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点头,“很舒服,脸上好多了。”
江清淮笑了一声,“那就好。”
要不是为了林竹,他也想不到去配这种药膏,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注意这些?
“爹娘他们那边……”
江清淮明白他的意思,“放心吧,送过去了,小月小野那边也都送了。”
林竹抿着唇笑得腼腆,“嗯。”
江清淮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头,语气里带着一点无奈,“还不想说吗?”
林竹愣了一下,“说,说什么?”
“你说呢?”江清淮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林竹本就不擅长撒谎,这下更是心虚的不行,即便擦了药膏都能看出他面皮涨的通红。
“从早上就不对劲,到底怎么了,说实话。”
林竹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委屈,江清淮立刻又心软了,抱着人哄道:“不是要逼你,只是我怕你受了委屈不肯说。”
林竹摇摇头,“没有受委屈。”
“那是怎么了?”江清淮循循善诱,“早上浣衣的时候可是碰上谁了?”
他猜这里头多半少不了林竹后娘和弟弟的事。
林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小小声道:“他们说我生不了。”
“什么?”
林竹委屈巴巴道:“是我后娘同他们说的,今日在文哥儿家,大夫说能生,但有点难。”
他抬起眼怯怯地看着江清淮,弱弱道:“我,我也不知道咋办。”
江清淮愣了片刻,继而失笑,“原是为这个。”
他勾起林竹的下巴,好笑道:“你愁了一整日,就为了这点事儿啊?”
林竹都傻了,这事儿还不大吗?
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好看懂,江清淮恨恨地捏了把他的鼻子,问:“你相公是做什么的?”
林竹不明所以,“大夫啊。”
“是啊,大夫,你宁愿瞧别的大夫也不和自己相公说?传出去你相公的面子往哪儿搁?”
林竹急坏了,扯着江清淮的衣摆生怕他被自己气跑了,“我不敢同你说。”
“为何不敢?”
林竹没说话。
江清淮轻哼了一声,“怕我不要你了?”
林竹:“……”
半晌,他极轻地点了下头。
江清淮深吸了口气,无奈道:“怎么这么笨,相公对你不够好吗?”
“好。”林竹想也不想,立刻道。
“那你怕什么?”
林竹:“……”
就是因为江清淮对他太好了,他才更加害怕。
江清淮把自己的衣摆从他手里扯出来,而后坐的离林竹远了些,神色也淡了几分。
林竹急切地伸出手去,却没能碰到对方。
“阿淮。”
江清淮抱起双臂,淡淡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林竹点头,“没有和相公说。”
听见“相公”两个字,江清淮嘴角不易察觉地往上勾了一下。
语气却依旧平淡,“还有呢?”
“还有,还有怕相公不要我。”
江清淮嘴角的弧度已经快压不住了,“你觉得相公会不要你吗?”
林竹抬起眼看了眼江清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江清淮:“……”
他一皱眉,林竹就吓得不行,脑袋快速地摇了几下,“不会的。”
江清淮这才缓和下来,“那以后要怎么做呢?”
林竹老老实实道:“以后遇上事儿要先和相公说。”
“尤其是别人说你坏话,欺负你的时候。”
林竹乖乖重复,“嗯,尤其是别人说我坏话,欺负我的时候。”
江清淮轻咳了一声,掩饰住笑意,“好了,知道错了就好。”
林竹立刻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方才叫我什么?”
“相,相公。”
江清淮动了动身子,坐回了林竹身边,“你身子好好的,就是底子亏了些,补补就好了,我先前就同你说过的。”
“真的吗?”
“又不相信相公了吗?”
“没有,我相信的。”
江清淮捏了一下林竹的脸颊,带了一点力道,惩罚似的。
“怎么笨成这样,你后娘说的话你也信?”
林竹面色一顿,好像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不光她,林家所有的人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嗯。”
江清淮舒了口气,又伸手揉了揉林竹的脸颊,“方才捏痛了吗?”
