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
沈缚:“江铭生——”
林疏:“咳咳咳咳咳!”
第16章 正攻应有的气量:
林疏活了二十三年(注:生理上二十六年),从来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尤其是在沈缚面前。
这还是头一回,林疏用“汗流浃背”来形容自己,因为太心虚外加被盘问的紧张,沈缚抱着他他也没有挠人,坐在老公腿上直挺挺的像是个兵,能原地入伍。
沈缚好似对他的内心戏毫无察觉,话里话外有一种岛国动作片里,丈夫对出轨成性的妻子的平静:“关于江铭生的事,我想跟你谈谈。”
“魏菲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林疏:“……什么,她就说了你要把我想招募到手下的人调走。”
“嗯,我想说——”
“我觉得——”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沈缚示意他先说。
林疏心跳快得手脚发麻,揪着裤子放松:“我觉得,既然人家是放弃了稳定工作跳槽的,那新公司肯定不能待遇比原来的差吧,况且,江……小江他据说能力不错,我挖墙角肯定也是为了给公司招揽人才,所以如果真要调,也应该选一个薪资待遇都合适的,能供他施展才干的位置。”
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公事公办,同时还隐晦地暗示了他对江铭生并无其他想法,林疏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有点小得意:“我说完了,你说吧。”
沈缚偏了偏头,忽地笑了一声,很短促,这个角度林疏看不见脸,听起来也可以说是冷哼。按理说林疏应该相信沈缚没胆子“冷哼”的,但这情况着实有些极端了,故而他刚放下的心再度飘起:
难道,他真的……
林疏不憋着内耗,直接问,凶巴巴道:“笑什么?”
沈缚压平唇角:“没有笑。”
林疏:“那你哼什么?”
沈缚:“……”
林疏觉得沈缚又要笑了,不耐地催促:“快说呀。”
沈缚当然是不会再接着说“没有哼”的,始终缺乏情绪的深邃双眸此刻晦暗不明,看不出任何倾向,他说:“我想向你道歉,抱歉宝宝。”
林疏:“……嗯?”
“因为什么?”
“你考虑得很周全,可我把他调走完全是出于私心,我没办法忍受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你身边,还得到你的偏爱,我不得不多想,是嫉妒使我丧失了理智,在冲动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沈缚垂眸,轻轻圈住林疏的手腕,检查他的指甲有没有不平的凸出,口中不停:“这样做既没有尊重你的想法,利用职务之便为难一个员工,也有愧于我的位置,所以我很抱歉。”
他说完,空气安静了三秒,林疏被他整晕了,微微张着嘴合不上,鲜红的舌尖抵着上颚,一动不动,任由男人捏着他的爪子,打开柜子拿出剪指甲的工具开始沿着边修剪。
“那,那你想怎么办?”林疏问。
“以江经理的年龄跟工作经验来说,外调会错过最好的晋升机会,跟你的想法背道而驰。”
“我把他调回来——他应该去销售部,但你想让他到你手下,这位江经理入职时也多次表达过希望为小林总鞍前马后的强烈愿望,那么就由你来安排吧。”
修剪完小拇指甲的不平,沈缚搓了搓毛边,观赏片刻,轻车熟路地更换工具:“可以么?林总。”
林疏:“……”
等一下,怎么感觉,有点酸?
极度不合时宜,且极度地狱的,他想到了一句话:回来吧,老婆,我跟孩子姓。
好笑吗,林疏要绷不住了,浑身像有蚂蚁在爬,脆弱的胃壁罹患苦情剧男主流行病,开始疼痛起来:“你为什么要搞得自己这么幽怨,我……我应该是觉得小江很有才华才想招揽他的,不是,你到底愿不愿意留下他啊,我无所谓,你非得赶他走那就给人家谋个好去处……”
尾音渐弱,思路随着话语缓缓打开,林疏一瞬间福至心灵,抓住了沈缚突如其来道歉的真正原因。
沈缚想向他证明,自己确实改了。
抛开江铭生的特殊性不提,沈缚本质上还是凭借跟他的亲密关系,擅自插手他的决定,以自己的意志干涉他的选择,甚至替他做决定,林疏不知道二十六岁的他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想,但沈缚会怕二十三岁的他反过味儿来,令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雪上加霜,于是干脆先一步承认,然后认错。
就这么怕被他讨厌吗?
