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撩开帘子给他们看了一眼又开始吐血的林秀,淡声道:“肚腹处受了严重的击打,胸口肋骨也有断裂,行凶者就在这三人中间。”
巡防营的人立刻看向齐家三口子。
齐大柱吓得腿肚子都在发颤,说话都磕磕巴巴,“我,我们不治了,这就带他回去,春雷。”
齐春雷动了一下,似乎想过来,但被挡了回去。
“干什么,站边儿上去。”
巡防营打头的人弯下腰看了眼林秀的模样,然后问江清淮,“江大夫,此人还能救吗?”
江清淮摇了摇头。
巡防营的人点点头,再次看向齐家人的时候脸上便带了威吓,“谁打的,自己承认。”
齐春雷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这个结果在江清淮的预料之内。
齐大柱抖着声音道:“官老爷,不是我们打的,他真的就是在山上跌了一跤,你们,你们不能听他的,里头伤的那个是他夫郎的亲弟,他们,他们有仇的,他故意想害我们。”
“我害你们什么,人是我叫你们打的?”江清淮冷笑。
“我们没有打人,走,”齐大柱给齐春雷使了个眼色,“雷子快去把你夫郎抱起来,我们去仁安堂,快去。”
赵秋兰偷偷推了把儿子。
“慢着,”巡防营的人拦住齐春雷,“人都这样了还去什么仁安堂,你们在这儿等着。”
说着他就朝后头吩咐了一声,“你去一趟,请个大夫来,等等,请两个吧。”
被吩咐的人立即小跑着出去了。
村长见状,赶紧道:“大柱啊,我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官府的人都来了,这事儿显然麻烦了,他不赶紧跑,还等着卷进去吗?
方才这点时间,他已经什么都想明白了。
齐家记恨江家,临了了还想算计一把,所以把林秀打的半死不活后就想把这笔账赖在江清淮头上,难怪方才来的时候一直拿林立根和王冬翠的事来暗示他,亏得他还真以为这一家子是真的担忧呢。
路上林秀吐血吐成那样,这一家子也没见谁给擦一下,还是其他人看不过去给照料了一下。
当时他就觉得古怪,可惜没往深里想。
第135章
“你不能走。”
齐春雷一把拽住村长, 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村长,你不能走,你得留在这里。”
村长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我家里真有事儿, 大柱, 快劝劝你家雷子。”
齐春雷把他拽的死死的。
巡防营的人看不过去了,“拉拉扯扯的干什么,谁也不准走,都等着。”
林竹把江小夏哄睡以后才出来, 这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铺子里人很多, 却听见两个大夫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两位大夫, 已经一刻钟了,还不能说吗?”
林竹下意识看过去。
江清淮这会儿已经在柜台那边了, 这边两个大夫还有巡防营的人围着。
听见巡防营的人催促,两个大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摇了摇头。
“脏腑受损太重,回天乏术。”
“经反复检查, 的确不是什么跌伤,而是遭人暴力虐打, 江大夫的判断是对的。”
巡防营的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闻言便看向缩在一边的齐家三人, “你们是现在招呢, 还是都跟我们走,要是都跟我们走,他可就得死在这儿了。”
齐家三人互相看了看, 齐春雷偷偷推了把他爹,齐大柱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但还不等他开口,巡防营的人已经指了指齐春雷,“先把他带走吧,不然耗到宵禁谁都走不了。”
身后两人立刻上前把齐春雷反手剪了。
“你们两个先把他带回去,等案子审清楚了再说。”
说着就摆了摆手,制止了齐春雷的喊冤声。
刚刚还挤了一屋子的人转瞬就都走光了。
齐大柱和赵秋兰带林秀走的时候,林竹瞥见一眼,这一眼就让他惊的瞪大了眼。
这人竟是林秀?
瘦的仿佛只有曾经的一半了。
“竹子?”
江清淮抬手在林竹眼前挥了挥,“被吓到了?”
林竹点点头,“嗯,方才那个真的是林秀吗?”
