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车祸了吗?”
随安摇头,好像只专心致志地看着路面。
“遇到碰瓷的。”只不过是又一个别有心思的人,她不想再谈,就用别的话题引走了欢喜的注意。
“下午我带你去把店收回来。”
欢喜眼睛一亮,果然被吸引,她点点头,又疑惑地看向随安。
“你和买我家店铺的人认识吗?为什么那个接线员说,她背靠随氏。”
“不是这个人,是这家店。”随安淡声解释,“A大门口的商业街是属于随氏的。”
“一,一整条吗?”欢喜磕巴地问,惊讶极了。
“嗯,全部。”
随安应声,她的余光从欢喜脸上擦过,除了那家店,那是她二十五岁时送给欢喜的礼物。
“你知道吗?”欢喜惊讶了一会,又低下头,有点失落:“我和妈妈原本只有一辆小摊车,那时候我们被城管追的到处跑,我妈妈就说以后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店。”
“还要在A大门口。”
“为什么要在那?”随安倒真有点好奇了,她偏头问。
“因为A大是我的目标,妈妈说这样她可以照顾我。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很难,根本不可能。”
“十五岁的时候吧,我放学回家,妈妈说那家店的老板继续用钱,低价转售,还同意我们分期付款。”
“现在想想,她真是个好心人,急需用钱,怎么还会让我们分期呢。”欢喜说着,又感慨道:“也赶巧,我们接了一个大单子,天和疗养院会给客人提供下午茶,负责人说有客人很喜欢我们做的甜品和面包,就和我们签了长期约,给了好大一笔钱,付了定金。”
“这么说来,真的最感谢随总了。”欢喜笑着,甜甜地喊,
我知道。
随安心想,在彻底掌握随氏之后,她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把她想要的送到她身边,很简单。
她的余光几乎系在欢喜身上,但面色不显,淡声道:“也要你们的手艺出色,才会被选择。”
欢喜一听,立刻扬起下巴,很骄傲的样子。
“那当然,我妈妈是天下第一。”
随安被她逗笑,唇角微微勾起,又下意识绷紧了些,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克制情绪。
大概是提到了母亲,欢喜的笑渐渐淡了,她垂着头,蔫巴无力。
“但人就是不能过太好。”眼眶又开始发酸,欢喜想她愿意一辈子被城管追,因为那时候她妈妈会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逃跑。
她坐在小车上,环抱住妈妈的腰,剧烈心跳中,胸腔共鸣的,是妈妈的笑容。
随安注意到她的沉默,轻声道:“科技发展之后,植物人也会有苏醒的机会。”
她的手指收紧,在皮质的方向盘上按出深深的痕,那几年,她疲于病痛,又觉得欢喜在她的安排下,应该会生活的很好,就疏忽了。
“希望吧。”欢喜呢喃着,视线落到窗外飞速轮转的风景。
她又倏地转头,看向随安,急声道:“你去医院了吗?”
随安猝不及防被问到,她面色不显,轻声开口:“去了,医院目前没有合适的心源。”
“你是学医的,该知道这种手术,可遇不可求。”
欢喜沉默,失落地点点头,她又抬眸,眸色认真:“你一定要选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设备。”
随安怔了一瞬,又听到她软软的声音。
“随安,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女人的呼吸乱了,好像翻涌起十五岁那年的记忆,那个可爱的,口齿不清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不哭不哭。”
“姐姐,好好的。”
她看向欢喜,旧时的记忆重合之下,相似的是那双眸子,浅浅的,干净澄澈,像是天使洒下的圣水。
“嗯。”她的睫毛轻颤,应了声。
“到了。”
欢喜得到肯定的回应又高兴起来,她拉开车门,往屋子里跑,正撞上来迎的老人。
“婆婆,我妈妈呢?”欢喜凑过去,笑着问。
以前委屈时,她总是第一时间去找妈妈,也不说自己遇到的事情,就话些杂七杂八的家常,可待在妈妈身边,力量就又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了。
好像再难,也能挺过去。
她的余光落在跟进来的随安身上,女人今天穿得很休闲,但身形好,怎么穿都气质十足,像是走T台秀的模特。
第一次,她的委屈先被人接纳。
并且那个人还告诉自己,一切有她。
“妈妈,我这次真的遇到一个顶顶好的人。”欢喜伏在母亲的膝间,声音很轻。
“我也很喜欢她。”
“但她——”欢喜咬唇,“好像并不喜欢我。”
“妈妈。”她把母亲的手心摊开,轻柔地按着,“我想争取一下。”
“您会支持我的,对吗?”
