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哪有这种好日子过啊,寒冬腊月的,即使来了月事,手也得伸进冰冷的河水里洗衣服。
是后来,日子才一点点变好的。
起初渝归姐姐不喜欢她,对她很差,她也讨厌渝归姐姐,恨不得……她死,可后来,渝归姐姐就对她变好了,给她买肉吃,照顾她,心疼她洗衣服会生冻疮,不许她去给人做很辛苦的活,给她零花钱,给她买衣服首饰,将她打扮的漂漂漂亮,还帮她骂了曾欺负过她的爹娘。
小姑娘嘴上不说,心里都高兴着呢。
宋渝归正背着人满屋子找月事带,好不容易翻出一条干净,不曾用过的,一回头,惜枝在后头傻笑呢,傻笑也是花一般的笑颜。
她眉目温柔,走过去,“怎么了,想到什么高兴事了,与我说说?”
沈惜枝黑润的眸子里满是光亮,偏了偏头,不敢看她,“没,没什么呀,你找到了就快出去吧,一会儿汤都烧干了。”
“不会,我里头放的柴少。”
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把月事带留下,自己出去了。
沈惜枝红着脸在里面换月事带,等穿好衣服出去,灶台上已经摆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了。
各一个浸泡在鸡汤里,白嫩嫩的水煮蛋。
“过来喝点汤暖暖胃,是不是肚子疼?”
惜枝早年时常受寒,来月事期间肚子疼是常事。
小姑娘抿着唇瓣,点点头,小腹坠坠的疼,不是很厉害,她知道还没到时候,等中午就疼的厉害了。
宋渝归顿时面露关切,“那要不然你今日先别去镇上了,不然累着更要疼了。”
而且在镇上她要卖肉割肉,对惜枝肯定多有照顾不上的,还是在家躺着好,躺着起码能舒服一点。
听到不能跟着她去卖肉,沈惜枝眉眼染上些许失落,但也没有闹脾气硬要跟着去。
只是蔫巴巴的点头,声音也带了几分低沉,“哦。”
脑袋被人摸了一下,宋渝归哄她,“你想要什么,等我回家了给你带,好不好?”
沈惜枝也照旧摇摇头,只说,“我没什么想要的……”
想了想,又仰头,“但是你早点回来,可以吗?”
她们一直待在一起,已经很少分开了,骤然沈惜枝要被留下,十分不习惯。
“嗯,我早点卖完回来。”
“记得买牛肉,你不是想吃牛肉吗?”
“好。”
“你一个人在家,要是无聊就找池姑娘说说话,她话多,你与她一块儿……”
“会被吵的头疼。”
没说完就被人抢了先。
宋渝归:……
“也不至于吧?”
小姑娘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哼。
至于的,池姑娘可会说话了。
宋渝归见状无奈,点点头,“那你就在家等我吧,我早点回来,午饭也回来吃。”
“好。”
沈惜枝这才有几分高兴了。
宋渝归不再耽搁,两口喝完没那么烫的鸡汤,吃了几块鸡肉,又将鸡蛋吃了,便推上推车出门去。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碰上食悦楼采购食材,顺手从她这买去几十斤猪肉。
一下就让她今日任务轻松不少,也顺利在午时前将肉卖完了。
在周边同事羡慕的眼神下,她毅然决然收了摊子,将仅剩的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锁起来,然后去打听哪里有卖牛肉的,顺手买了两斤牛肉,一把芫荽,些许小辣椒与一包孜然回去。
打算一斤做孜然牛肉,一斤做小炒牛肉。
还额外给惜枝看中了一根珠钗,上头雪白的珍珠颗颗圆润均匀,镶嵌在银枝上颤颤巍巍,十分好看。
价格也不难看,开口就要走了宋渝归六百文,呵,她今日才赚了一千二百多文,一半的收入就这样出去了!
可珠钗真的很好看,不让她买她又心痒痒,总觉得媳妇儿就得这样好看的东西配。
现在只能安慰自己,给媳妇花钱,那能叫浪费钱吗?
哼。
里头还有一支更好看的垂珠步摇呢,就是有点贵,居然要二两,她一个普通小老百姓,拿的出二两吗?
笑话,她敢说价格她都不敢听!
算了,等以后攒了钱把房子修整一下再说吧。
宋渝归推着车,上头放着今日买的菜就回家了。
牛肉色泽与猪肉不同,一路走过去,又被好些人问了。
牛肉价贵,村里人一年到头都吃不着一回。
若是能叫自己家的儿子女儿也去学一门杀猪的手艺就好了。
这才多久啊,原本村里最破败贫穷的人家一下就殷实了。
宋渝归把车推到门外,池厢月不在,她家格外清净,估计惜枝在屋里睡觉呢,她心想着,打开栅栏,耳边却响起轻微的水声。
望过去,顿时大惊失色怒火中烧,“沈惜枝!你在做什么!!!”
