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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嘉注意到他的嘴型，好像是：扯平了。
洛嘉脚步有序地跟上队伍，内心并不平静，这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
对于威尔琼的动机，他不在意，但是他在意威尔琼是真的放过他，还是说其实另有目的？
洛嘉沉重地跟着这只小队，来到一个应该是休息的房间，经过严格的消毒程序后，那名队长才脱下面具，里面是一张正常的虫族的脸。
其他队友也纷纷摘下面具，躺在休息室的沙发里，眯着眼休息，呈现出一种无情绪的抽离状态。
对长是个中年虫，眼角有细纹，一头棕色长发，眼睛是黑色的，不是威尔琼那样灰发灰眼，和普通虫族没什么两样。
对于这些看着自己同类被实验转化成怪物，表现都没有异常的虫族，洛嘉很厌恶，不过他必须要隐藏好身份。
“你的面具有裂痕，如果不想也变成怪物，就赶紧换一个。”队长面无表情地示意。
洛嘉看向墙壁上一排防毒面具，点头背对他，摘下面具给自己换上新的。
“新加入我的队伍，也不露脸让我认识吗？”队长起了疑心，洛嘉直接换面具的行为有些反常。
“我没打算来这里交朋友，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洛嘉刻意压低声音，直直看向他，冷冷地回复。
他不确定会不会被认出，谨慎为先。
“你以为你是少主塞进来的虫，就可以这么拽？”旁边一个不服的声音插进来嘲讽。
队长也不在意，用鼻子吹了口气，邪气十足地大笑，“算了，不看就不看，说不定不出几天也随便死了，看了我也记不住。”
想来威尔琼直接插进来的虫，不至于有问题，至于其他怪癖，这里无虫在意。
洛嘉不在意这些虫对他的态度，他知道出于威尔琼的面子，他不至于被为难。
还没等其他人继续嘲讽，队长的通讯器响了，接完后，他示意所有人装备好出发。
地下五层。
灰色长发的雄虫进门的下一刻，做了严格防护措施的实验人员走过来，恭敬地递上防毒面具，“大人，为防止意外，请您还是带上这个。”雄虫拂手拒绝，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中心的大型器皿中漂浮着一具肉身，隔着浑浊的毒液也能看到隐约显露的肌肉线条，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只强大且漂亮的雌虫，只是表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
看到这个画面，雄虫脸上扯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真遗憾，”雄虫指尖轻叩晶槽，“你和你的雌父一样……空有力量，却学不会审时度势。”
“这些年你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要是早点归顺于我，也许我会放你一马。”
说着雄虫隐晦地笑了，精神愉悦影响下释放出一部分的精神力，产生的恐怖压力使得周围其他虫大气也不敢出。
威尔索斯毫不在意泄漏的精神力，沉浸在胜利带来的快感中，他手下最强大的怪物“诺亚”，以救世传说中的英雄命名，给末日世界带来生机，是绝无仅有的精神体怪物，由自己可怜的族人尸体堆砌。
“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陷阱，你的精神力太强了，比你雌父更强，我不得不谨慎一点，诺亚吞噬一切，精神力越强，越摆脱不了它，它太饿了，怎么吃都不会饱，它吃完剩下的部分也不会浪费，我会用来铸成一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
似乎压抑太久自己的内心，触手可及的胜利让他有了倾诉欲，“你也搭上了这艘诺亚方舟，你会以另一种形态跟我一起见证降神，我的族人，会吞噬掉所有敌人，所有摧毁我们未来的物种，你有幸被排除在外。”
“这是专门为最强大的士兵准备的进化剂，你一定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它的作用，帮我摧毁……”
洛嘉跟着小队经过一层层的筛查，走了足足半个钟头才到达地下五层，到达隐秘的房间门口，队长停了下来，回头警告所有人，“进了这个房间就安分一点，这里面的药物浓度，能让你们吸一口直接变成怪物。”
随着大门从中间开启，印入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实验室，天花板高的几乎消失在黑暗中，冷色的LED灯沿着墙壁延展，像一条条发光的血管，将空间分成几何状的明暗区域。
最引入注目的是实验室正中央那个巨大的液体晶槽。
