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听到一些恨海情天小八卦的图安珀尔:“……”
不过他也没有闲心吃瓜,他还在尝试努力把自己往箱子里塞——箱子倒也不是很小,主要这箱子不是个空箱子,里面还有很多马戏团要用的小玩意儿,让他是腿蜷不下、腰弯不了。
刚刚他让埃布尔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几样,但是埃布尔瞥了一眼马车那鼓鼓囊囊几乎要撑开的马车货厢之后,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都是有用的好东西!可丢不得!”
所以图安珀尔只能勉强自己和这些小玩意儿共享这个狭窄的一居室。
绑着蝴蝶结的铃铛啦,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手帕啦、一碰就咯咯笑的小皮球啦,诸如此类零零碎碎的东西。
图安珀尔半蹲在箱子里,用肩膀顶着箱子盖,勤勤恳恳地为自己腾出一个容身之所。
在鼓捣这些玩意儿的时候,一旁的野蔷薇花枝落下来,打在他手肘上,被他拨开后又锲而不舍地再攀过来。
就在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之后,一只手伸过来,揽过花枝,然后帮图安珀尔抬起了箱子盖,让他能不被打扰地整理埃布尔的小玩意儿。
图安珀尔回过头,冲身后的霍尔维斯小声道谢。
霍尔维斯尾音上扬,似乎是觉得有趣:“你还谢谢我?”
也是,这麻烦事都是霍尔维斯给他惹出来的。
“我谢谢你没把我直接扭送给那家人和他们背后的赤炎东延。”
“真心话?”
“真心话。”
收拾的差不多,图安珀尔整个身子差不多都锁进了这个大箱子里,他攀着箱子沿,抬高手,从霍尔维斯手里接过了箱子盖。
一抬眼,正对上霍尔维斯略带探究的视线。 ”不诚实,“霍尔维斯把空出来的那只手伸进口袋,作势要掏出什么东西来,嘴里玩笑道,“看来要再给你吃一颗诚实琥珀才行。”
图安珀尔不清楚诚实琥珀一天只能吃一颗,否则身体无法代谢,还以为这玩意儿真跟薄荷糖似的想吃就吃呢,一下子吓到了,忙说:“别别别,可不能再……”
说到最后舌头牙齿有点打磕巴,到底是不能再什么,他没有说清楚,只含糊地敷衍过去。
霍尔维斯却是理解成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吃”诚实琥珀了。
他的神色一下子冷下来。
他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真的打算让图安珀尔再吃一颗诚实琥珀,自然也不打算用之前那样的方式来“吃,但是图安珀尔这样急切拒绝的态度却让人心情微妙。
他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诚实琥珀拿在手上。
图安珀尔盯着那枚红色的晶石,有点发愣。
“怎么不能吃了,会少块肉?”
霍尔维斯的声音称得上温柔,而略有些失魂落魄的图安珀尔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转过脸,有些烦躁地反驳:“反正就是不能、不能那样……”
“不能怎么样?吻?”
霍尔维斯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出了那个字。
就像是一声小炸雷落地在图安珀尔的眼前爆开了无数星子,但是回过神,却又是那么微不足道,不引人在意,好像只吓到了他一个人。
霍尔维斯的语气平平,让图安珀尔像是憋着一口气似的,喉咙有点堵。
怎么就说得那么若无其事?
断崖月夜可以说是成熟期引发的意外,那么在水球下吃的那枚诚实琥珀呢?
图安珀尔语气不太好,话里带刺:“你很习惯吃这个是不是?这样随便就拿出来,随便对谁使用……吃来吃去!吃到全世界没有谁敢对你讲假话了。”
霍尔维斯不懂他的逻辑:“谁会没事吃这个?吃多了会有耐药性的。”
而且不是都说了他第一次用吗?这人怎么这么记不住事儿?
霍尔维斯略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语气生硬道:“也不知道你在介意什么。”
图安珀尔有些恼,低着头,闷声闷气憋出一句:“能别那么随便、随便吃嘴子吗?”
他有点说不出口接吻或者是亲嘴这种甜蜜到让人喉咙痒的词语。
自暴自弃地选了一个形象生动的,觉得至少不会那么旖旎暧昧,但是说出来好像也有点怪。
霍尔维斯被这个说法逗笑了。
“哦,你是亲密接触要有感情基础的纯情派。”
他刀子一样直进直出的说话方式,让图安珀尔臊得脖子发红,耳根发烫。
图安珀尔只能刻意粗着声音掩饰自己此时的焦躁不安,道:“差不多……所以别拿那东西出来了。”
霍尔维斯把玩着那枚红色的琥珀,嘴里逗他:“哎呀,那这么办啊,一开始顺序就错了呀。”
他这是在拿初见那夜的荒唐说事。
图安珀尔头垂得几乎抬不起来,脸上那层红浓得像是要滴出水,他真想此刻立马钻进箱子里躲起来,不再跟霍尔维斯讲话了。
他拉着箱盖想要躲,霍尔维斯偏要撑住盖子不准他关箱子——
而众所周知,霍尔维斯此人,力气堪比一台起吊机。
图安珀尔郁闷,恼怒,羞愤,最后无力地化作一句:“亲嘴怎么能别有目的、别有用心地亲?”
