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地里恶狠狠警告她:“卖身契还在我这,别让人发现你是个男娃子,不然一个月之后回金玉堂把你赶出去,看你住哪!”
奚成雪擦了擦脸上的灰,点了点头。
崔小少爷本打算不拿到钱誓不罢休,不知怎么,看她灰头土脸地走出来,低着头,拿手背擦着脸,好像哭了似的,噎了一下,说:“那行吧。”
于是奚成雪就被送到了崔府。
这里很大,分成很多个院,院里又有许多厢房。整整一个月,她待在厨房做事,只在来的第一天和崔小少爷见了一面。
是崔小少爷主动找上门来的。
谁不知道她昨夜跟贼似的进了府,又差点烧毁了少爷的房间,大家都以为她要被找麻烦,在一旁准备看好戏。
“喂,”
小少爷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想知道的意思,喊了一声:“就你,你跟出我来一下。”
奚成雪跟出去,都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身上的皮肉都是绷着的。
却见崔彦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膏,毫不在意地扔给她:“你昨天为了救本少爷,身上被烫了不少地方,自己涂一下吧。”
“可是,”奚成雪踟蹰了下,“我差点烧了你家。”
“一码归一码,那个已经用你做一个月的奴婢来换了。”崔彦摸了摸下巴道,“虽然我觉得是有点亏,但看你长得还算可爱的份上就算了。”
原来是个色胚。
奚成雪看了他一眼:“谢谢。”
说完,她接过药膏,就一掀裙子。
崔彦:“…………”
他嘟囔一句:“哪来的野丫头。”
却还是盯着姑娘露出的白皙小腿看个没完。
伤口昨日被奚成雪匆匆缠了布条,今早起来,皮肉都粘了上去,轻轻一撕,简直疼得要命。
等把布条拿下来,奚成雪不知咬牙哼了多少下,身上出了一层汗,抬眼一看,那小少爷还在盯着自己的腿看。
……总感觉,有点变态。
奚成雪不是很自在地拿起崔彦给的药膏,是褐色的,先抹在手指头上,正准备涂在伤口上。
崔彦一把抓住她,从怀里摸出另一盒药膏,撇撇嘴道:“用这个吧。”
说完,掉头便走了。
后来奚成雪两盒药膏都试过了。
第一种涂在伤口上疼得要命,第二种却是清清凉凉的。
原来,一开始是想让她疼,想欺负她。后来怜香惜玉,又改了主意。
坏心眼的家伙。
但又不算很坏。
奚成雪想。
。
………
可是。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坏的。
汗水滴进了眼睛里,身上的伤口在药粉的灼烧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奚何闭了闭眼,缓缓地俯下身,捡起地上的瓷瓶。
砰。
瓷瓶砸在崔彦旁侧的墙上,溅开的药粉脏了崔彦身上的吉服和新靴。
这是让他别走。
崔彦回头,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奚何坐在地上,低着头,捡起一块瓷片,割破手指在地上写字。
我。
给。
崔彦瞳孔一缩,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晌,突然快步往回走,一手抓起奚何的脖颈往墙上一推。
奚何闷哼一声,被迫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崔彦双膝分开,跪坐在奚何的腿上,逼近了他,声音又低又哑:“你应该知道我要的东西比当初多了不少。”
“你给我?”
“你想明白要给我什么了吗?”
奚何瞳孔晦暗,手顺着崔彦的小臂,一点点往下,将一根手指伸进了崔彦的皮手套中,缓缓扯下。
手套下,崔彦那只诡异丑陋的左手再次裸露出来。
“我不要你的愧疚。”
崔彦不自在地想将手收回去。
却被奚何抓住,抬起来,轻轻吻了一下那手掌上的伤疤。
崔彦好像被人施了定身咒,瞬间一动都没动了,呼吸粗重起来。
与此同时,奚何另一只手来到崔彦的脖颈,手指停在脖颈的咬印处。
崔彦皱了下眉,欲推开奚何的脸:“喂,你不会想再咬一口……啊。”
没推动。
反倒是被重重摁了一下伤口。
崔彦痛呼的刹那,奚何垂着眸,偏头用苍白的唇堵住了他的声音。
………
。
“忙活半天,总算是把这只厉鬼捉住了,”少年打了个哈欠,“迟秋,快去施个往生咒,然后咱就回去睡吧。”
“你还催上了,”迟秋无语地走上前去,边结印边道,“结界是我布置的,厉鬼是奚何压制的,这么能催,你怎么不姓崔呢?”
