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比起钟意这几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样子来说,鲛人看起来就糟糕多了。
上挑的眼尾是被钟意恶意揉搓之下氤氲出的红色,耳朵、鼻尖被人类留下很轻的牙印,最惨不忍睹的是他的嘴唇,颜色几乎要比他吃掉的红魔虾更加深,漂亮的唇峰被啮咬之后出现了几道伤痕,一道叠着一道。
此时伤口没有流血,因为尽数被钟意舔舐吞咽掉了,只剩下隐约泛白的光泽。
鲛人感觉整个嘴巴都在发烫,他忍不住去舔自己的唇瓣,企图用分泌口水的方法来快速降温,但是却被男人捏住了脸颊。
“乖一点,明天再勾引我。”钟意感觉自己应该是接收到了鲛人的信号的,但是他没有一味纵容对方的索求,只是亲了亲他懵懂,又天生狭长上挑,显得有些傲慢的眼睛,手指帮他揩掉下巴流淌的涎水。
鲛人现在看见他凑近就有点敏感,往后缩了缩,发现只是个一触即离的吻后又不害怕了,只是闭着眼睛想让对方快点,却又被男人按揉着不得不睁眼。
“……”
手中的睫毛因为羞涩而轻微颤动,钟意看着鲛人闪烁着爱意的眼眸,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幽绿与冰蓝很好地交融,像是海域与汪洋交汇的过渡区域,又或者是洋流之间交汇形成的神秘地带,静谧幽深,和倾洒进波涛的无垠苍穹完美相拥,在水光潋滟之中剩下的只有无穷的浩瀚。
钟意便顺从着本心又亲了亲这双眼睛,赞美:“真漂亮。”
如果做成标本,时不时会更加永恒?
科学家在心中模拟着把它做成标本之后的无限可能,但是却发现似乎都不会有在对方身上这样的灵动和梦幻。
只好又落下一个亲吻:“太漂亮了,可惜……”
被亲烦了的鲛人想要把他拍开的动作顿住,歪着脑袋盯着钟意看,在对方狂热的欣赏下最终没有下手。
但是没过多久,钟意还是被拍水里了。
——在他实在痴迷这双眼睛,而贪得无厌地亲吻了近百次后。
水灵灵地爬上岸,黑发黑眸的男人轻车熟路地把自己的衣服弄干,看着恼羞成怒的鲛人紧绷着下颌不理人,最终也没再挑衅他。
钟意收拾东西走人,脏兮兮的白大褂没拿,只是临走前问鲛人要了个珍珠。
鲛人不知道他要这个干嘛,但是并不吝啬,把攒在礁石凹陷的坑洞里的珍珠抓了一把出来。
钟意选了一个完好没有被破坏品相的,在剩下的被鲛人用爪子戳出洞的珍珠上看了一眼,发现有些残破,皱了皱眉,目光又略过鲛人重新被自己梳理得柔顺的银发。
他没再说什么,撑船离开了。
歪着脑袋目送人类离开,鲛人百无聊赖地又开始给自己的头发串珍珠,只是无意间凝神听了很久,他也没有等来对方熟悉的道别。
直到男人的身影完全淡出视野,鲛人这才皱起眉,拍在礁石上的尾巴把最近趁他心情好重新长出来的藤壶又掀飞一片,手中的珍珠也被捏的粉碎,被海风吹过后,扬在了大海里。
……
钟意回到塔楼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仍旧是取样,血液、唾液,还有他趁乱揪下来的鲛人的头发,但是这次没急着观察,而是让它们暂且静置着,抓着鲛人给的珍珠去了集市。
鲛人给的珍珠品相极好,如果在富饶的城市可以卖出天价,但这里是海滨城市,只会被贪婪的中间商压到最低。
钟意尝试了几次抬价,发现这些人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之后,干脆放弃了售卖珍珠,最后在商贩不善的目光中捂着自己的珍珠返回住处。
只是在又走过一个阴暗的小巷子,再转两个角就能回到塔楼之前,他的前后突然被几个高大的男女堵住了道路。
钟意眯起眼,认出他们的来历,一步步退到拐角的墙根,声音发颤,语气惊恐:“我都说了不卖了,你们想要干什么?”
这些人正是压价最狠的小贩,此时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朝着这个白长了一副高大模样,实际上畏缩怯懦的男人逼近。
“你的珍珠是哪里来的?”他们的声音尖利又贪婪。
他们实在是很久没有见到过品相这么好的珍珠,如果能获取来源并且垄断……他们几乎可以畅想到金钱长了翅膀朝自己挥手。
“我不知道,是我祖传的。”钟意胆战心惊地回答。
却把这群鬣狗激怒,他们抽出腰间锋利带血的刀,朝着钟意逼近:“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新鲜珍珠与老珍珠的区别?”
