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辅接到盛世的消息后,便派了人去劫刘仁,没想到一番纠缠东西最后还是落到了刘仁的手里,林明辅如何能不生气。
他气刘仁的同时,也气盛世的不懂事。
那般重要的东西,如何能让刘仁看见,看见也就罢了,居然还全数给了刘仁,搞得他现在在二皇子那里那般被动。
盛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大人,下官位卑言轻,只是小小一个里正,刘大人是郡守,他来要东西,下官和陈大人如何敢不给。”
张茂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一副鹌鹑样的陈县令和盛世,“东西还有没有了?”
盛世低头拱手,“不敢留下。”
张茂气愤不已,还没等他发作,门外突然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大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盛世的爹盛昌则。
盛昌则一进门便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张茂,吓得他赶紧行礼,“草民盛昌则拜见张大人。”
张茂本就怒气未消,现下又被人打断,心中更是不快,“滚出去!”
盛昌则当即躬身退下,靠近盛世身边时,小声道:“婉儿那丫头居然偷藏了一块火雷石,你一会儿赶紧去看看。”
盛昌则的小声并不小,被耳力不错的张茂听了个正着,他眼前一亮。
“慢着,你刚刚说什么?”
盛昌则身体又是一抖,战战兢兢答道:“启禀大人,盛里正之前将所有火雷石都上交了,没曾想小女顽劣,偷偷藏了一只。今日与伙伴玩耍时,被草民发现,特过来寻里正过去。”
说着他又赶紧赔罪,“大人,小女年幼,绝不是……”
盛昌则的话还未说完,张茂就挥手打断了,“东西在哪?”
见张茂抬步出去,盛昌则赶紧跟上引路,盛世也紧随其后,陈县令一头雾水,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
盛家的某处小宅子里,盛婉儿手足无措地站着,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只黑色的石头,足有碗口大。
石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漆黑一片。
石头旁边放了一把小刀,以及一张白纸,白纸上有不少黑色的灰。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小石碾,以及一小节装了黑灰的竹筒,留了半截引线在外面。
很明显这些黑色的东西是从石头上刮下来,然后用石碾细心碾成粉末的。
张茂虽然不懂这些是什么,但一进门就被那块奇怪的黑石头吸引住了。
盛婉儿见到紧随其后的盛世,撇了撇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大哥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到东西盛世也吓得不轻,当即斥责道:
“这东西如何能拿来玩?你是没看到他炸起来的威力吗?墙都能炸个窟窿,你这小身板如何能经得住!你要有个好歹,你要爹和娘怎么办?”
小姑娘被他紧张心慌的样子吓到,哭得梨花带雨,只说下次再也不淘气了。
张茂一点没看盛家几口,他围着桌上的黑石头转了转,稀奇道:“这就是火雷石?”
盛世仍旧衣服胆战心惊的模样,拱手回答:“回大人,这就是火雷石。这东西邪性得很,稍有不慎便能将人伤着。”
“看着确实与普通石头不同。”张茂没去摸石头,而是沾了点黑色的粉末在手上捻了捻,“这是石头上刮下来的?”
盛世点头,“这些粉末晒过之后可以点燃,若是装在竹筒里……”
盛世说话的时候,张茂的注意力到了那只小竹筒上。听盛世说石头粉末能点着,他内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他拿起桌上的竹筒看了看,随后掏出身上的火折子,不顾盛世的阻拦,点燃了竹筒。
盛世只得后退数步,将人都拦在身后。
随着一阵火光和炸响,不信邪的张茂满脸黑灰,眉毛头发都被烧掉了大半,整只左手加上小臂更是鲜血淋漓。
惊得他的侍从赶紧跑出去喊大夫。
张茂整个人都被炸懵了。
盛世也没想到张茂这么勇,居然徒手捏着爆竹点燃,也幸好里面的火药不多,且药性受到了影响,不然张茂的手怕是得留在这。
猜到林明辅那边肯定会派人来,所以他提前安排了这出戏。
刘仁抢走了火雷石,太子那边肯定会发现石头是假的,所以他们有两个猜测,要么东西本来就是假的,要么东西被林明辅在中途调包了。
但林明辅肯定知道自己没有调包,如果刘仁手里的东西是假的,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盛世将真的火雷石扣下了,用假的忽悠他们。
所以为了让自己脱身,盛世一定得让林明辅觉得刘仁手里的东西是真的。
于是在张茂包扎好伤口之后,盛世将这块本来应该是粉末被他故意弄潮结成块状的火药石,交给了张茂。
盛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大人,火雷石威力巨大,胜过兵甲,稍有不慎便能伤人,下官万不敢留。这一块就交给大人了。”
盛世之前就说这火雷石带诅咒,如今又惜命怕伤到自己,张茂很是看不起他。虽然盛世将所有火雷石都交给了刘仁,但有这一块,也足够他回去向林大人交差了。
只是盛世那句“威力巨大胜过兵甲”却在张茂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等他回晋阳,将东西交给林明辅时,不由得道:“大人,这火雷石可比刀剑厉害得多,您说太子那边会交上去,博陛下欢心吗?”
