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演练了无数遍一般，他们如鹰隼般的目光扫射着广场中的所有人，最终停留在了希克斯身上。
最后他们选择如同演练过无数次一般，向着希克斯跪下。
“见过大祭司。”
第170章 你想要的‘爱’，是什么？
即使池明栖先前对希克斯的身份有所预料，此刻看到验证了他猜测的这一幕，也还是僵硬着身体，试图从希克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希……”，池明栖快速地意识到希克斯的名字并不是他起的这个，他僵硬地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低声说道，“先松开我吧，我们可以之后再……”
然而仿佛是不耐烦的懒洋洋的大猫一般，希克斯将全部身体的重量宛如孩子气一般，继续加重靠到他的肩上，而看着接近他们的守卫，希克斯懒散地抬起了手。
下一秒，祂的一只手，捂住了池明栖的眼睛。
祂捂住他眼睛的手格外暖热，在寒冷的冬日里如同一座火炉。
可在希克斯盖住他眼睛的黑暗里，池明栖在一片寂静中，突然闻到了格外浓郁而刺鼻的血腥味道。
即使没有一声惨叫传到他的耳中，他也没有感觉到一滴血液溅射到身上的重量，可是莫名的，他似乎能想象出希克斯蒙着他的眼睛后，会做出的事情。
这是一场大概没有任何悬念，对手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屠杀。
希克斯抱住他的力道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靠在他肩上的呼吸都是平稳而放松着，除了那股血腥味道越发浓郁，宛如他们此刻位于尸山血海上以外，周围无声的寂静宛如祂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发生。
然而被那股浓郁得宛如液化般的血气刺激着，池明栖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末日造物主”，属于恶的真正恐怖的这一面。
即使他知道，黑暗教庭的守军大多是些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作恶多端的恶徒，也并不值得他的怜悯，可是当“末日造物主”完全冰冷而漠视所有生命的这一面暴露出来时，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是懒洋洋地陪在他身边，看上去极为好哄的希克斯。
不过，在知道希克斯就是他一直要寻找的圣首大祭司的身份后，他确实不应该对希克斯能做出来的事情产生过多期待。
池明栖努力说服着自己，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知道唯一能让希克斯停下这种堪称“屠杀”行为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伸出手，顺着摸索到了希克斯的面孔。
被牢牢捂住眼睛的少年踮起脚，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轻轻蹭了蹭希克斯的面颊。
祂平稳得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波澜的呼吸终于不稳了一次。
池明栖顺着自己的心意，轻轻十指相扣，握住了希克斯的手，然后是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落点，带着点青涩意味的吻，似乎是落在了男人的唇角。
“希克斯，看着我……”
感觉到按在他眼睛的力度微微一松，池明栖隐约间似乎已经掌握了给这樽活化圣物顺毛的方法。
“不要看任何人，请注视着我，”少年循循善诱着，如同一个魔鬼蛊惑猎物走入他的陷阱。
“如果想要我爱上你，想要我只注视着你的话，用这种完全破坏的手段，是不行的。”
池明栖用着和缓的如同给怪物顺毛般的温柔口吻继续说道。
“你不是说过，想要让我完全地爱上你吗？你想让我属于你，就不能用这么粗暴的方法。”
危险而于污秽中诞生的恐怖怪物，却终于如同被蛊惑一般的，一步步迈入了池明栖的陷阱中。
祂迟疑着问道。
“什么……方法？”
池明栖内心松了一口气，“末日造物主”上套了就好，他就怕祂是那种无欲无求，甚至一心只有破坏的大魔王。
可是打破了内心的廉耻，终于将“末日造物主”安抚下来，池明栖不得不面对——
