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赐安:“…………………”
原地静了几秒,徐赐安发现那家伙身后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那他跑什么?真是莫名其妙。徐赐安思考片刻无果,只好走回屋。
谁知那人又绕了一圈跑回来了,满头大汗地帮他关上了门:“哥哥………你别出来哦………外面有只大狗。”
“你等我……累死它………”
徐赐安:“。”
要不你说人话呢?
第21章
过了几分钟, 外面没声了。
徐赐安想了想,回屋拿了块布,浸水打湿, 重新出门, 开始擦拭方才被那人摸过的门环。
擦了两秒,察觉到了不对劲, 偏头一看, 和仰躺在地上喘气的男孩来了个四目相对。
“………”
男孩浑身灰扑扑的,一双乌黑的眼睛被汗水沾湿,小脸微红,默默把自己的手往衣服上抹了抹。
徐赐安眉头一跳,不自觉上前几步:“手, 我看看。”
男孩有点犹豫:“脏。”
徐赐安愣了一下:“是挺脏。”
他当然介意,于是捏了个诀,男孩手上的灰尘和血渍瞬间消失。
男孩眼睛一亮, 迅速坐起来:“哥哥,这是什么法术?”
“净身术。”
“我可以学吗?”
“谁都可以学。”徐赐安把他的手翻了个面,说道, “别让我教就行。”
仔细一看,这人的手上果然有一道清晰的深黑色犬齿印。
真有狗?
徐赐安四下望了望, 这才在后方不远处看到一条累趴在地的大黄狗。
——左半个脑袋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削掉,眼、耳、嘴都只剩下一半,豁口巨大,结了暗红色的血痂。
是个死物。但是在动。
这还是徐赐安第一次见到除人以外的魂魄, 而且死得这么惨,不得不说,难免会有点……
这时, 后背冷不丁被戳了一下。
“哥哥,”男孩问,“你怕不怕?”
徐赐安握剑的手一抖,声音是很平稳的,面不改色道:“不怕。”
男孩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可不可以帮忙过去看看,这条大黄狗的尾巴上,有没有一个梅花状的胎记?”
“…………”徐赐安木着脸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衣袖被轻轻拽了拽。
“哥哥,帮帮忙嘛,有一位老奶奶丢了狗,要是天黑之前还找不到,她就太可怜了。”
徐赐安深吸了口气:“撒手。”
又被拽了拽。
哗。
徐赐安反手就拖起他走:“那我们就一起过去看吧。”
“可是我怕啊,我可怕了,”男孩想松手已经来不及了,干巴巴道,“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想咬我………”
“呜——汪!!”
这时,大黄狗冲他暴躁龇牙,正是血肉掉渣的半个脑袋对准两人。
“啊呀。”男孩立马闪身躲在徐赐安身后,告状道,“哥哥你看。”
徐赐安:“…………”
他不是很想看。
“汪!”
“闭嘴。”徐赐安道。
“汪汪!!”
“看在你听不懂人话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汪汪汪!!!”
“………”
刺啦。
徐赐安面无表情直接拔剑。
下一秒,铿铿锵锵五声连响。
大黄狗“呜”的一声被五道剑气钉在墙上,不过剑气都是刚好紧挨着它的身体,没有刺伤它。
男孩看得目瞪口呆。
徐赐安哼了一声,拖着他过去看尾巴上有没有胎记。
徐赐安先匆匆瞥了一眼,指着一个圆斑道:“是这个吗?”
“不是,”男孩说,“那是我之前在摸它尾巴时,不小心揪了撮毛下来,可能就……啊,梅花胎记,找到了!”
说着,他手里又不小心多了一撮狗毛。
“汪!!!”
大黄狗忍无可忍,怒吼着挣脱束缚,四肢直奔而下。
男孩嘻嘻一笑,撒腿就跑:“好人哥哥,我先走了,明天再来谢谢你!”
“快点吧大黄,要天黑了,我带你去找亲人。”
“啊啊啊,别咬我啦!”
“………”
天色微暗,一人一狗的身影渐渐远去,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一片新宅里住的全是外乡人,正月里几乎都在老家和亲人团圆,所以男孩一走,四周就格外的安静。
徐赐安看了片刻,收剑回屋,打算趁天黑前再看一会书。
黄昏,夕阳西沉。
男孩竟是跑到一处冷寂的荒地。
“奶奶!”他似乎有些焦急,气都没喘匀就喊,“你还在吗,奶奶!”
大黄不知察觉到了什么,竟也不再追他,头部仰起,后腿弯曲,静静坐在一处石碑面前。
过了一会,一只苍老褶皱的手出现在它的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
见状,男孩松了口气,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黄,是你吗?”沙哑的声音缓慢地响起,石碑后逐渐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汪。”大黄亲昵地蹭了蹭她。
“你这是……怎么了……?”
老人手掌缓慢地在它残缺的脑袋上摸索着,微微发颤,浑浊的眼睛逐渐闪出晶莹,“那些毛贼怎么就,这么坏……这得,多疼啊……”
“傻阿黄,真傻……我这个老太婆死了,你就应该跑啊……”
“汪汪。”大黄舔舐老人手掌,仅剩的那只眼睛眷恋地看着老人。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走吧,我们一起去见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男孩安静地看着她和它相互依偎,喃喃低语,两个灵魂逐渐变得透明,一起消失在最后一缕熔金的霞光之中。
月辉洒下来,照亮这一处野坟。
碑上写着:无名叶氏。
男孩揉了揉眼睛。
“叶子奶奶,我走啦,”他冲石碑鞠躬道,“有机会再来看您。”
“…………”
远处的野生灌木扑簌两声。
徐赐安也收回目光,悄然离去。
这一个时辰不算白费,至少亲眼见到了生魂消失。
嗯,勉强比看书有意思。
“哥哥,你在家吗?”
