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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风里(近代现代)——浪山

时间:2025-06-10 09:58:01  作者:浪山
  老刘往里瞥了一眼,他没锁屏,就停在手机背景里,上头一条绿色的100%清清楚楚。
  “满格了你还充什么?”
  祝云乐低着头,随手划拉一下屏幕,漫不经心地说:“充我的心理安慰。”
  老刘看傻子似的瞅他一眼,端着个水杯自己走开了。
  中午的光线是顶头照的,拍出来的效果普遍难看,一群人挂着相机,都无心拍作业,闷头上山。
  到了下午三点,他们才终于登上山顶。
  山顶的草半枯黄,有小腿肚那么高,等到来年春天又会重新吐绿苏醒。在更高的山头,经年未化的积雪在光下皑皑发光。这座山许是常有人爬,围了半圈涂红的栏杆,一座小亭屹立在栏杆外,却不让人翻进去往下看。
  南边是一块巨大的石坡,因为太高,也是整个山顶唯一一个没护栏的地方。上面还提了字,粗略扫一眼,是讲当地风光民俗的诗句。
  几个胆子大的意图爬上最高的石坡,眺望直壁而下的陡峭峻峰,被老刘揪着帽子扯了下来。
  全体集合,现场演讲了主题为热爱生命的三千字论文。
  祝云乐支着腿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被暖融融的日头照得昏昏欲睡,老刘一唠叨,他听得更困了,人还没讲完他就领头鼓掌,把老头的长篇大论全给憋回嗓子眼。
  老刘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还有一群没眼色的小崽子,跟着煽风点火瞎鼓掌,把他出发前说的——别跟祝云乐瞎胡闹——的劝告全抛在脑后。
  老刘气急败坏地吼他们去搭帐篷,自己的帐篷自己搭好,擅自往最高坡爬的等同挂科!
  一群人听完训话,集体滚蛋了。
  他们的帐篷是一起租的,2-3个人用一顶,祝云乐这时才打开昨晚从郑奕惊那儿拎回来的旅行包,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睡袋和别的零碎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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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篷不在他这儿。
  他目光的方向,肩上那只刺绣的北极兔混在人堆里,自顾自忙活开。
  潜意识告诉祝云乐,他该去找郑奕惊,毕竟包是从他那儿来的。
  可自尊心作祟,他现在不想过去了。
  祝云乐烦躁地踹飞一块小石子,石子咕噜几下,滚在一株车前草下。
  “不要脸”这件事情,自己觉得和别人认真告诉你,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大不了待到晚上,收完作业我就自己开车回去,食材架子和三个司机留给他们,有人帮着,傻子都该知道怎么自己弄烧烤了。
  可是……不行啊。
  他叹了口气,托着脸,看一只指节长的小虫爬上他的鞋面,褐色的小虫下一刻感受到危险逼近,展开一对透明的翅膀,飞走了。
  祝云乐遗憾万分地放下手。
  老刘看完一圈,除了个别几个手脚笨的,其他人已经搭得差不多了,要么在帮别人,要么在整理自己的行李。
  整一块地方,就一只姓祝的懒鬼还坐着不动。
  他没好气地走过去,居高临下问:“你要不要晚上也在这块睡一宿得了?”
  祝云乐佯作无辜,仰起头:“我又不知道我跟谁一顶。”
  老刘告诉他:“郑奕惊。”
  祝云乐默默低下头。
  老刘看着他蔫头蔫脑的模样:“你有意见?”
  “不敢。”祝云乐站起身,礼貌地问,“老师,请问这是谁安排的?”
  老刘回答:“我。”
  祝云乐不解:“为什么啊?”
  “整个班的人都说你俩关系好,怎么着?就你不同意?”老刘莫名其妙,“他都不嫌弃你,你在这儿矫情什么?”
 
 
第87章 
  日头一点一点落下去,山上的温度也渐渐冷了下来。
  漫天云霞仿若烫金般铺在西边,丝丝缕缕稍暗的白色缀在尾巴部,像是将落日拴在天上的巨大羽翼。
  学生们都赶着落日时分的黄金拍摄时间,四散开到处咔嚓嚓。有钻进树丛的,也有把自己挂在栏杆上的,还有一波人可能不知道应该拍些什么,走来走去四处找感觉。
  祝云乐坐在旁边看着,总忍不住担心,他们会因为太多人乱入自己镜头里而打起来。
  郑奕惊拍完得早,他挑了一部分,导进手机里慢慢细看,不满意的再裁剪调整。
  可能是靠在护栏旁时停得太久,这时静立比周围乱蹿的同学引人注目太多。他被老刘留意上,还把他叫到自己身旁来,接过手机,一张一张点评了一遍。
  郑奕惊也和他讨论:“……老师,我的重点不是放在落日上,而是这里,这块阴影里。”
  老刘问他:“你觉得,你把山阴放在黄金分割线上的意义是什么?”