“不痛的。”
自己用了多大的力自己自然清楚,但林竹毕竟晒了一日,江清淮还是仔细地替他检查了一下,确定无碍才放下心来。
“你后娘这么编排你,想不想报复她?”
林竹一愣,“啊?”
江清淮忽悠小孩似的,“对付坏人不用手软,报复回去就是了,我给你想法子。”
“什么法子?”
“明日上山捉几条小蛇吓唬吓唬你爹和后娘。”
林竹笑了,“他们不怕小蛇的,以前我爹还抓过蛇吃。”
“那大蛇呢?这样的……”
江清淮做了一个吓唬林竹的动作,林竹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没一会儿两人就相拥着倒在了床上,笑声也变成了暧昧的喘息声……
第60章
林竹以为江清淮昨晚说的是玩笑话,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江清淮真的去山上抓了几条小蛇回来。
林竹把手伸进竹篓里戳了戳小蛇的尾巴,想说这东西一点儿也不吓人,但看江清淮镇定的模样只能把这话咽了回去。
阿淮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等他一离开, 江清淮就把这几条小蛇丢进了另外一个竹筐里, 那是他平日里堆放新鲜药材的地方。
这玩意儿当然吓不着林立根和王冬翠。
今日江长顺和周红花也要去镇上, 为了余下的半树桃子的安危,两个小孩只能留在家里。
车上东西多,江长顺怕两大筐鲜桃被碰坏,还拿麻绳仔细地捆绑好。
周红花抓了几个空的竹篓放在里头。
骡车出门的时候时辰尚早, 村里多数人家才刚起身。
到镇上的时候正好是家家户户出来买食材的时候。
每人一个竹篓, 装上几十个鲜桃, 然后寻着热闹的街市开始叫卖。
林竹没做过这样的事, 江清淮怕他一个人受欺负,便带着他一道。
周红花和江长顺都是卖惯了的, 没一会儿就各自走开了。
“阿淮,我们去哪儿,东陇街吗?”
林竹对镇上不了解,提到卖东西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东陇街。
江清淮语态轻松, “日日都在东陇街也乏味了,今日我带你去别处瞧瞧。”
“啊?”林竹一愣, “我们不是来卖桃儿的吗?”
“一边卖一边瞧,不会耽误的。”
江清淮牵起他的手腕, 笑道:“别担心, 就算咱们叫卖不出去,也可以卖给镇上的大酒楼啊,昨日醉香楼的大厨来买凉茶我问过他, 能卖,就是价钱低一些。”
林竹眼睛一亮,醉香楼他知道,就在前面,每日去东陇街的时候都会经过,是镇上最高的房子,有三层楼呢。
“你什么时候问的呀?”
江清淮轻笑,“你偷摸去文哥儿家瞧大夫的时候。”
想到昨日的事,林竹又有些不好意思。
江清淮不逗他了,开始认真带着他玩儿。
走着走着就路过了福招巷,这里是镇上出了名的富户区,李府和周府都在此处。
不断地有家丁模样的人来来去去。
两人刚一靠近便听见这些人在小声议论:
“周府如今这乌烟瘴气的,到底何时是个头?”
“可不是,自从周大少爷得了那什么病以后,整日里喊打喊杀的,听说府里下人都换过一批了。”
“不是说仁安堂已经寻着解法了么,怎么还不消停?”
“寻着是寻着了,可我听说这头一遭就是要戒色,时日还不短咧,起码要一年。”
“我怎么听说是三年?”