“…………”
阿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往树干上一靠,懒懒道:“你想说我什么都没干吗?”
“那你说,这一路上的钱是不是我管的,等会回去住的客栈是不是我定的……别瞪我了,专心施咒,小心前功尽弃。”
“你少乌鸦嘴,”迟秋今晚对他似乎格外不满,咬牙道,“本来我和奚何两个人就能做的任务,你非得跟来。跟来就算了,还摆个少爷架子,光说不做,我回去就要禀告首领。”
“哇,我好怕哦。”阿佑耸耸肩,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奚何,后者此时正盘坐在地上恢复灵力。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
整个树林都披了一层雪灰。
奚何闭着眼,眼睫落下的阴影,以及脸颊上几道黑色抓痕在这样的夜晚可以看得很清楚。
那厉鬼几次打算突破看起来最弱不禁风的阿佑,却不想奚何反应甚快,每每都能提剑挡在他面前。
那几道抓痕就是那时留下的。
是我故意什么都不做的吗?
阿佑撇了撇嘴。
还不是因为这个家伙,一遇到什么危险,就要抢在自己前面啊。
切。
搞得跟我是他媳妇一样。
思绪在这里戛然而止,只见一道几不可见的阴影从奄奄一息的厉鬼身上游移下来,飞快靠近奚何。
近了,更近了。
尖锐的牙齿在月光下反射出一丝幽蓝的光芒——它跳了起来!
阿佑瞳孔微缩。
“是鬼蛆!”
他急促高喊。
该死,奚何听不见。
下一秒,阿佑本能地往前一扑,撞进了奚何怀里。
少年怀里忽然多了个人,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睛,却看见阿佑痛苦地皱着眉,右手颤抖地扣在左手手腕上。
——而食人血肉诞下诅咒的鬼蛆,已经钻进了他左手掌心。
这种东西一旦沾上,会以最快的速度往心脏里钻。
奚何目光一颤。
将阿佑放倒在地,身后剑已出鞘,他嘴唇蠕动两下,似乎是想跟阿佑说什么,神色难掩痛苦。
阿佑嘴里呢喃:“疼……”
可下一瞬,奚何摁着阿佑的手,用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了他的掌心。
“啊!!!!!!!!!!”
。
……
那是一个非常青涩的吻。
脖颈上的咬伤隐隐作痛,崔彦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尽数被堵在喉间。
奚何以为唇贴着唇就是可以了。
崔彦忍着痛,勾住他的脖子,用实际行动教他什么才是吻。
崔彦的舌头滑进奚何的口腔时,后者明显身体一僵。
崔彦情不自禁摸上奚何的脸,发现有些发烫。
“你也动一动。”他难耐地催。
奚何动了,却是梗着脖子往回缩,脸颊越发烫人了。
崔彦发现这样行不通,先退了出来,注视着奚何湿润的嘴唇说:“这样,你先把它伸出来。”
奚何瞳孔一缩,简直听不懂他的话似的,猛地偏开了头。
崔彦眯着眼把他的头转了回来。
他哑着声音威胁道:“你不快点,我就要做更过分的事了,奚成雪,人的嘴唇不是只能用在一处的………”
他的手掌暗示性地往下,奚何用力抓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摇头。
“那就快点。”
在崔彦无声的凝视中,奚何微微张嘴,有些难堪地将舌头露出一小截,堪堪压着下唇。
他没能难堪很久,因为崔彦很快凑上去迫切地咬住了他那一小截。
崔彦看似游刃有余,动作其实也很生涩,只知道反复用牙齿轻轻地碾着奚何,用软舌重重地舔着奚何,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喘。
但他要的效果达到了。
酥麻的感觉几乎是勾引着奚何往前伸去,撞入崔彦温热的口腔,难以自控地在里面搅动起来。
地牢里尽是暧昧的水声。
啧啧不息。
等崔彦几乎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奚何倏地松开了他,猛然清醒了似的,耳根通红地看着他。
几秒后,奚何眼眸低垂,伸手轻轻擦去了崔彦嘴角的银丝。
“哈,哈哈,”崔彦低低地喘着气,靠在奚何的怀里,眼中闪烁着诡异而又愉悦的光芒,“你还记得你当初怎么拒绝我的吗?”
