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昭埋头啃食果子,干裂的嘴唇被汁水浸润。
“师尊为何会出现在此?”
接过寂怀月递来的帕子擦嘴,江思昭长话短说:“我不小心闯进了魔界,正遇上魔域发生叛乱,我就逃命逃到一个林子,然后掉进结界被传送到这里。”
“咳咳。”凤澜苏醒,撑起身体,往旁边吐了口血。黑色的魔血腐蚀了杂草,刺啦冒出黑烟。
囚魔塔里蕴含上古神力,他被神力所伤才重伤至此。
是他轻敌,没料到岸涯一众人竟与外族勾结。
幽眸暗流涌动,抬头对上江思昭投来的目光,又霎时松动:“江无忧。”
没等来江思昭回话,寂怀月站至两人之间,严严实实挡住了后面的人。
他不咸不淡地喊了声:“尊上。”
凤澜看向面前的男人,扶着墙壁缓缓坐起,双腿半曲,语气嘲讽:“又见面了,手下败将。”
寂怀月眼神陡然一冷,攥紧银剑的手缩紧。
从容不过片刻,凤澜又开始吐血,身上的铠甲在逃跑过程中掉了大半,只剩几片堪堪裹着肩头。
囚魔塔灼出的伤口不断冒黑气,他面色痛苦,强撑着仰头调息。
“师尊,秋猎今日便结束了,我送您出去。”
寂怀月余光扫了眼凤澜,今日并非证明自己的好时机。
凤澜受了重伤,哪怕他赢也胜之不武,说不定还给师尊留下一个趁人之危的坏印象。
江思昭点头,“好。”
如同远游的人经历了一番挫折想回家,他现在很想立刻回玄灵山,回至清峰。
“江无忧。”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凤澜死死盯住江思昭离去的背影,仿佛要在上面灼出一个洞。
想不起之前是谁骂他太过心软,一辈子都成不了大器,当时他还反驳,现下只想穿回去拍拍那人的肩膀说一句你看人真准。
“你救了我一回,现下我也救了你一回。”江思昭蹲到凤澜身前,一字一句说,“从此我们两清。”
凤澜摇头说不。
江思昭:?
是嫌他的恩情太小,比不上白日的救命之恩么?
“那不救了。”江思昭生气。
他就该在背着凤澜逃跑时把人强行弄醒,让他看看带着一个累赘逃跑有多么不容易。
衣摆被人扯了扯,江思昭绷着脸继续装严肃。
凤澜艰难喘息,唇齿间挤出几个字:“不用,本座救你是心甘情愿,不需要你还。”
这回答完全不在江思昭的猜测范围内,他顿时维持不住表情,饱满的唇珠一点一点抿起。
本以为会得到一句威胁的话,未曾想...心里突然有些懊悔,他方才不该对一个重伤的人那么凶。
江思昭语气稍缓:“你可以自己走么?”
凤澜扶着墙壁缓缓站起,张扬地勾了勾唇角:“莫要小看本座。”
洞口处,寂怀月将二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鸿鹄剑剧烈颤抖,震麻了整个手臂,几乎要脱手。
“走吧,怀月。”
寂怀月猛然回神,睫毛掀起又垂,敛去眼底暗色,应道:“是,师尊。”
背在身后剧烈抖动的剑顺势收回体内。
天色渐渐变暗,远处晚霞染红半边天,三人影子拉得很长。
秋猎即将结束,丹叶林里仅剩二十个参与弟子,其他弟子要么因为受伤退出,要么因为连通外界的牌子丢失强制取消资格。
结界在入口,寂怀月带两人沿着一路做的标记往回走。
突然想起除了寂怀月,李沉舟也参与了秋猎,江思昭便问寂怀月:“沉舟还在丹叶林里么?”
寂怀月思忖,他自进入丹叶林便只遇见李沉舟一次。
“弟子不知。”
他们虽同为江思昭的徒弟,却不是很对付,并不像江思昭看到那般兄友弟恭,甚至平日暗暗较劲,自然不可能同行。
山洞位于丹叶林最里侧,距离结界出口还有一段距离。
凤澜被落得越来越远,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几乎脱离视线。
江思昭沉默片刻,对寂怀月说:“在此处休息片刻再出发。”
“是,师尊。”
凤澜扶着树干喘息,身上的伤太影响他的行动,否则他才不会让寂怀月这个废物落那么远。
刚想加快步伐跟上前面两人,一抬眼看到站在原地的江思昭。
“本座无事。”凤澜瞬间直起腰,摆摆手逞能:“往前走就是。”
为了证明自己往前迈了一大步,第二步还没伸脚便捂着胸口开始吐血,走一步吐一口,像是移动的抽水泵。
江思昭:......
凤澜:......
