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见他醒了,绮雪又惊又喜地呼唤着他,抚摸着他的面庞,贺兰寂的眉头微微皱着,似是还没清醒,过了片刻,他才不确定地唤了一声:“圆圆?”
“是我,陛下。”
绮雪笑泪交织,握住他冰冷的手,甜甜地说:“我为你求来了灵药,谢国师说,只要你吃了这个药,很快就能康复了。现在你果然醒了,谢国师的药真的很灵。”
“原来你去为我求药了。”贺兰寂咳嗽几声,声音沙哑地说,“那日你回来了,却又很快离去,我始终不甚清醒,以为是我在做梦……还是说现在也是我的梦?”
“圆圆,不管是梦还是现实,你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就算死了又何妨,我只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我不走,陛下,我哪里也不去了。”
绮雪满心都是酸涩和疼惜,吸着鼻子,轻轻地依偎在贺兰寂怀里:“陛下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亲眼看着你好起来,你不会死,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好……”
贺兰寂微微抬起手,想要抚摸绮雪的头发,可他太虚弱了,就连摸一摸绮雪的力气都没有,手陡然滑落下去,再次陷入了昏迷。
他的昏迷让绮雪怕得不行,赶紧吩咐薛总管:“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昏倒了?快叫太医来看看!”
“不必叫太医,我来看。”
玄阳自幔帐后走了出来,卫淮冷冷地注视着他,玄阳对他冷冽的视线视若无睹,来到床前,为贺兰寂注入灵力检查。
“没什么大碍,灵药正在修复他的经脉,只是药性过强,他无法承受,才会昏迷,大约晚上就会醒来。”
玄阳语气淡淡,轻轻地放下手,垂眸与绮雪对视:“娘娘不必过度忧思,以免有损凤体。”
“是,我明白,多谢玄阳道长。”
玄阳的压迫感很强,绮雪的睫毛颤了颤,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心里有些害怕玄阳会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带他走,将他送回大荔山。
好在玄阳没有这么做,他只是不着痕迹地按了按绮雪的肩头,便退了出去。
卫淮不是很放心玄阳,又找来自己的亲信为贺兰寂号脉,这个亲信是道士出身,精通医术,算是半个医修,平时在军营里给妖魔们治病,倒是也能给贺兰寂看一看。
亲信得出的结论和玄阳差不多,贺兰寂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卫淮闻言才安心下来,让亲信离开了。
他留下来陪了绮雪很久,跟绮雪说说话,但因为朝中还有要事,他只能先行离去,留下绮雪静静地陪伴着贺兰寂。
绮雪变回兔团,亲昵地依偎着贺兰寂的颈窝,兔耳朵软软地搭在贺兰寂的脸上,低声跟他说着话,絮絮叨叨地讲起他在古镜中的遭遇。
虽然贺兰寂尚且还在昏迷,但兔团觉得他能听见,他想,陛下听见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在他身边,一定会感觉很安心。
“你要快点好起来呀,陛下。”
小小软软的兔团声音细细的,比人形的声音听起来要稚气一点,更像是热乎乎的奶团子。
“我一个多月没见到你,真的很想你,以前我还在家乡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谁,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才会这么想念你,还想给你生孩子,也舍不得……”
说到最后,兔团乌黑的眼睛黯淡下去,闷闷地不说话了。
是的,想到日后的分别,他其实已经开始舍不得了,可是他必须离开,他宁愿以后再也见不到陛下,也要陛下好好的。
也许他应该拜托圣君施加遗忘的法术,让陛下和七郎他们忘掉他……至于他自己,他舍不得遗忘他们,也许他会在漫长的思念中感到痛苦,可如果忘了他们,他的生命将会陷入永恒的虚无,那是和失去自由相等的痛苦。
不知不觉中,兔团睡着了,做了一些忧伤的梦,他梦到自己成为了洞渊神灵的神妻,婚后,祂允许他下山探望他们,可贺兰寂他们已经被施加了遗忘之术,他们认不出他了。
兔团在梦里感到很悲伤,眼睛渐渐湿润了,把自己哭醒了。
他慢慢醒了过来,感觉到一只修长的手抚摸着他的兔毛,应该是贺兰寂。
“陛下?”兔团抖了抖耳朵,伸出兔爪抱住他的手指,“你醒了?”
屋子里很黑,没有点灯火,兔团的眼睛还没有痊愈,没有烛火就什么都看不见,他只是凭借感觉和气味知道自己被贺兰寂抱在了怀里。
“醒了。”
贺兰寂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还好不是梦,圆圆,你真的还在我身边。”
“我当然要陪着陛下。”
兔团开心地舔了舔贺兰寂的指腹:“陛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贺兰寂说,“圆圆为我求来的药十分有用,我现在可以自己起身了。”
“那就好!”
