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有些意外。
“你要剪掉吗？留了这么久。”
电影大屏上的男主抚摸着女主的头发，说着煽情台词。
这是午夜场的电影，凌云一给自己塞了一口爆米花，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北越要选一部爱情片。
这个时间的电影院大部分都是出来跨年的小情侣，他和北越两个大男人在这坐着，挺奇怪的。
察觉到凌云一的动作，北越把自己的爆米花桶也递给他，凌云一连忙摇头：“我这些够吃了。”
北越的五官隐再在明暗之间，电影结束播放，大屏幕突然出现倒数的数字。
“3、2、1”
元旦的钟声响起，迎来了新一年。
北越偏头看着身侧的凌云一，神色温柔，他微微启唇，唤了凌云一的名字。
“云一，我……”
“等一下！”凌云一拿出手机，把早就编辑好的信息发送给了那个置顶账号。
显示零点发送成功，凌云一松了口气，他抬起头看向北越：“你刚刚说什么？”
北越看着他的脸，然后挑起唇角摇了摇头。
“没什么。”
北越道：“只是，想和你说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墨老爷子隐居的这片农村不禁烟火，零点的钟声响起之时，天空就炸开了姹紫嫣红的烟花。
叶鸢和墨禹潇并肩看着烟花，良久之后，叶鸢道：“云一待你并非无情。”
“把拔除蛊毒的地方选在蜀中，论剑大会的奖品你只要了玄铁，千里迢迢拿着东西过来找墨老前辈，这一切不都为了云一吗？”
叶鸢反问：“你想剪去这一头长发，想要放弃，又为了这么一把武器废了这么多心思，是想要闹哪一出？”
墨禹潇指尖一颤。
叶鸢脸色平静：“你醒来之后是不是没看手机？”
墨禹潇迟疑的点头。
叶鸢道：“拔除蛊虫这一周，云一一直有给你发消息，我看到过你的手机亮屏，上面有他的名字。”
墨禹潇沉默了。
叶鸢问：“不想看看他给你发了什么吗？”
想看的，但是他不敢，他生怕看到一些，他不愿意看到的。
叶鸢站起身，拍了拍墨禹潇的肩膀。
“勇敢一些，我有瞟到过一些信息，或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还有，礼物要亲自送才好。”
“早些休息吧，晚安。”
叶鸢走远后，墨禹潇拿起手机，指纹解锁，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与凌云一的聊天界面。
最下面只有一条零点准时发送的信息。
云一：新年快乐，墨禹潇。我等你回来。
墨禹潇看着这条消息，双眼逐渐氤氲出雾气，却忍不住勾起了唇。
第98章 墨禹潇向凌云一走来
深冬的洛城早晨有些许萧瑟。
与大城市拥挤的马路不同， 侠客街街宽路长，人潮如流水，道路两旁店肆林立， 多是些两三层的典雅小楼， 如今红墙绿瓦上满是落雪， 清晨的天空雾蒙蒙地，街道上小摊食物的热气腾腾。
凌云一穿着白色的冲锋衣， 把拉链拉到了最上面， 走近一家支着小棚的早餐店。
“云崽？”在炉前忙活的中年妇女看见男生忍不住一愣：“好久没看见你嘞！”
凌云一点头打招呼：“李姨。”
李姨笑道：“快进来，外面冷， 想吃点什么？”
凌云一道：“五个油条灌蛋，打包带走。”
李姨惊讶：“今天这么多个啊？”
凌云一：“嗯，给朋友带早餐。”
林阙一直叫着馋李姨这儿的油条灌蛋，但李姨一般只有早上出来摆摊，直到最近凌云一搬出内院才有空给他买，但思来想去， 又不能只给他一个人带， 干脆按照他们小队人数，买了五个。
“好嘞！稍等我一下。”
李姨走到临时的小厨房忙活， 这时已经不是早餐高峰期了，整个早餐铺子就剩凌云一一个人，他搬了个椅子坐下， 然后和李姨闲聊。
李姨：“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武校读书了。”
凌云一：“没，之前搬到学校住了， 然后前段时间父母来洛城了，就和父母去校外住了。”
凌云一一个人呆在那个寝室， 干脆回到了他在校外的房子，正好和云舒还有凌峰可以住在一起。
但他却在离开时，带走了墨禹潇留下的木盒和木鸟。
李姨熟练的打了几个大鸡蛋，打趣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今天怎么又迟到了？”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李姨原本都打算收摊了，而内院的早功上完了不说，连第一节课都快结束了。