  郑奕惊想了想,不看手机里的图片,他转过身,将那块阴影寻出来,指给老刘看。
  “它的形状像一只海豚。”
  余晖光晕染红峰尖白雪,让极地冰川也成了红色。
  广袤无垠的森林绿成海,苍翠的山阴下,海豚被时间制成暗色里的标本。
  老刘眯着眼睛琢磨,老半天才说:“当年,你妈妈读书那会儿,也喜欢红配绿。”
  郑奕惊听后笑了笑,不经意间转头,才发现祝云乐已经走了。
  下午六点过后,祝云乐起身去找早晨时见过的那个女生。
  走进树丛,拍她肩时,女生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举相机的手控制不住地一抖。
  她放下相机,回身看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说真的啊。”
  祝云乐便朝她笑,问:“拍完没有?”
  “还差十张。”她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接着拍吧。”祝云乐说,“有没有喜欢吃的,我给你留出来。”
  “啊。”女生眨了眨眼睛,想问他已经要开始弄了吗,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说,只是轻声回答,“蘑菇。”
  祝云乐问:“只要蘑菇?”
  女生点头。
  “行。”祝云乐点头,示意她自己知道了。
  女生望向他走时的背影,莫名感觉出他情绪恹恹的,并没有早晨时那股热忱在,像是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对烧烤的兴趣。
  其实用不着找谁把人喊过来,等他把烤架搭好,锡纸淋油,几位大哥先把五花肉和牛肉一片一片夹出来,放在锡纸上烤时,呲啦啦冒出来的香味,已经把人都不自觉地引了过去。
  一群人团团围住烧烤架,个个眼睛冒绿光。
  老刘第一个冲过来:“祝云乐,你觉得你是干什么来的?!”
  祝云乐坐在一旁,仰起脑袋,毫无诚意地道歉:“我错了,我不该担心会饿着同学们。”
  “你——”老刘瞪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批评他什么。
  只有喉结悄悄滚动几下,暴露了潜藏的意图。
  “学长,我们能吃吗?”性子急的男生抢先问。
  “行啊。”祝云乐支着脑袋朝他一点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电脑,“拔卡,把你的六十张片子自己导进去,交完想吃什么吃什么。”
  动作慢、磨蹭惯了的另一伙人抱着相机,快馋哭了。
  老刘站在一旁,端着身为老师的矜持,没有动作。
  被祝云乐瞧见,起身给他拿了两串菜叶子,一手一个,递给他说:“老师您血压高,吃这个不容易暴躁。”
  不容易暴躁的老刘闻着五花肉味,看着眼前两把菜叶,差点没给他一签子。
  郑奕惊是前十个过去交作业的人之一,之前几个祝云乐还会看两眼,点评他们的几项参数,随口和人呛两句。
  等郑奕惊过来,插SD卡接转换器,握着鼠标等60张片子传完的全过程,场面一片寂静。
  郑奕惊没什么反应,祝云乐别过头一动不动,原地僵成一块木头。
  好在除他们自己,没人发觉,也没让好好一顿烧烤变得气氛诡异。
  也许是因为采风第一天,大家对乌南都还新鲜,也可能是本着对烧烤的热爱,作业完成度都还不错。不用等到晚上九点,七点出头就交完了作业。
  班长学委几个人拉郑奕惊一起过去,他也没拒绝,抓着一根翅尖混在人群里。
  太阳坠入山涧之下,天就黑了下来。
  他们把带的几根灯管拿了出来,横七竖八胡乱放在自己身旁,各自照亮一小块区域。
  前一批人吃饱喝足,聚在老刘身旁,听他教着怎么拍夜间的星轨。
  不过也有动作慢的,等那个女生终于过来,祝云乐给她拿了几盒菌菇和虾丸鱼豆腐,交给一位大哥,让他帮着烤了。
  走前,她怯生生地问祝云乐自己吃过没有。
  祝云乐朝她一弯眼睛:“我肯定吃过了。”
  趁郑奕惊仍和班里那些人聚在一起,听老刘的随缘晚课,营地周围没人,祝云乐独自进帐篷里,打算铺好防潮垫和睡袋。
  进去之后,他才发现不用铺,郑奕惊买好的防潮垫是双人用的。
  祝云乐在帐篷里坐下,望着里头那盏不怎么亮的帐篷灯,心里酸酸胀胀的。
  这一天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往他心腔里奔涌,他从不爱费神去分辨清,也不敢追溯起因结果。
  怕消失,也怕毫无意义。
  不知道坐了多久,帐篷外一阵窸窸簌簌的响动。
  是郑奕惊进来了。
  他短暂地掠了祝云乐一眼,越过他往旁边走。
  “奕惊。”祝云乐最后喊他,“真的不行吗?”