真的好讨厌。
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林疏心中五味杂陈,心脏跳动的速度好似减慢了,闷闷地喘不上气。林疏厌烦有人为了他摧折自我,可能有的人以此为乐,来证明魅力,可他没有那么坏,这样沉重复杂的感情只会变成他良心的负担:“哦,那我想把他的新工位弄得离我近一点,最好我一抬眼就能看见。”
“好,让他面对着你吧,工作累了就看着他的脸放松一下。”
沈缚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小孩:“你开心就好,医生说失忆期间最忌情绪起伏过大。”
林疏:“……”他现在就要脑溢血了。
是不是有毛病啊!
“放开我!”
这回沈缚松开的及时,林疏不至于像上回那样扭成麻花,他皱眉拍打着衣服上磨蹭出的褶皱,勒令沈缚:“你去对面坐着,这是我的位置。”
沈缚听他的话起身,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地被“咚咚咚”敲响了,一道人影在磨砂玻璃上映出来:“沈总,十二点的电话会议半小时后开始。”
沈缚推开门,跟外面的员工低声交谈,林疏坐回他的老板椅上,向后靠了靠,观察着门口处的情况,来人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小年轻,看上去跟魏菲差不多大,沈缚交代了些什么,黑框眼镜连忙掏出手机点了点,递了过去,趁沈缚研究时偷偷打量起了老板无比凌乱的西装外套跟裤子,忍不住挑眉的同时偷偷向室内望去——跟林疏对上了视线。
林疏咽了口水,举了举杯,向他遥遥致意。
黑框眼镜:“……”
黑框眼镜脚底打滑地走了,林疏问沈缚:“这个人是谁,我认识他吗?”
“秘书处的,原本在你手下,但在茶水间议论我们被你听见了几次,你嫌他多嘴,就扔给我了。”
沈缚眯了眯眼,道:“怎么了?”
“没事……”林疏蹙眉道,“他都议论什么?”
“不知道,我并没有发现他有跟别人聊天,你也没有告诉过我具体内容。”
“哦。”林疏干巴巴道,“那你去开会去吧,我研究会儿文件,看看能不能看懂。”
“推了,不用去了,这些知识需要你系统学习后才能明白,现在的你是看不懂的,也无法决策。”沈缚摇头,从一旁的书架上抽了几本书放在桌上,“可以先看它们入门,对四年后的你都在做什么有大概的了解。”
厚厚的知识放在手边,沉甸甸的令人望而生畏,林疏抖着手翻开一本,合上,再翻开看了几页,又合上,满头问号:“这是翻译了一半的英文书吗?”
他打心底发出疑问:“我是跟你结婚后,为了管公司才学的这些吗?”
沈缚思索道:“嗯。”
林疏斩钉截铁:“不可能!”
“我哪有这么爱你,放以前也不可能啊。”
沈缚:“……”
“没关系,觉得吃力就不学了,这也不是看一看就能可以运用的学科,”沈缚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宽慰失落的妻子,“公司三楼腾出来做成了体育场,你想打羽毛球的话我可以陪你;产品部的部长经你批准,把她家有分离焦虑的猫养在了工位上,是一只很肥的加菲,你还没去看过;这个点食堂刚刚开餐,味道还算不错,但你爱吃的番茄鸡蛋面今天没有,想吃的话我们出去吃。”
林总啃他刚打理的圆润整齐的指甲,迷茫道:“可我的老本行呢?给我要求,我可以接着完成设计稿呀。”
“还没有甲方呢,”沈缚语气带笑,“你接单很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就不接,业内都默认不用实用类型的要求打扰你。”
言下之意,就是他画画就是为了自己,即便跟大公司合并到一块,他也没有为了挣钱创作,这跟他在A国的想法不谋而合,看来未来的他回国了也没有忘记初心,林疏眨巴着眼,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嗯嗯,好呀好呀,我想吃番茄鸡蛋面……”
话音未落,他感觉这么说好像有点亲昵,但来不及反悔,沈缚已经很自然地应允道:“那走吧,去你常去的那家面馆,老板记住你了,前你每周至少要去一次,这周还没有。”
人是铁饭是钢,林疏其实是想着问沈缚要个地址什么的,要是离得远就再顺一辆车,他自给自足就行,但一方面他饿了,二方面是他想吃番茄鸡蛋面了,三方面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沈缚相处了。
林疏每跟沈缚对视一眼就浑身别扭,卧室里那一大堆劲爆刺激的xxoo跟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悠,从他目前的个人情感出发,沈缚还是个他讨厌的,瞒了他很多事的,必须得提防戒备观察的人,林总干的事跟他林疏有什么关系。可问题在于沈缚,尽管看得出沈缚有意在言辞中跟他保持安全距离,但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露出的熟稔亲密还是让林疏无所适从。
他想,不如破罐子破摔,把话摊开说,我现在跟你不熟,你表现得跟我很熟的话我会不舒服,咱俩能不能对彼此都拿出对陌生人的态度。
可随后林疏就绝望地发现:他跟沈缚,没有当过陌生人。
在他是个发育中的胚胎时,还在穿背带裤的沈缚便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轻轻把幼儿的肉手搭在葛秋婉肚皮上,问他:“你是小妹妹吗?”