它像一座小型游泳池般嵌在地板中，六边形的边缘由某种黑色复合材料构成，表面光滑得能映出人影。晶槽内部充满了浑浊的荧光绿色液体，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液体表面平静如镜，没有一丝波纹，仿佛时间在那里静止了。
洛嘉的脚步也不自觉地放轻，他一度怀疑自己眼睛出现问题，不然怎么会看到伏骅躺在里面。
洛嘉的呼吸忽的顿住。
蓝色长□□浮在液体中，身上缠绕着数根长管，那张熟悉的脸上失去了凌厉，躺在那里洛嘉甚至感受不到他的气息，精神力更是完全消失了一般。
他甚至失力到差点跌倒，他的异样引起了队长的侧目，对方朝他的方向看过来，视线被面具遮住看不清表情，但洛嘉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太外露，垂眸跟着小队站在了角落，安静地站立。
他们只是作为防卫来监视这里的实验人员，室内穿插很多实验人员，他们有的在屏幕上监视各种指标，有的为晶槽注射液体，有的正在计算各类数据。
洛嘉听到其中有虫对着另一个发出疑问，“生命体征异常，心跳突然提升了两秒，随后重新稳定，是否注射过量？”
“我看看。没有问题，转换还需要六小时，生命体对注射液有反应是正常现象，它的精神力耗尽，注意消释剂用量，抑制他的精神力恢复。”
洛嘉抓住了关键词，还要六小时，也就是说现在伏骅还在转换过程，还没有变成怪物，他还有机会救他。
第123章 异化时刻
机甲的空间跃迁也无法摆脱的大范围爆炸，瞬间吞噬整支舰队。
随即所有声音都听不见了，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伏骅发现找不到出路时，就算知道是陷阱，他还是从驾驶舱弹射出来。
周围没有任何落点，但是战士的敏锐让他察觉到暗处的异动。
这处空间，某种物质在觊觎他，甚至意图吞噬他。
当精神力开始快速消耗，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威尔索斯的手笔，他们应该是落入早就准备好的陷阱里了。作战服表面凝结出冰晶，在绝对真空的陷阱空间里，连血液沸腾的声音都成了奢望。
毕竟身经百战，伏骅很快想出了应对之策，他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陷阱。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分裂剩余的精神力，利用异空间制造精神力耗尽的假象。精神力对于虫族是生命力的一部分，当精神海中最后一点精神力被吞噬，他伪装成昏迷状态，但能透过精神海注视周围。
等周围环境发生变化后，伏骅透过精神海看到了威尔索斯，按照原来的计划，这个时候他就应该直接醒过来，拿下他的首级。
就在这时候，他隔着水声听见雄虫开口，“你的雌父，是一个很不错的对手，可惜，完全没有你狡猾，放一个鱼饵他就上当了……”
威尔索斯抚摸水晶槽，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终于忍不住炫耀。
“他以为每次都能查到我的那些基地，是自己的能力吗？我早就给他安排好了结局，在战场光荣牺牲，也不算辜负他的梦想。”
“你看，我都这么好了，你怎么就是揪住我不放呢？你的雌父雄父可都是带着光环离开的。我呢？我的族人可都是被虫族，一个个屠杀，甚至我的好雄父，看到局势已去，对我们也毫不留情，哼哼……”
“你没让我失望，不仅比你雌父更加有能力，而且还阴险狡诈，这些年处处阻碍我，还让我最重要的计划差点胎死腹中，哈哈……不过还好，我准备了很多年，就算过程变了一点，结果也不会有变化。”
“现在，只差一点点了。”
伏骅的精神海剧烈震荡，记忆碎片不受控地闪回，在威尔索斯的描述中，他得到了一直寻找的真相。他已经追逐了很多年，他渴望凶手得到同等的报复。可是对方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疯子，眼下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他。
威尔索斯显然隐藏了太多年，终于马上得偿所愿，语气兴奋不已，对着没有意识的伏骅，吐露心声。
就算看不到他的脸，伏骅也能想象到雄虫癫狂丑陋的神态。
他为了虫族牺牲自己生命的雌父，到死为止也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同僚算计。在伏骅的记忆里，雌父将这位道貌岸然的议长当成老师一般，从心底信任他。
而这个同僚，竟然是虫族和异族的混血，潜伏在虫族百年，只为一举倾覆虫族，为自己的族人报仇。
伏骅确认了他的身份，百年前虫族在这个星系还有一个敌族，几百年争斗不止，他们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灰色的眼睛，比起虫族，这些异族的肉身更为强大，但是精神力却远远比不上现在的虫族。
最终在大战不敌虫族，被虫族尽数屠杀。
这段血腥的历史，对于虫族来说，也只是守卫领土和族人的光辉历史。而那双特征明显的灰色眼睛，也消失在历史尘埃中。
