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闻修越看到季煜烽的话,隔着屏幕都感受到小狗摇尾巴的示好,估摸着这小狗是终于开窍,想明白了之前背刺的事儿。
季煜烽大概率是心存愧疚之际,又有事要拜托自己帮忙,所以今天格外殷勤。
屋内弥漫着浓浓的居家氛围,让人莫名放松。闻修越抬手解开西装扣子,将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与季煜烽面对面落座。
季煜烽不讲究那些餐桌礼仪,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油菜放进碗里,抬眼看向闻修越,唇角轻扯道:“闻总,今天招呼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硬菜,您就当是回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闻修越接得很快:“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儿当成自己家。”
季煜烽愣了一瞬,本想再说些客套话,可话到嘴边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他神色如常,吊儿郎当地扒拉了一口饭菜。
以往别人宴请闻修越,规格向来不低,山珍海味摆满一桌是常有的事。但今天看着眼前这几样简单的小菜,闻修越居然涌起一股别样的食欲,莫名就很想尝尝。
闻修越拿起筷子夹了口土豆,入口一抿,那绵软的质感在舌尖散开,土豆的香气也随之弥漫在口腔里。
简单却又让人满足。
闻修越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由衷赞叹道:“之前听说你是个计算机天才,没想到厨艺还这么好。”
季煜烽痞笑一声,“还行吧。”本想补一句“你想吃,我随时给你做”,又怕目的性太明显,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这算是用厨艺勾住他的胃了吗?
他这个人向来不会闪烁其词,想和闻修越真心实意地道个歉,然后再谈谈关于左一超合同的事情。
虽然季煜烽觉得在两人发生过那些不愉快的事后,再去麻烦人家很过分,多少有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感觉,但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左一超在他的项目里坐享其成、窃取成果,一定要让左一超为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所以,他想先试探试探闻修越现在对他的态度。
如果闻修越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求对方拿出合同这件事大概率希望渺茫,届时他只能绞尽脑汁另寻他法。
先把这顿饭吃顺心,让闻修越对他有个好印象再说。
季煜烽起身,从厨房橱柜里又拿出两个碗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汤勺,在汤锅里舀了一大勺鸡蛋放进闻修越的碗里,端到他面前:“闻总,别光吃菜,喝点汤。
闻修越抬眼一看,今天季小狗有点乖。他几不可察地勾起唇,接过汤碗时,目光一顿。发现季煜烽把他送的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闻修越扬了一下眉梢。
季煜烽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目光不经意一瞥,发现对面的人没动。
眼神无言胜有言。
顺着闻修越的视线,季煜烽看到了自己戴着的戒指,手一抖,放下勺子,一心想着把戒指物归原主,边脱边说:“这个,本来想着找个机会还你……”
由于关节比手指略粗,戒指戴在手上时正合适,可脱的时候却被卡住了。
季煜烽再次尝试脱下戒指时,闻修越看向他:“这可是生日礼物,哪有收了生日礼物还退回去的道理。”
可是他哪里好意思收闻修越的礼?季煜烽有些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他现在还没摸清闻修越的态度,万一对方还对之前那些事耿耿于怀,又因自己不收礼物觉得不识好歹,一气之下撂筷子走人。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季煜烽心里长长地叹口气。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欠别人人情债更难还的了。
就算心里仰天长叹,季煜烽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收回脱戒指的动作,漫不经心道:“我就是觉着,闻总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收着实在太有负担了,怪不好意思的。”
闻修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微微探过头,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调侃:“我还以为你这么着急还东西,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不过我倒好奇,既然想着还,之前怎么还把它戴左手无名指上了?有什么特别讲究吗?”
“这有什么可讲究的?”季煜烽哼笑一声,觉得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这东西不就是哪儿戴着顺手就戴哪儿吗?”