“是。”
“他真的……”
“是。”
林竹有些茫然,他从没想过林秀会有这一天,心里也不知如何,没有悲伤,只是有些复杂。
“锅里的热水定然已经凉了,我去热一热,你泡个澡放松一下。”
“不了,就擦擦吧。”
“我们一块儿。”
江清淮牵着林竹的手去后头厨房了。
江云月方才就已经回去睡了。
这夜江小夏被挤到了床最里侧,林竹睡在了江清淮怀里。
“是齐春雷打的吗?”
“嗯。”
江清淮摸了摸林竹的后背,用侧脸蹭了蹭林竹的头顶,柔声道:“你在想什么?”
林竹想了想,突然来一句,“我差点就嫁给齐春雷了。”
他语气里全是后怕。
江清淮把他抱得更紧,“幸好。”
林竹感叹道:“幸好没有。”
江清淮:“幸好没有。”
“还怕吗?”
林竹摇摇头,“不怕了,想睡了。”
江清淮低头亲了亲他,“要不别睡了,我们……”
说着他放在林竹的手就开始缓缓下移。
林竹吓了一跳,“小夏……”
江清淮试图给他洗脑,“他不会轻易醒的。”
“可是……”林竹摇了摇头。
“那不做那个的话,我们换个别的。”
江清淮的手越摸越下,林竹说话时都带上了一丝颤意,“什,什么?”
“就是上回那个。”
林竹白皙的脸刷的红透了,耳垂也红的像一颗饱满的红果子。
上回那个实在太羞人了,他连回想都不好意思。
“不,不要……”
但江清淮已经松开他,钻进薄被里去了。
林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泄露出一丝古怪的声音。
倒不是怕吵醒江小夏,而是他自己不好意思听。
实在太羞人了。
江清淮
第一回这么干的时候,他差点没原地害羞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清淮终于从被中钻了出来,林竹下意识看了眼他的嘴唇,等看见上头可疑的湿粘痕迹时,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江清淮却还要故意来亲他。
这一夜江清淮做了一个梦。
梦里林竹嫁给了齐春雷,齐春雷没有生育能力,一家子却惺惺作态,在外头故意说是林竹的问题,表现的温情脉脉,可是关起门来却对林竹非打即骂,把他当狗一样呼来喝去。
江清淮气的爆炸,气得失去了理智,直接冲进厨房里拿了把刀把那三个畜生全砍死了。
看着地上横躺着的三人,他还是气不过,冲过去又多补了十几刀。
然后一切突然消失了,江清淮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场梦。
黑夜中,他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梦好真实,连村里人说闲话的声音都听得真切,还有林竹的哭声。
哪怕他现在已经醒了过来,再回想还是气的想杀人。
江清淮抚了抚狂跳的心口,感受到怀中人平稳的呼吸时,这口气才慢慢平了下去。
“竹子,竹子。”江清淮小声喊。
林竹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竹子。”江清淮又喊。
林竹迷迷糊糊地掀了下眼皮,软软地回应他,“阿淮。”
“没事,你继续睡。”
江清淮低头亲了亲他,“睡吧。”
话音刚落,林竹已经重新睡着了。
江清淮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自语了一句,“幸好,那不是真的。”
眼前的人才是真的。
齐家的风波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这案子实在简单,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事儿。
本来还不太好判,齐春雷在狱中一直理直气壮地辩称这是他自个儿家里头的事,他杀的是自己的屋里人,不是外头那种人命。
这要是搁以往,确实有些棘手,但眼下可是有现成的判例在前头——
林立根。
而且这还是上任县太爷手底下办的案子,若是有人想挑刺儿,追溯起来也不算自己的责任。
于是县太爷如获至宝,立刻就照搬了。
*
不知不觉就进了七月。
不是头一回在镇上过夏天,但林竹还是不太能适应,尤其是瞧见枝叶簌簌抖动,吹过来的风却是热烫的时,他就格外想念家里的山风。
一边起锅煮凉茶,一边拿一把大蒲扇扇着风。
身后的小院儿里,江清淮正扶着江小夏慢慢地学走路,江云月在边上识记药材,偶尔拿起手边的册子勾画几笔。
等凉茶煮上以后,林竹就把锅盖盖好,抓着蒲扇走出来。
一见他,江小夏立刻朝他张开手,生怕阿爹瞧不见自己,还急切地蹬了两下腿。
结果小脑袋马上被拍了一下,“才走了两步就想跑?”
