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握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江思昭又把它端端正正地挂回腰带。心里郁结早在他与师兄叽叽喳喳中从嘴里跑了出去,江思昭没抬头只是对漆黑的空气点了点头,低声回道:“要。”
裴长砚轻声笑了下,鼻腔发出的气音透过玉佩传到江思昭耳旁。
江思昭霎时炸了毛,“师兄,你笑我!”
“没有。”裴长砚维持着冷静的语气,但尾音的颤抖还是被江思昭捕捉到了。他嘴巴扁着,一下一下戳着玉佩,试图把玉佩当做师兄,“还说没有,我都听到了。”
裴长砚收回勾起的唇角,面容恢复冷峻,似乎方才那短暂停留的那一抹笑意仅是错觉。
“专心修炼,小黑快要化形,等你灵丹稳固就可与他结契。”
提及小黑,江思昭眼睛一亮:“化形?小黑要化成人形了么!”
“嗯。”
江思昭顿时开始猜测小黑是男妖还是女妖,人形会是什么模样,会像他的本体一般全身黑么,突然生出无限期待,修炼的劲头也更足了。
“师兄,我会好好修炼的!”
裴长砚眸底划过暗色,并没有因江思昭这一句承诺高兴半分。江思昭不想修炼他哄着人修炼,现在江思昭想要好好修炼他却有些兴味。
手边的玻璃缸被撞出响动,明明还没与江思昭结契却已经与人心有所感,小黑停止游动,两颗红豆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长砚,准确来说是他手里的玉佩。
裴长砚眼神幽冷,打量着玻璃缸里的小鱼,视线翻涌出一瞬间杀意。小黑虎躯一震,默默背过身游走了。
“嗯,好好修炼。”他温声对玉佩另一边的江思昭说。
掐断通信前,江思昭突然想起什么,对师兄说:“师兄,我能让我的一个徒弟来独净台么?”
摩挲玉佩的指腹微顿,裴长砚面色意味不明,似乎酝酿着一场不为人知的风暴。
“过几日是秋猎,寂怀月需要代表玄灵山参加,近日正在加紧修炼,不能去独净山。”
小黑感受到身后浓重的威压,把自己缩在玻璃缸一角,生怕一朝被殃及变成了小鱼干。
“啊?师兄,我说的徒弟不是怀月。”江思昭缓缓说道,“是另外一人,叫李沉舟。他做饭很好吃,是至清峰的小厨子,师兄,可以让他来独净山么?”怕师兄不答应,江思昭放轻声音,温软的声音仿佛猫咪挠得人心里泛起痒,“师兄,我每天修炼好累的,如果再不吃不喝的话,很可怜对不对?还有这独净山好大,师兄你不在,每天南言走后就我一个,孤苦伶仃好可怜啊。”
裴长砚还是不说话,江思昭咬住下唇,继续添柴加火:“师兄,你快点回来好不好。”他蹲在小院里,垂眸望着脚尖,虽然这话说了很多回,却还是不好意思,“我很想你。”
裴长砚面色松动,许久沉声应道:“好。”
江思昭眼睫瞬间抬起,敏锐地感受到失踪态度松动,透亮的眼睛滴溜溜转动,他试探地说:“师兄,你让沉舟来独净山吧,等你回来就让他回至清峰,可以么?”
裴长砚无奈地叹气,昏暗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帘子上映出男人锋利英挺的眉骨。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眼底的冷意早已消逝不见,相反还透出些许散漫的光亮。
“可。”
江思昭登时欢欣鼓舞,脸颊显出小小的酒窝。
“那师兄别忘了与南言说一声哦。”
“不会忘,天色不早了,去睡吧。”
“嗯,我现在就去睡,师兄晚安。”
寈
“晚安。”
玉佩放出的光亮熄灭,深夜裴长砚给南言发去一条讯息,金色的法力无视任何禁制直接传到南言的宫殿。
夜色浓稠,又一道金色灵力悄悄穿过暗夜,仔细辨认飞去的方向是玄灵山,至清峰。
不亏江思昭昨日左磨右磨让师兄同意李沉舟暂住独净山,这一日三餐顿顿饱腹,连修炼都没那么难捱了。
“江思昭,可还记得昨日信誓旦旦地与本尊说不向师兄告状的人是谁?”南言抱着胳膊冷嗤,从上到下望着正在用膳的江思昭。
江思昭瞪圆眼睛,咽下嘴里的云吞,连忙解释:“我没有告状。”
“呵,那一大早传信让本尊带着李沉舟去独净台的难道不是师兄?”