第17章 妹妹 哥哥 绿帽子 破绽
云山别墅是沈氏投资开发的地皮,作为投资商,理所应当在最好的地段上有位置。出于让身体孱弱的女人跟她年幼的孩子能够静养的目的,沈母牵着儿子,大包小包地搬进了新家。
一年过去,隔壁早已装修完毕的邻居才姗姗来迟,同样是男主人经常不在,两个女人闲着无聊就会你来我往地聚餐。葛秋婉离预产期还有不到半个月,再过一个半周就要时刻观察着,不能随意走动了。
每逢见面,话题聊到育儿身上,葛秋婉就要感叹:“我们家这个肯定是个女孩,安静得不得了,一点不折腾,有了他一两个月,我去检查才发现怀孕了。”
说完自家,当然要说说别人家。葛秋婉笑着看向在一旁看着她的小男孩,问:“小缚要不要来跟妹妹说说话?她能听到。”
“......”沈缚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
沈母见状连忙不轻不重地在儿子背后打了一下,解释道:“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闷葫芦一个,脾气还倔。”
“小缚才多大一点啊,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葛秋婉伸手拦她,“没事没事,等小妹妹出生了让小缚抱抱。”
然而这时,沈缚却动了,踌躇着上前,轻轻把手贴在葛秋婉隆起的肚皮上,小心道:“你是妹妹吗?”
两个大人惊讶之余面面相觑,来不及相视一笑,葛秋婉忽地惊呼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一抖,远处侍候的佣人急急忙忙奔来,却听见葛秋婉惊喜道:“她踢我!”
......
这个故事从林疏能听懂人话开始,葛秋婉就在讲了,讲得林疏对此倒背如流:“那时候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你是在说‘对’呢,更坚信你是个女孩了。你爸把小裙子小蝴蝶结买了一堆扔在家里,结果生出来是个小男孩。”
每次讲完,葛秋婉总要跟一句:“都被你在娘胎里的乖巧样骗了,就没见过这么皮的孩子。”
这个评价林疏当之无愧。在最猫嫌狗厌的年龄,他凭借过于出众的外貌骗了很多人。葛秋婉带他去跟朋友们社交,不同于同龄的孩子被放置在专属区域隔离开,小林疏变成了香饽饽,辗转于一个个阿姨手中,迎接她们充满母爱的拥抱,抓住她们手腕上的江诗丹顿、脖子上的卡地亚不撒手,细声细气地说:“亮晶晶的,好喜欢。”
小模样萌得阿姨们“哎呀哎呀”地叫,当即就要把价值几套房的装饰品拽下来给他,同时向葛秋婉要求:“行了,秋婉你好好歇一段时间吧,小疏给我养几天。”
等葛秋婉真把儿子留下了,小林疏才展露出混世魔王的本质。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邪恶,生下来就是折磨人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光挑食,还拆家。一个不留神就把手里的玩具拆得满地都是。说也不能说,一说他就立刻安静如鸡地啜泣,鼓起的脸颊肉皱巴巴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看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第二天一大早,葛秋婉就得收到一通崩溃的电话,让她抓紧把孩子带走。
只有沈缚能受得了他。
他还在试图踩着树皮爬上院墙跑到邻居家时,沈缚已经是个背着书包需要写繁重作业的小学生了。私立学校的校服都很特别很好看,走的是学院风。沈缚一丝不苟地穿着像个童模,整天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挺酷。
林疏特别诧异:怎么会有人能做到没表情呢?忍耐力太强了!
林疏也有点羡慕,感觉沈缚这样高高帅帅的特别酷。可转念一想,大家都是小孩,沈缚不爱说话肯定不合群,不受大人喜欢。跟他同龄的男生也不见得想跟他玩。林疏上小学没几天就有一堆小伙伴挤破了头想来他家里搭积木,但沈缚每次放学回家永远都是一个人。
林疏同情心泛滥,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同情心发作了几天,他成功在邻居家门口截住了比他高一个头的竹马。身高差在这,勾肩搭背有点困难,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抓着沈缚的手臂摇晃,唇红齿白:“你想不想认我当老大?我可以让你当我的中弟!咱们俩再收一个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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