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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对我尸体做什么(玄幻灵异)——春柚子

时间:2025-06-15 07:04:08  作者:春柚子
  崔彦扑上去阻止也无济于事,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初明明说好了,宫忱死后,这十一根骨归我,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还不明白么?”白王叹息一声,“这是假的。”
  “……他没死啊。”崔彦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那又如何?我已经杀过他一次了,从前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
  “你倒是看得开,”白王笑了笑,“但是我告诉你,他很快就要抵达邺城了,离守碑人选拔还有三日。你猜,在去燧光阁之前,他有没有时间来惩恶台,阻止你梦寐以求的婚事?”
  崔彦沉默片刻,低声道:“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办好两件事。”
  “第一件,”白王将手中的骨灰随意倾下,在身旁洒成一片灰雾,“给它找个主人。”
  它。
  雾中逐渐浮现一道影子,一开始还不明显,只有隐约的躯干轮廓,仿佛佝偻着的老者。
  某个瞬间,那道影子倏地挺直脊背,在雾里探出一只森然鬼手,扣住崔彦的一边肩膀。
  崔彦不知看到了什么,嘴唇几不可察地失去血色。
  很快,灰雾散了,一个浑身上下缝缝补补的“人”站在了崔彦面前,漆黑一片的眼睛毫无波澜盯着崔彦。
  犹如无数次噩梦中被这人抓住,被他鲜血淋漓地贴着脸,不停地叫他小猴子,不停地求他快点给他报仇,把宫忱碎尸万段那样。
  那些梦再可怖,终究还有醒来的一刻。而此时,噩梦就站在了崔彦的面前。
  它来了。
  而他无处可逃。
  牌位上的“方显山”三个字映着幽幽烛光,像流淌的鲜血。
  “……师……父。”
  崔彦看着它,最终从唇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
  过去几年,在无数由方显山带来的噩梦中,崔彦也有过几次为数不多的美梦,尽数与一位笑容灿烂的姑娘有关。
  时间过去太久,他已经快记不清那位姑娘的长相了,但他一直记得,她的左手腕内侧有着一朵淡红的桃花胎记。
  第一次见面,崔彦八岁。
  那姑娘自称除鬼师,半夜跑到他家里来,放了一把火。
  “走水了走水了!”
  崔彦睡得正香,忽然连人带被子让一双手焦急地捞了起来,眼一睁一晃,就到了一个人的肩上。
  那姑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像扛米一样扛起他,噔噔噔就跑。
  周围的火简直快烧到脸上,他愣了一下,把脑袋缩进被子里,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好困。
  两人身量相差无几,期间她在着了火的地上摔了两次,但都拿自己垫在下面,没让他着地。
  他本来又快睡着了。
  出门后,有人大喊着“少爷!你没事吧!”将一大盆凉水泼在他脸上。
  “………”崔彦一个激灵,从被子里爬出来,抹了把脸,瞅着火势愈来愈烈的房间,人都傻了。
  后来火被家里的仆人给扑灭了。
  那晚父母出远门谈生意,他被好生伺候着穿了衣服,洗净熏黑的脸,最后衣冠楚楚地坐在那姑娘面前。
  所有人都等着他发话。
  他翘着腿,打了个哈欠。
  “就是你打扰我睡觉的?”
  “………”
  管家在身后轻咳一声。
  崔彦啧了一声,便补了一句:“也是你放的火?”
  “是我,对不起。我追着一只女鬼过来,本想用火诀灭了它,但我……”
  那姑娘羞愧道:“我学艺不精。”
  “没关系啊,”
  崔彦大方地摆摆手,翘着腿道:“你赔钱吧。”
  “………”
  那姑娘给他跪下了,拿出十个铜板,低头说:“这是我全部的钱。”
  跪的地方正好有一处烫伤,疼得她闷哼一声,但也没有起来。
  “你家大人呢?”
