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听说方正的既往病史,先让他去查了心电图。方秉正站在检查床旁,看着方正胸前贴满了导联线,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
苍白而又清瘦。
好在没什么病理上病变,方正吸氧之后好了一点。方秉正坐在一旁,看着方正吸氧时紧闭的双眼,有些颓然:“以后我车上…都备着氧气。”
不对,他不应该那么放心地出来拍戏。
方正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没事。方秉正又想起来,他们家本身是有家庭医生的,他爸妈身体好就一直没用上,他说道:“哥,我准备让黄医生当咱家家庭医生,我有的时候也不方便去医院检查,有…”
“我知道是为了我。”方正打断他,睁开眼,嘴角扬起一个疲惫却了然的微笑。
方秉正追问:“哥,那行不行?”
“嗯,让刘晓博安排吧。”方正轻声应下。能让秉正放心就好,秉正这么年轻,应该在外面多看看,不应该为了他的身体天天困在家里,如果能让他放心,那便是值得的。
方秉正陪他哥回酒店已经是晚上快十二点了。地毯吸去了脚步声,走廊格外寂静,方正的状态比在医院时好了些,唇色不再泛紫,但脸色仍有些苍白,走路时脚步有点发虚。
方秉正一手扶着方正的手臂,一手刷卡开门,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他哥那点勉强撑着的精气神。一进门,他顺手把房间的暖气调高了两度。
方正喝了几口水,神色疲倦得令人心疼,方正帮他脱了大衣,扶着方正缓慢地躺下。方正闭眼时睫毛微微颤动,呼吸仍有些沉,但比先前平稳了些。
几乎刚躺下就睡着了,方秉正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确认他哥真的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卧室,带上了门。
他到外面给张鸣打了电话,确定方正明天晚上要飞外地,后天调研后要和研究院的领导吃饭。
方秉正直接了当地说:“让他在这儿休息一天吧,明天有什么事儿非要他亲自处理的,你和朱莉飞过来和他说,他今天突然喘不上气。”他顿了一下,“我知道不好推,我明天亲自送他去机场,后天你看着点他,别让他喝酒。”
他没等张鸣说,就挂了电话。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两天两飞……他哥是嫌自己身体好得太快了吧?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方秉正盯着窗外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转身走回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缝,确认他哥还在安稳睡着,才稍稍放松了些。
第二天,方正醒来的时候方秉正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中央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他撑着床坐起身,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告诉他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下意识去摸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紧。
他刚要点开航班信息,方秉正的消息映入眼帘:哥,飞机帮你改签了,从这儿飞,晚上送你去机场,不会误事的。
第二条消息是:早餐订了肠粉,午餐等我一起吃。后面还跟着个笑脸表情。
方正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胸腔里那股紧绷感慢慢舒缓开来,他按着胸口,等心脏那股闷痛平复下去,他回复道:好。
几乎同时,方秉正电话打了进来,方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秉正。”
方秉正喊了声“哥”,背景音有些嘈杂,他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睡得很好。”方正清了清嗓子,“不在拍戏吗?”
“上午的快拍完了,下午拍完正好送你去机场。”方秉正道,“都十点了,你少吃点,我十二点就回去了。”
方正“嗯”了一声,撑着床沿想要站起身。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口窜上来,心脏不知被谁扎了一下似的,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机差点滑落。
方秉正那边立刻说:“哥,你说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起太猛了,没事。”方正缓缓直起身子,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细汗。
“不行,挂了电话,打视频吧。”
通话戛然而止。方正还没反应过来,微信视频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方正哭笑不得,接了方秉正的视频电话,打趣地问:“我要去洗漱,把你放哪儿?”
“把我放洗手池上。”
方正叫了客房服务,把手机放在洗手池上。洗漱完,正好早餐来了,秉正定好的肠粉加一碗陈皮豆沙圆子。
方正喝完水,嗓子还是有点干,他轻咳了几声。方秉正似乎在看剧本,听到方正咳嗽,马上把眼神挪到手机上:“哥,怎么了?”
