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头摇摆两下,那头正要说话,雷雨便沉下眼神,不悦道:“我是在通知你们,不是找你们商量。我倒是无所谓,也等得起,只不过耽误了时间,就不知道你们承不承受得起这份后果了。”
那头安静了,又等了会儿,许是向上级请示,返回来对着话筒,从监控里传出冷淡的声音:“可以。但必须有人跟着一起去。”
雷雨和时茧对视一眼,彼此心里有数,早就做好了会有人监视的准备。
雷雨装作勉为其难地点头,还故意退一步:“要不是只有原绣知道那是什么,让你们的人直接去领也不是不可以。”
监控头上下点了点,不一会儿,实验室的金属门便从外面打开,进来四个荷枪实弹的A级Alpha,在门外等候。
雷雨定定地看着时茧,短暂的、似乎只过去一秒的时间里,他们彼此对视,过往相伴的无数画面浮现眼前,又很快烟消云散。
时茧平静地转过身,雷雨的口罩动了动,但在铺天盖地的监视下,他们最终也只是进行了一场公事公办的不算告别的告别。
雷雨说:“早去早回,别耽误。”
时茧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88章
时茧假意顺从地走在四个荷枪实弹的A级Alpha前面, 他们全副武装,连面部都被防弹面罩笼盖,只刻画出深邃立体的五官线条, 在近距离的格斗中可以说胜率极低。
时茧并未慌乱, 暗自用余光观察着几人,默默等待着出手的最佳时机。
有关第一军区行政区的地图在雷雨口述过一遍后时茧便记得清清楚楚, 在A1实验楼和A2实验楼周围都遍布着装备齐全的高等级Alpha, 沿途全都是高敏超清监控头, 有专人实时监看。除此之外, 整个行政区都遍布移动岗哨, 缺少浓密高大的绿化作为遮挡, 也没有交班误差时间, 不存在任何打时间差瞒过守卫逃出去的可能性。
所以时茧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够顺利逃出去, 雷雨也清楚这一点, 他只能拼尽全力给时茧创造一个有可能逃离的机会, 只要能把他送出固若金汤的A1实验楼, 一切才会有转机。
他计划的是另一条路。
这张地图也不是全无破绽, 但唯一的漏洞难度极大——在A1实验楼和A2实验楼之间有一条连着的走廊,转折处存在着一个视野盲区,不仅移动岗哨巡逻过来时会被罗马柱挡住视线, 这里的监控摄像头也是最多的,和其他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放大在同一个大屏里, 即使有情况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发现。
这就够了。
时茧深知这是自己仅有的机会,早在地图从他脑海中成型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在脑海里进行了一次逃生模拟,被押解的这一路上也在起观察四周环境。
近了。
那根高大的罗马柱近在眼前,时茧半只左脚已经踏入地砖分界线。
他的耳朵微动, 听见身后跟上来的卫兵与自己不过半臂距离。
再等等——
时茧全身已经踏过分界线,整个没入那道转角,第一排的两个卫兵跟了上来,后排的两个卫兵也正抬脚踏入这道死亡线。
飒飒飒飒……
移动岗哨正好对向走来,和他们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地朝着他们的后方、也就是移动岗哨的正前方巡逻。
紧跟在时茧身后的第一排卫兵只是突然间看到一道银光闪过,紧接着只觉喉间一凉,瞳孔徒劳地最后一次睁大,紧紧地瞪着那道从容不迫的背影。
前排倒下的瞬间,剩下的两个Alpha眼睛一瞪,立刻就要呼叫总塔,然而手指刚刚接触到耳麦的瞬间,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被连根切断,钻心疼痛却喊不出声,拼尽全力也只从破开刀口的喉间发出不甘的“嗬、嗬”声。
借着罗马柱和转角的遮挡,四个A级的Alpha不过在瞬息之间便失去生命体征,无力地缓缓倒下。
时茧表情如故,似乎在呼吸间使四个高等级Alpha致死的人并不是他。
他蹲下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衣服上擦干净刀尖上的血,迅速换上最合自己体型的一套衣服,最重要的是戴上那能遮去面部特征的防弹面罩,做好一切后才将被自己扒掉衣服的那具尸体背起来冲向A2实验楼,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尸体锁进随便一间房里。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两分钟,移动岗哨原路返回,这次没有视野盲区,远在百米开外便发现了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两秒之后整个行政区都拉起了最高警戒的报警声,所有进出口立刻关闭,一时间所有岗哨倾巢而出,在余维的震怒下疯狂搜捕逃跑的时茧。
“找到他!!!否则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那一刻余维已经全然扭曲,夸张的表情里隐约能看出深藏在人类相貌下丑陋的异种基因。他愤怒地大叫,和两分钟前还彬彬有礼的第一军区总指挥官判若两人。
*
温隅安深夜接到时藏锋的密令,迅速整合人员连夜出发,上午十点左右才带领精锐小队抵达第一军区首府。
余维的军队似乎有所察觉,知道第九军区的迟早会来找他们算账,但所有人都认为这至少还需要一段时间,没人注意到他们所忌惮的势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潜入周边,离他们之中的某些同僚说不准仅仅只有百米之遥。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温隅安从出发起,心中就不知为何总压抑得喘不过气,就好像冥冥之中预感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样。
他抬头看了眼乌云沉沉的天空,脸色不算太好,叫来一直潜伏在第一军区的卧底:“有没有什么异常?”
