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反观沈惜枝那碗,连菜都没多少。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拦住起身欲收拾碗筷的小姑娘,却将人吓得又踉跄退了几步,手中的碗也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宋渝归没想到自己威力这么大,站在那挠后脑勺,一脸尴尬。
沈惜枝捂住胸口,喘着气儿,神色惊疑不定,当视线落在一地碎瓷上时,长睫微颤,终于归为绝望。
红唇被不自觉咬住,双眸蒙上雾意,忍不住想,她要开始了吗,今日还以为……能好好的撑过去。
果然是奢望,以宋渝归暴戾的心性,如何能叫她有一日安生好过。
第3章
宋渝归不知在对方心里她是个马上要进行家暴的恶毒妇人,只想快些问出家里余额,今日经受的打击够多了,干脆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我只是想问你家中还有多少银钱,你没必要这么怕我。”
沈惜枝低着头,闻言眼眸微微睁大,似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
红唇轻抿,脸上褪去的血色慢慢回来,但看到地上碎掉的碗,她又心有怯怯。
不打我吗,真的不打我吗?
我弄碎了碗,家里已经没有银钱买碗了,本就只有四只碗……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宋渝归见她低头沉默,不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微微皱眉。
沈惜枝一抬头就是她皱眉不悦的样子,又吓了一跳,但这回好歹没有浑身发抖了。
只是声音小了一点,模样瑟缩怯懦了一点,眼睫轻颤,“妻君……我不知妻君有多少银钱,家里的银钱还剩四文。”
宋渝归:“哈?”
多少?
四文?
就算她没在古代生活过,也知道四文是一个多么少的数字,她知道炮灰家穷,但现在还是穷的刷新了她的认知。
人怎么会这么穷呢?
宋渝归表示不理解,她是身上存款少于十万都会焦虑的人,怎么会有人放任自己那么穷下去?
而且四文钱,真的买的到米吗……
别是两顿就吃完了。
宋渝归心里窒息,深深为以后的日子感到担忧,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故作冷漠,“嗯,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回屋。
她不信原来的宋渝归就这么点钱,她一定还有私房钱!
沈惜枝愣愣看她离开,又垂眸望回一地狼藉,竟然……真的不打我,也不骂我。
她心中没有庆幸,只有更深的恐惧。
她很少这般隐忍,究竟是想做什么?
沈惜枝想到,宋渝归也不是每次生气都会当场发作的,有时她因各种原因气的狠了,不会立马打骂她,反而会笑起来,让她觉得自己被原谅了,可一旦到晚上……
小姑娘瘦削的身体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摇摇欲坠,面容愈加惨白,小鹿似的大眼睛湿漉漉的。
宋渝归趁着人没回来,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钱,不知找了多久,在微凉的秋日里也满头大汗,最后却只能双目无神倒在稻草铺的床榻上。
没有,一分也没有,她到底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原本的宋渝归倒好,拍拍屁股就走,给她留下一堆烂摊子。
天杀的,老娘要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外面的天色早已一片黑沉,门外也没什么动静,宋渝归不在意大反派在干什么,她正哀悼自己逝去的手机空调冰箱雪糕。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响,有人从外面缓缓进来,漆黑的眼瞳覆着薄薄水意,轻咬红唇,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蹭近,又在离人两三步远的时候停下,“妻君……”
声音也带着惶恐不安。
宋渝归听出来了,手指捏了捏鼻梁,心想,她今日也没做什么啊,怎么怕成这样,炮灰平时里到底是怎么养她的,将人养的草木皆兵,胆小极了,这么胆小的人能鼓起勇气杀妻,原主要付全部责任。
宋渝归从稻草床上坐起身,正要说些什么,忽而发现屋里漆黑一片,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黑色太让人不安了。
“能点灯吗?”
她犹豫着问。
对方比她更加犹豫,垂眸声音很轻很细,“家里没有可以烧的灯油了。”
宋渝归窒息,这么穷?
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里就两个人,一个人不说话,空气都静默下来,另一个便开始站立不安,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我明日问邻居借一些灯油吧。”
她以为对方不高兴了,于宋渝归而言,不高兴,是要打人的。
宋渝归听见,艰难的又对宋家家贫有了更深的认知,摇摇头,失了浑身力气一般,“别,别去了,明日我跟你一起到镇上吧。”
沈惜枝以为她要去镇上买灯油,沉默下来。
家里只有四文钱了,买米尚且不大够,更别提还想称一点灯油了。
可宋渝归要做的事,她阻拦不了。
沈惜枝只能垂眸,一言不发。
古代没什么好玩的,借着外头一点月光,她翻身躺下,喊了句,“睡吧,困了。”
身后没有回应,好一会儿才响起了动静,竟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宋渝归疑惑,这么晚了,她去哪?
