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给方秉正发消息,但方秉正似乎没死心,五次三番想要说服他对抗父亲母亲,只是这次方正不会答应的。
刚挂完电话,方正心脏一阵疼痛,他很少拒绝方秉正,但去国外受罪——他是坚决不可能站在方秉正这边的,成团的百里挑一,还有那么多不走运的,就算熬出头到底也是资本的傀儡。
这不是感兴趣就能够支撑的。
打完电话,方正恢复了一些力气,自己撑着地面,干呕了几声,但也没吐出什么,眼前的黑雾散了一些。方秉正刚说什么不要让他恨他之类的,他想,恨就恨吧,至少人在国内。
张鸣看方正有点精神不济,问道:“方总,现在要打120吗?”他笃定方正也不会要他打急救电话的,如果没危急到一定程度,那就是自找麻烦。
方正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仔细想着刚刚方秉正的话,说是不在意,但心脏传来的闷痛无法忽略。
痛得他只想蜷着身子坐着,胸脯起伏算不上规律,因为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脖子上和额头上的青筋悉数突起,虚汗沿着脸颊流进衬衫领子。
最后,他让张鸣带他去了医院。张鸣他们到底都是方文选给方秉正的人,上上下下就算不说,也都知道他方正不是亲生儿子。他不介意这些,只是不想张鸣在方文那里胡说,所以最后张鸣收到了一大笔钱,也算是封口费。
方秉正迟来的叛逆被他哥哥还有爸妈强烈地镇压,原则就是出国读书可以,但读完书一定要回国。他哥态度很坚决,但也有让步,说要在国内给他开工作室。
这个让步在不懂商业运行的方秉正心里轻如鸿毛,他不懂筹办这么一件事要他哥额外做多少工作、出多少次差、应酬多少次,尤其方正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给方秉正,这背后的工作量不言而喻。
方秉正不满意这个结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兄弟两这件事上吵完架就开始冷战。方秉正不让方正去看他了,方正去了一次,方秉正一句话不说,方正后来也没再去自讨苦吃。
方秉正早晚要回来,有些事情要早点做打算。
方正力排众议收购了一家娱乐公司,是方氏娱乐的前身,挖了不少知名的经纪人。
投资实体和投资IP是不同的逻辑,因此张鸣也有了一位美女同事朱莉,他们两个的工作都是汇报给方正,压在方正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
尽管这么忙,方正也只是和方秉正吵架那时候犯过心脏病,之后张鸣再也没碰上过。其实方正还是不舒服,只是吞并娱乐公司后重组的各项事情排得满满当当的,他不敢生病。
第4章 选秀出道
这一晃,半年过去了,方秉正毕业,回国放着直飞的头等舱不坐,非要从H国转机,方正猜到了方秉正在想什么,派张鸣去H国盯着,可张鸣还是慢了一步,扑空了。
方秉正断了所有的联系去选秀了,手上的三张银行卡没被刷过一次,方正当天被叫到家里骂了一顿,骂他太惯着他弟弟,骂他管不了他弟弟。
方正倒也不因为被骂而着急上火,方文和阮明丽也是爱子心切,他真正着急的是方秉正带的钱够不够、有没有受委屈。
张鸣垂头丧气地带回来了方秉正的流水,在去H国之前取现了几万美金,方正的心没之前那样悬着了,至少方秉正不是一时用气,而是真的计划过了。
不仅是钱,方正记起方秉正前不久莫名其妙地开始要找语言老师,他以为方秉正又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是他计划的一环,是他太想当然了。
跨国找人谈何容易,方文和阮明丽在家不给方正好脸色,方正自己也着急,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走到哪儿都不敢不带速效救心丸。晚上心脏的揪痛让方正有一种找不到方秉正、自己可能先走了的直觉。
许是有些人天生运气好,一个多月后,方秉正以艺名方持心出道。
同一天,方氏夫妻收到了方秉正的微信,微信上是方秉正的洋洋得意:爸妈,我做到了。
方秉正估计是为了舞台形象,瘦了一些,染了黄色的头发,照片里的他笑得开心。
方秉正唯独没给方正发消息,似乎觉得向来向着他的哥哥这次没有纵容他就是背叛他了。
方正倒也没觉得如何,毕竟方秉正就是小孩子心性,算不上不成熟,是不够成熟,总觉得热爱可抵万难。
这次方秉正命好,下次呢?那么多的出道新人,谁能保证方秉正一直红呢?他叮嘱方秉正早些回国,钱不够和他说。
方秉正这才和他说话,说他现在混出个样子就回国了,没敢和他哥说是他不答应经纪公司潜规则他,被其他人边缘化了。
他曾经以为实力、努力可以决定一切,现在他发现,他哥担心得对,他有些时候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方正猜到了背后的各种缘由,他没戳穿方秉正的骄傲,只要方秉正回来就好。