“余维疑似早在几个月前便陆续拨动精锐部队进驻他的行政区,说是有重要的科研成果即将问世,必须妥善保护,但始终没有探听到实验进行到哪一步,我们猜测这极大可能只是个遮掩他调兵的幌子。”
温隅安掉点头,又问:“清不清楚大概在多少人数?”
“A级Alpha二十人左右,B级Alpha50人左右,此外还有一些数量较少但AS进攻性强的A+和B+,如果要硬闯,凭借我们这些人应该是绝无可能的。”
那人在回话的时候就已经观察过温隅安此次带领的小队,为了不引起注意而不得不缩减认输,最终也不过带了五个A级,18个B级而已。
而联邦人人皆知,一个接受过军队训练的A级Alpha,其单体战斗力足够顶替一支中等等级的连队了。
棘手。
温隅安:“先各自分散混入人群,B级及以下主要在闹市区等地方收集岗口哨兵数量和暗哨情况,B+级及以上和我一起逐渐向余维的行政区靠近,注意彼此保持一定距离,不要露出破绽。”
“是!”
温隅安指示B级以下的Alpha先行离开酒店,众人纷纷藏起武器,乔装成各行各业,如流水汇入大海般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温隅安透过仅开了一指的窗户缝隙查看着已经混入小队卧底的街道,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但他心中那道愁云却始终未曾散去。
他到底是忽略了什么呢……
他手腕上的机械表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地走过,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乌云,他们之中有的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有的只是成绩优异还没出过几次任务的军校生,更有甚者连沈行川都在,彼此都深深地担忧着此次先锋行动的成败。
没有人插科打诨,气氛很沉重。
温隅安刻意多等了半个小时,才安排等在原地的B+及以Alpha们陆续投入人群,到最后只剩下他和沈行川,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那个令他感觉到恐惧的问题:“时茧真的只是和Omega朋友出去约会了吗?他现在回去没有?”
但他不能够轻易向留守在营地的付岩求证,这会大大增加他们暴露的风险,所以哪怕再焦虑,温隅安也不得不强压下心底的冲动,以目前的任务为重。
沈行川愣了下,迟疑道:“如果是别的我不认识的Omega,那我可能会劝小茧不要在这种特殊时候出去,但那个Omega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就没有立场和理由去阻拦了。”
提到雷雨,温隅安冷哼一声,不喜道:“时茧总说我沙文主义,但他却总能容忍雷家那小子的Omega极端崇拜观点,这样明晃晃的偏心,他从小到大都是只给那家伙的。”
沈行川被温隅安话里话外的酸劲逗笑,正要脱口而出一句小茧想双标就双标你无权干涉,却忽然停住不动,心中翻过惊天骇浪。
温隅安见他话说到一半就没动静了,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正要骂几句,沈行川却忽然激动道:“雷雨!!!你不是说他思想有些极端吗?会不会他和那个Omega极端崇拜的组织有关?”
沈行川越想越觉得这两者有一定的共通性,而温隅安在起初的愣怔过后,眼神也逐渐严肃起来:“你虽然蠢,但有这方面倒是敏锐得可怕,这个猜测不是没可能,尤其牵涉到时茧,更应该是重中之重。”
沈行川一开始兴致勃勃的劲儿没一会就消下去了,他有点纳闷地看着表情如常的温隅安,从那张仿佛一生下来就带着面具、极擅长伪装正常人类的脸上,看到了深埋于下有些扭曲的嫉妒,顿时有点无语了:“你到底是真心觉得他有问题,还是单纯想公报私仇啊。”
温隅安倒是坦荡,冷笑道:“我讨厌他。不行?”
沈行川:“……”
果然!他就知道!心眼忒小了!
“你留在这儿,争取在不引起警惕的情况下与第九军区取得联系,向他们转达调查雷雨的命令。”
沈行川见温隅安也背上了那把伪装成大提琴的狙击枪,忙跟着起身:“你们都上前线了,就把我留在这里?我好歹我是个A+吧!平时学习成绩也挺好的。让我跟着一起去,我发誓自己不会拖后腿的。”
温隅安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不屑道:“就你这样的菜鸟,真爆发冲突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沈行川感到意外:“虽然你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但我是不是能把这理解为保护我?温长官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温隅安不耐烦地“啧”了声:“如果不是担心你出意外会让小茧伤心,我根本懒得管你死活。”
沈行川惊奇地看着他,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惊诧:“你居然能有这觉悟!你要早这样,何至于跟小茧闹到今天这地步!”
