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鳞避而不答,他缓缓倾身,努力收回自己的利爪和手臂上的鳞片,用人手轻柔地摸着他的脑袋,扳过他的脸,亲了亲他的脸蛋,思索一会儿,仍是没有解开他眼睛上的布条。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吓到小崽子。
玄鳞解开李青辞身上的红布,转而说起了其他的话:“好了,不绑着你了。”
束缚解开的一瞬间,李青辞立刻哭了起来。
玄鳞单臂紧紧圈住他的肩膀,脸贴着他的发顶,另一只手贴在他肚子上,嗓子低低哄着人:“乖,不要怕,可能会有一点烫,很快就好了。”
李青辞双眼失神,满心空茫,努力理解他的话。
下一瞬,玄鳞攥手成拳,将尖利的爪子扣在掌心,手臂无法自抑地浮起鳞片。
漆黑的蛟尾一圈圈缠绕,为了防止猎物逃脱,尾巴上的倒刺逐渐张开紧紧攀着猎物。
这对凡人来说,简直是一场残酷的惩罚。
李青辞身子重重弓起却又被强行压下,他的嗓音及其凄厉,痛哭着哀求。
“玄鳞,求求你,别用尾巴打我,我好难受好难受啊。”
他整个人像是被钉死在原地一样,丝毫动弹不得。
玄鳞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脑袋:“别怕,这些刺没有真的扎进你肉里,不会流血的,一会儿就好了,啊,真的,一会儿就好了。”
李青辞哭得眼睛红肿,视线模糊不清,依稀觉得天亮了两次。
这一会儿真的好漫长呀,像是吞了一块儿烧的通红的炭,把他的肚子快烧穿了,他感觉自己快死了,真的要熬不下去了。
他虚弱着开口:“玄鳞我是人,肉体凡胎的凡人,我快烂了,真的快烂了,我要死了。”
玄鳞捂住他的嘴:“不许瞎说,你好好着呢,有我在,你怎么可能会烂,更不可能会死,我的东西只会好好养着你,不会伤害你的。”
李青辞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放开我呀?我不想要你的东西了,我一点都不想要了,求求你,你饶了我吧。”
玄鳞见他哭成这副可怜样儿,忍不住心疼,但也实在没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半道收回去的道理。
“小崽儿,你快把我的心哭碎了,就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玄鳞微微侧过身,尽力收回自己的鳞片和爪子,捏着帕子给李青辞擦眼泪,消去他眼睛的红肿。
另一只手护在他肚子上,用法力化开那股精元。
玄鳞做得极其认真,一丝不苟,这件事关乎他接下来的计划,关乎小崽子的命。
李青辞已经很听话了,只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哭出声。
可他到底是个凡人,就算玄鳞用血和肉养了他这么久,他现在还是脆弱的,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不睡,还要承受着极致的欢愉和痛苦。
玄鳞知道,小崽子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温柔地亲着小崽子的脑袋,低声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之前不是好奇深涧是什么样吗,等你把东西都吃下去,好好养好身体,我就带你回家,天天陪着你在山里玩,给你找各种好吃的,现在你也不当官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干什么我都由着你,好不好?”
李青辞摸索着,捞住他一只手,脸闷在他掌心里,哑着嗓子回答:“好。”
日月更替,岁月悄然流逝。
这场漫无目的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的炙烤终于过去了。
李青辞明明困极累极,可是精力又很充沛,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又被玄鳞轻柔地洗了一遍又一遍。
他现在整个人都暖乎起来,肌肤莹润,双颊丰腴饱满,面色红润,嘴唇恢复以往的血色,甚至颜色更甚。
玄鳞收回自己的尾巴,变做人,满心欢喜地把李青辞搂在怀里,摸着他的脸,亲昵地用鼻子蹭他的脸蛋:“小崽儿真乖,真能干,看,你现在好好的,身体是不是很舒服?”
李青辞没力气,懒懒地哼了一下,整个人疲惫不堪,却又没办法睡过去。
玄鳞操控着水流,将他全身上下又清洗一遍,用手指慢慢梳理他的头发:“好了,你现在又是一个暖乎乎、干干净净的漂亮小崽儿。”
等他做完最后一步,李青辞就能永远陪着他了。
玄鳞无法自抑地笑了起来,他搂紧怀里的人,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掉了。
“我的小崽儿真乖,真好,让我真舒服,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小崽儿,我好爱你啊,我以后会一直这么爱你的。”
李青辞抬着酸软无力的手臂,回抱他:“我也是,我也好爱你。”
顿了顿,他又好声好气地商量:“玄鳞,你以后能不能只疼我,别再这样的爱我了。”
玄鳞当即反驳:“那不行,我不想当寡妇,更不想守活寡,你这个崽子真狠心,刚舒服完就这样对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李青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也不知道这条蛟从哪学的这些词。
他轻声哄了两句:“好,我都听你的,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受着。”
玄鳞捏着他的脸问:“是心甘情愿的吗?”