林明辅沉吟片刻。
“怪不得这些日子,太子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看样子是想独吞了,此事我得快些传信给二皇子,让他们早做打算。”
于是朝堂上二皇子一党状告太子得了厉害武器而不上报朝廷,其心可诛。太子则拼命喊冤,说自己没有。
二皇子那边当即拿出那块火雷石,说这样的东西太子有一大车。
太子拿出那车假石头,说自己被骗了,东西被林明辅在半路给换了,不然林明辅手里怎么会有厉害的火雷石,还妄想倒打一耙。
二皇子党则坚称太子定是将真的藏起来了,拿假石头出来糊弄人。
两方争执不下,谁都一口咬定对方手里有,却隐瞒不报,是乱臣贼子。
朝堂上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盛世已经安排好广武县的事情,一路南下。
第62章
盛世这次去江陵, 并没有带多少人。
随行的不过他爹、邬先生,还有石莽非塞过来的丁来。用石莽的话说“这孩子看着木讷,却是个练武的料, 最重要是死心眼,有他护着您, 我们也放心”。
如今这世道,盛世也不敢托大,便挑了些拳脚不错的随从一起跟着。
江陵距广武县约两千里,盛世本不愿邬先生跟着舟车劳顿, 但邬淳执意前往,盛世便也只能随他。
这一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走走停停半月有余才堪堪到了江陵。
江陵位于千江中游, 南临千江,北依汉水,风土人情自是与北方不一样。盛世来这里几年, 还是第一次到南方城市,一时间倒有些新奇。
江陵城作为某代都城,城池自是建得颇为壮观。
城门处不少车辆排队入城,盛世刚掀开车帘,就看到有人匆匆往他这边来。
来人到了跟前,忙行了个礼,“少爷,小人自接了信,便日日人在城门口候着,今日总算将您给盼来了。”
来人年约四十,是镖局在江陵城的管事,名叫伍正。
他见到车内的盛昌则, 又连忙行礼,喊了声“老爷”,虽然不认识邬淳,但也一并行了礼。
盛世对他招了招手。
伍正立马跳上车,坐到了驾车的丁来旁边,半掀车帘向里面坐着的盛世回话。
盛世轻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伍正闻言颇为气愤。
“自上次我们接了大单以来,那些人频繁过来闹事,官府也不管。
前些日子他们甚至带人去码头烧我们的船,还是镖局里的兄弟拼死才将船保下来。
不少兄弟因此受了伤,还有两个兄弟……”
伍正说到这,眼圈有些发红了。
“……被他们的砍到要害,没能撑过去。”
盛世闻言神情也冷了几分。
盛昌则更是气得拍了下案几。
“这帮人也忒欺人太甚了!做生意各凭本事,怎能如此横行霸道?!”
伍正又说道:
“最近我们已经闭了门,但那些人仍不肯罢休。前两日又来闹事,限我们五日内彻底离开江陵,不然后果自负。
这两日有不少兄弟找上我,希望可以辞工结账。”
说着,方正紧张地看向盛世,“少爷,咱们是去,还是留?”
盛世沉吟片刻,吩咐伍正:“此前受了伤的兄弟,都按工伤标准双倍发放补助,那两名身亡兄弟的抚恤金也给得更丰厚些,让他们家里人有什么问题和困难尽管提。”
伍正立即点头应下。
“此外不开工的这些日子,工钱照常发放。不愿意留下的,给他们发遣散费。愿意留下的,工钱双倍,先安排到到鹿城去。”
鹿城城小人少,往来客商也不多。那里便是方瞻挑选的训练场,千江上下各分镖局的人手已经去了大半。江陵这边也是因为出了事,盛世想着过来瞧瞧再说。
走,自然是不可能的。
伍正一听就知道自家少爷这是不打算撤,于是再次点头,“好嘞。”
等安排完员工的事,盛世又问起闹事的人来。
“是崔氏哪一支?”
