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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尾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在祁然离开的时候，一直仰着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祁然在心中思索了很多说辞，他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太过于荒诞，最终只是打电话告诉祁母回去吃顿午饭便离开。
知道儿子要回来，祁父祁母都挺高兴。明明他们上一次见面才在不久之前，祁然住的地方离家不算远，一年到头，基本上每周都能见上一面。
祁然是自己搬出来住的。他的大学就在他现在住处的附近，周围环境也好，小吃也多，毕业后也没打算搬走。
更何况还有江泽宁偶尔缠着他。
祁父祁母也经常会来他们学校中散步，大学的环境很好，倒也十分适合。
祁然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饺子的香气，祁母从厨房中探头出来望：“饭好了，在桌子上，你快吃吧。”
祁父正坐在客厅上看电视，身前的茶几上也摆着一盘饺子，看样子也准备动筷。
一顿饭吃得格外欢畅，祁然只觉得无比放松。和父母聊了几句之后，二人便去休息了，祁然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他的屋中还是像以往那样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异味，他知道祁母平常在家就会将房间各种收拾，尽管他回来住的少，但房间依旧干净温馨。
祁然仰头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困意便涌上心头，熟悉的环境让他不由得渐渐地陷入了梦乡。
夜色缓缓降临，祁然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他听到了屋外父母的交谈声，那声音并不大，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说话。
他从床上坐起，盖好被子，将床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样子，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见他出来，祁母问道：“今晚要留在这里吗？正好我打算熬点汤，明天早上可以起来喝。”
祁然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可以，我出去转一圈，一会儿就回来。”
他家附近有一处公园，平常祁然不在家的时候，祁父祁母就会到处溜达，偶尔去公园跳跳广场舞，或者就是约上几个老友一块爬山。
他们的身体都很好，一口气爬上一天一夜倒还不算问题。
祁然最开始还担心他们天黑了不好找路，直到后来才发现几个不服老的人一个个比自己还精力充沛。
祁母应了一声，拿出了从冰箱中解冻的骨头就转身进了厨房。
祁父也跟着一块起身：“走吧，我刚好也出去转一圈。”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祁父在门口碰到了熟悉的好友，于是祁然便自己离开。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终于在一个隐匿的黑暗中发现了那个破破烂烂的杂货铺。
趁着周围没人，他快步走了过去。
第27章 踩影子
祁然已经做好了许多的心理准备, 可当他进入杂货铺中，看到正中间站着一个小男孩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愣了一下。
那男孩看上去也不过四五岁大小, 长得乖巧可爱, 可祁然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周围依旧是那样的摆设, 并没有其他的人。祁然往柜台的方向看了两眼，先前出现在那里的简柏川此时并没有踪影。
夜晚的杂货铺内更显得昏暗, 几盏不那么明亮的灯在头顶上摇摇晃晃, 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刮得吱哇乱响。
身后又传来了哗哗的雨声, 祁然扭头, 看到昏暗的丛林正下着倾盆大雨，树叶被打得摇晃，偶尔有一两声不明显的叫声从深处传来。
那条小路直通向远处，深色的阶梯仿佛像深渊巨口的大长舌头, 光是看着就让人有些惊悚。
夜晚的环境比白天的还要令人恐惧, 就连淅淅沥沥的雨声, 此刻也变得不那么悦耳起来。
祁然收回目光，看向了身前站着的小男孩。如果他没有猜错, 这一次是要陪着这个小男孩一起做游戏了。
恐怖游戏里的鬼娃娃在外面看着倒十分眉清目秀，至少祁然此前见过的晓晓和眼前这个孩子都十分可爱，只是眼中同样露出了极大的渴望。
也不知道一会出现在游戏中的鬼娃娃会是个什么恐怖样子。
小男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着祁然先做出举动。而祁然也在等着男孩开口，一时间, 两人就那样站着谁也没有动静。
他打量了一下小男孩的身形，如果祁然感觉不错的话，眼前这个小孩四五岁的光景, 体态倒还算健康，说不上瘦弱也并不显得肥胖。
只是男孩的眼下带着些乌青，脸颊带有异常的肿胀，嘴唇微微发白，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隐约能看到一些青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出来的淤青。
不过这些只是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祁然再看的时候，那些痕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男孩的皮肤白皙，所以脸上的颜色倒还算清晰。祁然盯着男孩的脸看了片刻，最终移开目光。