李青辞撩起眼皮,回望那双暗金色的眼睛,语气极为认真:“是,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愿意承受你对我做的所有事。”
玄鳞压了压嘴角,低声嘟囔:“那你刚才哭得那么可怜,一个劲儿求我让我出去。”
李青辞哽了哽:“我这不是第一回吗,差点都被你折磨死了,我没骨气地求饶还不行吗?又不是不喜欢你,这你也要说我。”
玄鳞亲了亲他撅着的嘴唇:“……好好,不说你了,以后少哭一点,相信自己,我们小崽儿能干着呢,是不是?嗯……我也很能干,是不是小崽儿?”
李青辞抬手遮住眼,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往玄鳞怀里钻了钻:“我困了,你朝我脸上吹口气,我想睡觉。”
玄鳞紧紧搂着他,耐心安抚着:“那不是作弊吗,不行,我哄着你,一会儿就睡了,咱俩一块睡。”
悠长气息带来熟悉的清冽气味,李青辞窝在踏实宽阔的怀抱里,过度疲乏又被迫充盈的身体,终于缓缓松懈下来,他眨动着迟钝的眼睛,缓缓沉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
玄鳞依靠床头坐着,李青辞缩在他怀里睡得很沉。
玄鳞把人搂得很紧,嘴唇一直贴着温热的脸颊。
怀里的这个人,看着面色红润,气色极佳,眼角的细纹几乎都看不见了。
可这一切都只是表象,他的骨子里仍旧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死气,而且死气越来越浓郁。
玄鳞靠近李青辞的颈间仔细嗅着,心知不能再等了,他狠了狠心,把人喊醒。
手掌轻拍李青辞的脸颊,他把声音放得很轻很温柔:“小崽儿,乖,咱们先不睡了。”
李青辞咕哝一声,缓缓张开眼睛。
玄鳞抱着他晃了晃:“起来,你收拾一下,看看有什么想带走的,我带你回家。”
李青辞沉默着没有作声。
孔雀当时跟他说得很清楚,这个禁术一定会遭到反噬,届时会降下天谴,没有办法消弭。
玄鳞要怎样救他呢?玄鳞会付出什么代价?
他仰起头,看着这双对他满是爱意的眼睛。
不由得想,玄鳞说他的一点都没错,他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他想活下去,想继续爱玄鳞,想和玄鳞好好相伴朝夕。
“好。”
李青辞起身去收拾东西。
玄鳞身上很能装,带了很多东西,他在屋里转了一圈,跑到厨房把锅抠下来装走了。
李青辞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场疼爱几乎持续了大半个月。
他心中不禁惊诧,他这么能干吗?竟然撑下来了,中间没有昏过去,最后也没有被捅死。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理解了玄鳞为什么对时间那么迟钝。
在这场疼爱里,他根本就记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过去了多少天,更别提时辰了。
这次醒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玄鳞整天就自个待在山里、沉在水里,他是一条能活上万年的蛟,他不用珍惜时间,打个盹都要十天半个月,沉睡一次要几十年,睡醒了怎么能记得住岁月呢。
……
玄鳞把厨房的东西搜刮干净后,走到院中,把人拉进怀里。
“好了,咱们可以走了,现在你用不着吃饭喝水,要是困了就放心睡,一会儿咱们就到家了。”
李青辞翻了下眼皮,没有理会这个“一会儿。”
“我是人呀,怎么就不用吃饭喝水了?”
玄鳞摸了摸他的肚子:“你这里头存了很多我的精元,你现在还是有些脆弱,一次没办法承受太多,我就封着了,一次给你化开一点,你就用不着吃饭了。”
李青辞不禁羞恼,怪不得他觉得玄鳞明明出去了,但他还是觉得肚子很胀:“什么时候能彻底没了?”
玄鳞想了想,回答道:“我也算不好,不过很快,估计等咱们到家之后,应该就差不多了。”
李青辞麻木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这不还早着呢吗!
玄鳞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又翻白眼,下次不许了。”
李青辞没说话,用脑袋拱他的脖子。
玄鳞顺势把人搂在怀里,用毯子把李青辞包裹得严严实实。
“走了,回家了!”