他一直以来或许都不愿去考虑，也不愿正面去接受的那个问题。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说到底，如果他和创世神，或者说创世神污秽一面的末日造物主，是纯粹的主人和爱宠的关系，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一个人，或者说“神”，对他做出这种亲亲抱抱举高高，甚至……差一点那啥未遂的事情。
可是创世神即使在不久前对他做出了那么过分的逼迫的事情，他也没有过要放弃拯救创世神的想法。
甚至可以说，他对创世神，以至于创世神污秽这一面的“末日造物主”，其实都没有发自真心的厌恶或者憎恨过。
那么，在某种意义上，他或许并不是完全反感神明对他近乎无法放手的“爱”的，也并不反感，这种模糊得难以言明界限的“爱”，发展成为“爱情”的这种可能。
可是，“神”，或者是难以描述其存在与构成的这个生物，对于他不愿放手的这种宠爱，真的是人类定义中的爱情，而不是某种污秽恶念作祟的影响吗？
想到这一点，池明栖突然觉得自己的头纠结得快秃了。
不过他决定将这个难题甩锅回去。
他认真望向“末日造物主”，前所未有认真地说道。
“你还记得我和你在一开始提的那个交易吗？不如我们再定下一个约定吧——
如果你能真正地爱上‘我’，并且向我证明，这就是我想要获得的‘爱’，那么作为交换，我的灵魂，身体，都属于你了，你愿意吗？”
当然，池明栖不忘说道。
“你不能动用法则，和神明的力量更改我的心智，进行作弊。”
在久久的近乎窒息般的寂静中，池明栖提心吊胆地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祂的回答。
“好——
不过，你想要的‘爱’，是什么？”
池明栖内心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清楚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他缓缓拉下末日造物主捂住他眼前的手。
“我希望的‘爱’，是不会让很多人都因此而受伤的。”
祂的手终于顺着他的力道而松开，池明栖看着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的广场，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
即使是动用神明的力量打扫广场，“末日造物主”现在的实力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他深刻怀疑现在哪怕让他原本天使长之长的身体对上这位“末日造物主”，他也不会有什么还手之力。
不过“末日造物主”愿意在他面前装，这一点至少还是好的，万一他连装都不愿意装了，那事情才闹大了。
看到池明栖东张西望的动作，希克斯却急切地抱起他，如同毫无耐心般饥饿的怪物看着下口的猎物般，低声催促道。
“还有呢？”
池明栖：……给他时间让他临时编，啊不对，想一个……
“他们都去哪里了？”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可能会得到一个很恐怖的回答，池明栖还是忍不住问道，当然，感觉到希克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池明栖还是着重地强调道。
“我希望的‘爱’，就是我的爱人，要对我诚实。”
希克斯如同被不情不愿抓住了软肋的大猫一般，冷漠而无谓地说道。
“大部分反抗的都死了，还有些太弱的应该还没死透。”
这应该是个格外符合“末日造物主”标准回答的答案。
池明栖深吸一口气，想到这具身体原主，还有许多位命运悲惨，被黑暗圣殿迫害着的无辜者的经历，他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黑暗教廷会存在呢？他们让这么多无辜者卷入不幸中……”
看着希克斯丝毫不为打动的神情，池明栖只能换种口吻说道。
“我不喜欢他们的存在，你可以将所有作恶的黑暗教廷神职人员的污秽都吸收了吗？”
果然，面对这个直白明了的命令，希克斯的表现干脆得多。
下一刻，祂朝着池明栖干脆地点了点头。
“作恶者都死了。”
池明栖：……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末日造物主”的行事画风啊。
不过这来得实在是太没有实感，池明栖本来以为自己需要变强，或者是经历千辛万苦，才能将黑暗教庭彻底铲除，可是——
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一切，原来只需要神明的一个念头就可以实现。
池明栖再一次深刻意识到了，这果然是神的一念就可以决定所有生灵存活或者死亡的世界。
他看向“末日造物主”，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这……真的不要紧吗？这些人如果继续活着，应该能为你提供更为强大的力量来源吧……”
