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云舒突然没了声音,凌云一奇怪地叫了几声妈,奇怪地将手机拿下来,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掉了。
但云舒给他发了消息。
母上大人:儿子,妈和小姐妹进山里清修去了信号不好,你在内院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我们有空再聊哈!
凌云一看着消息,难得泄气。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知道云舒这是不想回答他问题的意思。
就像在魔教对他动手之前,他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身中蛊毒,只以为自己是因为功法的问题体质特殊。
而现在,魔教已经将他身中蛊毒的消息公之于众,云舒这才和他承认这件事,但当他仔细想询问墨禹潇、失忆和蛊毒这三件事的联系,云舒又不愿意说了。
他并不觉得父母的隐瞒有什么错,或许站在他们的角度是真的想要保护他,只不过凌云一头次产生了很迫切想要找回自己记忆的想法。
凌云一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十岁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导致他高烧不退,墨禹潇所说的中毒又是什么毒,这一切又和神医谷失传已久的蛊毒有什么关系?
凌云一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是因为自己太珍视墨禹潇这个朋友的存在,抑或是因为“被迫贴贴”对墨禹潇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愧疚感,让他拼命地想抓住一切与墨禹潇有关的联系,以至于产生了一些不实际的幻想?
确实啊,他们一个生在江南,一个是土生土长的洛城人,相隔千里又怎么会有什么交集?
魔教呢?魔教又在这整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那个给他治病下蛊的云游道人究竟是谁,魔教又为何笃定,他的武学天赋的产生就是依靠蛊虫?
凌云一只觉得头疼欲裂,思绪万千以至于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揉了揉额角,疲惫地将自己甩到了床上。
困倦刹那间袭来,凌云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墨禹潇回到星湖湾壹号收拾自己将要搬去内院的东西,他记着林阙的请求,所以特地去书房找到了设计图纸装上,看到放在书架上的木盒子,墨禹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拿下。
他把盒子放在腿上轻轻打开,最上面的几张纸还很新,正是暑假之时,凌云一给他画过画,而下面的花之则有些泛黄,显然年头不小,墨禹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盒子合上,最后放进了行李箱。
车子平稳行驶到了内院,墨禹潇在黑西装的陪伴下刷着内院特质的学生卡进校,办好了入住手续后,他便去了和凌云一的舍院。
为了照顾墨禹潇的情况,凌云一选择院舍的时候特地避开了石子路,而是选择了宽大的石板铺在路面,院子里蓄了一汪小水池,夏末的荷花还未全谢,几尾金黄的鱼儿在水中摆尾。
墨禹潇先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简单收拾了一下,约摸着到了内院下晚课的时间了,墨禹潇便示意黑西装离开内院,可是凌云一却迟迟没有回来,眼看着夜幕降临,墨禹潇觉着有些不对,便自己摇着轮椅出了屋舍。
路过了凌云一的厢房,墨禹潇却发现窗户没有关上,他一侧目,便看见在床上谁的不省人事的熟悉身影,一只手臂甚至落在了地上。
墨禹潇眉尾一抽,心下明镜,依然猜到了凌云一八成是翘掉了下午的课,专门回来等着自己,没成想却先睡着了。
难道是蛊毒发作了?
墨禹潇顾不上未经允许便进人房间的礼仪问题了,直接推门而入,摇着轮椅来到窗边,他把手搭在凌云一的额头上发现并未发热,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凌云一略显扭曲的睡姿,墨禹潇哂了一下,随即捡起凌云一快要落在地上的手,用指腹感受了一下脉搏。
这下确定了是蛊毒没有发作,墨禹潇的心落回原处,他拾起凌云一的手腕想将其塞回被子,却没成想睡梦之中的凌云一突然翻身,手臂也随之折叠,然后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脸埋入了墨禹潇的掌心。
短直的睫毛在敏感的掌心上下清扫,墨禹潇身子一僵,紧接着就听见床上的人嗫嚅着开口。
“哥……哥哥。”
墨禹潇骤然忘了动作,凤眸里冷寂与阴郁一寸一寸地碎裂开来。
第35章 是表白吗
哥哥……?
难道凌云一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什么?
墨禹潇的凤眸陡然锐利起来, 他紧紧地盯着床上的凌云一,低沉的声音响起。
“哥哥是谁?”