江思昭:“你死了我救不了你。”
凤澜强扯起笑容,面色更加苍白,终于认命就地坐下调息疗伤。
寂怀月在树下擦剑,江思昭蹲在河边玩水。
河水澄澈,水面映出江思昭的脸,用帕子擦过还是有点灰扑扑的,特别是两腮,沾了些粉尘和泥点。
他捧起水擦脸,水面激起层层涟漪,漂亮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江思昭深蹙起眉,下一刻竟看到水面的自己诡异地笑了起来,立即吓得跌坐在地,他揉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水润的杏眸瞪大,一株水草悄无声息地钻出水面,缠上他的脚腕。
噗通一声,他掉进水里,水面卷起漩涡。
“师尊!”
一柄长剑奔向河边,哗啦刺进水里,蹊跷的是河水仿佛一眼能望到底,水下竟空无一物。
屋内寂静无声,红烛燃起,风吹拂大红帐,桌台摆满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
房门吱呀推开,江思昭一激灵,一把掀开罩在头上的红布。
这是何地?
环顾四周,这里应是一间喜房。
是谁把他拉到这里?新娘子呢?
既然是喜房,应该有新娘子,是新娘子把他拉进这里么?
内心乱成一团,窗外脚步声骤然响起,如同敲响的晨钟,在耳边回荡。
男人身影从窗边掠过,停在喜房外,撩开门口帘子,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江思昭恍然,两手攥紧膝盖的衣物,脑子一抽,将掀开的布又盖回了头上。
二人身影吞噬在红烛之中,随着火舌摇曳。
男人不见颜色的眼睛微垂,散发出刺骨寒意。
“你只有一次机会,藤妖所在何处?”
江思昭心跳如擂,藤妖是谁?是那个把他拽下水的东西?
“说。”男人语气不耐烦。
自那日江思昭失踪,已经足足过去一周有余。
当日裴长砚亲自去往江南,很不容易才寻到这一线蛛丝马迹—掳走江思昭的是一只藤妖。
此后他几经辗转,几乎要将妖界翻过来才寻到气息相同的藤妖。
一路循着踪迹,最终发现那藤妖的巢穴就在丹叶林。
凌厉剑意从脖颈扫过,皮肤划出一道血痕。江思昭紧攥红色裙摆,藤妖在何处?他怎知藤妖在何处?他连自己如今在何处都不知晓,更何况藤妖?
男人的耐心消耗殆尽,金光化成丝线,江思昭感到脖子一痛,丝线紧紧勒住血管,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让他肝肠寸断。
“找死。”李沉舟神情暴戾。
刺骨的寒意刺进脊椎,江思昭仰头张口呼吸,挣扎间盖在头上的红布掉落。
脸暴露在男人眼前,眼角晕出泪花,脸颊涨红泛紫,惊慌失措地大张着嘴。
两人均是一滞。
李沉舟瞳孔紧缩,连忙收了法术。他两步上前停在江思昭面前,浑身杀意未消,不可置信地凝着人。
怎么可能?
动作粗暴地捏起江思昭的下巴,扣住面庞,直到摸遍才确定不是易容术。
“沉舟。”江思昭捂着脖子咳嗽,“是我。”
面前男人浑身冒着金光,神情阴翳冰冷,与印象中贴心细致的小厨子没有半分相像。
李沉舟呼吸沉重,移开手掌,底下的皮肤被他捏青了,掐痕极其刺目。
面色依旧是阴沉沉的,盘问道:“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
江思昭又把对寂怀月的说辞向李沉舟说了一遍。
李沉舟低声喃喃:“魔界…”
怪不得…怪不得他把妖界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江思昭的身影,原来被掳去了魔界。
“沉舟…”
“沉舟?”
喊他几遍都没回应,江思昭食指点了点他的手背,关切道:“沉舟,你可是受伤了?”
李沉舟压抑着汹涌,垂目闯进江思昭浮起水光的眼睛,多日的忍耐忽地豁开道口子。
后知后觉的恐慌化作洪水猛兽,终于找到发泄之处,争先恐后地迸发。
红烛未曾熄灭,暖光为小人镀了一层艳丽。他本就生的秾丽,朱唇皓齿,像一只漂亮又娇气的金丝雀。
李沉舟伸出手,指尖触碰江思昭的脸庞,又软又热。胸腔不断起伏,情难自抑地低声呢喃:“昭昭。”
江思昭眼皮一跳,睫毛从男人指腹扫过,留下若有若无的痒意。
“你…方才喊我什么?”