  郑奕惊低头,划拉几下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应道:“不行。”
  祝云乐垂着眼,默不作声地坐了一会儿,不亮的帐篷灯是冷冰冰的白色,将他单薄的影子撕下,不留情地贴在帐篷里。
  许久过去,影子终于动了。
  郑奕惊抬头看,祝云乐弯着腰,正打算往外走。
  一簇寒风趁机钻了进来,将纸片似的影子吹得微微颤动。
  郑奕惊刚从外面进来,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外头有多冷。
  来不及多想,他出声喊:“乐乐。”
  祝云乐下意识偏头想看过来,又很快转了回去。
  郑奕惊只看到他脸旁一道一晃而过的银色水光。
 
 
第88章 
  郑奕惊倏地一怔,抢先过去拉下帐篷的拉链,不让冷风漏进来。
  转身在祝云乐身前蹲下,静静看着他:“你哭什么?”
  祝云乐也看着他,眼睛和脸颊都湿漉漉的,看了半晌又别过头。
  他强压住声线,尽可能将发颤的气息稳下来,一字一句说:“那我就算了啊。”
  话音轻飘飘地散在空气里。
  郑奕惊迟钝地眨巴几下眼睛,猜测祝云乐可能是想撂狠话。可听罢,他的内心几乎毫无波动。
  不是对他感情的那种波动,而是——
  只是这样吗?
  他恍然意识到祝云乐不是会用言语攻击别人的那种人,就好像他从没有、也不会主动去伤害谁。
  他自有的那股温和无害的气息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下一个瞬间,他才真正感觉到祝云乐终于和李翊日记本里、那个委屈小孩儿的形象重合了。
  这个人真的很爱哭。
  想到这儿,郑奕惊望着祝云乐,苦恼地皱起眉。
  他的手指蜷在身侧,似乎想动,又不敢动,只能无措地搭在腿旁。
  郑奕惊看了他半天,才故作镇定地问:“你爸日记本里说,你小时候自己的抄写作业写不完都能哭,是不是真的啊?”
  祝云乐红着眼圈瞪他一眼。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郑奕惊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搂住他。
  “你要去哪?他们可都在外面还没进帐篷,学长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祝云乐没有挣动,垂下脑袋,默不作声地靠在他肩头。
  “乐乐,”郑奕惊在他背后拍了拍,轻声问道,“你哭什么?说话。”
  沉默片刻,祝云乐终于缓缓开口。
  “我不是……”他喘了一口气,“不是集邮,也不是自欺欺人。”
  我比谁都清楚,他死了,不存在了。
  郑奕惊不动声色地问:“那是什么?”
  “我只是、经常会想他们。”
  也包括你。
  “……你能懂吗?”
  遇到任何偶发事件的发生,总有人会说,要谨慎,要深思熟虑,可诸如离去和告别、此一类的任何变故,不都是在瞬间就被决定好的吗?
  思念本身,不就是根本得不到回应的东西吗?
  他将脸埋在郑奕惊肩窝,眼泪砸落颈侧,凉凉地往下滑。
  郑奕惊搂住他,像只小动物一样,脸颊往他黑发上蹭了蹭,仿佛一个无声的安慰。他抬手落在祝云乐后颈,轻轻捏了捏,问:“也想我吗?”
  祝云乐倚靠他轻轻点头。
  “前一段时间我在想,如果那天晚上你不给我打电话,不来我家,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当然,那个时候你还是能记住我,一个帮你拍了一天戏的小朋友,对吧。”
  郑奕惊淡淡地说,“可你早晚会忘记的,就像那只史努比,或者第一个和你牵手的人,我甚至还不如他们。我连一只小狗都没有留给你,你怎么还会记得我?”
  “祝云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讨厌被别人丢下。”
  他问,“你喜欢我吗?”
  帐篷外有人经过,在两人身后留下一团影影绰绰的乌黑。
  祝云乐抬起头,可不等他回答,郑奕惊自顾自说下去,“你会说,喜欢,是吗?”
  “你们每个人都说喜欢我、爱我,”他静静望着祝云乐,“然后你们就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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