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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已经下雪了， 距离墨禹潇离开，又过了一周。
凌云一没有什么精神，但他知道不能让父母担心了， 所以一直有按时服药， 也许是叶鸢这次开的药很有效，也许是已经进入深冬， 天气逐渐变冷了，总之， 他这一周再也没有过蛊毒发作的症状。
他翻身下床，将今日份的汤药一口闷掉，被苦的皱了眉头，他下意识像从抽屉里拿一颗糖吃，却发现糖已经吃完了。
这糖还是学期初他找叶鸢看病时，墨禹潇给他买的，昨天刚好吃完最后一块。
凌云一愣了一会，然后沉默着把抽屉关上。
他猛灌了一大杯水想把舌根的苦涩压下去，却忍不住回眸看向床头，那里放着木盒，还有那只看上去很粗糙、但会唤他名字的木鸟。
这是墨禹潇留给他的最后两样东西。
凌云一后面才拾起回忆，他想起墨禹潇送自己的成年礼物，也是一只会说话的木鸟，只不过要比这只精致的多。
其实现在想来，墨禹潇是希望他可以想起那些回忆的，否则怎么会送他一样的礼物呢？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凌云一垂下眸，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木鸟的脑袋。
不知道，墨禹潇还会回来吗？
就算回来了，他还愿意……再见他一面吗？
凌云一不敢想。
“笃笃”
有人在敲窗。
凌云一被敲窗声唤回了心神，他下意识以为是林阙和司忆南，于是走到窗前，打开了被雪遮的严实的木窗。
“怎么不走门——”
窗外的北越冲着他挑了一边眉。
凌云一收回话音，讶然：“北越学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北越身上披着一条黑色披风，他伸出一只手挡在头顶：“这是把我当成谁了？”
凌云一沉默不语，北越也不觉得尴尬，他弯眉笑道：“下雪了，这可是洛城的初雪，怎么样，想不想出来玩？”
“不了吧，”凌云一不太想动，外面挺冷的，他婉拒道：“学长，我是个病人。”
没想到北越这人油盐不进，他趴在凌云一窗前，活像半夜爬窗的登徒子。
“这个理由不给通过哦，我来之前问过唐子秋了，她说你现在正应该出去走走，而且我知道你是南方人，江南那边很少下雪吧，出来看看嘛。”
北越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在凌云一的家乡确实很少下雪，大部分雪也都是刚落地就化了，在他记忆里只有两次大雪。再就是唐子秋今天来送药时，确实说了要他多走动走动，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事。
但凌云一还是装死。
北越也不气馁，他靠在窗棱上，抽出了身侧的双刃，伸手擦了一下刀锋。
这是一把极漂亮的武器，通体呈紫黑色，流线型的刀锋刀柄，两把长匕的尾部还有很精细的机关，让这两把长匕可以接在一起，一把武器两种用途。
凌云一当时在论剑大会就被北越的武器吸引了目光，但当时他和唐子秋选择了分别行动，他始终没有找到和北越正面交锋的机会，于是也没了解到这把武器的妙用。
北越自然没有忽视凌云一的目光，他把两把长匕接在一起，往前松了松。
“喜欢。”
凌云一也不掩饰：“嗯，看着很不错。”
北越眯眼笑：“喜欢就对了，这把武器可和墨禹潇有关系。”
凌云一眼神倏地一亮，北越捕捉到后，无奈摇摇头。
“可算是聊到你感兴趣的，怎么样，想不想知道？”
凌云一这次用力点头：“想。”
北越却把双刃收了回去。
“想知道啊，想知道就起来和我走一走。”
凌云一皱眉：“没别的了？”
北越伸出一根手指：“当然不，元旦那天你有约吗？”
凌云一摇头。
北越：“那再陪我看一场电影。”
这要求不算过分。
自从墨禹潇离开，林阙和司忆南虽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凌云一的样子更不敢多提墨禹潇，云舒和凌峰更不会提凌云一的伤心事。
凌云一能感觉到关于墨禹潇的影子，正在自己的生活里慢慢消失，所以他现在额外珍惜和墨禹潇有关的一切。
只是出去走走，外加一场电影，交换墨禹潇的一个消息，这很划算。
凌云一没多思索便同意了。
“好。”
北越打了个响指：“那你换衣服，记得多穿点，我在外面等你。”
“好。”
凌云一坐起身子准备换衣服，准备关窗时却动作一顿。
“你……进来吧，外面还在下雪。”
北越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嗯？”然后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回答他的是凌云一毫不犹豫的关窗声。
北越慢慢踱步到房间内，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忍不住莞尔一笑。