凌云一毫无知觉,颤抖着嘴唇喃喃:“哥哥……就是哥哥。”
还是那个大雨滂沱的夜。
凌云一觉得自己像是一尾溺死的鱼, 呼吸急促, 眼前重影, 他蜷缩在黑暗角落,企图缩小自己才获得短暂的安全感, 可身体深处的燥热一波接一波的冲撞着他的理智, 皮肤骨肉之上似有万蚁噬咬,凌云一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热意与瘙痒阵痛让他忍不住用头去撞地,直到额头鲜血淋漓。
凌云一捂着胸口,内心翻起惊涛骇浪。
他想起那个黑袍身影,闪电劈下来的时候,肩颈上清晰可见的黑色图腾。
魔教……难道他的蛊毒是魔教下的?
凌云一拖着身躯慢慢向后,头上滴落的鲜血逐渐模糊视线, 他仰起脖颈努力喘息, 被血浸透的刘海散落在他的眼皮上,凌云一迷蒙着, 似乎看到了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奔自己而来。
他听见自己喊出了声。
“哥哥!”
凌云一猛地从床上坐起身,额头狠狠地撞上了低头看他的墨禹潇。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
哪里很光滑,没有伤口、更没有血。
是梦吗, 刚刚的是梦吗?
可是人怎么会做两次同样的梦, 凌云一的脸色煞白,他十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谁给他下的蛊毒。
墨禹潇捂着高挺的鼻梁忍不住闷哼一声,这下彻底唤回了凌云一的神智。
他睁大眼睛, 一着急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没事吧?”
凌云一一脸懊悔:“抱歉我不知道……”
墨禹潇缓过了那阵酸意,他把手放下摇了摇头。
“做噩梦了?”
凌云一动作一顿,面带尴尬。
“昂。”
本来以为以墨禹潇的性子会暗讽他两句,没想到墨禹潇开口。
“刚刚听到你说梦话了。”
凌云一紧张地直起身:“我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听见你叫哥哥,”墨禹潇偏头看他:“你有哥哥?你想他了?”
“我没有哥哥,”凌云一道:“我是独生子。”
墨禹潇问道:“那你喊的哥哥是谁?”
凌云一自己也很迷茫,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哥哥。
他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十岁前的事情。”
凌云一诚实道:“我出过意外,失忆了。”
这是两人认识两月有余,凌云一第一次和墨禹潇提起自己失忆之事,他存了些试探的心思,于是话音刚落,他就偷偷抬眼观察墨禹潇的神色,可是墨禹潇面色如常,甚至还伸手抚平了因为他做梦抓皱的床单。
察觉到凌云一的视线,墨禹潇抬头,凌云一便对上了那双上挑且锐利的凤眸。
凌云一心无端地快速蹦了两下,他扭过头收回了视线。
“怎么了?”
凌云一快速回道:“没怎么。”
墨禹潇点头:“收拾一下休息吧,很晚了。”
话罢,他就摇着轮椅准备离开凌云一的房间。
凌云一看着墨禹潇的背影有些失神。
墨禹潇竟然……没有接着问下去。
是对他失忆的事情不好奇也不在意吗?
凌云一抿唇,一向疏朗的眉目难得低垂了下来,看着像只沮丧的大狗。
没想到墨禹潇过了一会便又摇着轮椅回到了房间门口。
“我看这座院舍原本是四人的,你的房间里也有两个床,介意我搬来这边吗?”
原本躺在床上摆烂摊平的凌云一猛地坐起身,他一脸惊喜地看着门口坐在轮椅的墨禹潇。
“你要和我一起住?”
墨禹潇微微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
“你不欢迎我?”
“怎么会!”凌云一道:“当然欢迎!”
还有什么是比同住一屋更方便贴贴的吗!
察觉到凌云一雀跃的墨禹潇微微勾起唇角,轻哼了一声。
一点心思也不会藏,被噩梦吓到了倒也学会拿话试探人了。
看在他很想让自己留下来的份上,墨禹潇想,那就勉为其难的满足一下吧,横竖也是盯着点凌云一,蛊毒发作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凌云一从床上蹦起来把脚伸进拖鞋,兴冲冲地跑去隔壁帮墨禹潇搬行李,里里外外忙了好几趟,这才帮墨禹潇把床铺铺好。
等到两人洗漱完熄灯躺在床上,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深夜的内院陷入寂静,房间里的两个床虽然南北相对,中间还有屏风遮挡,但凌云一耳力极好,能够扑捉到对面床上细微的绸缎摩擦被褥的声音,着实引人浮想翩翩。
他闭上眼睛背对屏风,数着羊头强迫自己入睡,可直到数到了一百只,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肯定是因为晚上睡多了,凌云一愤愤地想,绝对不是因为墨禹潇没有接着问他失忆的事情!