方正和方秉正聊完的晚上,方正回家脸色不太好,连饭都没吃就进屋休息了,从进入方氏之后也没人关心他的生活,这几天更是。
下午看到方秉正欲盖弥彰的消息就心悸,他还控制不住自己反复去看,晚上也没敢喝酒,过去坐了一会儿。
许是餐厅声音有些嘈杂,他开车回家的时候心脏和脱缰的野马一样失控地快,耳边嗡鸣着自己的心跳声。
晚上,管家林祥宇是被厨房的巨响吵醒的,他到厨房,看到了方正摔倒在地,水杯已经摔成了碎片,他顾不上水杯,踩着碎片去看方正的情况。
方正情况不太好,眼眸翻白,似闭不闭地露出两条白线,口唇紫绛,胸脯的起伏不规律而且急促,起起伏伏的,脸上的冷汗又密又细。
林祥宇唤了几声方正,方正睫毛颤了颤,但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软绵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耗费了很大的力气。
急救车很快过来了,方氏夫妻也被惊醒,但到底没跟着去医院,叮嘱林祥宇安排妥当。
医生来的时候,林祥宇帮着医生把方正搭上了床,方正的状态愈发棘手,头颅后仰着似乎喘不上气,手臂软绵绵地垂在两侧,两脚无力地撇着,脸上的颜色有点泛灰。
救护车上,方正嘴开开合合了几下,就被医生扣上了氧气面罩,睡衣被撕开,连上电极,胸脯起伏微弱,胸前的两点都毫无血色。随着医生的动作,方正的四肢都在无力地摆动。
方正中途想嘱咐林祥宇不要告诉方秉正,但实在是太痛了,一口气就卡在嗓子那里不上不下,氧气面罩给予的帮助微乎其微。
方正面前是模糊的马赛克,泛着黑,心脏的搏动沉重而缓慢,每跳一次都泛着疼,除了心脏,全身上下都感受不到冷热与疼痛,也什么都听不到。
和安静的方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忙碌的医生,心电图的折现没有太大的起伏,呼吸频率和血氧透出红色的危急,氧气面罩上的雾气越来越少。
方正手指尖泛着紫,而后挺了挺头,似乎沉重缓慢地吐了一口气,头向一侧无力地歪斜着,胸脯不见起伏,搭在身侧的手滑了下来,这次连手踝都卸了力气,心电监护开始嗡鸣。
林祥宇手里捏了把汗,方正瘫软着,连双腿都外撇着,嘴唇上一点血色没有,泛着乌紫,其实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方正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心脏复苏时候的人不像是人,像是破碎的玩偶,随着氧气的补充,方正的胸脯有略微的起伏,没有多少下,就听到了肋骨骨折的声音,但无人在乎。
随着按压,方正的头和四肢无力地晃动着,还没有恢复自主呼吸。医生露出了方正苍白的胸膛,在机器上涂上导电凝胶。当除颤器充电发出那种特有的高音时,林祥宇不由得和医生一样严阵以待。
林祥宇在车上就签了抢救通知书,方正比他想象中还要瘦,电极板离开方正的瞬间,方正向上挺了一下,脖子僵硬,所以头向后仰了一下,四肢颤抖后又软绵绵地躺在那里,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的身体,像一条被猝然抛上岸的鱼。
监护仪上的线条从混乱变为一条直线,然后恢复了规律的跳动。
方正的呼吸好像不是很顺畅,胸脯落到极下面的时候迟迟不肯再吸上一口气,胸前那两点还是没什么血色。
在林祥宇替方正着急的时候,那乌紫色嘴唇才颤抖着微微张开,勉勉强强重新吸了一口气。
方正恢复了孱弱的心跳,胸脯起伏十分微弱,血压始终很低。
到医院之后,医生下了结论,急性心梗,好在发病到恢复血流时间短,好好养对将来和正常人一样。
医生嘱咐了很多,对于病情本身,方正的情况不算严重,但对于方正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严重了。
晚上方正醒了之后,林祥宇和他转述了医生的话,把手机递给方正。方正打起精神给张鸣打了电话交代工作,又给养父养母发短信报了平安,而后才沉沉睡去。
到底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
第5章 回国
方正住院之后也没太影响工作,能语音参会的就语音,剩下的文件张鸣上下午会定时送到医院。
方秉正本来说要回国的,一听方正在出差,就说要和朋友在H国玩玩再回去。方正也由他,一来一去,无形中多在医院里观察了几天。
方秉正回国那天,方文没有让方正去接,夫妻两带了个司机就去了。方正从不忤逆方文,只好去公司开会,但到底还是想念方秉正,放着工作也没加班,罕见地带着电脑正点下了班。
方正进门的时候,方秉正正在从行李箱里掏礼物,有方氏夫妻的、有管家林祥宇的、有负责做饭的萱姐的。
