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身一人,身边只有奶奶送给他的行李箱。
第37章 关系
徐行回来的事没通知任何人, 裴青寂自然也没来接他。
下午没课,但他拎着行李箱走进寝室的时候,只有成严和程野在。
见他回来程野打游戏的手顿了顿, 光荣送出一血,低声暗骂一声,等复活的空档他抬头看徐行, 裴青寂提前敲打过他们,虽然只说了只言片语,但程野还是诚惶诚恐,生怕触及徐行的伤心事。
程野挠了挠头, 为数不多的脑子转了转,尽量自然抬手打了个招呼, 半天只憋出来一句, “回来啊。”
徐行点了点头,下意识环顾四周, 没找到裴青寂,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裴青寂怎么不在?”
话语间还能听到几分僵硬和不自然。
即使提前被敲打过程野还是忍不住惊讶,他清了清嗓子,努力不表现出来冒犯到徐行, “裴哥,昨晚没回来住,今天倒是去上课了。诶, 他没和你联系吗?你们俩关系不是最好了吗?”
徐行被“关系最好”几个字砸得外焦里嫩, 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揉了揉滚烫的耳根,这才有空翻出手机。
裴青寂早八给他发了几句笑话逗他。
最后一条消息是让徐行上车前给他发个消息, 手机莫名吞了消息,徐行没看到。
【徐行:我到宿舍了,上条消息没看到。】
【徐行:小猫哭哭.jpg】
裴青寂几乎是秒回。
【裴青寂:现在在公司,我等下回去。吃饭了吗?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
看着这两个问题徐行好奇用关键词搜索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裴青寂几乎每次问他问题都和吃睡有关。
在裴青寂眼里他是猪吗?
除了吃就是睡。
徐行决定扭转一下自己在裴青寂心里的形象。
【徐行:我不困!还没吃饭。】
【裴青寂:饿吗?我带还是你自己吃?】
【徐行:不想去qwq】
【裴青寂:好,一会儿我带。】
徐行唇角勾了勾收拾完行李箱坐在椅子上,顺手接了单稿子,他现在算小有名气,不愁稿子,刚上架就被拍了,和单主沟通完设定和细节就开始画画。
拿起画笔他却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呆,回过神来才发现,画布哪有单主设定的影子,轮廓中能看到是狐狸和小仓鼠。
思路已经被打乱,本着不浪费草稿的原则,徐行干脆把这张画画完。
只有两个小动物,加点简单的背景,画起来很轻松,画完的时候,裴青寂刚好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拎着饭回来。
香喷喷的牛肉米线放在旁边,徐行没忍住放下平板。
裴青寂看着他的平板没忍住笑了笑,“很可爱,小行同学不准备试试儿童绘本吗?我写故事你画画,给小朋友一个快乐童年。”
徐行睫毛轻颤,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后再说吧。”
他打开盒子,里面没有不爱吃的小葱。
徐行不否认刚开始听到裴青寂这个主意的时候确实有一瞬间的心动,但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看着裴青寂的行李箱,他突然想起书包里还没用上的计生用品,也想起来他接近裴青寂卑劣的目的。
接触下来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裴青寂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越好就越显出徐行的卑劣。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裴青寂知道他的目的会怎么样?
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吧,更何况裴青寂对他也谈不上多喜欢。
对他好,更多是因为裴青寂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没多喜欢裴青寂。
想通了这一点,徐行低头吃了口米线。
第一口就味同嚼蜡。
倒不是有多难吃,味道和从前一样,只是今天他没什么胃口。
心中好像乍然压上一块巨石,徐行趴在巨石下,尽力挣扎却逃不掉。
他抬头看了眼正在收拾行李箱的裴青寂,动作顿了顿,突然问:“你昨天怎么没回来住?”
裴青寂半蹲在地上,“住外面那套房里了,你不在,我没什么好回来的。”
他头都没抬,这句对徐行来说极其暧昧不明的话,对他来说好像这是一句再稀疏平常不过的话了。
徐行耳根发烫,极其心虚看了眼成严和程野,见他们俩一个带着耳机打游戏,一个躺在床上貌似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但又不可避免地失望。
或许对裴青寂来说,他从来不是特别的。
徐行垂下眸,安安静静吃完了剩下的米粉。
画都画了,徐行还是没忍住po到社交平台展示,甚至在展示之前他还加了一句裴青寂当初的故事情节。
[我愿意陪你去探险,你需要我吗?]