次日早晨,男孩遵守诺言,拎着几包点心来敲门了。
徐赐安正在练剑,喘了口气,手指下意识探向置于石桌上的面具,想了想,好像又没必要戴,便简单使了个净身术整洁仪容,就去开门了。
“太好了,你在……”
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愣。
毕竟昨天男孩浑身脏兮兮的,徐赐安又戴着面具,他们都没真正见过对方长什么样。
徐赐安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还是略胜一筹,便扬了扬下巴,屈指在门上某处敲了敲:
“你没看见这里贴着‘闲事勿扰’的字条吗?”
“看见了字条,”男孩有点不好意思地道,“看不懂字。”
字都不识。胜两筹。
徐赐安道:“算了,你来干嘛?”
“哥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谢谢你昨天帮我,你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都有。”
徐赐安随意瞥了一眼。
“甜的留下,你和咸的走吧。”
男孩“哦”了一声,有点不舍地挑出桂花酥、云片糕、银丝糖还有蜜饯,“哥哥,我可以吃一点再走吗?”
“那你为什么不吃一点再来呢?”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来的路上也吃了?”
徐赐安嗤了声,抱臂往边一靠,一身白色劲装,干练又不失贵气。
他看着傻笑的男孩,心里生出点恶趣味,腾出一个位置:“进来吧。”
“谢谢哥哥!”
男孩抱着点心欢喜地往前冲,脑袋却直直撞上一道透明色的屏障,俏生生的脸蛋都变形了,有点茫然地看着徐赐安。
“哦,忘了,我家有结界,不让生人进。”徐赐安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朝他伸出一只手,勾唇道,“我拉你进来吧……等下,你干什么……哈?”
男孩鼻尖撞得红红的,眼泪汪汪,快要哭了。
徐赐安一脸懵:“你这也要哭,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是。”男孩肯定道。
“我的桂花糕、酥油饼……”他心疼地把怀里的点心袋子打开,声音好像跟他的点心们一样,“都碎了呜呜。”
“酥油饼是你的,”徐赐安纳闷,“但桂花糕不已经是我的了吗?”
“碎了的,就不送你了。”
“………我要是跟你说对不起,你是不是就不哭了?”
男孩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徐赐安“哦”了声:“那我也不说。”然后把人硬生生拽进了门。
——能用对不起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大事。
既然不是大事,他堂堂徐家少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又不是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碎了就不能吃了吗?”
徐赐安把桂花糕拿过来,捏出几块碎的,眼都不眨就放进嘴里了,评价道:“不是很甜,不错,哪买的?”
没人应。
“我下次买给你吃行了吧?”
他叹了一声。
“你买不到,”男孩闷声闷气地说:“都是我娘亲做的。”
“…………”
“对不起。”他脸疼。
过了几秒。
“虽然不诚心,”男孩抹了抹眼泪,撇撇嘴道,“但是我原谅你了。”
“哥哥,我也想吃桂花糕。”
徐赐安嘴角抽了抽。敢情不是原谅他了!是因为糕点在自己这!
一番折腾,算是勉强和好。虽然关系本来也不怎么样。
又是哭包,又是吃货……
徐赐安觉得和对面这个小家伙比,自己简直完胜。
虽然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自己一样完美的,但这个小家伙的爹娘也太溺爱他了吧?
如果自己因为一些小事就哭出来的话,爹爹肯定会说他太软弱了。
他的娘亲也从不会给他做糕点。
感觉……他家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爹娘都不太会主动表达感情,所以他才总是要反复跟他们确认。
徐赐安嘴里嚼着软糯香甜的糕点,难得走了会神。
袖子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哥哥,你不高兴吗?”
男孩的眼睛方才被泪水洗过,很清澈,也很明亮。
徐赐安本来想否认,但看到这样的眼神,又觉得说出来也没关系,就像他今天也没戴面具一样。
“你觉得你的爹娘喜欢你吗?”
他眼睫微垂,看着桌上的水杯。
“他们超喜欢我。”男孩自信。
“为什么?”
“因为我超喜欢他们。”
奇怪的回答。
徐赐安想。
正常人应该会说,因为自己很听话,或者很努力,或者从来不惹爹娘生气之类的?
……也不一定。
或许这个回答才是正常的也说不定。徐赐安有点不懂,不过他向来好学,不懂的就一定要弄懂。
于是把目光重新移向男孩,感觉这会是个很好的观察对象。
“喂,你,”徐赐安想到做到,支着下巴瞥过去一眼,“要不要跟我……”
最后三个字格外的轻。
没听见就算了,虽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他应该不会再说第二遍。
男孩却听得清楚明白。
他灿然一笑,两只手托着腮,弯着眼睛看他,清脆道:“要。”
“我叫宫忱,你呢?”
徐赐安微怔,不得不承认。
这个笑容,自己略输一筹。
他喝了口水定心,正要开口——
宫忱笑吟吟道:“互报姓名的话,哥哥就是我第一百个朋友啦。”
第……多少?
不是十,而是一百吗?
第、一、百、个?
徐赐安面如黑炭。
第22章
徐赐安人生第一次觉得咽下一口茶水, 真的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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