闻修越轻舀起一勺汤,缓缓送入口中,目光始终有意无意地落在季煜烽的手指上,唇角的笑意愈发深邃:“确实没什么讲究,这戒指和你的左手无名指很配,看着还挺顺眼。”
季煜烽轻嗤一声,随手夹起一口鸡肉放入口中。
正咀嚼间,一阵突兀的手机提示音骤然响起。
季煜烽动作一顿,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瞧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消息,下意识地抬手点开查看——
今晚八点,到郊区的废弃工厂来。我知道你的家人住在XXX小区,要是你敢报警,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第27章
季煜烽垂眸盯着手机屏幕,眉梢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可神色依旧镇定。
刚看到短信时,下意识认为是对方发错了,觉得是一场乌龙。可目光再次聚焦在短信上,当看到家庭住址时,季煜烽心脏猛地一缩。
千真万确,就是季腾飞的家。
究竟是谁发的短信?
季煜烽一直以为,自己在外面的所作所为都与家里人无关;家里人发生什么,也和他无关。可此刻,那些深埋的血缘羁绊却化作锋利的钩子,狠狠勾住心脏,当有人拿他家人威胁他时,内心的不安如汹涌潮水般翻涌而上,让他难以自抑。
还有一个令他困惑的问题——
自己一向对家庭住址严格保密,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京城堵车严重,除非他能飞,否则八点抵达郊区根本不现实。
不能拿家人的安全做赌注,人一旦疯狂起来,做出什么事都是无法预料的。权衡之下,季煜烽回复:[八点赶不过去,八点半到。]
按灭手机屏幕,放下筷子,季煜烽抬眼发现闻修越正悠然自得地喝着他做的汤。他应该没发现自己的反常吧?
被人要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一朋友公司服务器突然出故障,重要数据都快没了,他急得不行,找我帮忙,”季煜烽放下筷子,语速和往日一样不紧不慢,还带着点腔调,“闻总您慢慢吃,我去去就回。”
闻修越抬眼看向他,眸光微闪:“嗯,好。”
季煜烽起身走到玄关处,打开门匆匆出去,门板“砰”的一声合上。
闻修越缓缓放下手中的勺子,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口。
-
季煜烽下了楼,一路跑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坐在后座的季煜烽赶忙掏出手机拨号。
铃声刚响两下,电话便被接通。
隐约听到听筒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嘈杂声,随后像是有人将电视调至静音,瞬间安静下来。那熟悉又冷淡的声音传来:“有事吗?”
听到这声音,季煜烽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现在在家吧?”季煜烽问周星亦,“今晚千万别让我爸和你妈出去,关好门窗,不管谁敲门都别开,别管对方找什么理由。”
周星亦回了句“都在家”,季煜烽像是猜到他接下来要追问,没等他开口便说:“别问那么多,务必按我说的做。要是感觉情况不对,立刻报警。”说完,便挂断电话,疲惫地靠在车座上。
看样子,那群人还没动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车子一路疾驰,终于抵达约定地点。
季煜烽跳下车,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昏暗的光线里,每一处阴影都像是藏着未知的危险。
抬眼望去,不远处的郊外工厂矗立在夜色中,斑驳的外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沧桑,周围荒无人烟。一阵阴风吹过,厂门半掩着发出“吱呀”的声响,厂区内几盏破旧路灯散发着微弱光芒,在风中摇晃闪烁,感觉随时都会熄灭。
季煜烽深吸一口气,朝着那透着诡异气息的工厂走去。
刚一进门,季煜烽看到五六个身形高大、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
他们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却能感受到身上散发的戾气,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屋内唯一的灯泡散发着昏黄浑浊的光,像病入膏肓者的残喘。
季煜烽目光顺势望去,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横在眼前。
刘创坐在那里。
季煜烽薄唇紧抿,下颌线微微绷紧,漆黑的眼眸瞬间冷厉如霜。
几个男子快步上前,动作利落又强硬,从他身上搜出手机。
刘创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季煜烽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没有反抗。
刘创慵懒地靠在那张破旧的椅子上,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双手交叉搁在桌前,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季先生,把你请来,是想跟你好好聊聊。请坐。”说着,他朝着自己对面的椅子扬了扬下巴。
季煜烽神色平静,仿若周遭的威胁都无法撼动他分毫,慢悠悠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他不慌不忙地将双手插兜,身子向后靠倚在椅背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刘创。他心里清楚,刘创是因猥亵丑闻被爆而遭辞退,所以怀恨在心,才找自己的麻烦。
刘创是想讹他一笔钱来弥补损失,还是想揍他一顿解气?