江思昭正想出声反驳,但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干巴巴地瞪着人,眼神没有任何气势。
虽然南言对他很严厉,但他从未向师兄说过他坏话,相反还夸赞了他。想着,江思昭有些伤心了,南言竟这般误会自己。
“仙尊,”李沉舟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递给南言,“这是谢师兄托弟子送予您的香囊。”
南言扫了眼李沉舟手里的香囊,皱起眉:“谢映?”
“是。”
南言眼神变得难以形容,仿佛那香囊是一件什么极具破坏性的法器,他没伸手接,只是对李沉舟说:“本尊不要,你还给他。”
李沉舟摇头,执意把香囊交于南言,两人僵持着,直到李沉舟轻飘飘叹声气:“仙尊,谢师兄平日对弟子多有照应,如今仅仅是拜托弟子送一个香囊,弟子都辜负其所托,属实有负师兄照拂之恩。”
“即便仙尊今日不接,弟子依然会向谢师兄说香囊已交付到仙尊手里,毕竟弟子实在不想辜负谢师兄,也不想让谢师兄失望伤神。”
南言眯起眼睛,看着面前高大冷静的男子,宽袖下的手蜷紧,“你在威胁本尊?”
李沉舟退开一步,恭敬行礼:“弟子不敢。”
南言胸腔起伏,望向李沉舟的目光冰冷。李沉舟不卑不亢地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南言一把扯过他手里的香囊,转过身冷冷道:“告诉谢映,以后再做这些无用之事就滚出静默峰。”
时间还没到,南言就直接离开了独净山,小院里只剩下江思昭和李沉舟二人。
李沉舟一转眼正对上支棱起耳朵偷听起劲的江思昭。
…
看南言的身影走远了,江思昭方凑上去,好奇地问:“沉舟,那谢映与南言是何关系啊?”心头那一点被误会的伤心早被从天而降的八卦挤了出去。
没有人能拒绝八卦,咸鱼也不能。
“谢师兄是南言仙尊的徒弟。”
江思昭顿时眉尖扬起,从他们方才的交流可以推测,谢映多半心怡南言,原来是师徒之恋。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师徒,倒也正常。”
闻言,李沉舟唇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黑眸注视着江思昭。
“师尊觉得正常?”
“当然正常。”江思昭头头是道地分析:“南言虽然性格有些冷,脾气也不是很好,但人生的好看,法力又强,有人心怡他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是与他朝夕相处的谢映。”
李沉舟短促地笑了声,一时竟不知江思昭是在夸南言还是在借此说旁的什么,脸上笑意逐渐淡去,他掀眼望向江思昭:“如若谢映与南言不止是师徒呢?”
江思昭眨眨眼,有点没懂他这句话。
两人相视,李沉舟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如若他们曾经亲如兄弟呢?”
江思昭瞳孔逐渐收紧,小脑瓜也因李沉舟这句话,从普通师徒话本里的剧情跳转到限制级。
亲…亲兄弟?
第10章 自从得知南言与谢映的兄弟感情,江思昭看南言的眼神都
自从得知南言与谢映的兄弟感情,江思昭看南言的眼神都变了,总是好奇中带着点探究,惹得南言威胁他再看就罚跑圈。
江思昭只好偷偷地看,但他很快接受了他们超脱世俗的感情。毕竟这是在话本里,关于他们的感情甚至有一个专门的分类—骨头科。
不必见怪。
日复一日的修炼疲累,却效果明显。
江思昭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灵力比以前更加强盛。丹田处的灵力从一团虚无缥缈的云雾化成了涓涓细雨,浇灌着魂灵。
夜幕,月色似水,小院屋檐下灯火通明。
自从李沉舟来之后,这院到晚上再不是乌漆麻黑的了,他从至清峰拿来了几盏灯挂在房檐下。
与普通的灯不甚相同,这灯靠吸收阳光发亮,中心有个储存光的囊,一到晚上自动放出光亮,比平常的灯不知道亮了多少倍。
院子里还支起了锅炉,平日李沉舟就在这里做饭。
用完晚膳,李沉舟在一旁收拾碗筷,江思昭坐在梧桐树下打坐调息。
几片梧桐叶扬扬洒洒地飘落,天气入秋,吹来的风裹挟丝丝凉意。
小嫩芽噗噗从头顶冒出尖,像初生的孩童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世界。
它已经不是第一次钻出来,但只有这次在外面待得更久,不再像株娇弱的含羞草,一被风吹就怕得缩回去。
江思昭无知无觉地运转灵力,泛着淡淡绿光的灵力流经全身经脉,阻隔凉风吹来的冷意。
小嫩芽与主人共感,被暖呼呼的灵力温养,舒服地随风摇曳。
“师尊。”
江思昭睁开眼,头顶的小嫩芽抖了下身体,嗖地钻回脑袋。
李沉舟拿着一件大氅,“天凉。”
江思昭接过,没往身上披,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李沉舟,眼珠被灯照得乌亮。李沉舟顿了顿,随后了然地从芥子袋抱出一个箱子。