凌云一有些不好意思：“嗯，起晚了。”
李姨笑着答：“年轻人睡眠好，好事。”
她把五个做好的油条灌蛋打包好，又塞给凌云一一杯豆浆。
凌云一受宠若惊：“谢谢李姨。”
李姨挥挥手：“上学去吧，我也收摊了。”
凌云一拎着豆浆和油条灌蛋，迎着寒风去了内院。
哪怕已经很久没有翻墙进校了，但凌云一还是遵循着肌肉记忆，走到外院，甚至没有再问前台小姐，便成功找到了之前林阙分享给他的翻墙宝地。
前台小姐看着一个穿着白色冲锋衣的少年从眼前一闪而过，到嘴边那句“欢迎光临”硬是没说出来。
她犹豫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那个眼下发青的男生，长得好像有些眼熟。
凌云一走到二楼尽头，此时已经是深冬，为了保证室温，窗户一般是不会开的，他伸手打开窗户，冷空气扑面而来，他抬头就看到那根已经光秃秃、只有残雪的大树。
凌云一长腿一跨，一只脚踏出了窗户，然后轻轻把窗户推上。
而后，他躬起身子，后脚猛地踩住窗台借力，敏捷的身躯一跃而起，成功落在了枝桠交叉处。
少年身轻如燕，几个跳跃间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崇武堂的屋顶。
凌云一一跃而下，然后就看到林阙、司忆南还有唐子秋排排站在他面前。
凌云一一顿，然后找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这么隆重……？”
居然齐齐逃课都来迎接他，油条掼蛋的面子也太大了。
唐子秋先上前一步，上下扫视了一下凌云一，然后看着他眼底的青黑色：“昨晚没睡好。”
凌云一回答的模棱两可：“还行，就那样吧。”
林阙左右张望，确定没有看到有人巡查这才放心走上前。
“快快快，饿死我了，油条灌蛋我来了！”
凌云一把手里的东西分给几人，分到最后手里还剩一个，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买多了。
他面上不显，只是把手默默收了回去。
林阙打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然后满足的眯起眼。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馋死我了。”
凌云一没吃，只是喝了一口李姨赠送的豆浆，然后招呼着：“进尚文馆再吃吧，外面太冷了。”
唐子秋道：“就在这里吃吧，要不味道太大了。”
凌云一：“也行，就是，怕撞上巡查，”他揉了揉眉心：“我还好说，你们被扣分就得不偿失了。”
司忆南道：“没关系的，现在内院的督导还是北越学长，他管的很松。”
凌云一奇怪：“赵无眠师兄忙什么去了，还没回来吗？”
从他进入到内院到现在，还是头回见赵无眠消失这么久。
林阙把嘴里的吃的咽下去：“我也不清楚，我师兄前段时间说要回老家给父母祭奠，然后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说到这，他也有些纳闷：“确实，好久了，等到时候我问问我爸。”
凌云一点头。
几人快速解决好了早餐，这才向着尚文馆走去。
凌云一随口问道：“下节课上什么？”
唐子秋道：“《千年江湖史》。”
林阙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们几个来之前看过课表，确定是水课才一起来找你的。”
自从墨禹潇走后，他们都能够看出凌云一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使出全身解数陪他，尽自己努力让凌云一更开心点。
凌云一能看出朋友们的照顾，但听到唐子秋的话，他却忍不住脸色一变。
“等等。”
司忆南连忙问道：“怎么了？”
凌云一吞咽了一下口水：“我有没有和你们提起过，教《千年江湖史》的祝老爷子要退休了？”
林阙：“没有啊，怎么了？”
司忆南：“换成谁了？”
凌云一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声音有些泄气：“换成我爸了。”
几人一齐停下脚步，倒吸一口冷气。