凌云一换上衣服后又去洗漱，等一切忙完后，外面的雪已经逐渐停了，他走到门口，对着北越说道：“走吧，你想去哪？”
北越却反问他：“你呢，你好久没出门了，你想去哪？”
凌云一没想到北越这个找自己出去玩的人居然问这个被找的人去哪里，但他也没想在这个上面谦让，只是想了一会便说道：“那去一趟超市吧，我去买点糖。”
他想起昨天林阙和司忆南来看他的时候说想吃烤肉，正巧去一趟超市可以赶上内院下课，他们中午可以一起出去吃烤肉。
这就是病号的优待，可以随意出入内院。
北越跟上凌云一的脚步：“糖？果然还是小孩子啊，爱吃糖。”
凌云一：“药很苦。”
北越：“嗯，那确实要吃糖。”
两人一起去了超市，凌云一却迎面撞上了一个全身黑衣的学生，他下意识侧身让路，却刚好看见这名学生耳后熟悉的黑色图腾。
居然是魔教。
凌云一皱眉，下意识就要抽出北越身侧的刀。
北越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他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握住了凌云一的手腕。
“这是做什么？”
凌云一紧紧盯着那名学生，低声道：“魔教之人。”
他已经恢复记忆，自然也记得，八年前导致他和墨禹潇分离的意外，正是魔教教主莫矫主导的。
莫矫想要蛊毒，但神医谷已然灭门，只能把手伸向了叶鸾之子，墨禹潇。
哪怕后来莫矫身患重病，武林盟占据谈判主导，魔教少主莫宿上任后一直主和，凌云一却始终也忘不掉那场意外。
如果没有，没有魔教之人从中捣乱，他和墨禹潇是不是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一想到这个可能，凌云一的双眸便泛起红。
北越感觉到凌云一状态有些不对，解释道：“你生病许久可能不知道，论剑大会之后，魔教少主莫宿便说仰慕内院教学已久，和武林盟商讨之后便送了十名魔教之人来内院交换学习。”
凌云一动作一停，思维回笼，想起来了他刚苏醒时，林阙好像提过这件事。
他收了架势，但皱紧的眉毛却没松开：“林叔居然同意了？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北越叹了口气：“看来你确实不了解近况，魔教教主，莫矫自从论剑大会后便瘫痪在床，至今都在江湖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呢。”
“不出意外，元旦左右，莫宿估计就要成为下一任魔教教主了，而莫宿可是主和派，又明里暗里给武林盟送了那么多东西，林盟主不同意才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看来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他都不知道，凌云一揉了揉额角，不管如何还是要快些调整自己，恢复正常生活才是，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道期末考了，凌峰如今来了内院任职，凌云一不想让家人脸上无光。
“原来如此，”他话音一转：“只不过，我突然想起来内院不是不允许携带武器吗，你怎么还带着长匕。”
“哎呀，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北越眨眨眼：“但这是秘密。”
凌云一无语：“你就不怕我举报你？”
“我相信你不会的。”
“那你可能信错人了。”
凌云一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的去货架上挑选自己想要的糖，北越跟在他身后，还在求情让他不要告状，否则他会被扣积分的。
凌云一忍不住腹诽，他当然知道这样会被扣分，别问，问就是被扣过。
但他讲出来确实也只是为了吓唬一下北越，他没那么闲，再说了，赵无眠巡查一向神出鬼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抓到了，到时候都用不上告状，北越自然会翻车。
凌云一随口一说，北越显然也没当真，因为凌云一看他笑得挺开心的，更像是乐在其中。
他漫不经心地对比着两种糖，最后选了黄色的那一袋，心里盘算着一会去找林阙和司忆南还有唐子秋应该时间刚刚好，就听见对面货架后面有人在小声嘀咕，而凌云一耳尖一动，正好捕捉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名字。
“墨禹潇那个死瘸子终于离开内院了，你这个只配给司少提鞋的杂种怎么还不滚出内院？”
第96章 心动不会骗人
货架那边说话的不是别人， 正是屡次针对过司忆南和墨禹潇的章万。
凌云一眼眸中酝酿着风暴，他抬脚向另一边走去，却在刚落下一步时听到了司忆南的声音。