李沉舟像是听不到话,在江思昭惊慌无措的眼神中,卡住他的下颌,疯魔一般俯身咬了上去。
像环伺许久的恶狼终于脱下外壳,叼住垂涎多日的猎物。
第23章 江思昭下意识抗拒,手抵在李沉舟胸口往外推,却被反握
江思昭下意识抗拒,手抵在李沉舟胸口往外推,却被反握住按在身侧。下巴被紧紧扣住,他不得不仰起头,白皙的脖颈暴露出来,予求予夺的模样漂亮得让人心尖发颤。
他第一次与人亲吻,感到呼吸被尽数攫取,要喘不过气了,偏偏李沉舟仿佛魇住了一般,发狠地咬他。
不知过去多久,江思昭终于使出法术往李沉舟身上一推。李沉舟一时没反应过来,后退几步,黑漆漆的眼里情欲未消,仿佛要把人吞噬进去。
江思昭不可置信地望着李沉舟,他从没想过李沉舟竟对他有这种心思,胸脯起伏,质问道:“你做什么?”
李沉舟微微歪头,完全没有被质问的慌乱,形容轻松散漫。在烛光照耀下,江思昭的唇愈发红艳,水渍仿佛成了点缀的朱砂,将人衬得又纯又欲。
是他的杰作。
李沉舟唇角勾起,才不像寂怀月那个废物,面对江思昭的质问大方承认:“师尊,弟子心悦你。”
“你...”被李沉舟的直白惊到,江思昭眼睛瞪成杏仁状,气势不甚强地喊了声:“放肆。”
李沉舟敛眸,看到江思昭的脚腕,一道红痕横在上面,像是被东西勒住的印记。
“脚怎么回事?”李沉舟眉眼压低,脸色阴沉。
江思昭缩了缩脚,这是当时被凤渊用藤蔓吊在树上时勒出的痕迹,“被东西勒了一下。”回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向李沉舟。
眼下重要的是他脚上的勒痕是怎么来的么?
是他无缘无故地被徒弟强吻了吧。
不过经历这一遭,他终于有点话本总受的体验感了。
等等,总受。江思昭突然陷入思考,他刚疑似因为没有遵守人设剧情被天神惩罚,在魔域滚了一圈,几次险些丧命。如果他现在再拒绝李沉舟是不是也算作违背人设。
......
他望着自己身上的喜服,甚至已经给他创设好了酱酱酿酿的时机,只要他按照剧情走一切便会水到渠成。
温热的手掌圈住脚腕,江思昭被烫到般回神,掀眼望向半跪在身前的男人。金色的法术携着丝丝凉意,如同涓涓细流从他脚底流过。李沉舟低着头,梧桐木发冠束起墨发,英挺的眉骨皱立。江思昭感到恍惚,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但至于为何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你为何会心悦我?”江思昭问道。
对李沉舟来说,他既不是一位合格的师尊,没给他任何修炼上的帮助,也不似南言那般强大有魅力。要说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生了一张还可以的脸。
李沉舟哼笑,反问道:“为何不喜欢?”
江思昭:......
喜欢的理由他只能找出一个,但不喜欢的理由那就多了。
他不想说的太明白,于是选择沉默。
“师尊漂亮,法力高强,还勤于修炼,平日对弟子帮助颇多......”李沉舟注视着江思昭,眼睛不眨地说道。
江思昭听得脸热,这...这真的是他么?
“...嗯,能问一下我平日帮了你什么?”江思昭自己都有些不信。
“自从来到至清峰,弟子的厨艺与日俱增。在独净台时,师尊每日辛勤修炼,弟子看在眼里,便暗暗以师尊为榜样。珠玉在前,若不是师尊,弟子也无法一夕之间突飞猛进,获得参与秋猎的资格。”
“真的?”江思昭被哄的心花怒放,没有注意到李沉舟的动作越来越放肆,灼热的手从脚腕往上移到了小腿肚,不轻不重地揉着下面的软肉,“这样说来,我真的帮助了你。”
“嗯。”李沉舟漫不经心地应道。
红烛将将燃尽,屋内光线昏暗,平添一分暧昧。
“师尊,我想亲你。”李沉舟抬头,注视着江思昭的目光沉沉,吐息灼烫。
大红床单被攥皱,许久未见的小嫩芽从后脑勺悄悄探出,只冒出了个头,小小的花苞绽开了一点。江思昭紧抿着唇,不知为何李沉舟身上的气息总是让他很放松,自第一次在至清峰见到李沉舟他便觉得熟悉,总会无意识地信任依赖他。
江思昭闭着眼,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但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他慌乱的内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就是酱酱酿酿么?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他看过猪跑,话本里说是舒服的,就是有些累。
累点就累点吧,总比丧命好TT,江思昭乐观地安慰自己。
不似方才吻得那么激烈,但依旧很强势,感觉自己像是等待被品尝的猎物,先要经过一番舔舐,再被拆吃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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