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试探降谷先生的能力啦,”他轻松地说,“看看降谷先生能不能找到、消灭外守一,可以试探出降谷先生之前能做出那样的装置,到底是因为他是信息领域的专家,还是因为……他是熟练的特工。”
[原来是这样。为了不暴露,我们就不能用太多追踪和反追踪的手段去处理,只能采用常规的方式,]系统沉思,[那么,对外守一的处理方式——]
“是啊,”萩原一摊手,“到底是交给警方、私刑处决还是放虎归山,奥鲁霍可以据此判断‘降谷正晃’这个人的倾向和立场。只是交出一个外守一这样的渣滓,就能获得这么多信息,连我都觉得划算呢。”
[宿主,]系统讷讷道,[您别生气。]
“我当然不生气,”萩原再次把手举到自己眼前,“只是作为降谷正晃的话,我还真可能毫无办法——”
“但胡作非为的警校生偶然发现逃犯所在的地点、将其捕获上交给警察,这种事不是再自然不过了吗?”
[哪里自然了到底——]系统刚要反驳,就想起了一些偶然出门发现便利店抢劫、偶然上道发现货车司机出事、偶然路过发现小女孩被绑架的故事,语气转了个弯,[自然,特别自然。又自然又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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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在自己宿舍的床上睁开眼睛。他睡了很久,有点太久了——
“小、小阵平,”他流着冷汗和阴沉地看着他的幼驯染打招呼,“你好,或者说晚上好……”
[不是说不能用特工思维处理问题吗!]系统在他脑海里疯狂播放警告音,[不许间谍过家家!]
第14章
松田站在床头,一言不发地俯视着他。萩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敢别开视线——他七岁的时候就向一位优秀拳击手学习过了!一旦移开视线就是示弱的表现,有可能会立刻被对方攻击!
但作为幼驯染的直觉告诉他,小阵平此时此刻似乎并不生气。他似乎只是有点无奈,有点头疼,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在他面前表现。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松田有点为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此刻是更理亏的那一方,但是……但是研二酱可是看不得小阵平为难的啊!这个僵局,就由研二酱来打破吧!
“……小阵平,”半长发青年硬着头皮从床上坐起来,“其实,研二酱刚才做了个梦。”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想也知道,他守在这里不是期待着听到这个的!萩原擦汗,听着松田开口,吐出薄薄一个字,“说。”
[警告,警告!]系统在他耳边磅礴地报警,[不许透露意识转移相关的内容给非系统签约人士!就算是通过梦境之类的说法打擦边球也不行!系统会申请使用鹰眼判定是否擦边!]
放心吧,系统。研二酱不会说那种话的。萩原在心里悲伤地叹气:不会说的。我没有勇敢到那种地步,主动引小阵平跳进这个漩涡里下沉。相反的,我现在可能反而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一方;小阵平应该也发现了,所以他才会用那种目光看我。
研二酱都还没适应呢。什么父子生离、什么死里逃生,研二酱才刚从自己的死亡里逃开几天啊。我真的还没有适应呢。
“是一个关于……”萩原编着故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口齿比想象中要流利许多;他以为他会更惊魂不定一些呢。
也许,就像是从雪山发源、泥沙俱下的冰冷湍流隆隆地奔到山清水秀的谷底,也愿意被安静的青山像是梳理毛躁的发丝那样梳顺抚平,缓缓淌过这片可以被称作港湾的地方。
萩原望着幼驯染的眼睛,脑海里升起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小阵平深青色的眼睛,还真是很像沉静的群山呢。
[没错宿主,]系统在他耳边说风凉话,[父爱如山。]
萩原:……我谢谢你。
他被系统一打岔,算是从沉重的心情中缓过来一口气,清清嗓子,换上一副读儿童绘本的语气,“小阵平。研二酱刚才做了个挺有童话色彩的梦。”
松田皱眉,但并没有打断他,由着他说下去。
“我梦见,有一个王国遇上了糟糕的事,预言指引他们在王国内搜寻一名勇者。他们需要的勇者,有阳光般灿烂的短发、紫水晶般通透的眼睛、大地般沉着的皮肤,他们需要的这名勇者就是——”
[你直接念降谷零驾照号码吧,]系统继续播放警告音,[宿主,这样的暗示是不允许的!衍生作品不许使用原著剧情超过本身创作剧情的五分之一,不然本系统要判你一般违规!]
