀,闪闪发光。
只有极少人知道,谭知楠晚了三天才去市一中报道。
她被爸爸打得浑身是血,关在家里的地窖里,最终是妈妈心软,放了她离开。
她当时太大意了,没有藏好自己的情绪,在饭桌上坦言,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
她那时15岁,还没有城府深到藏好这些秘密的计划和野心,为此吃尽了苦头,差点毁掉了一切。
谭知楠第一学期在市一中遭到很严重的霸凌,她融入不了任何小团体,也不和任何人交朋友,直到期中和期末两次考试成绩出炉,她才终于摆脱了欺凌。
她太优秀了,优秀会让人产生敬畏,谭知楠得以幸存。
从童年到青春期,谭知楠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毫不夸张地说,她每天都很想死。
太苦了,人生为什么这么苦,她还要坚持多久才能结束这一切。
谭知楠在高二那年遇到了许海峰。
许海峰不是自己考上市一中的,他是盛华集团的小少爷,家里交了赞助费,把他送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他就这样一直以全校最后一名的成绩厮混,上课睡觉,下课尿尿。
在考试季,所有人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谭知楠。许海峰不是很在意成绩,家里和他说的很清楚,高三毕业直接去a国的大学学国际金融,毕业回来协助家里管理公司,人生道路都安排得清楚明白。
许海峰当时和一个艺术生女孩在谈恋爱,反正他也不用学习,就玩儿呗,怎么开心怎么来,只要不惹事,不被退学,什么都好说。
直到他看见了谭知楠。
少女时期的谭知楠美得让人心悸,眉眼间透着一股清冷的傲气,很有攻击性和杀伤力,让那些智力平庸的学生全都丧失了魅力。
许海峰一直以为能称霸第一名的女孩肯定难看得要命,只知道学习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这么优秀而美丽。他光速和艺术生女孩分手,开始疯狂追求谭知楠。
谭知楠自然是知道他的,青春期的谭知楠比以前聪明出一个新的维度,学校里的每个人的情况她都清楚,只是除了谈恋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破天荒地没有拒绝许海峰,她问许海峰:和你在一起,我有什么好处?
“我给你买漂亮衣服,鞋,包,毛绒玩具,就你们女孩子喜欢的,我都给你买。”
谭知楠嗤笑道:“我不喜欢这些。你当我是什么人。”
“那你喜欢什么?”
很快,许海峰就知道了。
他答应谭知楠,高中毕业就带她一起去a国读金融,以此为交换,谭知楠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谭知楠永远都高高在上,像个小仙女一样,至少在许海峰20岁之前,他是真心喜欢她,尤其是谭知楠为数不多向他示弱的时候,很倔强,很难过,很娇媚,且不自知。
他是真心想和谭知楠结婚的,哪怕他知道她并不爱他,他只是她向上攀爬的垫脚石。反正所有女人都这样,都是图他的钱和资源,他不如选一个最聪明最漂亮的来改善一下后代基因。
感情随着时间慢慢消亡,从许海峰得到谭知楠的那一刻起,这段关系就进入了倒计时。谭知楠对他没有爱,只有很深切的感激,以至于结婚之后,许海峰多次对她进行威胁和殴打,她都没有选择报警。
谭知楠觉得自己欠他太多,不是靠钱就能还清的。
谭知楠到了a国和许海峰同居,依旧保持着学霸的作息,她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下脚步,总是不够,永远不够。她的身后跟了一群留学生,无论走到哪里,谭知楠都是学霸中的佼佼者,是所有人瞻仰的对象。
她甚至在a国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陈萧燃。
陈萧燃和谭知楠有着相似的经历,也是花着资助人的钱来到了a国留学,某种程度上甚至过着相似的寄人篱下的生活。
谭知楠毕业,陈萧燃跟随她的步伐继续读研。
谭知楠毕业后和许海峰结婚,许海峰的富太太不是那么好当的。两人家境悬殊,许海峰的家里并不认可谭知楠,她想要继续工作,也受到各种阻拦。
谭知楠被关在别墅里一个月,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困在地窖里的状态,她身材矮小,怎么都爬不出去,她在黑夜里看着天上的月亮,急得放声大哭。
谭知楠擅作主张,拿了许海峰的钱去开了公司。她执意要去工作,许海峰的集团不认可她的能力,她就自己想办法。后来为了还清这笔钱,谭知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也不曾后悔。