江思昭立刻从地上站起,与李沉舟一同蹲在木箱子旁,扒开看里面放着满满一箱有厚有薄的话本。
“辛苦了,沉舟。”江思昭冲李沉舟扬唇一笑,迫不及待地抱着箱子走进屋里。
房门关闭,李沉舟似是无奈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拾起地上的大氅走进另一间内室。
这些话本正是江思昭这些年搜罗来的“解闷神器”,其中有限制级也有非限制级。他毫无犹豫地从里面扒拉出一本限制级骨头科,打开窝在软榻上,开始津津有味地看。
故事的主角是一对亲兄弟,年幼时父母被魔族杀害,兄弟俩从此相依为命。后来哥哥争气拜入了当时万千人趋之若鹜的剑宗,此后一路修炼升级,最终坐上宗主之位。
而弟弟呢,相较于哥哥,他的人生更为简单纯真。父母去世时他还没有记事,因此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哥哥这一个亲人。弟弟无忧无虑,既没有天赋修炼也无上进心,每天开开心心在哥哥身边做一个挂件,写手对其所有形容整合成了两个词语“废物”“咸鱼”。
江思昭:。
可恶,感觉好像被内涵了。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他翻了个身接着往下看。
变故发生在哥哥突破之后,本来是喜事,弟弟欢欣鼓舞地跑去祝贺,却得来哥哥冰冷的一句话:“以后不许喊我哥哥。”
弟弟委屈又心慌:“为什么?哥哥。”
哥哥面容冷硬:“剑宗容不得废物存在,明日起你跟着其余弟子一同修炼,修炼不成本尊便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看到这,江思昭忍不住握紧拳头,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弟弟没有灵根如何修炼?
明明是不想要弟弟了还要找个理由把一切错处怪到弟弟身上。
可恶的哥哥。
气得江思昭把话本往枕头上一扔,在心里骂了哥哥许久,才把话本重新捡起来。
可能是咸鱼的同病相怜,他不想看弟弟受苦修炼的剧情,就往后面翻了十几页,觉得差不多跳过去了,才再次躺好继续看。
未曾想这一跳就跳到了酱酱酿酿的剧情。
漆黑无光的内室,男子跪在软榻,月白色弟子服堆到小腿弯,青丝倾泻而下,铺满一整床春色。
他艰难回过身,眼眸盛满水光,握住男人粗壮的小臂,呜咽出声:“师兄,慢…慢些。”
师…师兄?江思昭睁大了眼睛,看到这个称呼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话本里男人的脸一瞬间被他填补成了师兄。
夜深人静,小嫩芽悄悄钻出,幽弱的绿光投到乌发,它探出头,注意被江思昭怀里的话本吸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小嫩芽与主人维持相同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江思昭把话本丢出被褥,小脸通红,完全蒙进被子里。他拍拍脸,等到温度降下又抿起唇想到,他如今虽身处话本世界,竟因为各种原因一直避开了酱酱酿酿的剧情。
莫名其妙的思绪涌上心头,倒也不是心急,就是觉得奇怪。
他看过一些话本,如果主角做出违背世界观的事情就会受到诸如雷劫,火刑等处罚,那他一直不走剧情会不会也受到处罚啊。
当然是会。
而且不仅如此,他还会死。
深夜,小嫩芽不舍地往地上的话本张望,这些日子它受灵力滋养,通体翠绿,尖尖也冒出了花苞,红艳的一点,如同点缀的碎钻。
昨晚看话本看到太晚,第二日修炼就遭了殃。
好不容易才撑过去,他像是被抽去灵气的灵妖,蔫哒哒地趴在桌子上。
仿佛见到了江思昭第一天修炼完的模样,南言垂眸看了会儿人,轻嗤一声道:“明日本尊便不来了,你也不必再如此。”
闻言,江思昭垂死病中惊坐起,仰起头望向南言:“你有事要办?何时回来?”
南言挑起眉,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是觉得累习惯了,没跑够。”
江思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修炼结束了。”
南言抱着胳膊,轻飘飘地哼了声。他往后摆摆手,准备离开独净台。
“等等。”江思昭从身后叫住了他。
南言眼神泛着冷意,看着江思昭噔噔噔往自己跑来,然后塞进他怀里一个小盒子。
南言:?
江思昭抿唇,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符咒,里面有瞬移符,隐身符,还有一些你教过我的术法。”
“南言,谢谢你教我修炼。”江思昭发自内心地道谢,脸颊的小酒窝露了出来,小声说:“这些可能你都用不到,但我想用它来告诉你,我有好好地在学,你的辛苦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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