“你的数据库是不是又从什么不入流的小说网站那里采集到他们的规定文本了?”萩原只能在脑内笃定地与系统对话,“不用担心,研二酱向你保证,小阵平绝对不会联想到小降谷身上。”
幼驯染的判断永远是靠谱的。果然,松田阵平没有如系统设想的那样,说出什么直指故事原型的话。他只是向后仰在椅子靠背上,满脸无奈地摇头,“《守护甜心》的亚梦?萩你还是那么喜欢少女漫。”
系统:[……本系统是输在少女漫储备上了吗?!]
“不是不是,”萩原双手在胸前比出一个大叉,“这只是一个梦,不是亚梦!故事中的形象没有任何原型!”
松田摆出那种“我就看你能怎么编”的表情抱起手臂,“好吧。你继续。”
[本系统检测到目标人物的怒气值攀升,]系统的电子音都快要瑟瑟发抖了,但它姑且还记得人工智能守则里明确规定了不允许瑟瑟,因此还是勉强维持着镇定,[宿主,请你不要再满嘴跑火车了!你看你的幼驯染满脸黑线的!]
“长得黑的话就是满脸黑线,”萩原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在脑内爽朗地回复系统,“这就是最基本的积分理论。学会了吗?”
系统:[宿主你冷静一点!算了还是本系统冷静一点吧,满脸黑线没什么的,只是一种漫画里常见的表现手法——冷静不下来啊在你们这个世界黑到极致了就会变成凶手啊!]
萩原潇洒地无视了系统的惨叫,顶着脑内呼啸的初音未来音声继续讲故事,“他们在民间寻找勇者,足足找了三天,可却一无所获。预言是从不出错的,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不断地寻找、再不断地自责。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忧愁的辅政大臣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头顺滑的金发。”
“……而他的眼睛是紫色?”松田震惊道,“他连自己长成什么样子都忘了吗?”
而半长发青年只是靠坐在床头,平平静静地一摊手。松田沉默片刻,大概是想到了那名冤枉他父亲的警视总监——曾经也是一位履历优秀的基层警察——无奈地一笑,“也是,上位者忘掉自己本来的样子、变成权力装点的怪物,倒也不罕见。那然后呢?”
“然后他忧愁地又找了三天。在这三天时间里,他为后辈留下告诫、为亲人留下道别,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判决:三天过去,王国里果然没有出现第二个金发紫眼的人。”
松田静静地听着这个故事,只在萩原停下来时才追问,“所以,他成为了勇者?”
“是的。曾经,他的金发隐藏在权臣高耸的礼帽下;现在,他的金发隐藏在勇者锈蚀的头盔中。他隐藏了面目,放弃了身份,走上了勇者的旅途;光明的世界失去他,而黑暗的世界得到他,就像太阳落下,而月亮升起。”
[别惦记你那苍月升了,]系统突然开口,[真的换人了。]
萩原没理会它的胡言乱语,从枕下摸出一副扑克牌,流畅地洗牌、切牌,抽出一张黑桃K,展示过花样后再翻到背面,“就这样,大臣消失了。”
这听起来不像是成为勇者,而像是成为秘密工作者……松田这样想着,但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帮萩原将扑克牌收回盒子,“那么,后来呢?”
“勇者失败了,”半长发青年的语气平铺直叙,就像是他没有说出什么急转直下的少见展开,“他没能打败巨龙,被巨龙重创,直到一年后才醒来。”
松田皱着眉,一脸牛顿第二定律被打破的难以置信,“可预言不是从不出错的吗?为什么预言选出的勇者无法打败巨龙?”
“因为,”萩原的语调转了个弯,“被重创的勇者回到了家乡。他见到因失去勇者而乱作一团的王国,见到王国中组织起队伍、自发反抗巨龙的人民。在这之中,他看到了已经被他抛弃的儿子的身影,奔向预言的感召过后,他就没再见过他了——”
半长发青年“啪”地一拍手,“他正举起长矛,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带领朋友们刺向自己想象中的巨龙。激烈的运动扬起他阳光般的金发,那下面有一双紫水晶般璀璨的眼睛。”
“小阵平,”他停了一停,“研二酱的故事讲完了。”
系统亲。他在心里问:这样的故事应该不会触发你的警告吧?
[……不会,]系统停了一停,[宿主,这是个意味深长的故事。]
“很不错的故事,”作为很有经验的不稳定父子关系受害者,松田点了一个重于千钧的头,“我很喜欢。那么,你的问题是什么呢?”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梦,萩。我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你似乎走向了一条我从未见过的道路。但既然,你用梦装点了通向那条路的大门——
就带我到你的现实中去吧。
“我的问题是,小阵平,”萩原翻出一本书来,在它的扉页点了点,“衬衫的价格是?”