刚发出去就收到了一波夸夸,甚至有问他有没有扩展新业务的想法。
徐行突兀地想起了裴青寂刚才问他的,要和他一起制作儿童绘本吗?
他的回复和刚刚给裴青寂的回答类似。
【醒醒:有机会的话,会开。】
极其模棱两可的答案。
就像他对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没什么信心一样。
刚接的稿子还没画完,徐行安安静静打开软件,繁重的绘图工作让他短暂的忘记了刚才的想法。
直到连华重重关上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徐行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往门外看了看。
连华看到他看过来,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
裴青寂注意到徐行的动作,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敏锐捕捉到连华的不友好,皱了皱眉,“麻烦小点声。”
连华这才收敛了些,拉椅子的动作小了点。
裴青寂看着徐行的背影,忍不住又想起了放假前的提议,徐行之前给的答案模棱两可,他家里又经历了那样的变故,裴青寂也没找到机会再跟他聊过这个话题。
徐行性子软,因为声音又遭受了很多不明不白的恶意,连华只是翻翻白眼之类没说过太难听的话。或许是见证的恶意太多了,连华冒犯的行为只能让徐行短暂抬头看一眼,接着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裴青寂忍不住心疼,突然想起了高中时。
他非常直白地表示不喜欢听别人在他面前议论,所以在他面前很少有人会讲某某的不好,但在偶尔课间趴在桌上睡觉时、打完篮球回教室时、接水时,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听到别人对徐行的议论。
再多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话语间满满的恶意,让他忍不住去踹了正在火热议论的前桌椅子,拿着篮球不经意撞到了正在评价徐行的同学。
但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就像现在他无法把连华赶出去,只能从中作梗,让连华几乎一整天忙得只有晚上能回来。
他不可能成天盯着这些言论,也不可能无时无刻保护徐行,他总有不在的时候。
无论徐行在不在意,裴青寂都是在意的,他讨厌那些落在徐行身上或怜悯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那些或可怜或鄙夷的目光让他恼火。
在最初恼火时,他甚至没找到缘由。
现在裴青寂甚至想昭告天下徐行现在不是小哑巴,他是一个很优秀很好的人,最先被看到的应该是他的才华、他的声音,而不是连他自己都耿耿在怀的声音。
他简直迫不及待要看那些人在表白墙上一条一条忏悔自己过去的浅薄。
裴青寂突然出声问:“最近学校有什么活动吗?”
程野本来还在打游戏,听到这句话垂死病中惊坐起,忙招手,“裴哥看看我,看看我。我们话剧社可以!”
裴青寂想到徐行的小人鱼,喉结滚动,果断摇了摇头。
程野张嘴还想争取什么。
听到动静的徐行看过来,“你想去表演?”
裴青寂摇了摇头,“你呢?你想去吗?”
徐行头摇成了拨浪鼓,十分坚定的拒绝,“不要。”
他就是一个无利不早起的人,当初去还是为了吸引裴青寂,现在没有目的只想缩着,在各种表演场合充当气氛组。
如果没有学分,他连去当气氛组都不愿意。
裴青寂歇了心思,“好吧。”
应该是很久没有说话,又缺乏训练,徐行还是说话不太清楚。
到了睡觉的点,裴青寂主动把故事书递给徐行,“今天好累啊,换小行同学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徐行找不出拒绝的理由,甚至在裴青寂开口的后他就没有拒绝的想法,拿着故事书就要去阳台,被裴青寂拉住了。
裴青寂在寝室问了一句,“你们现在睡觉吗?”
现在时间点还比较早,阿姨刚查完房,寝室还没熄灯,自然没一个要睡的。
裴青寂笑了笑,“外面冷,我们床离得近,你靠近点讲。”
徐行拿着书爬上床时有短暂的心虚,这样看起来他还挺不善解人意的。
他半趴在靠近裴青寂的那侧,徐行拉开隔着一层床帘,等裴青寂躺好后有模有样的翻开书,“我要开始了。”
虽然他们都说不睡,但以防扰民,徐行还是贴近裴青寂,刻意压低了声音。
嗓音比先前回复了不少,已经不再沙哑,带着点少年人的清冽,只是说话不熟练,裴青寂思考了一下觉得让他读故事练习是个不错的主意。
和成严的了然不同,程野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又想不出哪里奇怪,看了眼念童话故事的两个人,有点想不通。
什么叫“换”,裴哥之前不都是给自己女朋友读的吗?