江小夏抬起藕节似的胖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委屈地喊“阿爹”。
林竹给他扇了两下,然后往后退了十几步,蹲下身朝他张开手臂,笑眯眯道:“小夏,来阿爹这儿。”
江小夏立刻乐呵呵地朝他奔过来,小身子一摇一晃,和踩着棉花似的。
等他到了林竹怀里,江清淮才松开手。
他直起身擦了擦汗,然后顺手把凳子移到林竹边上。
林竹抱了没一会儿就坐了下来,把江小夏放在地上,抱着这么一团热乎乎的小东西实在太热了。
“阿爹啊。”
他还想抱。
林竹赶紧摁住他,问道:“吃果果吗?”
江小夏点点头。
林竹就把手臂伸长了些,从小竹桌上把一个装野果的小碗端过来,碗里的果子被研磨过,已经瞧不出原来的形状了,对小孩来说正好入口。
“大嫂,”江云月突然抬起头,“今日是不是有新的邸报了?”
邸报三月发行一回,上回发的时候,江清淮写的文章还没来得及发,顾太医说下一回能发。
下一回就是这回。
林竹立刻振奋起来,“算起来就是今日。”
“那我们一会儿去看吧。”
林竹看了眼天色,“还是明日吧,明日我们起早去,今日来不及了。”
这都傍晚了,一来一回怕是要误了晚食的时辰。
江云月点头,“好。”
第二天天才刚亮,林竹和江云月就高兴地出门了。
江清淮被他俩弄得哭笑不得,“邸报要贴一个月呢,改日路过了再去瞧就是了。”
他怀里的江小夏还趴在他肩头睡着呢。
为了照顾江小夏,他们走的并不快,说话声音也压得很低。
林竹有理有据,“咱们和县衙离得这么远,哪里能随便路过,再说时间久了,说不定就被风吹坏了,现在看是最好的。”
江云月也道:“就是,这个节气最容易下雨了,随便飘点雨上去不就坏了?”
江清淮笑着摇摇头。
这边两个衙役刚把邸报贴上,就瞧见身后三人。
衙役愣了一下,继而便露出一个笑容,“江大夫,竹哥儿,是你们啊,来看邸报吗?”
江清淮笑着点点头,还不等他问,衙役便热情地给他们指了位置,还各种恭维他文章写的好。
等他们离开后,江清淮才把目光放到邸报上。
这一看就叫他惊了一下,居然占了挺大一个版面,顾太医说是首次尝试,他本来以为只会辟出极小的一块儿试试水的。
因为版面足够,字体相对来讲也要大一些,一点儿也不拥挤。
五篇文章,这回登的是最浅显的一篇,这个也在江清淮的预料之中。
文章最后,还署上了名,清晰的“江清淮”三个字。
“阿淮,这里还有你的名字。”
“嗯。”
第136章
周红花和江长顺得知这个好消息, 忙不迭就赶来了,林竹他们又陪着去瞧了一回。
一家子兴高采烈地挤在县衙外头看了许久,等里头的衙役欲言又止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周红花方才反复地摸着上头的“江清淮”三个字,她不识字, 但不影响她觉得骄傲。
江长顺这会儿走路都比平日里要板正多了。
“爹, 娘, 你们先回铺子里,我和小月去买肉,咱们回去好好庆贺一下。”
周红花笑道:“我和你们一道去,咱们多买些。”
“好。”
于是, 江清淮赶着车把他们送去了集市, 然后和江长顺两个先回去了。
江小夏在他阿爷怀里翻来覆去, 就想和他阿爹一道去, 最后被他爹在脑门上敲了一记才老实了。
江长顺对这个小孙子疼得不行,把他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哄着, 他就开始告他爹的状,摸着自己的脑门哼唧了几声。
江长顺把他的小爪子拿下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不无责备道:“阿淮啊, 下回别这样了,小夏这么小, 打坏了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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