  “我没家,也没大人。”
  原来是个乞丐。
  “哦,”崔彦看也没看地上的铜板,挖了挖耳朵,毫不在意道,“来人,拖去金玉堂,能卖多少钱是多少钱。”
  那姑娘说:“等等,其实我……”
  很快被人捂住嘴,拖走了。
  后来才知道,她本来就是金玉堂里跑出来的。家里确实是以除鬼为生的,只是爹娘都死了,被掉钱眼里的亲戚卖去了金玉堂。
  一年后,崔彦家道中落。
  某天晚上,父亲用一根粗绳吊死在房梁下,留下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一对妻儿和一屁股债。
  好在母亲弹得一手好琵琶,他幼时贪玩,也学过竹笛,勉强算有一技之长。两人白日在酒楼表演,向客人讨赏钱,入夜后客人走了,就做些打扫除尘的杂活。
  然后就有那么一天,他在酒楼重新遇到了那位姑娘。
  “好久不见,小少爷。”
  “……我不是。”
  那位姑娘笑笑,花十个铜板,让他给自己吹一曲。
  他没理由拒绝。
  他习惯了。
  那个冬天很冷,他冻得手指生疮,嘴唇发紫,因为吹得断断续续,被同个包厢醉酒的壮汉给打了一巴掌,他娘也让壮汉推倒在了地上。
  他上前反抗,却被踢中膝盖,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跪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那么清脆。
  他回忆起这段时间受过的苦,心想早知爹上吊的那晚,他也跟着去好了。
  好想睡觉。
  想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一觉。
  忽然,他听到一声粗嗓子的惨叫声,赫然抬头看去。
  那姑娘脚尖都没落地,面无表情地,第二脚向那壮汉当头踢去。
  哐哐当当。
  壮汉的身体飞上酒桌,又滑倒在地,碗碟酒瓶跟着往地上砸,成了一地狼藉。
  崔彦仰头看着她,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那姑娘整了整裙摆,坐在凳子上,翘着腿,低头冲他道。
  “看什么看,赔钱。”
  崔彦又把头低下了,想起那晚,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几不可闻地发出了声音:“我……没钱。”
  那姑娘就等着他说完这句,想出当初那一口恶气,听完后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没钱还——”
  “不快跑啊!”
  话落,她又把崔彦扛在肩上,飞快地从包厢里窜了出去。
  。
  “等、等下,”
  崔彦惊慌地叫了一声,挣扎喊道:“我娘,我娘还在里面呢。”
  “子明,娘在这。”
  母亲跟在后面也喊,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什么都花了,边跑边去摸他的脸:“别担心啊,娘没事。”
  崔彦怔怔地看着她。
  眼泪忽然啪嗒地落了一滴出来。
  他为刚才想死的念头而愧疚。
  这个曾经雍容华贵的女人,现在是为了谁才忍受着每日灰头土脸的生活啊。
  “子明,别哭。”娘慌张道,“刚才那个人打你,是不是很疼。”
  “我不疼。”
  他趴在她的肩上,哑着声说。
  那姑娘的衣领都被他打湿了。
  不知跑了多久,她找了个巷子进去,把他放了下来,复杂地看着他。
  “你………”
  崔彦觉得太丢脸了,用一只手臂捂住了眼睛:“我没哭,刚才……谢谢你。”
  那姑娘似乎有点儿无奈,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抬起手,一点点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
  她的动作很轻,和方才踢倒壮汉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小少爷。”
  她说:“你还是不哭的时候可爱一点。”
  崔彦脸颊再次像火一样烧了起来,将手臂抬开些许,垂眼去看她。
  他看见他的眼泪从她的掌心滑落,洇湿了她手腕内侧的桃花胎记。
  淡红,变成了,嫣红的。
  是和冬天完全不一样的颜色。
  那个冬天太冷了,他把这朵桃花记在心里。
  像企盼着春天一样企盼着她。
  他问过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不知是不是不想告诉他,轻笑一声道。
  “我的名字里藏着一个季节。”
  “春天?”崔彦脱口而出。
  “不是。”
  “……夏天?”