钟意这才像是被吓破了胆子,连忙摇头,讨好地把珍珠交给他们:“对,对不起,我这就带你们去。”
很满意他的识相,一群人跟着钟意往海边走,确认他做不了什么小动作之后甚至还有心情互相打趣,哈哈大笑。
——然后带着张大的嘴巴和痉挛僵硬的面庞,躺倒在海湾避风一带,几乎不会有船只光顾的浅滩上。
钟意很高兴地将属于自己的珍珠拿回来,并且得到了一笔来自强盗的可观的馈赠。
看在这些人如此慷慨地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的份上,他伸手帮他们合上眼,笑着给唱了首安眠曲,一曲结束,道:“睡觉记得闭上眼睛呀。”
年轻男人将注射空的针管从他们身上一支支抽出来,没有理会自己身上在搏斗时被围攻留下的伤口与大片血迹,好心情地盘算这些钱够给大胃口的鲛人买些什么。
“蓝鳍金枪鱼?”钟意想起自己曾经和鲛人说的这东西,但是这很贵,目前这点钱可能买不了多少,而食言又向来不是他的风格。
他只好拿着这些钱与珍珠去诱惑了更多的珍珠欣赏者,然后慷慨地接受他们的馈赠。
等一袋子蓝鳍金枪鱼的钱凑齐之后,天色已近傍晚,极度缺乏睡眠的钟意眼睛有些干涩,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倦意,尽管眼中布满血丝,但是仍旧兴致勃勃,甚至因为想到回去之后就可以观察自己的样本而颇感到迫不及待。
不过在回到塔楼之前,他又拐到了另一片集市。
这里没有贩卖海产品的集市那么热闹,不过来往之人看得出来状态与衣着都比普通的渔民要好上不少。
不少女性第一眼被钟意的外貌吸引,而后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破破烂烂不修边幅的衣裤上,满是泥沙的男人与这里的环境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为了擦拭血迹把衣摆撕得乱七八糟的男人浑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在一个最为光鲜亮丽的摊子前停下,和摊主进行交易,最后买下了一条最和他心意的发带。
等钟意终于拎着被包装在礼品袋中的礼物回塔楼后,窝在空间里麻木地看着钟意黑吃黑的系统几乎是想要跪下来求他睡觉了,但是对上这届宿主面庞染血,却仍旧漆黑的双眼与扬起的红唇,终究没敢跪给他看。
因为比起跪求成功,它认为自己被弄死的可能性会更高一点。
好在回到塔楼的钟意看起来正常很多,在虽然不算完全温暖,但足够避风的空间里,年轻科学家在沉浸实验时的样子看起来比卖珍珠时恬淡多了。
等仍旧一无所获的钟意遗憾地洗漱完站在镜子前,哼着歌给自己换上白色微血渍的白大褂后,系统盯着钟意有些不满地凝望血渍的眼神,福至心灵说道:【宿主,你想要更加干净的衣物和更加整洁的实验室吗?】
钟意顿了下,看向从空间里飘出来的系统,难得分了个眼神给它。
受到鼓舞的系统继续道:【只要你愿意多配合我的工作,我可以给你提供后勤保障。】
系统盯着上个世界宿主送它的小金库,有些肉疼,但又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钟意老是不搭理它也不是办法,它目前都没能完整地给对方进行一套全身扫描,各项数据也没能记录完全。
尤其是恶人值和好感值这块,至今仍然是问号。
钟意眼眸微微眯起,在系统循循善诱的声音中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像是要考虑,但是愿意考虑就已经让系统很高兴了。
为了表现诚意,系统立刻用小金库的钱在商城里买了个漂白液与洗衣机。
“Duang”的一声,洗衣机落地,充满科技感的造型与这个中世纪的一切都不太匹配,却让钟意饶有兴致地进行打量。
系统看他有兴趣,更加有信心了,立刻尝试给洗衣机插电。
于是下一瞬间,整片建筑黑了。
【……】
小灰球抹了把脸,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电力系统还不太稳定,钟意塔楼的电力更是承受不起这种高科技大功率电器的运转。
系统在钟意危险的目光中吭哧吭哧帮钟意恢复供电,好不容易修好之后,眼看钟意不再关注自己,它立刻道:【你的电不稳定,但是没关系,薅系统空间的!】
它都已经这么窝囊了,再窝囊点应该也没什么。
系统真挚而慷慨的话语换回了钟意的目光。
尝试了一番新的电器与洗剂,超快速洗烘一体机转得飞快,系统空间里,系统哼着歌默默用自己的身体把用电显示给遮挡住。
在看到钟意通过十分钟等待穿上整洁如新的白大褂露出满意笑容之后,系统终于要喜极而泣,听到钟意的冷淡的声音传来世界上最美妙的应答:“可以。”
终于得到宿主认可的系统热泪盈眶,还没挥舞拳头说出【yes】,就听到钟意淡然的声音:“回来后我要看到这里焕然一新。”
钟意没说哪里,但是目之所及皆是系统口出狂言后造下的孽。
【……】
“不可以?”钟意神情平静。
【……可以。】
在系统哭着扫描了钟意的各项数据后,拎着袋子与礼物出门的男人匆匆而去的身影不见。
狭窄的塔楼里只剩下系统盯着转动显示:【数据加载中…1%…3%…29%】的系统空间浮窗,在哽咽中默默安慰自己有得必有失。
却在勤勤恳恳帮宿主打扫了一般的屋子后,突然听到【能源不足】、【能源装载中…数据重新加载中…1%…】、【能源不足】!