松田:……啊?
他难得露出如此呆滞的表情。萩原心情大好,伸出手在幼驯染的卷发上揉了揉。
[是九磅十五便士,]系统替他回答了,[宿主,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的问题是,研二酱最近想要学学中文。”萩原默不作声地揭过方才的部分,只是表情诚恳地递上一本入门书籍,“因为日文中也沿用了许多汉字,我觉得从日本这边的书籍去学中文可能反而会因为先入为主错过很多内容。也许从中英双语翻译入手会是个好主意,对不对?”
松田没说什么,只是接过那本书。他毫不停顿地翻开书本,看到书签是一张仓库照片。他抬起头,对上幼驯染的眼睛——
萩也有故事中勇者那样的紫眼睛呢。他想。
“小阵平,”萩原笑得眉眼弯弯,“要不要来故事中的第一站看看?”
第15章
松田接过那张照片。指尖尚且有些黏腻的油墨触感让他明白,这是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照片;因此他并没有试图在照片背面寻找更多的细节,而是将照片放平,认认真真地研究起了仓库的情况。
“只有这一张照片?”面对幼驯染时他没什么顾忌,开口就问,“哪里来的?”
萩原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笑眯眯道,“暂时保密。小阵平先关注一下内容怎么样?这是个很重要的地点哦。”
“……萩,总感觉你刚才的样子和景老板有点像,”松田表情堪称凶狠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我看看。”
[别,]系统虚弱地反驳,[你们同期之间不能再多相似的元素了……本系统现在有点相似。]
萩原的中文水平还远没有到能听懂这种谐音梗的地步,因此他只是习以为常地忽略掉系统的废话,自己也凑过去看照片,“发现什么了吗?我们来对答案吧!”
“所以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松田也不生气,只是伸出食指在桌子上点点,表情放松,挺惬意的样子,“直接去做不就行了?是萩的话,也不会错得太离谱吧。”
什么叫不会错得太离谱呀!小阵平就不想参与一下研二酱的生活吗,明明小时候一起玩寻宝游戏的时候还兴致勃勃不是吗——萩原并没有说出以上内容,只是把它们往眼睛里一放,像什么大型犬一样把下巴搁在桌面上,盯着松田不说话。
“把你的头拿起来,萩,”卷发青年像个学者那样,用拆解模型的小镊子夹着照片的一角举在眼前,没有看向萩原,只是自顾自说着,“……不是说是什么权臣、什么勇者吗?把头抬起来,别这副样子。我会找到这个地方的。”
萩原抬起头来。他很快地笑了一下,半真半假地抱怨,“权臣和勇者都不由研二酱出演哦?非要说的话,研二酱倒觉得小阵平很像是勇者的铠甲,在给本人带来压迫感的同时也是最安心的堡垒,就是这样的伙伴呢。”
[堡垒,堡垒好啊,只要别在上海就行,]系统继续说风凉话,[以及,把头搁在桌面上虽然不像权臣也不像勇者,但是像国王啊!法国的那种。]
萩原思考了一秒钟最近是不是给了系统过多的刺激,但他很快决定忘掉这件事。
“虽然照片只给了这一个仓库特写,甚至还是这种不符合常规摄影设备出片的照片尺寸,证明照片经过裁剪,拍摄者可能有意想要掩饰环境细节;但角落里露出的这一点屋檐和作为照片主体的仓库屋檐是同款,说明这里是一片库区。我们需要从一片库区里找到这个仓库——有点难度,先看别的细节吧。”
半长发青年托着脸,带着微笑听着幼驯染往下说,“从地基推测墙体厚度,这个仓库应该有意加固过四壁,大概是防风防潮。再看顶部这些有意做小、做高但密度不低的窗户,说明仓库中储存的物品需要通风透气,所以就是——”
“粮仓!”他们同时说了出来。
[好厉害!]系统喝彩,[那么是哪里的粮仓呢?]
“接下来我们可以先猜粮食的种类,”萩原皱起眉,“商品粮也就那么几种,那些为了高端享受选育的粮食品种不会放到这种仓库中。但研二酱对土壤没什么研究,要从这张图里露出的土质来推算它可能在哪个区域、那里可能会种什么粮食,还是有点为难。”
松田点了点画面角落里麻袋上的印花,“不用那么麻烦了。萩,你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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