沈惜枝在听见有车轮子压过黄土地时就知道不好了,正想悄悄放下浸湿的床单,假装无事发生,蹑手蹑脚的回去呢,可只是放下被单这点动静,都被人听见了!
妻子瞬间瞪向她,她连话都不敢说,站起来小手心虚的背在身后,掐自己手指头。
“我看看这床单怎么自己跑到水里去了……”
宋渝归沉默,没忍住问她,“我脸上是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第63章
沈惜枝被训的头都抬不起来,眼里含着一泡热泪,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的坐在屋里。
妻子皱着眉,十分不高兴,“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吗,谁叫你来月事的时候碰冷水的?!”
惜枝月事不常来,有一次她悄悄来了月事,不想叫她知道床单被弄脏了,就自己趁她不在家洗床单,好家伙,洗完以后那疼的是死去活来,小脸唰白唰白的,差点没把她心疼死。
沈惜枝听见妻子余怒未消的声音,抿了抿唇,小声辩解,“不疼的,我都不疼的。”
宋渝归:“呵,你晚上肚子疼别让我给你摸肚子!”
她还是那么凶。
“不摸就不摸,我才不疼。”
她被平日里最疼她的妻子骂了,正是满腹委屈的时候,嘟囔着反驳,一点没有承认错误的样子。
宋渝归气的不行,干脆坐下不理她了。
她还生气,我让她不许碰冷水,我做错了吗?
还不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真是不识好人心!
池厢月来的时候,屋子里冷的几乎要结冰霜了,她刚一走进来就没忍住打了个寒颤,抖着牙齿道,“天儿又冷了,你们也多穿些。”
话音落,竟没人搭理她,宋渝归黑着脸看沈惜枝,沈惜枝倔强咬唇偏首,不看她。
池厢月察觉出氛围不对,凑上去问,“这是怎么了?”
“你们吵架了吗?”
“渝归,这就是你不对了,惜枝平日里这么乖,每天给你做饭吃,你怎能与她吵架,这样惜枝该有多伤心啊!”
沈惜枝表面不理人,实则在心里用力点头。
就是就是!
听不到妻子说话,沈惜枝心里更加不高兴,不就是洗了个床单,有必要这么凶嘛,凶了我好久。
她生气的站起来,故意冷冷道,“我要去做饭了!”
池厢月听见做饭二字,眼前一亮,“好好好,做饭好啊做饭好啊,我去给你打下手,我们不理嗷——”
她越说越激动,不慎又扯到嘴巴的伤口上,顿时惨叫一声。
宋渝归冷笑,故意说,“活该,谁让你拉偏架。”
池厢月捂着嘴巴,分外无助,这口疮到底要多久才好啊,她要去京城看大夫!
太让人痛苦了。
沈惜枝早早揉好了面团,切成鲜面条,用昨晚煨的鸡汤煮面条,闻起来鲜香扑鼻,味道非常浓郁。
“好香!”
池厢月捂着脸颊,含糊不清道。
她盯着这锅鸡汤面眼睛都要红了,看着就好好吃好好吃。
宋渝归从屋里出来,又一言不发出去了。
沈惜枝本是精神恍惚的煮面,忽而听见动静,差点追出去,但理智拦截了她,她气呼呼鼓着腮帮子搅弄锅里。
眼睛却透露了心神不宁。
池厢月看出来了,她知道宋渝归也没离开,就悄悄跑去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回来,舒了一口气道,“渝归在洗衣服呢,没走,看起来也不生气了。”
沈惜枝低下头,明明心里很怕妻子生气,嘴上却偏偏要说,“谁管她生不生气啊。”
池厢月:……
赶在饭前,宋渝归洗好床单晾挂起来,回来时还有些不高兴,根本不像池姑娘说的看起来不生气了!
沈惜枝委屈的想,怎么气性这么大啊。
她刚欲将面条盛起来,忽而脸色一变,白了许多,肚子疼的近乎痉挛。
这熟悉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完蛋了,本来今日以为不疼,才去洗被单的,没想到只是疼的晚了,妻君才刚因此骂过她,还说她要是再疼,不会帮她揉了……
沈惜枝疼的直不起腰了,站在灶台边捂着肚子,池厢月还望着面条神情陶醉,却发现盛面条的勺子不知为何落下去了,好久没有人动它,下意识往旁边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惜枝脸色苍白,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吓人极了。
她连忙将人扶住,不等沈惜枝制止,便扬声喊人,“渝归,渝归,你快来啊,惜枝身体不舒服!”