兔团抖抖耳朵,扭着兔屁从贺兰寂手上爬下来,凭借着感觉想要蹦到地上:“屋里好黑呀,我去叫薛总管过来点灯。”
“不必了,这样就可以。”
贺兰寂长臂舒展,一把捞住半空中的兔团,将他圈回怀中:“别离开我。”
“可是陛下,我看不清你,我想多看看你……”
兔团软乎乎的身子在他怀里扭动:“这么久不见了,难道你不想好好地看一看我吗?这么黑,我们怎么说话嘛。”
贺兰寂:“你方才睡着的时候,我已经看了你许久。”
“那我也要看陛下呀。”兔团撒娇。
“……”贺兰寂沉默良久,这才说,“圆圆不要看我,我现在的模样太过丑陋,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我不想惊吓你。”
第88章 (二合一) “假死……倒也不是不……
平心而论, 贺兰寂大病一场,如今还是病殃殃的模样,当然不如从前好看。
甚至绮雪都没有见过他最光彩照人的样子, 因为修炼巫术的关系,贺兰寂的身体很差,一直都带着病容,但饶是如此,他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深得绮雪的心。
现在的贺兰寂如同一株干枯的雪松,长发雪白, 面容瘦削,身体瘦到骨头突起,就算隔着中衣也能摸到肋骨, 实在当不得“俊美”二字了。
可他越是不让兔团看,兔团就越要看,他是真的不觉得贺兰寂哪里丑:“陛下说什么呢, 你还是一样英俊呀,怎么会吓到我呢, 我就是要看你。”
贺兰寂摸摸他的兔毛,耐心地哄他:“圆圆乖,别看我,我们睡觉好不好?”
“不要, 我不困!”
兔团发现无论自己怎样扭动,都逃脱不出贺兰寂的掌心,他干脆放开嗓门大喊:“薛总管,屋里太黑了,你快来点灯呀!”
“是, 娘娘,老奴这就掌灯。”
守在门口的薛总管带着火引子进来了,见他要靠近灯柱,贺兰寂冷声呵斥:“薛明,不准点灯。”
薛总管装傻充愣,装作没听清贺兰寂说什么,迅速点了灯火,这才回头说:“什么,陛下?方才老奴担心娘娘怕黑,赶紧把蜡烛点了,陛下又吩咐了老奴什么?”
“你……”贺兰寂顿了顿,没有罚他,也没有让他熄灭火烛,“你下去吧。”
“是,陛下。老奴告退了。”
薛总低下头,笑着退出去了。
陛下和娘娘在一起的时候,娘娘才是更大的那位,凡事都必须优先满足娘娘的意愿,否则先顾着陛下,事后陛下反而会罚他们。
寝殿中变得明亮起来,兔团得以看清贺兰寂的脸,却被贺兰寂抬手遮住了眼睛。
兔团伸出两只兔爪,按下贺兰寂的手,故作委屈地说:“陛下为什么故意挡住我?我明白了,其实不是你担心我嫌弃你,而是你嫌弃我了,觉得我是丑兔子,这才连看都不想看我……”
“圆圆不要这么说,你千般娇俏、万般可爱,我只会看不够你,又如何会嫌你?”
他都这么说了,贺兰寂当然不会再挡着他,不得不放下手与他对视。
贺兰寂向来冷淡的面容难得浮现出一丝窘迫难堪之色,几欲抬手遮住自己的面孔,可是因为兔团说的话,他又被迫放了回去。
他实在不愿兔团看着他,便问道:“圆圆也要看着我?不能不看吗?”
