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修真(6)
庆康十八年。
太子谢京泽将于月底的黄道吉日大婚, 听说还是那大捷归来的闻将军请圣上赐的婚。
民间皆对此事暗暗称奇,闻将军怎么忍心把亲妹妹嫁给太子。
虽说太子天人之姿,不仅文采斐然, 人品也是极好,但他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太子天生病弱, 听说是短命之相,只怕是命不久矣,嫁进太子府无异于守活寡。
这些事民间也只敢私下隐晦地提起,没有人敢去触碰那位九五之尊的霉头。
普天之下无人不知圣上爱极了先皇后,爱屋及乌, 对先皇后唯一的皇子也宠爱到极致,不仅在大臣们的反对声中将他立为太子,还把世上罕有的珍贵药材用在他身上,为他广寻神医。
说起来那闻将军也是位奇人, 短短七年时间就从籍籍无名的小兵成为战无不胜的闻将军, 这哪是常人能做得到的。
只是从未听说他有个妹妹,也不知相貌如何,不过闻将军长相英俊,气概不凡, 想来他妹妹也该是个美人。
有人说闻将军布衣出身, 是想卖妹求荣,借机攀附上皇室;也有人说闻晏可是皇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 兵权在手,未来前途无量, 太子生得一副好皮囊, 应该是他那妹妹爱慕太子, 才愿意嫁入太子府。
总之众说纷纭,无一定论。
太子府书房。
侍从倒好茶后就退出了书房,房间内此刻只剩下谢京泽和闻晏二人。
谢京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昏黄的烛光下,一张清冷的美人脸柔和下来,唇瓣上还带着刚喝完茶残留的水光。
闻晏的目光短暂地在那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就仓促移开,好似不敢再多看几眼。
谢京泽神色莫名地注视着闻晏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寻安,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我这身子只会耽误了令妹,你不该在父皇论功行赏时请他赐婚。”
闻晏轻抿下唇,抬眸专注地看向谢京泽:“我我妹妹她对你仰慕已久,这件事是她的主意,她说只要能与子渊在一起,哪怕只是片刻她也欢喜。”
赐婚这件事已成定局,谢京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
知道眼前人忧心之事,闻晏目光灼灼,声音带着几分坚定,“子渊,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京泽只是脸上漾出极淡的笑,轻轻摇了下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闻晏见状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用目光细细描摹那张脸,就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他执拗地想,自己就算舍去这一身修为也定要治好谢京泽的身体。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天色渐暗,闻晏便先行离去。
见房门关上,谢京泽面色转冷,黑曜石般的眼眸内情绪晦暗不明。
他不仅知道闻晏没有妹妹,还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闻将军其实是只狐妖,只是不知这狐妖为那个莫须有的妹妹求这道赐婚意欲何求。
等暗卫回归本位,他若有所思地拨弄了几下手腕上的佛珠,沉声道:“按计划行事。”
几日后,叶国公府寿宴上。
送过寿礼后,谢京泽便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跟在一旁的随从见主子入座,便将桌上的杯盏清洁了一遍,沏好一壶热茶,待茶温后倒入谢京泽面前的茶杯中。
谢京泽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寻着那视线他与那人四目相对。
是小公爷叶允安,虽和他师出同门,却是五皇子的门客。
谢京泽不知他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出于礼节,也举起茶杯朝他示意。
见叶允安猛地别开脸他也不恼,毕竟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
谢京泽知道父皇确实爱先皇后,也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可在父皇一次又一次感叹可惜他身体不好中,他知道哪怕把自己立为太子,父皇也没有打算把皇位传给他。
父皇真正属意的其实是五皇弟。
如今父皇年事已高,底下人心浮动,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以他的身体本就没有几年好活,他也无意参与这场纷争,可偏偏有些人等不到那时候。
既然这样,那个原本不感兴趣的位置他也要争上一争,这样才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失望。
叶允安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以往他看不上眼的病太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看了,他怎么看他一眼就心跳得这么厉害。
他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但一时间完全记不起来。
旁边的一个纨绔喝得有几分醉了,见叶允安痴痴地望着太子,酒壮怂人胆,他凑近叶允安笑道:“还真别说,这太子可真是个美人,只可惜命薄。”
“闭嘴!”不知怎的,叶允安听不得别人觊觎谢京泽。
对上小公爷阴翳至极的眼神,那人被吓出一身冷汗,酒也彻底醒了,自知失言的他坐直身体,不敢再往太子那边看一眼。
酒过三巡,谢京泽神情莫测地扫了一眼正处于欢声笑语中的宴厅。
他知道今晚的重头戏这才刚刚开始,毕竟真正的主角可还没有登场。
歌舞又表演过一轮,在场的宾客都有些意兴阑珊,这时那位贵客才姗姗来迟。
看清来人后,整个宴厅安静下来。
那位九五至尊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位正得圣恩的重臣,左边是得胜归来的镇国大将军闻晏,右边是今晚寿宴的主角叶国公。
在场的人纷纷向皇上行礼,待皇上在那中心位入座后,作为最受宠爱的太子,谢京泽的位置自然而然地移到他身边不远处。
宴厅正中间的台子被清空出来,一尊蒙着黑布的物件被四人搬放在皇上视线范围的中心区域。
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笑着问叶国公,“这就爱卿说的那尊白玉佛?”