“章万， 你有功夫在这拦着我， 不如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司顾北为什么一直没回你消息， 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司忆南声音很沉：“还有，你嘴巴放干净点， 别忘了， 要不是墨禹潇在机关塔救了你，如今轮得到你站在这里和我讲话？”
章万涨红着脸， 难得语塞：“你！”
不仅是章万没想到，凌云一同样也没反应过来，这种话居然是一直安静内向不喜欢冲突的司忆南说出来的。
突然货架摇晃，估计是两人动了手，凌云一横跨一步，直接到了两人面前， 刚好看到章万冲着司忆南扬起一只手， 凌云一一个箭步冲上去，桎梏住了章万的手。
“你干什么？”
司忆南刚准备出手， 却没有凌云一的速度快，他脸上不复刚刚的冷意，而是有些惊讶：“云一？你怎么来了？”
凌云一侧头冲司忆南微微颔首， 然后转头看向章万， 挥手将章万的手甩到一旁。
他瞳色极黑：“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凌云一的眉压的很低，微微下垂的眼睛带着几分凶性， 章万被他的神色嗬住了，一下没了言语， 而北越迟迟赶来，上前试图隔开几人，却没想到凌云一反手出拳，直奔章万而去。
章万见他拳风已至脸侧，随即下弯腰身试图躲过，他抬脚踹翻了一旁的货架，霎时间货架上的食品纷纷下落，凌云一站在其中，微微一偏头，一袋薯片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北越双刃出鞘，和司忆南一左一右扶住了货架，这边动静之大一下引发了关注，北越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心想得亏是上课时间。
而另外一侧，凌云一已经行至章万面前。
“你说墨禹潇是什么？死瘸子？”
凌云一低低的笑，上前一把捞住章万的领子，毫不犹豫地砸下一拳。
章万比凌云一矮了不少，此时却被凌云一扯着领子完全抬离地面，他的脸色由红变紫，司忆南察觉不对，有些焦急的按住凌云一的手腕。
“云一，停下！他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凌云一恍若未闻，抬起手又是重重的几拳头，章万被打的嘴角青紫，最后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两道鼻血顺着他的下巴滴到了凌云一手上。
凌云一面无表情的将人甩到一侧，看都没看一眼，他转身对司忆南说：“赵无眠呢？”
他知道自己没守规矩，但他不会逃避，这件事不管重来多少次，他都会选择这么做。
凌云一不惹事，但他不怕事。
北越被忽视了好久，他跨过一地的货物，这下才上前隔开几人。
“好了，好了，我以内院代督导的身份命令你们，全部都停手！”
凌云一这才知道为什么北越能在内院佩戴武器，原来他暂代了赵无眠在内院的督导职位。
但他现在无暇关心赵无眠去哪里了。
凌云一冲着司忆南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把货架扶了起来，但食品掉了一地，属实有点分不出来了。
司忆南一脸为难的看着凌云一，凌云一瞥了一眼，然后不太在意的说道：“一会和超市的人说都买了，然后送到武二级的几个班级分了吧，就说我请客。”
原本跟着来的超市工作人员听说有财神爷全包，脸上的不耐立马变成了笑容，连忙说：“我一会叫人收拾！”
凌云一“嗯”了一声：“算下多少钱，一会我去收银台付款。”
“咳咳，说完了吗？现在该轮到我了吧，”北越一脸严肃，“目前内院的督导职位由我暂代，你们俩这个事情是斗殴啊，情节比较严重，扣分是肯定的，都没意见吧？”
章万趴在地上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而凌云一一脸无所谓。
“扣完了？没事我先走了。”凌云一道。
北越扶额，然后摆了摆手。
真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原本只是想约凌云一出来走走，却没成想反倒给自己找了活。
但作为督导，北越又不能把章万丢在原地不管，他上前扶起章万，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下次说话前能不能长点脑子，挨揍很舒服吗？”
章万低着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北越叹了口气，问道：“司顾北怎么了？”
章万这下有了反应：“北哥他……他有三天没来内院了，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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