欢喜已经可以预料到追求随安的难度有多大,但她不想放弃。
她低头看向母亲柔软的手指,眼睛亮起来。
都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她的胃。
美人计用不出来,先试试美食计!
第13章 “是不是要履行下婚姻义务。”“我是说,床上的。”
“咚咚。”
很轻的敲门声,欢喜拉开门,看到随安的时候,就觉得心跳得有些快了。
欢喜想到曾看过有一种喜欢是生理性喜欢,遇到这个人,身体最先反应。
她的视线落到女人的唇上,唇角总是紧绷,冷着脸。
可唇形很好,很好亲的摸样。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随安垂眸,手指轻微摩挲,纸张的触感让她回神,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签名。”
欢喜的目光落在递过来的纸张上,上面写着房屋转让合同,她怔了一瞬,磕巴地开口:“这,什么?”
“小欢喜。”随安的尾音微微上翘,在欢喜的心上挠了一下。
“我是问,为什么?”她没想到,或者说她想到了随安会帮她拿回这个名字,只是没想到眼前人会这样轻松又理所当然地满足她的愿望。
欢喜抬眸,看着随安的眼睛,藏着她的虚影,这又会让她产生误会,好像女人是喜欢自己的。
“我们。”她抿唇,“合同里没有说过你需要帮我做这些。”
“所以为什么?”
随安好像被问住,她沉默了会,垂眸避开欢喜的视线。
欢喜从她这细微的动作中明白,不论是直白还是委婉地去问,她只会得到一个令人难过的答案。
“根据合约,这一年,你是我的合法伴侣,我觉得,送一份礼物很正常。”
随安说着,停顿了下,她看到欢喜低下头,犹豫着还是说出声。
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和欢喜对视,眼里有着势在必得的攻击性。
“合法,伴侣?”欢喜的声音软软的。
“那随总——”
随安的瞳孔剧烈收缩,欢喜的手指很软,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按在她的唇上,“是不是要履行下婚姻义务。”
“我是说,床上的。”
怦怦怦!
随安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整颗心几乎要蹦出来,她呼吸变乱,手指猛地收紧,被眼前人的直白击中。
是啊,她该知道的,欢喜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掩喜恶,勇往无前,有着让人沉迷的生命力。
她轻咳一声,不想回应这个话题,但显然欢喜不会饶过她。
欢喜凑上前,距离越来越近,她的手指轻柔揉捏,让女人略显苍白的唇变得殷红。
是讨吻的姿势,双唇想接只差一线之隔。
随安几乎能闻到欢喜的呼吸,她能感知到欢喜的动作是青涩又笨拙的,也许接吻都不会换气,她想象着那个场景,不想拒绝的。
可心脏抽动般的疼,她轻咳一声,微微后仰避开,不敢去看欢喜失落的眼神,想到了什么,她睫毛轻颤,突然又猛烈地咳起来。
欢喜一下子慌了神,不去想那点难过,她匆忙地去拍随安的背,急声道:“深呼吸,来,跟着我*。”
随安低眸,顺着欢喜的节奏呼吸,她能感受到贴在自己后背的手,是温热的,健康的,与自己完全不同的。
她是妈妈的小欢喜,是满怀着期待和爱生出的小孩,应该获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不该是——
残缺的自己。
她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让眼前人察觉到半分。
欢喜也没空再想那些,直到随安的呼吸变得平稳,她才松了口气,暗自懊恼着自己的唐突。
一时静默,她们的距离依旧很近,暧昧的气息散尽,微微升起几分尴尬的情绪。
欢喜的手紧紧握住合同,她凑上前,轻轻的抱了下随安。
“谢谢,特别特别感谢。”她只有这样无力的话。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这般好,却又敬而远之,欢喜有些难过的想。
“吃饭吧。”随安轻声开口,淡然地揭过了。
饭桌上,菜品依旧丰盛,但随安只吃了几口,堪堪饱腹就停了筷子,欢喜注意到,犹豫了几秒,在老人忧虑的眼神中,试探地开口:“你已经吃饱了吗?”