“你不知道，我已经等待这个机会太久了，我的族人也等不下去了，他们用肉身供养的诺亚，会将虫子们一个个变成我的同类。”
“你也一样。”
某一刻，伏骅甚至觉得威尔索斯知道他能听到，故意说给他听，他需要一个观众来观赏自己的表演。怪不得每次他接触威尔索斯，感受到的气场和其他雄虫完全不同，之前他以为是威尔索斯太危险，原来是因为他根本不是纯血的虫族。
药剂带来的僵化从指尖开始蔓延，他的时间不多了。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并不是出手的好时机，在身体被注射了一堆药剂一段时间后，伏骅的身体在僵化，产生了某种转换，不能一招致命的情况下他不能轻敌。
威尔索斯没有一直呆在这里，伏骅感受到他情绪剧烈变化后转身离开了。只能通过精神海感受外界的他，并不能看到威尔索斯突然撕开左臂皮肤，露出下面蠕动的灰色血肉。
雄虫吓退了周围的实验人员，整个室内都没有声音，安静得好像凌晨空旷的教堂。
虽然是伪装潜伏，但是为了逃脱诺亚，切割全部精神力带来的副作用没有消失，他必须要一击必中，威尔索斯有着远超普通雄虫的能力，不是轻易能对付的。
身体的转换已经开始，尽管他调动精神力抵抗这种转换，但是他已经感觉到血液中躁动的因子正在试图取代自己。
六小时后，在威尔索斯放下防备的时刻，他会送他下地狱，达成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
他会见到逝去的雌父吗？或许不会，雌父一生光明磊落，而他，为了爬到这个位置，那些有罪和无辜的虫，都是他的垫脚石，他应该也是下地狱的。
来之前伏骅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是一场有来无回的旅程。
他太自大了，以至于没有更早意识到局势的失控。
早知道这样，他不会说重话，也不会和洛嘉争执，也许，应该亲一下洛嘉的额头，要是洛嘉是笑着看他就好了。
洛嘉……
他在积蓄精神力的时候分神想到了自己的雄虫。
他会伤心吗？
在雌父出征的时候，伏骅从来没想过雌父是赴死，所以在他出发的时候，洛嘉大概跟自己一样，也是没想到的。
洛嘉送他的那支花，很快就枯萎了，而他的花还在花园里没有长成，要是无人浇灌，也许等不到花开了，可惜他特意找来的品种，会在月光照射下发光，洛嘉肯定会喜欢。
他可能会哭吧，他一直都很喜欢哭。
想到这里伏骅愉悦又悲伤，能在一只虫的心上留下这样的印记，至少一直到死，洛嘉都喜欢他。
他不会伤心太久，就算不是雄虫，洛嘉也是他见过的最有活力，最热爱生活的虫。
他家里所有的动物也都亲近雄虫，那只兔子在洛嘉怀里也会露出肚皮，像狗一样谄媚。他是那么耀眼，以后还会有其他虫到他身边，会有其他虫安慰他，得到他的爱。
想到这里，他又生出很多不甘。
又暗暗后悔，他的承诺都要化为泡影了，如果早知道结果，或许，那时候不应该……
他早已病入膏肓——一种名为执念的不治之症。
他总是癫狂，总是想控制，他引诱自己的心上虫掉入精心布置的陷阱，这是他找到的良药。但是母神赐予的幸运是有保质期的，现在已经到时间了。
就在他收起那些多余的念想之时，伏骅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而那缕让他日思夜想的气息，就那样降临在自己身边了。
伏骅以为是转换剂印象到他的思考，让他产生了幻觉。
他听到为首的虫指挥队员分别到指定点巡视。
而那个气息竟然不是他的错觉，正在朝他的方向走来。
伏骅意识到洛嘉真的在附近的那一刻，内心的感受复杂到难以形容。
雄虫竟然真的来到了他的身边，他要怎么让他安全地回去？
他本想引爆自己庞大的精神海，直接将威尔索斯带走，可当洛嘉来到他的身边，他满心都是怎么保护他，让他全身而退。
洛嘉并不知道伏骅是有意识的，他在穿过这座巨大的水晶槽时，特意放慢了脚步，听见研究员在说“转换”和“注射”。
“保险起见，第二针先隔一小时之后再注射，如果转换前生命体征异常，可能会达不到大人要求的效果。”
洛嘉听到这些，偷偷长舒一口气。注射还没有完成，伏骅还不会变成那种怪物。
可是，他打不赢威尔琼，更战胜不了威尔索斯，他也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练成绝世神功。他的特异在这种时刻更是鸡肋。
洛嘉从水晶槽旁边擦身而过时，透过防护服深深地望着那个身影。
他的思维忍不住发散，如果伏骅死在这里，威尔索斯的计划真的成功了，虫族会灭亡，到时候他又能去哪里呢？
好像也无处去了。
那他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一起死，也是不错的结局。
但他不能看着活着的伏骅被这些畜牲转换成怪物，就算是死，伏骅也必须是作为虫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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