“不对,是三个月。”
就在几人为到底是多久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又有人插了一句,“戒色?我怎么听说周大少爷下面那东西已经……”
这人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压断。
“什么?”众人惊愣地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表情神秘,“我也是听周府下人说的,据说昨晚那个郦娘的鬼魂来索命了,说她死不瞑目。”
众人齐齐露出骇然的神色。
郦娘当时死的特别惨,听说周邵直接让人把她剁成了肉泥,还是当着全府下人的面,当场就吓疯了好几个。
因此这人一说,大家就全信了。
这下也没什么讨论的兴致了,干脆直接散了,只留下最后说话的那位。
江清淮看着他走到一棵大树背后,和那里等待的人耳语了几句。
从这人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瞧见了,藏在大树后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仁安堂的掌柜。
“走吧。”
林竹疑惑道:“这就走了吗?”
他们不是来卖桃儿的吗?
江清淮冲他笑了一下,“这里血腥气太重,叫人不舒服。”
林竹点点头,小声道:“那个周大少爷真是坏透了。”
“是啊,坏透了。”
从福招巷出来,林竹好一会儿没说话,小脸惨白惨白的。
江清淮捏了捏他的手心,温声道:“可是方才被吓着了?”
林竹点点头,“这人这么凶狠,咱们还得罪过他呢。”
“放心吧,就算他后头想报复,咱也不怕他。”
虽然那周大少爷十分恐怖,但江清淮说不怕,林竹便也不怕了。
紧挨着福招巷的这条街平日里还算热闹,今日却很安静,估摸着还是受了周家的影响,毕竟周府的后门就开在这条街上。
江清淮正想拉着林竹离开,突然周府的后门开了,一个男人被扔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他们脚边。
随后是一个礼盒,就砸在男人胸口。
“滚远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我们周府的门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还想和我家大少爷攀亲戚,你配吗?”
“周玉,你这都出了周府的门了,往后可就别回来了,出去了也别说周府是你娘家,识趣点儿。”
周玉的声音很急,“管家,我娘前头的病好了吗,我就想瞧一眼,一眼就好。”
管家一把把他的手拂开,不耐烦道:“不知道,等你娘死了自然会通知你。”
后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周玉砰砰砰砸了好一会儿门,可里头没有丝毫动静。
“敲什么敲,还不赶紧过来扶我?”
江正青的语气里含着浓浓的怒意。
上回来镇上他娘听说周邵病了,非逼他带着周玉来周家,还叮嘱他多多巴结这个大舅哥,江正青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来了。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人和礼都被打了出来,简直颜面扫地,江正青活这么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得罪不起周家,只能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周玉身上,周玉来扶他的时候嘴上一直骂骂咧咧,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然后一抬眼就看见了面前的江清淮和林竹。
江正青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
江清淮和林竹并没有多逗留,很快就离了福招巷换另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裤腿突然被人扯了扯,林竹立即停下脚步朝身后看去。
是个小男孩儿,瞧着约莫三四岁的模样。
男孩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篓,一只手还伸着,似乎想让林竹给他桃子吃。
林竹正要和他说话,耳边忽然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抬起眼看过去。
跑来的夫郎眉眼和男孩有七八分像,明显是男孩的阿爹。
再一细看,林竹便觉对方似乎有些眼熟,等人一开始比划他就想起来了,是村里的哑巴夫郎。
哑巴是村里人对他的称呼,林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哑巴合起手冲着林竹和江清淮拜了拜,脸上全是尴尬和紧张,他一边啊啊地说话一边扯着男孩往回走。
但男孩说什么也不肯走,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哑巴吓得脸都白了,拼命拽着儿子走。
林竹下意识去看江清淮。
江清淮给他递了一个温和的眼神。
于是,林竹伸手拉住了男孩,在哑巴颤抖的视线下,从背篓里取了一只又大又红的桃儿塞到了男孩手里。
桃儿太大,男孩一只手甚至抓不过来。
哑巴惊讶地瞪大了眼,似乎很是无所适从。
林竹小声道:“给,给你们吃。”
他说完才想起哑巴好像耳朵也是聋的,尴尬地抿了抿唇。
趁着阿爹发怔的这点空档,男孩挣开另一只手,捧着桃儿啊呜咬了一口。
林竹吓了一跳,“要洗的,洗了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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