面对沈行川的故意接连踩雷,温隅安实在装不下去温和有礼,咬牙切齿道:“把你的嘴给我闭上,我跟时茧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第89章
留在营地的付岩收到沈行川传回的消息, 一刻也没敢耽误,马上通过他的兄长付山转达给了时藏锋。
在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的时候,联邦安全局迅速展开对雷雨的调查, 他们最先得知的情报, 自然是雷雨此刻并不在白霭高等学院。
那么毫无防备前去赴约的时茧,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已经陷入危险, 并非所谓的和Omega共度春宵才在外滞留。
时藏锋阴沉地打开定位器, 和上次极端组织基地时一模一样, 信号完全被干扰, 根本判断不了小儿子如今在哪里, 但可以佐证他失踪的判断。
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是, 无论是时藏锋, 还是本来要主持一场月末述职会议的时序, 在得知时茧陷入危险后的那一刻, 再也顾不上任何手头需要他们的重要的工作, 当下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只有立刻马上找到时茧, 把他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迫在眉睫的杜鹃计划需要他们,可此时此刻下落未明、生死不知的时茧一定更需要他们!
时藏锋正紧紧攥着定位器,素来坚定无畏的眼神却罕见地因为担心则乱而多出几分茫然, 那场险些夺走时茧生命的爆炸至今仍旧历历在目,他不知道幸运女神是否能够永远降临赐福于自己的儿子, 但如果可以,他只希望一切的灾难和厄运都远离时茧。
抢救室的画面在时藏锋的脑海里一遍遍重演,他甚至因此而无法思考,连时序是什么时候赶来的都不知道。
“查到小茧的下落了吗?”
时序满身的风尘仆仆,副官见状忙递上椅子, 又接了杯热水递上去。
“您先别着急。暂时还没有小少爷的行踪,但根据他同学提供的时间来看,即便从他昨晚出去开始算起,直到现在,失踪也还没有超过24小时。从过往失踪案例分析来看,安全生还的概率很大,您和上将都不必过于消极,否则就更撑不起精神营救小少爷了。”
副官的安慰并没有让时序心中的焦急少一分,因为着急,平日里沉着冷静的议长形象都狼狈了不少,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责怪:“明知是多事之秋,温隅安更是小茧的直系上级,父亲您这段时间也常待在中心区,这么多人,为什么都没能看住他呢?这样的事明明已经发生过一次,按理说不应当再出纰漏了!”
副官可不敢说话,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生怕这俩父子吵起来殃及池鱼。
时藏锋方才回神,闻言也没有什么训斥长子不敬的心思,整颗心肠都牵挂在时茧的安危上了。
“没有保护好他自然是我的失职,但你弟弟不是什么温室里一吹风就折的花骨朵,他愿意也能够去面对外面世界的狂风大浪,我们要做的是给他兜底而不是‘看好他’。”
时藏锋冷冷地看了时序一眼,“你的弟弟不是没有大人照看就会走丢的小宝宝,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一个伪装得极深极好、没有引起过任何人怀疑的,和他知根知底地相处了十几年的朋友,他去赴约导致自己落入陷阱,该责怪的是欺骗他真心的人。”
时序被训得哑口无言,也只得放弃讨论谁对谁错,转而寻求破局之法:“雷雨调查得怎么样了?他是雷诺的儿子,同样牵扯到一个军区,这件事恐怕不会是一般的棘手。”
时藏锋:“皇帝已经知晓此事,下令联邦安全局立刻调查。不论其他,只说时茧是在见过他之后才失踪的,雷诺就不敢也没理由阻碍安全局办事。只是等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
时序一顿,“皇帝?您说的是……”
话音未落,余光便看见副官向门口方向敬礼。
他转头一看,不正是诺曼皇室的现任掌权人,那位除必要情况否则绝不露面的阿比斯·诺曼吗!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熟的年轻人。
阿比斯·诺曼将时序的惊诧收入眼底,如果是平时,那他一定会和心上人的兄长好好寒暄一阵,但如今事态紧急,根本顾不上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径直走到时藏锋的办公桌前,开门见山道:“安全局最新查出来的东西,雷雨和那个极端组织有很深的关联,且他与白霭高等学院的老师原绣来往密切,二人都曾有频繁去往第一军区的行迹追踪。如果我们先抛开时茧究竟在哪里这个问题,单看与时茧失踪高度关联的雷雨的踪迹,不难推断出雷雨此时大概率就在第一军区,甚至就在余维的行政楼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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