  “也不是。”
  崔彦陷入了沉默。
  “你怎么不问了?”她问。
  “只要不是冬天就好。”崔彦道。
  “为什么?”
  “我最讨厌冬天了。”
  崔彦低着头,有点儿冷漠地告诉她。
  。
  “奚成雪。”
  地牢里,四肢被铁链拴住的奚何隐约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被鲜血糊住了的眼皮。
  迟秋满脸心疼地站在他的面前。
  ……迟秋?
  我……能听见了?
  奚何瞳孔微微收缩,张了张嘴唇,还是无法发出声音。
  迟秋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梦中的那道身影仿佛放大了无数倍,逐渐和那人的身影重合,但除了低头说话时冷漠的眼睛,其他哪个地方都和从前那个小少爷不像了。
  “迟秋,”崔彦道,“告诉他。”
  “你明知他什么都听不见,为何还要……”
  “告诉他。”崔彦冷冷地重复。
  迟秋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奚成雪,我要和崔子明成亲了。”
  
 
第47章
  次日。
  迟秋提前一刻来雅怀楼赴约。
  相比昨日, 她的风寒更加严重,披着厚实的狐裘也觉得有些冷。
  坐在二层雅间,身体绷得很紧, 眼睛微肿, 眸底却清明一片,静候着大祭司的到来。
  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宫忱出事后, 守碑人如一盘散沙, 加上平日里做任务时得罪的势力不少,没有宫忱护着,时不时就要被人踩上两脚。她虽是副首领,能力却在阵法结界上,不在修为, 总归不够有威慑力。
  短短八日,守碑人散了一半。
  尽管各大家族已经派人紧急填补这个缺口,一旦鬼界有大动作, 没有主心骨的守碑人还是难成气候,这也是燧光阁急着寻找下一任首领的原因。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祭司找上她, 很可能是想提点她一二,那么她也该趁此机会, 抓住大祭司这座唯一的靠山。
  如果大祭司让她靠,无论吩咐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全力以赴。
  如果不行,她便……嫁给崔彦, 惩恶台不比大祭司,但总归扎根多年,威望不容小觑。这样既能从崔彦那里保住奚何, 也能借机稳一稳守碑人的众心。
  无论如何,她要护好奚何,也要守住宫忱留下来的事业。
  迟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不要紧张,我可以做到。
  ……来了。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响起在门口。
  “大祭司。”迟秋立马起身相迎,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副首领,”来人戴着面具,冲迟秋微一点头,示意她先坐下,“不必紧张,我只是代大祭司前来讲几句话。”
  是前来传话的使者。
  不是大祭司。
  迟秋心里落空了一截,但很快打起精神,坐了下来:“您请说。”
  “副首领,最近很辛苦吧。”
  迟秋一愣,摇了摇头:“首……前首领离开前,把守碑人管得很好,大家都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即便他不在了也一样。”
  使者淡淡道:“你不用说得这么好听,如今守碑人四分五裂已是事实,他一死就爆发了这么大的内部矛盾,可见他在时也只不过是表面的和谐。”
  “跟前首领没关系,是我的原因,”迟秋用力地攥了一下手,“他们不认我这个副首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认你吗?”
  “我修为太低。”
  “倘若所有人都能认同修为最高者所言,又怎么会出现分歧,”使者笑了笑,“可见能当首领的,不一定是打架最厉害的。”
  迟秋不禁反驳:“可历届首领都是修为比出来的。”
  “所以首领之外,还必须要有副首领,你不应该妄自菲薄。”
  “我明白。”迟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攥紧了手,“我从前的确以为,作为副首领,我能做到的事情也有很多。可前首领落狱那天……我什么办法都用了,还是救不了他。”
  “我从来没有自暴自弃过,如今愿意留下来的那些人,是我一个一个找回来的,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
  她忽的松开手,眼睫微垂:
  “但也就到这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对面的人似乎在看着她的眼睛。
  迟秋避开他的目光:“所以请您直说,大祭司是对我有别的期盼,还是——想要换一个更加合适的副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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