随安抬眸看她,点点头:“不是很饿。”
“你不必顾及我。”
欢喜捏紧筷子,轻声道:“可你也吃太少了,这样对胃不好。”
随安眉头轻微地皱起,她明白欢喜的关心,也许下一句话就是劝自己再吃点,这话她听了很多。
她想,她会听欢喜的话,因为她难以拒绝欢喜的任何请求。
“我看这里都是些肉菜,也许你会觉得腻。你刚刚没有吃主食,不如我去厨房下碗鸡蛋面吧,人不能缺碳水的。”
“你想吃吗?如果真的不喜欢,那就算了,等你饿了一定要跟我说,我再做给你吃。”
想吗?
随安的眉眼瞬间舒展开。
鲜少有人遵从她的意愿,打着关心的旗号去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的人太多了,从她的出生开始。
她微微怔了会,低声道:“那麻烦你了。”
欢喜没想到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愣了下,站起身,回头时,几乎看到婆婆盈满泪水的样子,倏地觉得自己身处一部小说。
欢喜跟着老人走到厨房,思绪飘忽地想,她该说一句话了。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小随总自己要求加餐。”
欢喜还是没忍住笑出声,让老人有些疑惑。
但她眉眼弯弯,笑意感染了老人,含着泪的眼睛,也笑弯起来。
于是两个人都傻乎乎地笑,老人有些明白随安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小姑娘带回家了。
欢喜会闯进人心里,拉开沉重的帘子,让阳光走进来,让心情变好。
“婆婆,面粉在哪里?”欢喜的唇角几乎要翘到天上去,她稳了稳心神,问。
“你要做手擀面吗?”老人指了指柜子,“这样时间很长。”
欢喜把面粉拿出来,利落地加水拌匀,揉搓成团。
“发酵要一会,她刚刚垫了几口,时间赶得及的。”欢喜的手指在面团上轻轻按了下,确认干湿,“手擀面味道好些,买的那种我怕她不喜欢。”
等发酵的功夫,欢喜准备些配菜,厨房也很大,冰箱里的菜整整齐齐地码着,欢喜想着吃惯了大鱼大肉,就要吃点清淡的把脾胃养好,才会有胃口。
“我年纪大了,这些年也没什么精力做饭,厨师做的菜,小安根本不吃。”婆婆絮絮叨叨地念着,“好在,你来了。”
“哒哒哒。”欢喜笑,她的刀功很好,胡萝卜丝根根分明,比刨刀刨得还细。
“放心吧,婆婆,交给我。”她的声音很雀跃,她喜欢做饭,很有成就感,一道会让人开心的美食出于自己的手。
这种幸福感不亚于她大一时,第一次拿起手术刀。
“要帮忙吗?”大概是等的时间有些久,随安寻到了厨房。
欢喜头都没抬,认真切菜:“等急了吗?”
她揭开沸腾的锅,水蒸汽涌动。
随安摇头,目光落在欢喜身上,小姑娘专心致志的,只为给自己做一份饭菜。
“我不急。”
这一刻,好像她回到了幼时,这间冰冷的屋子,还称得上是家的时候。
婆婆老了,她被病痛折磨,这栋别墅就像是死在了旧时的记忆中,死气沉沉。
可有一天,这只冒失又可爱的小麻雀飞了进来,给她们都带来些鲜活气。
确认面团发酵到位,欢喜把衣袖往上卷,拉开架势准备拉面,她把外套脱了之后,内里的衬衫布料很滑,总是滑下来,让她有点烦闷。
“我来。”随安伸手,轻柔又仔细地把被欢喜随意弄成一团的袖子卷好。
欢喜怔了下,看到女人的手指靠近自己的脸,她没躲开,反倒扬了扬下巴。
“沾了面粉。”随安轻轻拭去,又站在一旁看,欢喜拉面的动作很娴熟,像是在面馆里泡了几十年的拉面师傅一般。
粗细均匀的面条下了热锅,翻腾着,欢喜估摸着火候,捞出,又把早就处理好的配菜码好,上面卧了一颗溏心蛋。
“出锅了!”欢喜笑,刚准备去端那碗面,却被随安抢先按住手。
“小心烫。”随安松开手,“我就在这吃吧。”
“你要先把这颗蛋弄到面里。”欢喜点头,在一旁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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