到了一定岁数,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会信这些神佛之说,当今圣上也不例外,前些年开始他就在民间收集这些物件,近两年更是在让国师为他炼制长生不老的仙丹。
叶国公正是借着寿宴和这尊玉佛把皇上引到自己的府上,为那意图谋反的三皇子制造机会,好让他身后的五皇子趁机救驾赢得圣恩。
毕竟乱臣贼子哪有名正言顺来得好听。
虽说在国公府上出事定会受到圣上冷落,但事成之后未来的皇帝可是自己一手扶持出来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叶国公应下:“正是。”,随后朝台上的仆从唤道:“你们还不快掀开那黑布让圣上过目。”
随着黑布滑落在地,一尊精致无比的白玉佛像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玉佛白得剔透,在月光下映出一层淡淡的光辉。
正当所有人对这玉佛赞不绝口之时,变故突生。
只见台上四人突然拔刀朝皇上袭去,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做侍从打扮的人也从腰间抽出软剑与护卫缠斗起来。
刀光剑影之间,有血飞溅到那尊白玉佛像上,玉佛之前的圣洁感荡然无存,甚至还生出几分邪性。
五皇子与叶国公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方心底皆是一惊,按照他们的计划不该有那么多刺客才对。
在众人陷入慌乱之中时,谢京泽神情未变,他将叶国公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起。
他心想,这出戏当然要让三皇子也知道才算精彩。
三名刺客缠住了闻晏,皇上身边的护卫也被人引走,怎么看都是行刺的最佳时机。
谢京泽看了眼尚在犹豫的五皇子,起身计算着自己的出场时间。
当看见那个行迹诡异的侍从时,他知道,是时候了。
谢京泽疾步朝皇上奔去,一把拉过他后,用身体挡在他面前,嘴上还不忘喊道:“父皇小心!”
可片刻后,计算好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
在几声惊呼中,谢京泽转过身,只见刚还在与那三个刺客缠斗的闻晏不知何时瞬移到自己身后。
他徒手握住刀刃,皮肉与刀锋相接之处血液连成串的往下滴。
一滴又一滴鲜红的血落在地面上,绽开出一朵朵血花,最终淹没在泥土里。
谢京泽瞳孔一缩,他愣愣地看着计划外的闻晏,顾不上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
国公府外的侍卫也已经赶到,今晚的这场刺杀在皇上的震怒中结束。
在叶国公和五皇子的推动下,皇上很快查出幕后之人是三皇子,但此事是在国公府上发生,叶国公受到牵连也被罚了半年俸禄。
此事最大的受益人先是闻晏,其次是谢京泽,两人不仅得了不少赏赐,皇上还给月底婚事上的聘礼添置了不少。
叶国公寿宴上的那出大戏最终以三皇子被打入天牢落下帷幕,至于皇上会不会因此对叶国公起猜疑没人能知道,毕竟帝王心难以揣测。
九月甘久,大晴,宜嫁娶的好日子。
太子这场婚事声势浩大,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声不绝,十里红妆的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
这难得一见的盛况引得街边的百姓都出来围观,一个个伸头探脑生怕错过这沾喜气的好机会。
寻常偏爱素色衣裳的太子穿上大红色的婚服,衬得那冷淡的眉眼多了几分艳色,为了掩盖病容他唇上还涂了些许胭脂,那洁白如玉的面孔上点缀上一抹红,好似那仙人走下云端,坠入这滚滚红尘。
他骑着骏马去将军府上迎接他即将过门的妻,青年眼波流转,引得路上观礼的百姓纷纷侧目。
礼成后,太子妃被喜婆扶回婚房,太子留下来宴请宾客。
太子府张灯结彩,那灯影婆娑映在那张清冷的脸上,那眼尾似乎因为醉酒沾上一抹红,不知有多少人想化作太子手上的酒杯被那朱唇细细品尝。
酒桌上不少青年才俊不敢看得太光明正大,但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瞥太子的方向。
叶允安手上的酒杯快被他捏碎,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该去阻止这场婚礼。
他目光贪婪地从那张难得明艳的脸上掠过,脑海中闪现过类似的画面,可还不等他看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病太子分明是五皇子登基路上的绊脚石,自己不该对他产生一丝绮念才对。