公司成立的第一年,谭知楠和许海峰的婚姻走到尽头。许海峰在外面的家庭其乐融融,两个儿子出生,许家在沪市办了一场盛大的百日宴,谭知楠是在新闻上知晓这件事的,她那时正在深城出差,她觉得自己身体好像出了问题,总是不停地出血,遥舟把她送去医院,谭知楠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当初在a国的街头被抢劫,谭知楠死死抓住自己的双肩包不肯放开,被气急败坏的强盗狠狠打成重伤,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是在决定孩子去留的时候,她当真哭了很多次。
许家明确告诉她,如果是男孩,许家是一定要留下来养的,如果是女孩,就留给谭知楠,许家不会做任何干涉。
谭知楠等到可以查宝宝性别的时候,独自去了a国。她是抱着很消极的态度去的,如果是个男孩,她就会打掉。
结果还好,是个小女孩。
为了保险起见,谭知楠又去了两家医院,结果都一样,女孩。
她这才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回国那天,是遥舟在机场接的她。遥舟看上去很担心她的样子,谭知楠上了车,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遥舟没带她回家,而是带她去了江边。
谭知楠睡眠一直不太好。每次失眠,她都召唤遥舟开着车带她去江边,她的癖好很奇怪,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在车上反倒是能睡得很安心。
第50章 谭知楠(2)
孕期是谭知楠不堪回首的至暗时刻。
她从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天开始,这种天塌了的感觉就从未消失过。她觉得自己的工作效率下降了不少,因此对自己更狠了。以前上学时,谭知楠每次考试都不允许自己失误,她在怀孕之后的状态似乎比交白卷还要让人绝望。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婚离了,什么也不能阻止谭知楠离婚,有孩子也不可以。谭知楠只要资源和钱。
她联系了律师,事情比她想象的更麻烦。
分居要满一年才能二次提起诉讼,她只能等待。以及,她当初注册公司用了许海峰的钱,给之后的财产分割埋下了很大的隐患。
幸好有遥舟。
遥舟帮她把产检的几次时间都安排到行程里,和其他工作错开。
每天早上见到遥舟,谭知楠糟糕的心情似乎都能变得好一点。
“早上好,谭总。早上好,宝宝。”
遥舟不仅元气满满地和她打招呼,还要和她肚子里的宝宝打招呼。
遥舟每天给她安排一日三餐,谭知楠本身是不在意这些的,可是遥舟把这些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谭知楠渐渐也就没那么抗拒了。她原本很瘦,被遥舟喂了一段时间,终于涨了点肉。
遥舟竟然敢在谭知楠明确拒绝的情况下把一个鸡腿包直接塞进她嘴里。谭知楠拒绝进食的次数太多了,遥舟一点也不惯着她。
到了后来甚至变本加厉,遥舟让她有事没事记得跟肚子里的小东西说说话:
“谭总,你平时得多跟她说说话,互动一下,等她出生之后才能熟悉你的声音,知道你是她的妈妈。”
“还有这么多事儿呢?真麻烦。”
“你说说嘛。”
在遥舟期待的目光之下,谭知楠开口了:
“…我下午要去谈项目,你到时候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我忙完这阵子就抽时间去把你做掉。”
“………”
这话很管用,遥舟眼看谭知楠的肚子比刚才安静多了,给孩子吓得都不敢动了。
失落的负面情绪一直延续到宝宝出生,谭知楠还是无法接受和认同生育这件事,这件事本身没什么问题,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挺有问题的。
生养小孩对谭知楠来说毫无幸福感和意义感,反倒是遥舟的陪伴让这件事变得生动起来,至少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谭知楠很恐惧也很焦虑,她不停地工作,很刻意地去逃避这件事。她不想承认,可她就是很恐惧,不是怕疼,而是对生命本身的恐惧。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没人能和她探讨这件事,也没人能帮她分担任何压力和情绪。
她怕自己的人生会被这个小东西给毁掉,又怕自己会给予这个小东西一段不够美好的人生,各种恐惧和未知交织在一起,她怕极了。
那天,谭知楠在沙发上,她把脚搭在茶几上,手里端着一碗遥舟给她做的排骨莲藕汤,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遥舟,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遥舟从厨房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懵懵地看着她。
“保大人,知道吗?”