“昨天冷风吹着了可能。”方正低头搅了搅陈皮豆沙圆子,“喝点热的就好。”温热的圆子入胃,熨帖的,很舒服。
“那中午吃打边炉吧。”
第40章 圣诞
方秉正送方正到机场的时候有些不舍,原来他哥送他走的时候是这种心情,他掐着时间和方正温存了一会儿,等他哥的航班已经起飞了,他才让胖胖开车。
方正刚落地先给方秉正报了平安,随后就听张鸣说方秉正特地打电话让他别喝酒,他低声笑了笑,紧接着闷咳了几声。
调研的时候吹了风,中午方正就发了烧,晚上的饭局自然就没再碰酒,倒是遂了秉正的愿。刘晓博这次没跟着来,方正自然不怕有人会偷偷告诉秉正,他定了转天早上的航班,准备回家后在家踏踏实实地休息一天。
林祥宇和萱姐对他态度有所缓和,但也没到关心备至的程度,方正气短,刚进屋的时候被暖气烘得嗓子发痒,咳了几声就眼前发黑,他没敢动,扶着鞋柜缓了缓。
方正数着心跳等眩晕过去,就看林祥宇站在门口,他的声音有些哑:“林叔。”
林祥宇要伸手,方正摆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林祥宇问道:“做些姜汤驱驱寒吧?”
方正微微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等着姜汤做好。姜汤辛辣入口,他喝了大半碗,上楼之前,方正亲自把碗端进厨房,哑声和林祥宇说:“不用这么麻烦,”他轻声道,“吃饭不用叫我。”
林祥宇点了点头。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他们和方正的关系还需要时间去重新磨合。
方正睡醒,先看了眼手机,推送的娱乐新闻让他下意识皱了眉,窗帘并未闭合,夕阳正在西下,他坐起身,解锁了手机。
是秉正和一个叫李赫的人一起打游戏,许是要炒个兄弟情。
方正心里不大舒服,打开方秉正的消息,消息停留在他落地的报平安,秉正叮嘱他好好休息。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还是没发消息,把手机放到一旁,掀开被子。刚坐在床边,心脏就传来一阵刺痛,他不得不按住胸口,深呼吸着,数着呼吸等尖锐的疼痛变成绵长的钝感。
晚饭吃得不多,秉正打了电话问他,他应付过去了。好在退了烧之后,他只是咳嗽,鼻音很轻,所以秉正也没听出什么不妥。
他之前受凉不会发烧,发烧之后也不会拖得太久,但心脏不好之后好像体质也跟着差了,像被抽走了筋骨似的,发烧后断断续续咳嗽了很久,反反复复的,很是恼人。止咳糖浆在抽屉里都结了层晶,不过他更愿意含着喉糖接秉正的视频电话。
快到圣诞节,剧组采访被拉出来逐句分析,有很多人开始磕秉正的cp,为了流量,没有人会主动回应这种事情,但许是感冒的后遗症,方正多少有些胸闷。
方正破天荒地拿办公电脑看了剧组采访的视频,不到四分钟后,方正点了退出键,嗯,不错,这个张赫…喜欢吃榴莲、爱打游戏,还和秉正一起健身,他想,果然都是年轻人。
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他理解,但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在乎。
没一会儿,朱莉敲了门进来,正好看见方正正大光明地举着手机摸鱼,她有些意外地问:“方总,您是在…?”
方正捂嘴闷咳了一声,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表情:“什么事儿?”
“小方董圣诞恐怕回不来,要不要给您订机票?”
“高铁吧。”方正说,他顿了一下,“先别告诉他。”
圣诞节马上就到了,剧组早休息但是没放假,方秉正提前和他哥说了自己回不去,方正只是让他过几天出组再回家看礼物,话里话外是他哥也脱不开身,他不免有些失望,一边恼自己放不了假,一边恼他哥怎么也这么忙。
他今天看了很多次手机,最后一场拍完,所有人喊“谢谢导演”,方秉正点开手机,心情却不美丽——他哥只发了一条消息。
手机上他哥不咸不淡地给他发了句:秉正,圣诞快乐。
连语音都不愿意发一句。
方秉正给方正打了电话,占线了,估计在忙。他上了商务车,换给张鸣打,他开口第一句也没客套,开门见山地问:“我哥呢?”
