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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人垂眸看着面前近乎癫狂的柳照霜，轻扯嘴角。
他手腕一转，横刀顿时划破柳照霜喉咙。鲜血喷溅而出，不少还溅到了他苍白的脸上。
红与白的极致对比，将剑微寒本就郁沉且冷酷的脸衬托得更加骇人。
“你……也不是……真正的……”
柳照霜摔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捂着被割破的喉咙，那双桃花眼中满是嘲讽。
温热的血沾满了自己的手，临死之际也要再恶心剑微寒一番。
那知黑衣男子如今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手腕一抖，将沾在横刀上的血抖掉之后便转身离去。
一抹黑色的身影在林间如鹰雁一般掠过，片刻后，瘦西湖旁的那座二层小楼倏地燃起熊熊烈火。
黑夜之中，这场大火格外耀眼，似乎一场烟火。
有人发觉走水，立刻大喊着救火。但火熄灭之后，小楼已经剩下破损不堪的梁柱。
“哎……真是可惜……”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抹血色被纷杂的脚印踩得一干二净。
*
客栈
叶梧秋醒来时已经晨光熹微，他侧着脸，将脸颊贴在了枕头上。
大脑此时还没完全清醒，那双眼睛中都充斥着浓浓的睡意。
他平日里很少醒这么早，这次全是因为睡得太早。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听到动静后的叶梧秋顿时警惕起来，原本昏昏沉沉的眼睛立即明亮起来。
青年闭上眼睛假装还在熟睡，心里有些忐忑不安——难道是柳照霜找到他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顿时紧张不已。
直到房门推开之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他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总算是放松下来。
“醒了？”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剑微寒对他自然熟悉不已。透着晦暗的光线一看就知道他是在装睡，于是直接开口点破。
“嗯。”
叶梧秋见自己装睡被看出来，只好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放在桌子上的蜡烛被点燃。烛光摇曳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青年坐起身来，苍白的脸被暖黄的烛光一照，将他整个人都衬托成了一座白玉美人，看上去毫无生气。
见他醒了，剑微寒竟然没有靠近。
哪怕他上来之前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还特意洗漱一番，但他仍旧害怕对方嗅见自己身上的血腥气。
不久前面对柳照霜时，剑微寒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话，笃定叶梧秋对其根本就没有爱。
但面对叶梧秋时，他当时的信心顿时烟消云散。
望着青年那双眼睛，剑微寒握紧双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他们似乎……真的回不到之前了。
这个发现让剑微寒呼吸一滞，就连那颗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此时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分开的雨夜，当时他比现在还要痛，却十分笃定地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阿秋又是怎么想的呢？是怨自己？还是恨自己？还是两者皆有？
一瞬间，摇曳的烛光似乎在暗示着剑微寒不平静的内心。
波动的烛光在此刻化作了不断翻涌的波涛，几乎要将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大侠给淹没。
最终，受不了此时寂静的人竟然是叶梧秋。
他坐起身，突然发觉睡之前还隐隐作痛的背部现在已经不痛了。
望着站在桌子旁边的剑微寒，他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蜷曲着：“刚回来？”
他开口询问，因为身体的虚弱，说话时的语气略显轻柔。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恩爱。
黑衣男人高大的身影似乎要将坐在床上的叶梧秋尽数笼罩，可他望过来的眼神又带着几分的怅然。
叶梧秋不喜欢看到这个眼神，给他一种当初说分开的人是自己的错觉。
他已经过了愧疚且自责的阶段了，不想再将自己困在虚拟的爱里了。
或许，对方喜欢的只是游戏里的“叶梧秋”。
一想到这个可能，叶梧秋便忍不住双眼含泪。
似乎断定对方喜欢的并不是自己本身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于叶梧秋而言，从两人的初相识开始，花费的时间和爱都是他真真切切做出的。
不论是谁。
但剑微寒或许理解不了，所以他才会觉得叶梧秋三心二意。
白发青年蓦地转过头去，挪移开视线后只留给了对方一个侧脸。白瓷般的肌肤被暖黄的烛光一照，将他的面部轮廓都模糊了不少。