里面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宋渝归踢翻椅子冲出来,就见沈惜枝咬着唇瓣捂着肚子,眼眸盈满水意,怯生生望向她,显然是月经疼的厉害,又怕被她责骂。
可她连生气都没有功夫,只顾着一把将妻子打横抱起,慌忙抱去屋里放在床上,脸色冷的厉害,“叫你别洗衣服你非得洗,现在好了吧,肚子疼了,每次都不听话!”
她语气很凶很凶,很久没这样凶过了。
沈惜枝难免感到委屈,将脑袋一点一点塞进她怀里,沉默着不敢说话了,小手一直拉着人衣服袖子。
呵,每次自己没理就这样,搞得好像谁欺负她一样,可谁能欺负你!
“池姑娘先去吃饭吧,麻烦帮惜枝舀一碗热汤。”
她回身劳烦池厢月。
“哦,哦哦。”
池厢月站在一边简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听宋渝归吩咐立马就去了。
回来时还紧张兮兮问,“要我帮你们请个大夫回来瞧瞧吗?”
宋渝归接过池厢月手里的鸡汤,谢过她的好意,“不必了,她喝点热汤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池厢月疑惑,怎能这般随意呢,什么叫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惜枝看起来很疼啊!你是惜枝的妻子,如何能不管她?”
她不明白,明明渝归一向对惜枝宠到她都没眼看,现在惜枝这么难受,她居然连个大夫都不给请?
池厢月看宋渝归的眼神已与看渣女无异。
却不想她为惜枝说话,惜枝竟还悄悄瞪了她一眼。
声音虚弱,“池姑娘吃面吧,不必管我。”
她只是来月事而已,总是有这一遭的,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本已被养的好了许多,今日又不听话碰了凉水,才,才会这般。
若叫大夫过来看她月事疼痛,才真是叫人颜面尽失。
“好了,少说两句话,喝点热汤。”
小姑娘疼的唇瓣都在微微发抖,低头乖巧喝着汤。
宋渝归轻哼,“现在老实了,让你不要碰凉水你不听,还与我闹脾气唱反调,有本事你不要疼啊!”
池厢月刚在想沈惜枝不识好人心,正要气愤的怒吃两碗面呢,就听见这番话,瞬间福至心灵,脸色复杂的明白了沈惜枝为何不适,还一直捂着肚子。
沈惜枝不曾想妻君现在就开始说,有些羞恼与委屈,小脸嫣红一片,眼睛水汪汪的,“你不要在池姑娘面前说我。”
呵。
她心里冷笑,嘴上却老老实实没说了,让池厢月吃面去,她晃了晃汤碗,示意沈惜枝继续喝。
知道是来月事,池厢月就放心多了,她表妹也时常因月事腹部疼痛不已,总要叫她用手捂着。
表妹说她是习武之人,手格外热一些,捂着会很舒服,若没有她,便疼的要死掉了。
自个儿盛了面,坐在灶台边吃时,池厢月心中忍不住想,我来到此处也有几月了,不知表妹可还安好,来月事时可还像从前一样疼的厉害,没了我在,可千万莫要叫人欺负才好。
表妹是个最柔弱会招人欺负的体质,不知道为何,到哪都有人欺负她,以往有她护着,可现在她不在……
池厢月一想起这事,就忧心的饭连嘴巴疼都忘了,失神的一口接一口,吃了两碗面才停下。
屋里,说过不给媳妇儿揉肚子的某人正黑着脸又慢又温柔的揉着。
沈惜枝咬住粉嫩唇瓣,见妻子不说话,也知道她还气着,好一会儿,才小心去拉她的手腕,轻声道,“你不要生气嘛。”
知道自己做错了,又开始认错。
声音软软乎乎,像小猫,“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来月事还碰凉水了。”
喝过热乎的鸡汤后疼痛缓解了一些,但小腹还是一阵阵的疼。
宋渝归仍不说话,面无表情化身为一个揉肚子机器。
沈惜枝等了一会儿,便有些恼怒,满是怨念的拉她手腕,眼眉微蹙,“你说话呀,别生我的气,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她终于开口,“每次你怕我不理你,都说以后不敢了。”
其实是,哎呀不小心被你发现了,那我道歉嘛,对不起,但下次还敢。
宋渝归低头瞥了心虚掐着自己手指的妻子一眼,叹气,“罢了,我说话你总归是不听的,我也拿你没办法,你知道我不可能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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