苍白的皮肤，偏偏脸上有两处红晕，大大的眼睛里映着祁然的身影，莫名像一个破碎的瓷娃娃。
祁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不自觉地伸进了口袋中，然后他摸到了硬硬的东西。
口袋里放着三张卡片，那是他上一局游戏中收获的战利品，也不知道现在的卡片有没有显现出其他什么样子，祁然犹豫着掏出来看了一眼。
原先空白的卡片此刻多了些痕迹，像是有人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字。此刻，卡片呈现的荧光材质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祁然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他重新将卡片放回口袋中，在屋内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一旁柜子上的一个船上。
小船就在男孩的旁边，被封在一个玻璃瓶中，高扬起的帆仿佛被风吹得高高扬起，顶端就快要冲出瓶身，看上去有些压抑。
架子上的船摆放在一堆小模型船的正前方，它的后面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小船，封在玻璃瓶中的帆船在其中突兀又单调。
祁然走上前，伸手要去拿架子上的那个玻璃瓶，男孩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表情一顿，微微往一旁让了两步。
祁然的余光瞥见了小孩有些发潮的头发，脖颈后的头发还微微滴着水，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诡异。
像是刚刚从水里爬出来似的。
瓶子拿在手中还有些重量，祁然仔细研究了一下，小船可以在瓶中前后移动，被封住的瓶中还有一些清水，小船浮在上面摇摇晃晃。
随着瓶身的转动，里面的水和小船也在旋转，祁然原本还担心小船会不会被水浸湿，但看着瓶中跟着水一起转动的船，祁然打消了疑虑。
只是小船的中央隐约有一个黑影，视野被卡住，祁然看不清那是是什么东西。
屋内只有四盏灯，祁然仰头看了一眼，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其中一个灯下，将瓶子举起对着灯光照了半天，却依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黑色的东西挡住了部分的光，尽管不知道是什么，但祁然觉得那像是一个人的身影。
“这是你的玩具吗？”见眼前的小孩一直只盯着自己看并不说话，祁然举着手中的瓶子问道。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可小男孩依旧不出声。祁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轻轻地将瓶子重新放回了架子之上。
玻璃瓶的设计总是让人感觉到易碎，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明明祁然的动作很轻，但瓶子挨到架子的那一刻，只听得噼里啪啦几声，瓶身从头到尾碎了一地。
瓶中的水从架子上流下，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夹杂着屋外的雨声，一时间祁然有些分不清这水声究竟是从何而来。
明明瓶中的水只有两三厘米之高，可从架子上流下的水却越涌越多。他们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小洼，而架子上的船也落在了地上，正巧就留在了那水洼中。
小船像是有了生命，又或者是有风的缘故，祁然看着他在屋内缓缓行驶，就像是有人在驾驶那般。
期间许多次小船都快要撞到货架之上，祁然本打算伸手去拦，可小船却又自己转换了一个方向，成功地避开了遮挡物。
知道小船不会撞上架子，祁然便收回了手站在一旁，一边看着小船在屋内打转，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孩的表情。
这幅场景着实有些奇怪，可祁然却接受良好。
小男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小船，那样子像是在渴望小船可以驶回他的脚边。可每次小船向他开来的时候，男孩却总会往旁边退上一步绕开。
缓缓的水流在男孩的脚边停下，男孩受惊般地疯狂挪动脚步，眼底的恐惧甚至盖过了喜欢。
祁然不知道男孩在心里想着什么，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小船跑了几圈，小孩往旁边移了几步，开始在心底里算起了他进来的时间。
他刚刚看了表。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拿瓶子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可两次秒针和分针都没有走动，时针也静静地指向数字八，没有一点动静。
看起来他在杂货铺里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或者说流速非常的慢。
小船灵巧地躲过了许多地方，又从祁然的脚边经过，可就在祁然刚放下心的时候，小船却忽然冲进了一个架子的底部，随后发出了“砰”的声音。
像是撞到了墙上，祁然正要弯腰去看，可一直不说话的小男孩却是终于开了口：“哥哥，我的小船不见了。”
男孩的声音带着些童声的稚嫩，语气里有着压抑不住的哭腔，还有止不住的恐惧。
他的眉眼低落，表情委屈至极，看上去就快要哭了出来：“你有看到我的船吗？哥哥？”
祁然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微微滚动，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他之前还以为男孩不会说话呢，看样子是没能触发小孩的说话开关。
小男孩带着泪光的眼睛一瞬间睁大，像是在一瞬间觉醒了什么神志一样说：“哥哥，你见过的吧？它在哪里？你快帮我找回来，帮帮我吧。”