可剑微寒视觉很好，方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叶梧秋的身上。哪怕对方做出的反应再怎么快，他还是看到了对方眼角一闪而过的水色。
剑微寒有些分不清了，他不确定叶梧秋这次流泪是不是因为心里还在乎。若是还在乎……
“我要休息了。”
刚刚醒来的人现在又说要休息，换做其他人也能听出来对方语气里的意思。
剑微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用力，但表面上只好装出一副平淡的模样：“好。”
他开口回答，喉咙发紧，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黑衣男子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仿佛在假装两人之间还和之前一样。
闻言，叶梧秋将突如其来的泪意压下去，转过头来看着他：“都行。”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如此礼貌的态度让剑微寒险些站不稳，只好匆匆离去，生怕自己再待一会儿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了叶梧秋一个人，他抬眸看着桌面烛台上还在燃烧的蜡烛，神情恍惚。
*
一连四五天，在客栈养身体的叶梧秋都没有听到柳照霜的消息，心里不由得感到些许诧异。
难道是知道有剑微寒在，所以不敢来找他吗？
白发青年坐在窗边晒太阳，夏末的太阳依旧炽热，但对于叶悟秋来说刚刚好。
他如今手脚冰凉，若不是现在晒着太阳，恐怕就要冷得如冰块一般。
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壶热水，叶悟秋现在喝着药，茶水之类的一概不碰。
经过这几天的治疗，他的身体似乎好转不少。但也只是一点，大体上来看还是虚弱得很。
如今，叶梧秋很想回去。
他原以为剑微寒在救了他之后就会离开，届时他独自一人回汴京也可以。
但他没想到，剑微寒这段时间竟然一直都在。
难不成对方是忘了两人已经分手了吗？还是说，剑微寒剑大侠为人太过正直，无论是救了谁都要陪着，直到对方痊愈呢？
叶梧秋被下了四五个月的迷.药，若是等身体痊愈，恐怕没有一年半载都不行。
说曹操曹操到，关着的房门被敲响。
如今来这个房间的除了大夫就是剑微寒，就连店小二都很少上来。
“进来吧。”
叶梧秋低垂下眼眸，双手捧着一杯热水，缓缓升起的水汽氤氲了他的双眼。
来人果然是剑微寒，对方手里拎着一个篮子，有枝条从中探出。
“回来的时候见有卖荔枝的。”
男子走上前，将手里拎着的篮子放在矮几上。
这一篮荔枝并没有浸冷水，就连常温的水都没泡。估计是买回来的时候就将水沥了出去。
“谢谢。”
看着面前放着的荔枝，叶梧秋微微一笑。
这幅礼貌的样子剑微寒着实是看得难受，他们两个刚认识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疏离。
高大的身影将叶梧秋单薄的身子笼罩起来，犹如困兽紧紧地护着怀里的珍宝。
“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沉默许久，剑微寒并没有说出“不客气”，而且如此询问。
听到这句话，叶梧秋抬眼，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朋友之间就可以不礼貌了吗？”
他反问。
剑微寒看着他的眼睛，倏地后知后觉。
或许现在才是真实的叶梧秋，自己心中的温柔好相处只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对方主动追求的自己。
因为爱，所以才会变得柔软。
现在，对方不爱了。
第33章 同行
入秋之际, 叶梧秋的身体才堪堪好转，但一眼看过去，他的身子还是略微单薄。
期间剑微寒一直没有走, 甚至还如同之前一般给他做饭。
这天阳光明媚, 枝头的树叶微微泛着黄，但依旧是一副郁郁葱葱模样。
叶梧秋站在客栈外，身上已经披上了披风。
他微微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将他眼中的思绪遮挡得干干净净。一阵风起，将垂在脚边的披风吹起, 露出了里面一抹粉色衣衫。
“客官，你的马车备好了。”
店小二牵着带着一个马夫走来，看向叶梧秋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恭敬。
这些天一直是那个黑衣人付款, 没想到这个鲜少出门的才是大款，随手就拿出那么多钱。
扬州城有租赁马车的地方，甚至还是连锁的, 各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分行。
叶梧秋没什么要准备的东西，孑然一身。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 随后微微颔首：“多谢。”
一边说, 还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碎银递给了店小二。
“嘿, 不客气。”
店小二接过银子，顿时喜笑颜开，看向叶梧秋的眼神都充斥着感激。
就在叶梧秋要上马车之际, 一抹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叶梧秋抬脚的动作一顿, 看着将自己笼罩着的影子，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这段时间多谢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回头，语气中的疏离已经减少许多, 听上去似乎真的只是将剑微寒当做了朋友。