伍正给盛世的信里只说了崔家人找茬,并没有说得太细。
做货运生意自然是会动到一些人的利益,在其他城虽然也会遭人排挤,但也没闹到害人性命的地步。
盛昌则奇道:“崔润的那个崔氏?他们不是在怀涧吗?”
盛世点头,“除了那个崔氏,也没人敢张狂成这样了,即便咱们报了官,官府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伍正并不是江陵本地来,来此处也没有多少根基,于是道:
“说是崔氏嫡系,好像是什么六爷那一支,早些年奉家主令从怀涧迁到此处。崔氏是世家大族,到了这里后便与当地官府和乡绅士族关系颇为不错。”
邬淳闻言也说道:“这么一说,倒是却有此事,应当是崔六郎崔巍那一支。当初的崔六郎,如今只怕是崔老太爷了。”
盛世:“邬先生知道他们?”
“年轻时有过数面之缘。”
邬淳捋了捋胡须,“奉家主令从怀涧迁至此处,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留些脸面罢了。
当初他们这一支,是被驱赶出去的。
只不过他也确实是崔氏嫡支,当初的崔老家主也没有将他从族谱除籍。
说起来,如今的崔氏家主还是这个崔巍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
盛世颔首。
怪不得如此嚣张,
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各大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常常互相结姻亲。即便是皇家也不会轻易动这些人,更别说底下那些官员了。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官员。
对于官员来说,不过是崔家霸凌一个小小的镖局罢了。
生意上的往来嘛,摩擦总是难免的。
只要没闹出人命来,官府才懒得管呢。即便真的闹出人命来,也不过崔家说几句话的事。
“此次雇兄闹事的,是崔家的六公子,也是崔老太爷最宠爱的孙子。”
盛昌则看了一眼盛世,神情有些凝重,“世儿,这事不好办啊。”
即便原来的盛家在晋阳也能算得上人物,但跟真正的世家大族比起来,却根本上不得台面。
这里面不仅是底蕴的天壤之别,更重要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得罪这一个崔家,从而得罪了崔氏本家,甚至引得其他世家的打压,那他们这两年铺出来的“市场”怕是要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即便让出江陵,也不过就是一城的生意……”
盛昌则刚说出自己的打算,就见盛世抬眸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里的冷峻令他吓了一跳,让他忘了后面想说什么。
“世儿,你……”
盛世重新垂眸,看了一眼未完的棋盘,问邬淳:“先生,您怎么看?”
邬淳捻起棋子落下一枚,“一步退,则步步退。”
“但也不可直撄其锋。”
盛世拿起一颗黑子,落在了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我也正有此意。”
盛昌则与棋艺并不精通,如今他是越来越看不懂棋盘了,同时也觉得盛世这两年成长得让他有些陌生,好像他已经跟不上儿子的脚步。
但他并没有太过纠结于此,很快收拾起失落,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他从前可也不是贪生怕死不敢拼的人,怎么如今家大业大之后,还龟缩害怕起来了呢。
盛昌则做完心理建设,马车也缓缓驶过中央大街,来到了闭门的镖局前。
伍正跳下车,刚掀开车帘,准备迎盛世下车,就听到有人突然出声讥讽。
“哟,这不是顺通货运的伍管事嘛,怎么还没夹着尾巴逃啊,难道是在等着小爷亲自送你走?”
“丑话可说在前头,想要小爷送,那就得抄家伙了啊。到时候伤了死了,别怪小爷我手重。”
说完,那人就大笑起来,旁边跟着的几个随从打手更是附和着笑得东倒西歪,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样。
说话的便是崔家雇的地痞流氓陈不三,那日烧船伤人便是这人领的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伍正气得转身破口大骂,“你不过就是崔家雇的一条狗,跑到我们这里撒野……”
伍正刚骂到一半,对方就二话不说甩过来一根鞭子。伍正立即抽刀格挡,却没想到这鞭子竟不是冲着他去的。
“哈哈,我倒要看看这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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