「喂,奚成雪,我的手让你毁成这样,好丑,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我会找最好的药给你。」
「就不能把你赔给我吗?」
那时阿佑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奚何的耳朵,后者脸色却倏地变冷,拍开他的手,在纸上继续写道。
「别开这种玩笑。」
「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你不喜欢我吗?」
奚成雪摇了摇头。
「不喜欢。」
「我不信,你不喜欢我,那你之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阿佑不死心地看着他,但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写下:
「我对谁都一样。」
「是你想多了。」
“对谁都一样——说得那么无情,我还以为你多清高呢。”他抚摸着奚何的嘴唇,“如今,还不是………”
奚何抿着唇,抽走崔彦的手,在他手心上写道:“你不能娶迟秋。”
这句话好像一盆冷水泼来,让崔彦从大脑发热的状态回过神来。
是了,奚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迟秋。都是因为自己用迟秋威胁着他做的,而他的态度和当初一样——
不喜欢。
“你还真是目的明确,”崔彦眼中的愉悦顷刻间冷淡了下去,道,“我幼时答应过要娶她,你凭什么觉得,就凭你这么烂的一个吻,我就要背信弃义?”
奚何的目光似乎出现了一丝怔忡,片刻后,在崔彦的手上继续写道:“幼时?”
崔彦见他在意,嘴角重新勾出一丝弧度,故意道:“是啊,她在我最落魄的那年救了我,我当时什么都没有,便承诺了长大以后娶她。”
“怎么,你不高兴?”
奚何眼睫轻颤,又写:“你怎么认出她的?”
崔彦料定他吃醋了,笑容更盛:“你视迟秋如妹妹,难道不知道她的手腕内侧有一道桃花状的胎记?”
“哦,对了,同样的位置,我记得你刚好有一道疤来着。”
崔彦一时兴起,扣住奚何的手腕翻过来,看着那道似乎是烫伤留下的大块疤痕,问他:“你一直戴着手套,是为了遮住这块疤么?”
奚何失神片刻,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再写了。
崔彦却被他这副模样取悦了,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不娶就不娶。”
“你放心,一个连长相都记不得的人,我早就不喜欢她了。”
第49章
“大人, 段二公子找您。”
这时,先前那狱卒没敢进来,只站在地牢出口向里面传话。
“让他稍等。”
崔彦简单回了一句, 歪头在奚何右耳边道, “之后我会让人送几套新衣过来,你且挑好换好, 打扮得好看些, 去我房里待着。”
“别动逃跑的心思,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我下的蛊毒,你若敢跑,我保证, 你离开我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会受尽蚀骨之痛,生不如死。”
“安静地等待我就好。”
他伸手, 轻轻将奚何额前的头发缠至耳后。
“就像新娘子等待新郎那样。”
“乖巧,漂亮,听话。”
“……奚成雪, ”
崔彦难得露出了有些温柔的神情:“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
奚何没看他,轻轻偏开了脸。
却被扼住下颌, 粗暴地转回来,崔彦用力掐着他的脖子,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声音冰冷冷地从喉间挤出。
“点头, 表示你愿意。”
奚何几乎是被他摁着垂了下脑袋,眼皮也阖下,遮住漆黑的瞳孔。
………
。
半个时辰后。
“什么?不让我进?”
迟秋被挡在红绸高挂的崔府门外,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是为什么不让我进?”
“崔大人今日成亲,闲杂人等不许入内。”门卫道。
“不是说好了明日成亲吗?”迟秋一脸不解地指着自己,“而且,新娘子都没进去,崔彦和谁成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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