大家都清楚云舒和凌峰最近来了洛城，也都打过照面，但都只是以为来照顾凌云一的，没想到竟是打算留在洛城教书。
唐子秋冷静道：“你的意思是，这节课，是你爸爸在上？”
今早凌峰临走前说了他的入职手续已经办完玩，但凌云一左耳听右耳冒，没想到这么快就翻车了。
他沉痛点头。
司忆南：“叔叔……严厉吗？”
凌云一：“……你说呢？”
林阙两眼无神：“完了完了完了全完了。”
凌云一闭上眼睛：“抱歉，我的问题。”
司忆南有些不忍：“算了……顶多是被扣几分写罚写，没事的。”
几个人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的走到尚文馆。
凌峰暂停讲课，看着门口站着一溜人，眉尾抽了抽。
凌云一最近情绪不好，身体又大病初愈，在云舒的要求下，凌峰便没有过高要求凌云一的功课，但怎么也没想到，凌云一迟到逃课就算了，居然还一群人跟着他逃课迟到。
凌峰大手一挥，全部抄书。
于是四个人拿着书拿着笔，去走廊窗台边站着写罚写。
凌云一愧疚：“我的问题，我帮你们写吧。”
唐子秋：“没事儿，没多少，你写你的吧。”
司忆南：“是啊，云一，别愧疚，我们是自愿逃课的。”
林阙乐道：“这是多难得的回忆，再说了，大家都陪着你呢。”
司忆南和唐子秋纷纷点头。
凌云一吸了吸鼻子，低声道：“谢谢你们。”
林阙伸出手搂住他的肩膀，最后用力拍了拍。
这是很寻常的一天，很像凌云一在没遇到墨禹潇前过的很普通的一天。
迟到，逃课，写罚写。
万幸的是，这次他有朋友陪伴着。
凌云一打开窗户，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雪花在他掌心很快融化，就像墨禹潇，在凌云一的十八岁也转瞬消逝。
这是洛城第二场雪，凌云一还在等墨禹潇回来。
下课铃声响起，尚文馆上课的学生纷纷走出来透气，凌云一几人将写好的罚写交给凌峰，又目送凌峰赶往下一个教室上课。
其他几人都去上课了，凌云一百无聊赖地站在栏杆前，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一回头，就看见北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经过几次打交道，凌云一和北越也算混熟了，于是主动打招呼：“北越学长。”
北越靠在他身侧：“听说你今早迟到被抓了？”
凌云一：“你消息真灵通。”
北越笑，然后说道：“是啊，我消息很灵通，还知道最近有坏人，所以你和你朋友都小心点。”
凌云一：“什么意思？”
北越打了个哈欠，好像有些困倦：“就是字面意思，出行小心，否则坏人就会被抓走。”
凌云一情绪不高是真，但对危险还算敏锐，他很快联想到了最近的几起奇怪事件，凑近北越低声说道：“赵无眠师兄和司顾北都失踪了？”
北越讶然：“你都知道了？”
凌云一站直，摇头道：“猜测。”
“嗯，是还没联系上。”北越道：“所以要小心一些。”
凌云一：“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北越抻长声音：“这么无情啊……”
凌云一回头无语的看着他。
从两人身侧，经过两个学生，嘴里正念叨着。
“温方好久没来上学了诶。”
“章万也是。”
“章万不来就不来吧，他烦人的紧。”
“墨禹潇不也好久没来了吗？”
“他啊，本来也是，一个瘸子，在内院上学不纯粹找罪受。”
“他还能参加论剑大会呢，瘸子躺赢到最后。”
凌云一面色一变，他转身就想冲着两个学生过去，北越对他动手这件事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他连忙拉住凌云一。
“诶诶，云一，我有话说。”
凌云一回头不耐的看着他，北越深吸一口气，想把元旦那天没说完的话接上，刚要开口，就听见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唤了凌云一的名字。
“云一。”
凌云一瞳孔骤然放大，他连忙回头望去。
走廊尽头的人身姿颀长，走过来步子又大又稳，还伴随着阵阵悦耳的铃声。
墨禹潇向凌云一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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