叶允安强行将心底阴暗的情绪压下,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大喜之日就算谢京泽身体不好也难免喝上两杯,等到终于推辞离席,他已经有几分微醺。
等走到房门前,他双颊微微泛红,唇角难得地挂上浅笑,但如若细细看去会发现那眼底一片冷漠。
他抬手推开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新娘子在红得喜庆的床上端坐着,一张绣工精湛的喜帕将女子的脸遮了个严实。
谢京泽想他可能是醉了,不然他的妻子看上去怎么和拜堂时的身形不太一样,约莫是要高壮上不少,不像娇小的女子反而更像是一名男子。
他从桌上拿起玉如意,往床榻走去。
站定后,他迟疑片刻,还是微微俯下身,用玉如意将那红盖头揭下。
第56章 修真(7)
随着喜帕落下, 一张俊朗的脸暴露在烛光下,轮廓鲜明,剑眉星目, 没有那些繁重的珠钗,一头墨发被发带简单地束在脑后。
显然不是和谢京泽拜堂成亲的闻月。
看清这人是闻晏后,谢羽.熙京泽竟然也不觉得惊讶。
他视线下移, 看着那身嫁衣,轻轻地“嗯?”了一声。
闻晏本该化作女子的模样与谢京泽成亲,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
拜堂时他已经忍了,没理由洞房时还不用自己的模样。
闻晏此刻也不称呼谢京泽的字了, 他抬起头,问道:“殿下可是不满意?”
和记忆中沉默守礼的闻将军不同,眼前这个人目光锐利,仿佛谢京泽只要说一句不满意, 他就会立刻扑上来咬人。
谢京泽虽然有些奇怪, 但出奇地并不讨厌这样的闻晏。
他心想,我娶的分明是你向父皇请求赐婚的“闻月”,突然变成你不说,现在还要来质问我是不是不满意, 哪有这种道理?
见谢京泽垂眸沉默不语, 闻晏误会他不想见到自己。
哪怕知道今晚本不该变回来,闻月也好闻晏也罢都是他, 可他心底还是生出一股莫名的怒火。
“娶陌生女子可以,娶我不行是吗?”
谢京泽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和闻晏相识七年有余, 是算得上好友, 但闻晏问得好像他们有什么私情一样。
手上的玉如意拿着很久了,他寻思先把东西放好再同闻晏好好说。
刚一转身,谢京泽就被抓住手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猛地一拽,向后倒的身体被闻晏一把揽抱到床上。
闻晏抱着谢京泽翻了个身,将他压在那床红被上,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闷声问道:“我就不行吗?”
像是又想到什么,他追问道:“子渊,你今晚不会真打算和她洞房花烛吧?”
还不等谢京泽回答,他抬起脸,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小麦色的脸颊上泛起红晕,他轻声说:“我也可以的。”
所有话都给闻晏说完了,谢京泽一时语塞,再加上还有几分醉意未散,他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反驳起。
他本就没想耽误人家姑娘,再者他又不是不知道闻月是闻晏变出来的。
所以闻晏也可以什么?
谢京泽很快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等他撑起身体,再看抬起头时那人已经变了个样。
闻晏发带解开,一头黑发披散着,衣裳半敞,露出脖颈上那两根纤细的系带。
认出闻晏里面穿的是什么,谢京泽白净的脸蛋上浮上一抹红云,别过眼不再往下看,他撑在床上的手指尖一颤。
可单是刚刚那一眼就让人足够难忘。
闻晏一个男子竟然穿上了肚兜,那块小小的布料与他的体型太不匹配,结实的胸肌把那肚兜给绷得紧紧的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睫毛轻颤,沙着嗓子问道:“闻晏,你这是要做什么?”
闻晏轻笑一声,那张俊朗的面孔上染上几分邪气,他俯身贴在谢京泽耳边说:“你说我这是想做什么,夫君?”
热气打在敏感的耳根上,谢京泽侧身躲了躲。
他皮肤很白,耳背后面红了一片肌肤相当明显。
闻晏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扯开眼前的交领。
之前翻滚时两人的衣裳都松散不少,他没用多少力气就让长年藏在衣物下面的白皙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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