方正进洗手间洗了手,没有问有没有自己的,人回来就好,礼物不礼物的无所谓。方秉正和萱姐寒暄完,堵在洗手间门口大喊道:“哥,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说着扑向从洗手间出来的方正。
方正往前微微走了几步,没有管方秉正不知轻重的冲击力,伸出手抱了抱方秉正,在他弟弟的背后轻轻拍了几下:“瘦了。”
方秉正说道:“你才是瘦了。”他打量着方正,有些不满,继而大声抱怨着,“爸妈,都说了我哥好辛苦的,你看,都把我哥累瘦了。”
客厅里没什么动静,方正微微笑了笑,没有提自己的心脏,不动声色地撒谎:“和父亲母亲没关系,出差的地方吃辣太多,吃不习惯。”
方秉正也吃不了辣,他说:“哥,我现在可以吃一点点辣子了。”他比划了一下,大概只有一点点,就是方正给他做的减辣版水煮牛肉、水煮鱼,方正也没戳破,只是微微笑了笑。
人在异乡的时候通过吃辣来缓解思乡和抑郁的心情。
阮明丽关心方秉正在国外的生活,提起刚刚结束的选秀,方秉正滔滔不绝,不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夸赞了自己。
说到一半,方秉正在方氏夫妻和方正面前跳起成团舞,方正记得,他看了很多遍,他伸手扶着沙发坐下,在这个家里最轻松的时刻就是方秉正在的时间。
方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方秉正,那一刻,眼神里只有笑着的方秉正,他心里的情愫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每一分、每一秒都胀满着胸口,他恍惚了几秒之后,眼神眨了眨,恢复了长兄如父的沉稳。
萱姐过来说道:“先生、太太,饭好了。”
方秉正的话很多,在饭桌上还是滔滔不绝,方正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方秉正不在的话,方正很少回来吃饭,过于压抑。终于,这个家终于由于方秉正的到来而像个家,而不是个公司了。
方正眼神大部分时间都在方秉正身上,方秉正喜欢吃红烧肉、油焖笋这种油大的,回家之后,萱姐自然贴合他的口味。方正现在口味淡,吃这些都反胃,吃得很慢、也不算多。
吃完饭,方秉正和阮明丽说悄悄话去了,方正被方文叫进了书房,大抵还是问身体情况,方正不想他人在守护方秉正这件事情上越俎代庖,他说,医生说不影响平时生活,方文又问方秉正回国之后的事情,方正一一回答。
最后,方文说了一句,“你得了解当父亲的心情,不是望子成龙,是希望他平安”。
方正从不会问自己也是方文儿子这种傻问题,他点了点头:“知道了,父亲。”他道,“您放心,我都知道的。”
他知道整个方氏,他只有管理权,但是除了工资不会有一分属于他,这已经在遗嘱里清清楚楚写清楚的。
为了方秉正去学电影制作,方正签了更保护方秉正的协议,方氏中层以上的任命需由方文书面同意,方文过世后,需由方秉正书面同意。
整个方氏上上下下,从钱到人,都是方秉正的。
还有一条,保护了极端情况下方秉正的生活,如果方氏破产,方正需每年支付方秉正两百万元,直到任何一方死亡。
方正看到条款的时候也只是微微停留了一下,他不觉得方氏会倒闭,他得多差劲才能把一个上市公司干倒闭,他只是觉得两百万有点少。
方正看方文没什么话要说就离开了,离开之后去游了泳,他本来习惯做无氧的,可最近身体和心脏的情况让他选择了稍微平和的运动方式。
方秉正和阮明丽说完话,就满别墅找他哥,终于问到了他哥的行踪,他哥虽然不是亲哥,但胜似亲哥,满世界他都找不出比他哥更宠他的人了。
他给他哥带了礼物,刚刚忘记给方正了,他哥也不知道问他。
泳池是露天的,晚上开了灯,波光粼粼的,水有些冷,方正刚出院,也不敢游得太快,怕心脏受不了。
左胸的位置有些青紫没有褪去,他从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方秉正坐在岸上看他,心里微微顿了一下,拿浴袍挡住了胸口的痕迹,淡定地拿起一旁的苏打水,喝了一口:“怎么来了?”
方秉正自然没看到方正想要遮挡的痕迹,只看到了方正健壮修长的双腿和打湿的头发,他总觉得他哥最近有点累,笑起来的时候眼神却疲惫,晚饭吃得也不多,刚从水里上来的时候走的很慢。
方秉正收回自己的目光,把礼物递给方正:“哥,我给你带了礼物。”
方正接过来,是一条波点的藏蓝色领带,下面是一盒巧克力,他存了心,这两件礼物都是情侣之间常送的,别人都不值得,他只想送他哥。
方秉正凑近,低声说:“限量一盒,我就只给你买了,你不要跟别人说。”
限量一盒又不是买不到。
方正笑意一直挂在唇角,拆开巧克力:“那你是不是也没有?”他拿起一块,凑到方秉正的嘴边。
方秉正低头吃了:“果然是限量的,真的很好吃。”
方正自己也吃了一小块,盖上盒子,问方秉正:“怨我不让你在国外当练习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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