祁然回想了一下男孩先前的表情，惨白的小脸面无表情，只有在他靠近的时候挪动了两下步子，之后便再没了动作。
“我，应该见到过吗？”祁然默默地问了一句，可小男孩就像没听见一样，脸上依旧带着期待的表情。
“哥哥，你一定见过我的小船对不对？可以帮我找一找吗？”他的声音充满着渴望。
要不是知道答应下来会发生什么，看着眼前小孩可怜的样子，祁然很可能会一口答应下来。他没有明确地回应，只是蹲下身平视着小男孩：“可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吗？”
男孩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便说：“我叫浩浩。”
“好的浩浩，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祁然努力将声音放的温柔，目光却时不时地往柜子下面望去。
他在等待，等着眼前这个叫做浩浩的小男孩对他发出游戏的邀请。
可眼前的小孩却并没有如祁然所愿，浩浩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小船不见了，爸爸也不愿意陪浩浩玩，浩浩好孤单啊。”
小孩边说边挤出了两滴泪水，祁然看着他一瞬间流下来的眼泪，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呜咽的声音在安静的铺子中还带着些回响，祁然不知道怎样安慰孩子，想要去触碰却又怕自己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在现实世界了，眼前的孩子跟现实生活中的孩子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
小孩的哭声确实有些吵闹，祁然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等待着浩浩自己平静下来。
他此刻蹲在地上，离柜子下的小船距离更近了一些，隐约听到了那船发出了些什么动静。
那口柜子下面一片漆黑，原先本应浅浅的空间，此时却什么也看不见。祁然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眼前的小孩。
今天晚上这个游戏是必须要参加的，祁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他干脆开口说：“那，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原先还在哭闹着的小孩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他的哭闹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句话：“真的吗？哥哥，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玩游戏吗？”
祁然表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想着：你当我是自愿来着玩这个游戏的吗？不陪你玩，我是会当场死在这里的。
“当然啦，浩浩要哥哥陪着你玩什么呢？”祁然强颜欢笑，可目光却止不住地看向男孩身后的那面墙。
他上一次便是从那里进入到游戏中的，离开游戏的时候也是从那面墙里离开的。雪白的墙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奇怪，祁然只瞄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浩浩一下子开心起来，凑上前抓住了祁然的胳膊。小孩的手心温凉，手掌附上来的时候，祁然瞬间起了些鸡皮疙瘩。
他感觉到了男孩手掌上带着的湿气，原先那个猜测在心底更有了底。这场游戏离不开水，很有可能是在水边进行。
祁然警惕地看了一眼浩浩，然后说：“我们要玩什么游戏呢？”
浩浩没出声，拉着祁然就要往门口走。祁然从地上站起来，跟着小孩走到了门边，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无限被拉长。
“哥哥，你听过一首童谣吗？”浩浩一边说，一边仰头看向祁然，“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做朋友。”
这句话用小孩童真的话语说出来格外可爱，可祁然背后莫名生出了一丝寒意。
此时的男孩已经不见了原先委屈的面容容，高扬起的小脸在月光下泛着莫名的惨白。
祁然跟着他仰头去看天上的月亮，明明天空还下着瓢泼大雨，可那幽黄的月亮却依旧高挂在天空之上。
月亮的周围被云层覆盖，昏暗的光笼罩了整个丛林。祁然默默地拨开了男孩拉着他的手，向旁边移动了一步。
他的目光本就落在月亮之上，此时一移动，月亮也跟着他走了一步。
男孩的话继续在耳边响起：“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做朋友。”这是祁然小时候听过的一首童谣，可他只对这一句话有印象。
记忆里，他晚上和父母一同出门玩的时候经常会盯着月亮跑步。他在下面跑，月亮在上面追，一人一月形影不离。
脚下的影子也跟着不断的前进，经过一个一个的路灯，影子从身前绕到身后，逐渐拉长。
明明本应该是充满童趣的画面，可祁然此时想起却有些恐惧。
他听到男孩开了口：“哥哥，我们来踩影子吧。”
巨大的雨声盖住了男孩的声音，祁然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月亮之上，并没有听清男孩说了些什么。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尽管有部分隐匿在了云层之下，但祁然也能看出来月亮原本的形状。
盯着看了一会儿，祁然觉得月亮的颜色有些不对。原本应该金色橙黄的月亮周遭竟微微泛着红光，那一抹红色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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