但他忘性大,被偷了个野怪,就把这件事忘了。
倒是隔壁床的连华躺在远没有自己床柔软的木头床上,尽管管家给他铺得层层叠叠还是怎么翻身都不舒服。
他翻了个白眼,用阴森森的目光看向徐行。
第38章 “徐行,我找到了。”……
故事讲完徐行合上书学着裴青寂的样子轻声道了句晚安, 可惜裴青寂没被他哄睡着。
徐行有些狐疑,是他的辣条音太难听了吗?平时裴青寂一个故事没讲完他就睡着了。
裴青寂不但没睡着还睁着眼睛问他,“今晚不听故事睡得着吗?”
徐行果断点了点头, “睡得着。”
结果躺下却没了半点睡意,换了几个姿势还是觉得今天的床哪哪都不舒服。
或许坏习惯就是这么容易养成,过去十多年他从来没听过任何睡前故事, 也没说哪天晚上睡不着觉。
这才听了几天,没裴青寂的故事他就辗转反侧了。
不再去想裴青寂和还没画完的稿子,徐行大脑胡乱发散思维,他再次想起重生。
这个他从前不可置信到现在又不得不信的词。
关于重生前的记忆遥远的像是上世纪, 很多事都已模糊不清,印象最深的居然是上班时和裴青寂的针锋相对。
毕业后徐行就直接留在了江城, 并顺利通过实习期, 但他并不喜欢那份天天加班的工作。
徐行想到了奶奶,上一世奶奶是在他转正的那年去世。
那年除夕, 一家人各怀鬼胎的聚在一起过了个还算团圆的年。
在第二天的爆竹声中,老太太戴着他送的金手镯安详地闭上了眼, 嘴角还带着幸福的笑。
失去亲人撕心裂肺的痛褪去,他这时候才有心思去探究,为什么奶奶为什么会突然在他大一这年去世。
上一世老太太也没少去大棚干活, 从来没出过事,他隐约觉得邢琳和徐远歌有所隐瞒。
想到奶奶给他留的五万六千七百三十五块八毛四分,徐行控制不住的掉眼泪。
灯已经熄了, 他将头埋在枕头里, 尽量不让自己发出颤抖的呼吸声。
这个时间点不好给徐远歌,他擦了擦眼泪呼出一口气,准备明天中午给他打。
凌晨三点多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期间还囫囵吞枣地做了几个梦,反复梦见一个背影。
早上有早八,徐行半眯着眼跟在裴青寂旁边。
裴青寂坚决不许他走饮走食,徐行拗不过他,只好每天早起几分钟。
雪早不下了,天气预报也没个准信,只有寒风尽职尽责,徐行瞌睡虫都被冻死了,忍不住往裴青寂旁边凑了凑。
上课的路上会途径一座小桥,桥下有一条小河,随着天气渐冷结了一层浅浅的薄冰。
从前徐行从没注意过这条河,今天他却有跳下去的冲动,这种感觉很奇怪。
徐行沉默片刻,将整张脸埋在围巾里突然说,“我小时候很犟,又不爱说话,每次但凡有点坚持的事,都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奶奶。”
被围巾挡住,他声音有点闷闷的。
“有一年,村口小渠里结了一层浅浅的冰。水很浅,就算真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很多小孩去玩,但他们不爱跟我玩,那层浅浅的冰层被踩烂完了也没轮到我。我就盯着奶奶一动不动,后来不知道奶奶怎么做到的,在家里小院子做了浅浅的一层,只有我才能踩的冰层。”
裴青寂向下看了眼河面薄薄的冰层,怕他起心思,“我们学校的冰层浅,很危险,不能下去。”
徐行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他会想到这层。
裴青寂看着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喉结滚动,移开视线补充:“撒娇也不行。”
徐行:?
谁在撒娇?
被他这么一打岔,徐行原本的伤感随着讲话间升腾的热气一起消散。
这几周的课基本都停留在上午,下午吃完饭在宿舍闲着。
今天连华意外地也在,只不过没人跟他搭话,他想找裴青寂说话,裴青寂一个冷眼看过去,他又憋了回去。
徐行躲进厕所给徐远歌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接电话的却是徐桉。
徐桉和他之间相差了六七岁,不太熟,扯着嗓子喊:“妈妈,有电话!”
喊完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吵闹声。
徐行隐约听见几声猫叫,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
他垂眸搓了搓还有点凉的手,静静等着。
邢琳在一片鸡飞狗跳中接过电话,“你爸下楼买醋了,手机给徐桉玩,打电话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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