于是系统露出了天崩地裂的神情。
第41章 说话 宝宝
人类又一次如期而至。
鲛人趴在暗礁上,手中抱着一个巨大的珍珠,面对着朝他而来的船只,百无聊赖地朝钟意挥了挥头发。
本以为鲛人是在用珍珠磨爪子,但是停靠好船只过来后,钟意却发现并非如此,珍珠上什么划痕都没有,干净一片。
而在人类靠近后,鲛人把珍珠推了推,圆滚滚的粉色珍珠就在两人注视下“咕噜噜”滚到钟意脚边。
只是它太滑了,又擦着鞋子的边缘而过,眼看就要落下礁石跌进海里,钟意伸手一拦,把扑过去截住珍珠的鲛人与珍珠一同捞进了怀里。
把投怀送抱的鲛人往怀里摁了摁,钟意在鲛人控诉的目光中拿起珍珠放到一旁,将袋子里的鱼肉倒出来。
“蓝鳍金枪鱼。”钟意摸摸鲛人的脸颊,确认伤势已经完全痊愈,避开鲛人伸过来的爪子,在鲛人不解的目光中,把提前处理过的鱼肉递到鲛人嘴边。
鲛人愣住,试探着张开嘴巴,咬下一口。柔软细嫩的肉质在口腔融化,细密绵软,每一片肉都含有适度的脂肪,鲜嫩多汁而清甜。
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合心意的事物,甚至还不用受伤,鲛人狭长的眼眸眯起,露出一点笑来。
他要接着下一口,钟意却按住他,说道:“说一句话再给你吃。”
自从知道鲛人会说话之后,钟意一直很想多让对方开口一些,但是鲛人似乎不喜欢开口,只有少数那么几次对白,内容也很简短。
现在看到鲛人似乎对于这份食物很满意,他便想借此要挟对方开口。
鲛人皱起眉,蓝绿色的竖瞳盯着钟意看,直勾勾的眼神中出现些兽性与不满,他对钟意咧开锋利的牙齿,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冲上来扑食。
但是拿着食物要挟鲛人的人类却丝毫无所畏惧,甚至毫无防备地低下头捣鼓什么,把自己白皙的后颈全然暴露在鲛人的面前。
打开录音机后,钟意再次抬头,对上鲛人冷锐的视线,语气带着轻哄:“说话就给你。”
鲛人的喉咙开始发出威胁的低哼。
钟意却掰着他的嘴巴,手指在鲛人的脖颈上下滑动,还摁了摁对方滚动的喉结,轻柔剐蹭的动作让鲛人感觉有些不适。
明明发声器官都是正常的,为什么不爱说话?钟意不解,再次道:“说话好吗?”
鲛人甩了甩脑袋,没能把脖颈上的手指甩掉,还使得钟意的动作越发用力,禁锢与挣扎之中,鲛人的脖子泛起一点点暗蓝色的指印。
刺痛感让鲛人忍不住呲牙,近在咫尺的食物不能入口,他舔了舔口腔残留的鱼肉味道,眼眸上挑,尾巴拍起大片的藤壶。
钟意看到鲛人忍不住亮出了利爪,却仍然面不改色。
他将食物往鲛人嘴边抵了抵,在鲛人猛地张嘴时又拿开,只一瞬间,鲛人张开的牙齿咬下空气,看着钟意的眼神充满暴虐。
“说话。”钟意任由鲛人把自己的白大褂撕成一条条的形状,甚至还抓着对方的手放在了背心上,“随便撕,撕完之后说话。”
感受到隔着薄薄的衣服传来的柔软肌肉,鲛人恶狠狠地挠了一下,把黑色的布料撕出五爪的形状。
凉意传来,钟意连头都没有低,感受到顺着口子灌进去的海风,却没有疼痛感传来,预想中的血液流淌也没有出现。
“说话。”他伸手抓住鲛人的手腕,放在嘴边咬了咬,“不再用力些?”
鲛人盯着钟意被撕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吃不到肉,手腕传来温热的感觉,还要被人类用言语挑衅,他眼中的幽绿盖过冰蓝色。
挥出爪子的瞬间,鲛人在人类下意识闭眼之时露出得意的笑容。
等待的攻击没有落下,钟意只感觉到怀里突然变空。
“扑通”一声响起,纷纷扬扬的水花落在他身上,睁开眼睛后看见的只剩下波荡的浪潮。
暗礁上空空荡荡,鲛人在他闭眼的瞬间,挣脱了他的怀抱跃入了海中。
钟意快步走到礁石最边缘,眼睛睁得很用力,但是入目所及,除了时不时翻涌的浪潮,剩下只有空荡荡一片。
一望无际的大海将鲛人的行踪完全隐藏,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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