但没疑惑多久,出去的人又回来了,她翻过身偷看,眼睁睁看见沈惜枝手里拿着些许稻草,就这么铺平在地上,然后又从某个角落里翻出一块破烂的布,摆在上面。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宋渝归看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都忘了伪装冷漠,诧异开口,“你铺这个干什么?”
沈惜枝动作一顿,面色便禁不住难看起来,她想到什么恐怖的过往,眼里划过湿意,咬了咬唇,说,“妻君,我今日没有犯错。”
除了那只碗……可宋渝归看起来分明就不计较摔碎的碗。
宋渝归不明所以,“我知道,我是问你铺这个做什么?”
她还问!
沈惜枝心中一股一股涌起委屈的情绪,骤然抬头,即使在晚上,宋渝归还是借着浅浅的月光看清了她眼尾薄红,心跳刹车般停住,对方大约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复将头低回去,闷声闷气的,“我要睡在这,我不要睡堂前。”
宋渝归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反应过来,堂前在古时指的是厨房,她不要睡厨房,要睡屋里,原来那个宋渝归让她睡厨房???
床上人瞬间瞪大眼睛,心里怒骂,禽兽,禽兽啊!
老婆你不要可以不娶,何必娶回来又如此对待她!
第4章
站在床榻前的少女忐忑不安,生怕她今日又要叫她睡堂前,那里冷风呼啸且空无一人,黑黢黢的,她很害怕。
怕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一双鹿眼怯生生红彤彤的。
宋渝归忍住想骂人的表情,声音缓和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她,莫叫她如小说里一样受尽欺凌,最终黑化成凶残的大反派。
“惜枝,你把这些收拾出去吧,我们不需要。”
沈惜枝指尖顿住,身上血液一寸寸冷下来,冻结成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定要这样吗……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总要这样欺负我?
她骤然抬眸,握紧了拳头,眼中水光闪烁,神情倔强又委屈,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抢了话,宋渝归连忙将后半句接上,“你上床睡,地上太凉了。”
女子的身体最要注意,还是少受寒的好。
沈惜枝圆溜溜的眼睛睁了睁,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自嫁入宋家,她还未曾在宋渝归的床榻上睡过。
她似乎在给什么人守身如玉一般,虽花大价钱娶了她,但从不碰她,这样也很好,她自不稀得被这般恶心之人碰,可今日,她却叫她上床,难道是改变了心意?
沈惜枝想到这处,心间一紧,轻轻咬住苍白的唇瓣,看了她一眼,又可怜无助的垂下头来,自觉反抗不了她,纤细手掌紧紧捂着胸口,双眸含泪,瘦弱身形瑟缩,一副不敢过去,床上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的样子
宋渝归看出她胆小,不敢,紧绷一天的心态有点崩了,她不想每天喊人睡觉都这么拖拖拉拉,看她害怕紧张的模样,但她也不可能为了沈惜枝不害怕,把床让给她,自己去睡地上,她又不是有毛病,穿书就够苦的了,还要自找苦吃。
最后只得故作冷脸,不发一言,下床踩着草鞋两步并一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女子瘦的硌人的手腕,将她往床上拉。
沈惜枝吃的少,身子瘦弱,轻飘飘的,谁拽都反抗不了,眼下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叫她脸色大变,惊呼一声,身体不由往前跌了一下,直直跌进另一人怀中,被她半搂着带到床沿上,手指为了稳定身形,下意识按着女子绵软的胸口。
坐下后沈惜枝仍旧惊魂未定,雪白咽喉滚动,直到察觉掌中软意,又被人凶巴巴的猛力抚开了手,才反应过来,小脸唰的一白,赶忙起身站到床头一侧,犯了错般小心翼翼抬头看她,神情怯怯,如同一只幼鸟。
可怜极了。
小说开局她已成为表面温婉,内心狠辣的大反派,宋渝归从未想过她身上会出现这等惹人怜惜的气质,一时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瞪着她,故作凶悍。
谁家好人随便摸人家胸的?
没礼貌!!!