“我一定要看,我都这么久没见到陛下了,我真的好想你,我就是要看着你……”
兔团变回人形,依恋地钻进贺兰寂怀里,仰头望着他的脸。
“陛下明明英俊得很,你的眼睛还是这么好看,鼻梁还是这么高,嘴唇薄薄的,能把我亲得很舒服,亲亲我吧,陛下,阿满哥哥……”
绮雪嘟起花瓣似的红唇,向贺兰寂索吻,贺兰寂却无法和他亲近,他觉得自己如今的样貌太不堪了,这样和圆圆亲近,分明就是在欺辱圆圆。
他抵住绮雪的唇,低声说道:“圆圆不必哄我,我明白你的心意,如若你不嫌我,便给我一段时日,待我将身体养好,我再与你亲近。”
只是不知道,他的容貌是否还能养回从前的模样。
贺兰寂原本并不注重自身的容貌,他可以分辨美丑,知道自己应该是世人眼中的美男子,不过他是天子,美丑对他而言没有意义,就算他的容貌奇丑无比,也不会撼动他的皇位。
可自从与绮雪成婚后,贺兰寂的想法变了许多。
就算是天子,也要以容貌取悦自己的妻子,他希望自己在圆圆眼中是位好看的夫君,多的不说,至少也要胜过卫淮才是。
此后,贺兰寂在沐浴的时候,都会驱使魇魔为他进行护养。
他没有对绮雪说过这些事,每一次绮雪称赞他英俊,他都会感到淡淡的欣喜。
今天吃过谢殊的丹药后,贺兰寂恢复了不少力气,便叫来薛总管为他拿来镜子,照一照自己的样子。
他知道重病的自己一定不够好看,却没有料想到竟会丑陋到这般地步。就连他自己都不愿多看,若是圆圆整日对着这张脸,定会感到不适,他不希望圆圆厌烦他。
贺兰寂轻柔地松开绮雪,准备叫内侍们再搬来一张床,就放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绮雪就在那张床上睡觉。
他舍不得离开圆圆,可是两人同床共枕,圆圆深夜醒来看到他的脸,说不定会受到惊吓,又或是因为心疼他而睡不着觉,这都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内侍们很快搬来了另一张床,绮雪疑惑地看着,心想着难道是给薛总管搬的床,就听到贺兰寂说:“圆圆,去吧,我是病人,不要和我一起睡。”
绮雪立刻扭头盯着他:“难道陛下还是怕我嫌弃你,才要把我赶到另一张床上睡觉?”
“不是‘赶’。”贺兰寂纠正,“只是暂时的,待到我康复,我们还是会一起睡。”
“我一天也不要和陛下分开。”
绮雪钻进了贺兰寂的被子,搂住他的腰,腿也一并缠了上去,身子软得柔若无骨,似依附在大树上的菟丝子。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等到陛下身体康复,也就是他们分别的时候,他必须趁着现在多多地和陛下待在一起,以后靠着这些温馨的回忆才不会那么孤单。
他温声细语地对贺兰寂说:“我没有故意说好听的话哄骗陛下,我心爱陛下,陛下在我眼中怎样都是好看的,陛下不妨想想,如果我的容貌被毁去了,难道陛下会嫌我丑陋吗?”
“我不会。”
贺兰寂被绮雪说服了,将他抱在怀里,满心都是甜蜜和温暖的感觉:“我同样心爱圆圆,无论你是什么模样,你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
“我也一样呀,所以陛下应该多相信我一些,我怎么会嫌弃你容貌不佳呢。”
绮雪亲了亲贺兰寂苍白的面庞,又亲了亲他的嘴唇,这一回贺兰寂没有躲开他的亲吻,反而捏住绮雪的下颌,将他们的亲吻变得更深。
到了入睡的时辰,两人都没什么睡意,相拥在一起说话,绮雪讲了自己进入古镜后的经历,听说他被照顾得很好,贺兰寂面露欣慰之色,他最担心的就是绮雪受苦。
他轻轻地抚摸绮雪的腹部:“孩子可曾给你添过什么麻烦?”
绮雪心里一颤,还不知道该如何跟贺兰寂交待,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伤心了,可如果陛下得知他们没有孩子,肯定会大受打击,他还是不要跟陛下说了。
“没有,他很乖的。”
绮雪将脸埋进贺兰寂的颈窝,不让贺兰寂看到自己的表情,眼睛有点发酸。
在得知自己是假孕后,也许是情绪低落的关系,他的奶水慢慢变少了,很少再有不适感,怀孕的症状正在逐渐消失,看来他也没有怀上谢殊的孩子。
谢殊为他解除了圣君的禁制,在回到大荔山之前,他有没有可能真的怀上陛下的孩子呢?
只是以贺兰寂目前的身体状况,他们还不适合同房,只能等到过一段时日再说了。
在绮雪的陪伴下,贺兰寂的身体好转得很快,过了三四天,他就已经能下床了。
贺兰寂下了旨意,宣布了贵妃回宫的消息,同时重新接手了政事。
宫中满是喜气洋洋的气氛,绮雪这几日除了陪伴贺兰寂之外,还经常陪着徐太妃和绿香球,绿香球忧思过度,瘦回了以前的样子,见到绮雪哇哇大哭,黏在绮雪身上说什么都不肯走,就差陪着绮雪一起洗澡睡觉了。
绮雪也很心疼消瘦的绿香球,哄了她很久,又亲手给她剥了一大袋子瓜子,才把绿香球哄得高兴起来,勉强原谅了他。
一日,趁着贺兰寂午睡的功夫,绮雪偷偷摸摸地捧着绿香球出来,和她商量道:“等到陛下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就要回大荔山了,你想和我一起回去吗?”
“当然要跟你回去啦,我下山就是为了陪你呀,你回去我也回去,正好我的族人们这几天还给我送了信,催着我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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