刘创目光阴狠,像潜伏在黑暗深处的毒蛇一样,恶狠狠地说道:“季先生,你害我丢了工作,这行里没人敢再用我,我失业在家,老婆也跟我离了婚。我原本还算安稳的人生都被你毁了。你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我害你?”季煜烽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哼笑一声,慢悠悠道,“你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就别怪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干出那些腌臜事被曝光,纯属自食恶果,少他妈往我身上甩锅。”
季煜烽不是没想过报警。在车里查看短信时,他就发现发件人显示为虚拟号码。这类号码由特殊网络技术生成,无真实物理归属,难以追踪定位,这让他们陷入了敌人在暗、己方在明的被动处境。在缺乏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算报警,警察也难以介入。
此次前来,他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谁给他发的短信,从而制定下一步的应对策略。他沉下心来想过,刘创无非是想捞点好处,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摆出一副好拿捏的姿态,以他那贪婪的秉性,肯定会得寸进尺。
刘创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露出那颗补上后略显突兀的假牙,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季先生,你说话这么不客气,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得给我写一份人身损害赔偿承诺书。你打掉了我的牙,医药费加上精神损失费,一共五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季煜烽下意识地低眸,目光扫向桌面。
一份承诺书摆在眼前,密密麻麻的小字挤满纸面,从罗列各项医疗费用明细,到对精神损失的冗长阐述。在承诺书的末尾,“承诺人签字”后面是一片空白。
季煜烽可以赔付刘创合理的医疗费用,但绝不能被敲诈,任他牵着鼻子走。
五百万听起来或许不算天文数字,但季煜烽实际上还没正式从大学毕业。这个年纪的他,即便脑袋瓜子好使,通过接一些项目赚了些钱,可日常开销也不小,所以手里的存款与五百万相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当然,即便他有这笔钱,也绝不会给刘创。
眼下这情形,逃跑是最好的办法。手机被收走,没法录音留证,但一定要找到证据报警。季煜烽瞄到桌上的承诺书,想着这上面有刘创的指纹,虽说不能当作决定性的勒索证据,好歹聊胜于无。
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身后地形,只见五六个大汉堵在门口,逃跑的路被彻底封死。
见季煜烽一动不动,刘创双手抱胸,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你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可你的父亲、继母还有继兄,总跑不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往后的日子,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不好过。”
季煜烽觉得,刘创未必真有胆子做出杀人这种极端之事,不然来之前就动手了。估计对方要的是钱,不是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风险容不得半点侥幸,当务之急是先脱身,再设法通过正当防卫或合法手段控制住刘创,彻底消除隐患。
季煜烽神色不明地缓缓伸出手,拿起旁边的黑色水性笔,动作看似迟缓且带着几分担忧后的顺从。手腕落下,笔尖轻触纸面,写下了一个“季”字。
刘创见状,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那笔尖,眼中满是得逞的贪婪。
就在刘创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时,季煜烽却突然顿住,手中的笔悬在半空。
屋子里安静得近乎诡异,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季煜烽猛地把笔砸向刘创的脸,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冷笑,一字一顿从牙缝里崩出:“我、签、你、妈、逼。”
话音刚落,眼疾手快地将协议一把抓起塞进兜里,如同一头黑豹般朝着门口飞速冲去。
刘创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下意识抬手护住脸,那支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待他反应过来,抬眼看见季煜烽已经跑远,顿时火冒三丈。
他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动作太过猛烈,连身后的椅子都被带倒。朝着那群黑衣人疯狂嘶吼:“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他!”
季煜烽眼神一凛,面对门口迅猛冲上来的黑衣人,抬腿一记侧踢,直接把对方踹得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黑衣人攻势丝毫不减,从左右两侧迅速包抄过来。
他反应敏捷,侧身避开一记直拳,顺势挥出一记猛拳,重重击中对方腹部。
双方激烈交锋,拳来脚往间,季煜烽凭借灵活的走位,一打多也不落下风。
没一会儿,就有人抄起铁棒,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砸去。
季煜烽惊险避开,心里清楚此地不宜久留,在准备突围时,一脚将一个黑衣人踹倒在地。
那人倒地后,眼中满是怨毒,趁着众人混战的间隙,从兜里掏出匕首,猛地朝着季煜烽的小腿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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