两人一个凶一个害怕,对峙半天也没人说话,宋渝归不知道骂她什么好,又怕骂严重了给人骂黑化,只得忍着,沈惜枝见她凶巴巴,压根儿就不敢说话,只低着头心里默念,完了完了,她如此生气,我今日要交代在这了。
好一会儿,那股被陌生人摸胸的羞愤才压了下去,宋渝归见她乖乖巧巧站在那,颇有一股敌不动我不动的意思,冷哼一声,“你老站在一边干什么,我让你上床睡觉,你听不明白吗?非得我动手。”
她语气不大好,反而叫沈惜枝安心了,不吓人也不温柔了,很寻常的样子,应该不会打死她。
但脚上却仍没有动,对和宋渝归同床共枕的事,她自然十分抗拒,看了眼铺好的稻草,沈惜枝后退半步,正要说什么,被一眼看出她又要磨磨蹭蹭的宋渝归再度拉进怀里。
语气不悦,“很晚了,有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沈惜枝没有防备,再度惊呼一声,这次倒是管住了手,没有去碰不该碰的地方,但却揽着她的脖子,近乎坐在她腿上,浑身僵硬,许久,扯了扯嘴角,似乎认命了。
怀里人默默垂首,任她作为一般,只单薄的身子隐隐打着颤。
宋渝归心想,怕成这样吗?
那我再继续维持书里的人设,岂非要将她吓死了?
她偏过头去,语气软了几分,“不是让你上床睡吗,干嘛一直站着,不困?”
小说里经常描写男主天不亮就得去镇上卖自家种的菜,大反派时常和他偶遇……
如果天不亮就起床,现在早该困的睁不开眼了吧?
她勉强回头,看了沈惜枝一眼。
借着一点点光,能看出她眼睫一颤一颤的,大约是困了吧,但可能不好意思跟她说。
女子就是脸皮薄,她知道的,她脸皮也比较薄。
宋渝归心想着,揽了揽手里的腰,下意识想将她往床上抱一点。
“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以后你都睡床上。”
她自以为这是小小的示好,却不想对方在她怀里小脸惨白,心脏不停往下坠,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女子与女子,要如何结合?
她会很凶吗?
会弄的她很疼吗?
就像往日打她一样疼。
沈惜枝光是想一想,就吓得发抖。
宋渝归松开她整理好被角,转头见对方还维持着被她拉上床的姿势不动,挺着一把纤腰坐在那,看起来呆呆的,她不由戳了她,催促,“上床啊,躺会儿吧,你不冷吗?”
其实被窝里也暖不到哪去,但两人挤在一处,总比在外面时暖和许多。
她说的话许久没得到答复,好一会儿,坐着的人才动了,窸窸窣窣的除去多余的衣裳鞋袜,只露出雪白细腻的身子来。
宋渝归一愣,倒也不曾说什么,将人握着肩膀往下压了压,直到僵硬的身子触碰到枕头,才松开手,自己也解了衣裳躺下。
她告诉自己,我性取向我不清楚,但大反派!一定喜欢男人。
否则一眼看中的怎会是男主而非女主?
既然大反派喜欢男的,那她们两个女子在床上躺一躺也无所谓。
是吧?
第5章
夜幕愈深,沈惜枝僵直的躺在床上,眼睫轻颤,像一只尽力掩饰惊惶的小兔儿,既害怕又不敢面对。
她将被宋渝归触碰视为屈辱,她不爱她,甚至恨她,又怎能容忍她肆意亵玩自己的身体。
可修长手指不顾她意愿便落在她的腰上,她心已高高提起,对方却仿佛只是无意间碰了一下,又急忙收回去,惹得人更是焦躁不安,斧头悬在兔脑袋上迟迟不落,使得兔儿身心备受折磨。
宋渝归是第一次和没穿衣服的人睡同一张床,还是这么小的床,她手总不听使唤,时不时要碰到身边近乎光裸的身子,想不明白,不是很讨厌她吗,谁会脱光了跟自己讨厌的人睡一块儿啊,这也太……
莫非裸睡是沈惜枝的爱好?
宋渝归也躺的笔直,此时悄悄睁眼,用余光打量她,见她脸颊泛着不知名红晕,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兀自肯定了这个猜测。
又有点心软,如果爱好就是裸睡,那平时躺在地上睡岂不是更凉了,真惨。
沈惜枝一直绷着心神,自以为会立刻马上被欺负,却什么也没等到,终于也悄悄睁眼,动了动身子,仿佛想侧过身去看看她的神情。
宋渝归被她带动,也侧了侧身子,只是被窝里的女子如惊弓之鸟,她一动,那边儿就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冷风一下灌进来许多。
给宋渝归冻的长腿缩到胸前,声音顿时有些严厉,“别掀被子!”
被子再薄,也能存些暖气,掀了暖气都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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