然后凌云一翻了个身,对着屏风用气声说道:“墨禹潇,你睡了吗?”
屏风那头没有声音,几个呼吸过后,传来了翻身的动静,紧接着就听见了墨禹潇因困倦低沉且带着哑意的声音。
“怎么了?”
凌云一听到墨禹潇说话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是不困,可墨禹潇大病初愈又折腾了一天可是真的累了,自己扰人清梦实在是太不道德了。
正当凌云一在内心唾弃的自己的时候,就听见墨禹潇再次开口。
“睡不着?”
凌云一“嗯”了一声。
墨禹潇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
“想聊什么?”
这是默认睡前夜话的环节,凌云一眼睛一亮,翻身趴在床上用手撑着下巴。
纠结了一会,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你……不好奇我失忆的事情吗?”
黑暗之中,墨禹潇轻哂了一声。
“你想让我好奇?”
凌云一想了想:“我是会好奇你的腿,我以为你也会好奇我的失忆。”
没想到墨禹潇问道:“那你想说吗?”
凌云一卡壳了。
其实没什么想说不想说的问题,而是他不知道从何开口。
云舒没有把真相告诉他已经代表了父母的立场,凌云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找回这段记忆的想法是对是错。
于是他对墨禹潇说道:“我十岁那年出了意外,然后便失忆了,我刚刚做的梦,之前在机关塔内我梦到过一次。”
凌云一不确定道:“但我不知道我梦到的是我之前的记忆,还是只是单纯的幻境。”
“你梦到了什么?”
“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很黑,但不是很冷,有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好像是魔教的,然后问我一个人的下落,那个人就是哥哥,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听到“哥哥”两个字,墨禹潇手指微微蜷缩。
“你……想起什么了?”
墨禹潇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但凌云一没有多想:“什么,记忆吗?没有,我有时候觉得这可能就是一个梦,不是什么回忆。”
凌云一“哈哈”一笑:“还是幻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毕竟我又没有哥哥。”
墨禹潇呼吸停了一瞬,凤眸骤然暗沉下来。
“没有……哥哥?”
“对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独生子,也没有表哥堂哥什么的。”
墨禹潇胸膛狠狠起伏,心头肆虐起来戾气,他神情阴郁地闭上凤眸,不言语了。
他脑海里泾渭分明,一边是叫嚣着让他把一切都告诉凌云一,另外一边是极力阻止着他不要多讲。
他又希望凌云一什么都不要想起来,又想让凌云一记着他。
墨禹潇自嘲一笑,忍不住自我厌弃,自己可真是一个贪婪的人,即想要又想要,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讲完了失忆这件事,凌云一彻底觉得自己和墨禹潇已经很熟了,便兴致勃勃地问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
“对了墨禹潇,你真的有娃娃亲吗?”
凌云一道:“我是在你家的宴会上听墨叔叔讲的,当时就很好奇,只不过现在才找到好时机问你。”
墨禹潇心道,娃娃亲不就躺在这吗。
他语调恹恹:“嗯,是有,只不过嫌弃我身躯残破,已经将我抛弃了。”
凌云一大惊:“这不是渣女吗!”
墨禹潇纠正:“渣男。”
“哦哦渣男。”凌云一也没多想墨禹潇的娃娃亲为什么是男的而不是女的,毕竟21世纪还歧视同的那是老古董。
凌云一义愤填膺道:“真是太渣了!他怎么能因为你腿的问题就嫌弃你呢!这又不是你想的,他作为你未来的爱人,却不知道珍惜你爱护你。”
“如果要是我的话,不管我喜欢的人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他的。”
墨禹潇道:“你也说了,那是喜欢的人,我与他本来就是家里人撮合,现在的他压根就不记着我是谁了。”
“那这样的娃娃亲不要也罢。”凌云一一锤定音。
他声音里带着点笃定:“你这么优秀这么厉害,肯定能遇到真心对你的人,他不喜欢你那是他眼瞎,说明你值得更好的。”
墨禹潇原本也是拐弯抹角的嘲讽,没想到凌云一倒是真的为他打抱不平起来,反而现在里外不是人的是墨禹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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