毕竟黑暗教庭的存在，不就相当于是“末日造物主”借着作恶事的生灵的躯壳，吸收污秽，强大负面力量的“粮仓”吗？
虽然这么一说，似乎“末日造物主”的存在也不是完全无辜的，可是伴随着他对这个世界本源和“书”的了解，池明栖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光明”与“黑暗”绝对不是一方能完全驱逐，杀死另一方的存在。
而创世神有多么厌恶污秽与黑暗，来自“末日造物主”这负面法则与领域的反弹就有多么可怖。
黑暗是无法被杀死的，所以“末日造物主”，也无法被任何手段杀死。
除非，创世神死亡，这个世界光与暗的对峙才可能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终结。
第171章 你为了‘祂’，要舍弃吾吗？
“他们？”
希克斯专注地望着他，冷漠而纯黑的瞳眸里竟染出些难得的疑惑意味。
似乎意识到池明栖说的人是谁，希克斯平淡而无谓地说道。
“我不在乎他们孕育出的恶念。”
就在池明栖快要被感动的下一刻，希克斯继续说着。
“即使他们死了，这个世界也还会诞生新的恶念温床。”
池明栖：……好吧，这确实是“末日造物主”的思路。割了一茬“韭菜”怕什么？反正还有源源不断的“韭菜”会长出来的。
希克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宛如极为恐怖的存在在脆弱的世界中降临着，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就此定格着。
在陡然下起了漫天大雪的广场上，希克斯胸膛上陡然出现了一朵极其艳丽，象征着不祥的红色伤口，而那伤口在不断扩大着。
希克斯第一次，没有池明栖主动要求地松开了手。
祂的身体陡然在大雪中倒下，然而唇角上扬的弧度却如同凝固般地出现在了逐渐失去生机的面孔上。
池明栖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这世界上有什么能伤害得了已经染指神的法则领域的“末日造物主”？
然而当他想要伸出手，触碰地上已经死寂了的希克斯时，一股从腰身上揽上的力道，再度将他拥进一个无比熟悉，却在此刻显得格外陌生的怀抱里。
池明栖转过头，看到了创世神，此刻以着格外温和而耐心的神态望着他。
宛如他还是那个刚诞生的小天使长一样，他的神明无比喜悦地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低声安抚着说道。
“别害怕，吾已经将祂杀死了。”
可是，伴随着地上“末日造物主”宛如烟尘般的消散，池明栖看到，属于“末日造物主”身上的恐怖负面力量，此刻在以着汹涌而磅礴得宛如泄洪一般的速度，涌入创世神体内。
然而创世神仍在抱着他，宛如丝毫没有察觉到银发在一寸寸变黑，祂的瞳眸也在越发向末日造物主转变的纯黑一样，祂低下头，以着几乎渴死的旅人寻求水源的迫切姿态，吻上怀中的少年天使长。
“眀栖，吾终于，找到你了。”
在七百万条未确定的时间线中，祂杀死了无数“末日造物主”的化身，才终于在命运线发生了奇异波动的一条时间线中，找到了祂真正要寻找的天使长。
即使——
这代价是，祂彻底转为恶的化身，祂也不在乎了。
只要祂的天使长，仍在祂的身边，仍用着专注的目光注视着祂，那么这个世界的命运，作为神明的亚德度斯，早已经不在乎了。
然而被创世神紧紧拥抱着，感觉到整个世界仿佛被可怕而汹涌的负面力量挤压着，隐约发出哀嚎叫声的池明栖，此刻却是身体一绷。
“书”第一次违背了不在靠近神明的地方开口的原则。
它格外郑重地提醒道。
“不可以！你不能让祂转化成真正的‘末日造物主’，不然整个世界会和祂，还有你，都会一起走向灭亡的！”
原本在池明栖胸膛中安稳栖息的“书”，一点点消散开来，宛如余烬散去最后一点温度和光亮。
“抱歉，眀栖！接下来，我不能再陪着你了。我会用最后一点力量，将你送进另一条时间线里。你要尽量稳住最后一块神像碎片，不能在清除‘祂’身上的污秽前，让‘祂’破坏掉这个世界的光暗平衡，更不能让‘祂’被创世神发现。抱歉，是我的疏忽，我一直没有发现‘祂’的打算……”
“书”宛如是重病的母亲望着垂死前的孩子，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叮嘱道。
“‘祂’想死在创世神手上，想让所有的恶念都被创世神吸收，‘祂’想让创世神变成真正的‘祂’，你要阻止他，所以这一次，你不能在一开始就去找‘祂’，可另一条时间线太脆弱了，你要赶在创世神发现‘祂’之前，清除‘祂’身上的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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