……
天上的月亮,洒下皎洁清辉。
玄鳞擦着山头飞行,漆黑的蛟躯与深黛色的山峰几乎融为一体。
等到天边亮起熹微时,玄鳞先朝李青辞吹了口气,然后沉入水中潜行。
游了好大一会儿,玄鳞浮出水面,将爪子中间的人捧在眼前。
现在无星无月,天色十分昏暗。
玄鳞御空而行,穿梭在云层中,快速朝前飞去。
他小心地合拢两只爪子,捧好手心里的人。
在这一瞬间,玄鳞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之前被锁起来的时候,想着如果李青辞厌倦了他,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李青辞的处境。
一直以来,凡人对他都是惧怕的,那些人看到他无不惊恐。
他是妖,有着超乎凡人的力量,它的原型极为庞大,尾巴轻轻一扫,就能把一个人随意拍死。
可是李青辞从认识他开始,就没有对他流露过惧怕的情绪。
慢慢的,李青辞对他越来越依赖,越来越眷恋,和他住在地洞里,把命交到他手里。
他在李青辞面前施展过很多法术,他毋庸置疑是强大的,态度有时候也是强硬的,他很容易就能压制李青辞。
他和李青辞力量对比,极为悬殊,可以说,他一根指头就能戳死李青辞。
当他被锁住,满心暴躁,猩红着眼,一脸怒意地看着李青辞时,李青辞没有退缩,仍是乖乖地来到他身前。
被他掐住脖子时也没有抵抗,即使被他打骂,李青辞依旧毫不设防地睡在他身边。
李青辞到底是怀揣着一种怎样的想法,才能这么毫无保留地留在他一个妖兽身边。
玄鳞感受着掌心中的柔软,心想,李青辞待在他身边,处境其实是很危险的。
自己如果好好捧着他,他就能安然地睡在掌心中,被疼着、爱着,一辈子活得安稳幸福。
可如果自己的手稍微倾斜一下,他就会从高处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这一刻,玄鳞心中既酸涩又甜蜜,李青辞是真的很爱他、信赖他。
玄鳞摆动尾巴,落在一处山头上,他揭开毯子露出里面的人。
乍一见到光亮,李青辞眯了眯眼:“怎么了?”
玄鳞捧着他的脸,语气郑重:“小崽儿,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我会一直爱你。”
李青辞高高翘着嘴角,笑得很开心:“我知道呀!我也好爱你!我也会一直一直爱你。”
玄鳞心尖一顿乱颤,搂着他狠狠揉搓一顿,含着他的嘴唇用力地舔,扣开松散的齿关,探进嘴里亲他。
李青辞无比乖顺,仰着下巴迎合,眼角眉梢都流露出笑意。
玄鳞紧紧搂着人,在白净的脸蛋上重重亲了一口。
要不是现在急等着回家,他非得缠着人好好疼一场。
玄鳞抱着人一刻都舍不得松开:“我的心肝宝贝呀,我怎么这么稀罕你呢!”
李青辞垂下了眼皮,神色郁郁:“你怎么不早这么稀罕我,我年轻的时候你不疼我。”
玄鳞捏他撅起来的嘴唇:“小没良心的,我以前怎么不稀罕你了,之前除了没在交尾这件事上疼过你,其他的,我不是一直都疼着你吗,还要怎么疼?”
李青辞听完愣住了。
好像是哦。
玄鳞笑了起来,亲他的额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疼你,就待在里面不出来,要不是你太小撑不住,我非要俩一块疼你。”
李青辞羞恼:“我不是这个意思!”
玄鳞收起笑容,神色正经起来:“我知道,我会好好补给你的。”
以前是他傻,脑子没有转过来弯儿,所幸上天还是很眷顾他的,他还有机会弥补。
李青辞低着头没说话,逝去的时光怎么可能补得回来。
他永远都不可能回到十七岁了。
但是……
他看着这双充斥着爱意的暗金色眼睛,心想,日子要往前看,他会有七十岁,会有一百岁,可能更多。
他和玄鳞还能好好地相爱。
两人同时抬起下巴,唇瓣相贴。
亲完后,玄鳞又在他嘴上重重舔了一口:“真是我的心肝肉大宝贝儿!好啦,咱们要继续往前走了。”
一蛟一人,一路东行。
……
在旭日东升,一片灿烂之际,李青辞被玄鳞抱在怀里,立在山巅。
千万道山棱在晨光中镀上金边,群山拔地而起,苍黑的峰峦似乎要刺破青天,岩壁裂缝间迸出几株倔强的古树,根须如铁爪般抠进石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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