“方总本来订了高铁去找您,但临时出差来昌辽了。”
方秉正“嗯?”了一声,昌辽就是隔壁省,他马上做出了决断:“地址发我一下。”随后挂了电话。
估计晚上有饭局或者别的事儿脱不开身,不然他哥肯定来找他。既然他哥不来找他,他就去找他哥,反正他明天是夜戏,不着急赶回来。
开车只用四个小时,还能接他哥下班。
方秉正让胖胖去过节了,自己独自驾车前往。不过出市区的路有些堵,他开了五个小时,快十点才到,他到的时候,餐厅已经关门了,他又给张鸣打了电话,去了附近的酒店。
张鸣这回多拿了一张方正的房卡,方秉正拿了房卡,略带欣赏地看着张鸣:“有长进,张鸣。”
“不是,”张鸣欲言又止,“方总听说您打了电话,特地多拿了一张给我。”
“那他不给我打电话。”方秉正瘪了瘪嘴,“你休息吧,我去找他。”
方秉正刷了卡,智能门锁的电子音在寂静的走廊显得格外清脆。屋里一片寂静,他推门进去,蹑手蹑脚地关了门。空调没有启动,屋里有些冷,他开了空调,特意调高了两度,把他哥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大衣和领带收拾好。卧室传来压抑的闷咳,像钝刀刮过砂纸。
他轻轻推开卧室门,许是猜他会来,灯留了靠门的一盏,他哥睡在另一头,衬衫扣子开了两颗,马甲也没脱。
他蹑手蹑脚地蹲在方正床边,伸出手给方正解开马甲的扣子。方正忽然蹙眉咳嗽了几声,右手虚虚捂了捂心脏,眼睛并没睁开,似乎只是肌肉记忆,眼睛仍闭着,眉心拧出一道浅痕。直到咳得狠了,他左手去拿床头柜的喉糖,才微微睁开了眼。
方秉正随他的动作看到了床头柜的氧气袋,他轻声唤了声:“哥。”他的指尖在方正的胸口停留太久,被突然的咳嗽震得发麻。
方正“嗯?”了一声,忽然睁大了眼睛,带着睡意的沙哑嗓音响起:“秉正。”
喉糖的蜂蜜味混着淡淡的酒气漫过来,方秉正吸了吸鼻子:“没少喝啊,方正。”
方正拽了方秉正一下,让方秉正凑近了一些,喉糖是蜂蜜薄荷味的,他亲了亲方秉正,薄荷味的吻沾着药草的苦,声音低得像在刻意压抑着什么:“你来了?”
方秉正很轻地“嗯”了一声,鼻尖蹭掉方正额角的冷汗。
“圣诞快乐。”
“哥,圣诞快乐。”方秉正突然被搂着腰按进松软的被子里,他嘀咕道,“怎么圣诞节还要应酬,他们都没对象的吗?”
方正轻声笑了一下,方秉正侧躺在方正身旁,解开方正马甲的扣子,帮他哥脱下。
方正抱着他,突然又偏头咳起来,这次连耳尖都憋红了。方秉正支起身子盯他:“怎么咳嗽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抽烟了?”
“哪有?”方正又咳了几声,而后喘了口气,“他们抽,不关我的事儿。”
“那到底怎么回事?”
“上次出差吹了风。”
“去医院看了吗?”方秉正紧追不舍。
方正没说话,方秉正又说:“乌医生说你用出差当借口不去号脉。”
“忙。”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方秉正伸出手指划着方正的下颌线,指腹蹭到一点新冒出的胡茬,微微的刺痒感让他忍不住又摩挲了两下。方正抱着方秉正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温柔:“开车累不累?”
“要见你的每一刻都很开心。”方秉正仰起脸,在昏暗的壁灯下看见他哥眼底泛着的血丝。
方正偏头咳嗽了几声,胸腔的震动隔着相贴的肌肤传来。方正翻了个身,把方秉正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弟弟发顶,低头问:“拍戏开心吗?”
“开心啊。”方秉正突然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僵了僵。
“嗯?和那个张赫…”方正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方秉正捏了捏方正的手:“哥,你不会在吃醋吧?”他故意拖长声调,“有一句叫曾经沧海难为水。”
“没白拍古装戏啊。”方正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方秉正的一缕头发。
“我只是数学不好…不对,理科一般。”方秉正说,他缩在他哥的怀里,“跟戏没关系,说是古装戏,一点儿文言文都没有。”
方正抱着他,又在他耳边咳嗽了几声,方秉正刚想说什么,方正轻声问他:“张赫和你一样喜欢榴莲,还和你一起打游戏…”
“不对,”方秉正翻了身,双手捧住方正的脸,“符合这个爱好的人多着去了,但是你只有一个。”
方正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混着几声闷咳:“会不会觉得我小气?”
方秉正主动亲了亲他哥的嘴唇,蜂蜜薄荷的味道在唇齿间化开:“这算什么小气,占有欲嘛,就像我吃醋朱莉一样。”
方正嘴里都是喉糖的味道,他扣着方秉正的头,没有吻太久,另一只手探进他的衣摆,温热的手指按在后腰某处:“腰疼吗?”
“怎么可能疼?”方秉正刚说完就被翻了个面,衣服被掀到肩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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