只是剑微寒一点儿都不想和他做朋友，他想要回到过去那样。
可……
有一点柳照霜说得确实没问题，剑微寒在某些方面的的确确是个木头。
之前偶尔的风趣也仅仅是因为和叶梧秋已经在一起了，所以做出哪种行为很正常。
可两人现在根本……勉强能称得上是朋友，他此时再做一些亲密的举动就有些不可。
更何况之前在一起还是叶梧秋花心思追的他，几乎是将他的喜好给摸得一清二楚。
想起这一点，剑微寒心里更是不好受。
原来对方做了这么多，可他当时还是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也不怪叶梧秋想要和他疏离。
“扬州到京城有些距离，路途遥远，你身体还没痊愈。”剑微寒抬眸看着叶梧秋消瘦的背影，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这么长一句话，叶梧秋总算是听出来什么意思了。
“那一路就劳烦了。”
青年已经没有转头，而是在说过这句话后直接上了马车，根本没有去管身后剑微寒在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
剑微寒先是一愣，他原以为叶梧秋会拒绝自己，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会同意。
马车里，叶梧秋已经坐好。
他闭着眼睛，垂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着，发现自己还是狠不下心来拒绝。
当初用情至深，哪怕分开之后也不忍用恶毒的语言相向。
纤长的眼睫轻轻颤抖着，内心颇有不安，似乎在这一刻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那晚的雨好大，他一个人坐在平日里温存的房间，只觉得浑身发冷。
周围响起一阵动静，紧接着，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身边。
对方似乎也在担心，因此停在了一个距离他不近不远的距离。
叶梧秋突然间想逃避，他不想睁开眼看到剑微寒时两人再次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
白发青年侧过头装睡，但在场的两人对对方熟悉得很，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剑微寒眼神微暗，以为叶梧秋在抗拒自己。
他紧握双手，恨不得撕开裂缝回到那个分开的雨夜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但再怎么后悔也回不去了，也无法改掉这个结果了。
如今，他只能希望叶梧秋心里还会有他的位置。只要有他的位置，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愿意等，等对方不再生气。
黑衣男子慢慢靠近，身上那股浓烈的荷尔蒙将旁边装睡的叶梧秋紧紧地包裹起来，仿佛是回到了熟悉的怀抱一样。
口口声声说着已经放下的人在察觉到这抹气息靠近时，还是忍不住微微蜷曲着修长的手指。
一只微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叶梧秋遮住眉眼的碎发，马车猛地往前走，剑微寒身形一晃，单手抵在了车厢上。
蓦地拉近的距离在不大的马车内显得有些暧.昧，略昏暗的光线，渐渐交缠在一起的呼吸。
黑衣人低垂眉眼，一只手微微地撑在一旁，苍白的手背上青筋鼓起。而另一只手却轻轻地缠绕着青年洁白的发丝。
叶梧秋紧张起来，身体都忍不住紧绷着。他能够感受到对方因为过近的距离而带来的压迫感，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轻缓的呼吸。
他在心里忍不住吐槽，剑微寒武功那么高，竟然也会因为马车的突然向前稳不住身形吗？
这人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叶梧秋呼吸都变得又轻又缓，但不难看出来他浑身的紧绷。
一缕乌黑的发丝自宽肩上滑落，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叶梧秋胸.前，与那些洁白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剑微寒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慢慢直起腰，看着自己原本和对方交缠在一起的发丝慢慢抽离。
他再次坐了回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叶梧秋发丝的触感。
剑微寒当然看出来了对方在装睡，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这一点，似乎又回到了刚认识不久时的拉扯。
装睡的叶梧秋抿唇，侧过脸躲开对方的视线，随后才睁开双眼。
马车上的窗帘不大不小的一块，上面绣着卷草纹，看上去很是雅致。此时，帘子上挂着的流苏正随着马车的行驶一晃一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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