“谭总,我到时候会帮你找沪市最好的产科医生,提前打好招呼,大人和小朋友都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遥舟总是很认真地安慰她,不是假大空的安慰,而是有凭有据的摆事实讲道理,谭知楠很受用,遥舟每次都能把她从情绪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谭知楠低头看着遥舟给自己按摩小腿,忽然就放宽了心。
谭知楠把装修宝宝房间的工作交给了遥舟,她很快发现,遥舟不仅装了婴儿房,还帮她在卧室和楼梯处安装了感应灯。她担心谭知楠晚上回家会懒得开灯,不小心撞到。
遥舟还把谭知楠放在门口的高跟鞋全都收了起来,换成了大一码的平底鞋。
谭知楠没想到自己的鞋码竟然会发生变化。她没有主动说,是遥舟先一步注意到,然后特意在午休时间把车开到商场,带她去买了几双鞋。谭知楠按照自己原来的码数试鞋,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合适了,她在心里悄悄崩溃,看着遥舟跪在她面前,耐心地帮她换上大一码的鞋。
然后是衣服。谭知楠暴躁地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小了,她带着坏情绪在办公室发飙,怒火伤及了很多无辜的人。遥舟迅速地帮她买了新的衣服,连内衣都全部换了。
谭知楠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遥舟。
她本能地开始对她产生了依赖,什么都会变,一切都会消失或离开,只有遥舟不会。
她给遥舟开了很高的工资,以确保她不会轻易离开。
谭知楠和遥舟在一起度过了第一个新年。
宝宝出生后,她们一直都都保持着这个习惯,过年都会在一起。谭知楠没有家,她好像从来都没问过遥舟有没有家,她只要说一声:遥舟,你留下陪我,遥舟就会陪在她身边。
谭知楠晚上睡不着,遥舟开车带着她去了江边。外面很冷,她不允许谭知楠下车,谭知楠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椅背调到最低,懒洋洋地侧躺着。车里暖气开得很足,遥舟也只穿了一件磨毛衬衫。
“遥舟,新年快乐。”
“谭总,新年快乐。宝宝,明年见。”
等到谭知楠睡熟了,遥舟才关上车窗,慢慢往回开去。车里播放着下雨声的白噪音,两人的心都沉静通明,睡梦中,谭知楠感觉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谭璟意出生时比预产期提前了一星期。
谭知楠生产那天依旧在公司忙碌,是遥舟带着她去了医院。
谭知楠的一生中有几次痛到近乎绝望的时刻,小时候她被打得浑身是血,伤口发炎,被丢在地窖里算一次。后来在a国留学,她遇到抢劫,死活都不肯松开手里的包,被打得满头是血,这也算一次。
相比之下,生宝宝算得上是最轻的一次。
等谭知楠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趴在她身边睡着的遥舟。她伸手摸摸遥舟的头,遥舟很快就醒了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谭知楠,你醒了。哪里疼吗?我帮你叫医生。”
“小孩儿呢,活着吗?”
谭知楠沙哑着嗓子,有点担心地问。
“挺好的,阿姨在照顾,现在应该在睡觉,你想看看吗。”
“不看。”
“那我去叫阿姨给你抱过来看看。”
谭知楠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南村遥舟欺我老无力。
出院那天,遥舟扶着谭知楠走出医院,阿姨在一旁抱着宝宝,抬起头,谭知楠看见漫天飞舞的樱花,遥舟伸手去接。
谭知楠说:遥舟,我想喝酒。
遥舟过了一个月后给谭知楠带了一瓶樱花酒,两人在公司办公室面对面坐着,点了烧烤,聊着天。所有人都下班了,公司只剩她们两个人,窗户开着,夏夜的风吹进来,能看见月亮。借着醉意,谭知楠吻了她,许多沉睡的感知逐一苏醒了。
那个吻很像月光,冰冷又温柔。
谭知楠的手指很冷,遥舟每次想到这次经历都会打起寒颤。
其实遥舟很无辜,每一次都是谭知楠主动,但她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她。
她是被动的那一个。
人是怎么爱上一个人的?
大多数都发生在无意中的某个瞬间,又或许是许多个瞬间。谭知楠和遥舟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无比生动,有时并肩作战,有时静静陪伴,很是美好。
有了小朋友之后,就升级为三个人的陪伴。
谭知楠渐渐发现,她的生活好像并没有被小朋友毁掉。她和遥舟依然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开会,出差,实地考察,项目落地,内心深处却多了一份牵挂。
谭知楠开始注意身体,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在酒桌上拼命喝酒,年底甚至服从了遥舟的安排,去医院做了体检。
谭璟意第一次叫妈妈的那天,谭知楠正坐在工位看项目书。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妈妈”,她当场就僵住了。
一转头,她看到谭璟意坐在遥舟怀里,笑嘻嘻地迎着遥舟惊喜的目光,冲着遥舟又叫了一遍。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在叫遥舟啊,那没事了。
谭知楠一直都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谭璟意一天天长大,能躲则躲,她只负责付钱就好。要买什么东西,要报什么早教课,全看遥舟安排。遥舟把小孩儿照顾的很好,转眼间都会说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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