在他贫瘠的、对于亲密关系的认知里,这样的接触应该是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发生的,不该是为了感情之外的目的,比如说“诚实”。
霍尔维斯眼里的笑意散去,这句话似乎惹他不快,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咸不淡道:“没有别的目的、别的用心,你亲得下去吗?”
语气里甚至有一丝嘲弄。
图安珀尔的观点很简单,亲密接触就该简单点,出于感情,但是感情、感情,哪儿来那么多感情?这东西难道是空气是尘埃,随时随地伸手一抓就能抓到?
这嘲弄说不清是对着谁,藏在字里行间、隐在句末尾音,像是一根绵绵的针,刺得本就被各种情绪淹没理智的图安珀尔突然像是一枚小气球一样爆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冷不丁地,他回嘴道。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图安珀尔转过头——他应该是有些生气,看人的样子像是在瞪人——充满倾略性地、直勾勾盯着霍尔维斯。
霍尔维斯垂眸看着他。一动不动。两个人都像是被按下了中止键,但是时间没有静止,某些事物正在寂静无声中迅猛而又汹涌地发生。
这画面本来是有些滑稽好笑的,图安珀尔蹲坐在一个马戏团的玩具箱子里,和一堆小玩具混在一起,他的头上还顶着一条带彩色羽毛的道具丝巾,仿佛他也是那些小玩具中的其中一个。
但这个玩具娃娃没有可爱的腮红或者欢乐的笑脸,他仰着那张青涩却不失英俊的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倔强地看着霍尔维斯,从肩颈的线条可以看出他肌肉紧绷,整个人传递出一种如同猎豹将要发动攻击时候的气场。
他这幅样子让人毫不怀疑,假如霍尔维斯下一句依旧是硬邦邦的反问或者类似的挑衅,他一定会如同锁定猎物的豹子一样扑过来。
而他的目标也很明显,明显且唯一,只有、只有……
第42章
就在图安珀尔的视线不自觉地从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下滑到嘴唇的时候,那根被霍尔维斯揽在臂弯里的蔷薇枝条突然挣脱束缚,唰一声直起了摇杆,在两人中间划过一道绿影,留下叶片摇晃、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像是一个电影情节被突然喊了咔似的,两个人回过神来,空气继续自在地流动。
而那有些微妙的氛围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图安珀尔转过脸,霍尔维斯站起身,两个人各有各的尴尬和无措。
霍尔维斯侧着身子,单手叉着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道:“李家的子弟有参军在役的,所以他们算作军属,而红庄园作为战时可被征用的预备战略根据地,没办法太强硬地赶走他们,他们一旦留下来你就有暴露的危险,刚好埃布尔的到访是临时的、没有被登记的,他可以带你离开,我过几天也会离开红庄园,到时候我们再汇合。”
说完,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而图安珀尔恨不得赶快消失在霍尔维斯跟前,不管霍尔维斯说什么一律嗯嗯地点头,只想着早点走人。
等霍尔维斯说完了,他耳朵再听不到那个低沉磁性的声线了,图安珀尔如释重负,赶紧关箱子准备走人。
只是箱子盖临了还是被抬了一手。
图安珀尔有些懵,从留的那个缝里往外望。
霍尔维斯稳稳地抓住箱子盖,不让它落下,甚至往上抬了抬,露出了那双写满困惑的灰色的眼睛。
什么东西是灰色的?是冷硬的矿石、湿冷的阴天、腐臭的淤泥。
灰色不该那么纯洁无暇,单纯清澈。
霍尔维斯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最后他声音低哑,吐出一句:“这个名字当做暗号吧。更常见,更不容易惹人怀疑。”
名字?图安珀尔了然,确认道:“图安珀尔?”
确实,这个名字比起图安珀尔三个字更适配这个世界的取名习惯。
但是这个名字不是已经被赤炎东延截获了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是不是还是换个名字比较好?还是说既然已经被对方知道这个名字,突然消失反而更引人怀疑?
图安珀尔正想问问霍尔维斯呢,却见对方因为他说出了个这个名字而神情舒展,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说个名字怎么就又让他高兴了?
霍尔维斯也真是的,阴晴不定,如此难以捉摸。
图安珀尔对此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也就忘记要确认换名字的事情,而霍尔维斯嗯了一声后,松开抓住箱盖的手。
咣当一声,盖子落下,箱子闭合。图安珀尔眨眨眼,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
啧,这个霍尔维斯,手真快。
杜兰特磨磨蹭蹭地走下楼梯。一直垂着头的石莉听到动静,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杜兰特的脚步一下子变快,有些急切地、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告辞了,多有叨扰,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就督促石莉和莉莉丝拿起行李准备离开。
本来以为他们会赖在这里不走的西茜桉有些惊讶,但是听到这个话很高兴,嚷道:“哦,我送你们。”
杜兰特像是没听到似的 ,只是紧紧抓着手里的皮箱。
他动作粗鲁地拽走石莉和莉莉丝,似乎在这里多呆一秒钟都让他难以忍受似的。
莉莉丝不明所以,有些好奇地望着他,大眼睛扑闪扑闪,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红庄园的门口不远处停放着杜兰特来时租的车。
他们一行人急匆匆地上了车,告诉司机“原路返回”。
“那可不行,”司机不愿意,“你们租车的时候是特价时段,但是现在不是了,你们预付的钱不够让我原路返回。”
杜兰特眉头一皱,刚要骂人,就被石莉拉了一下袖子,示意他不要动怒。
莉莉丝看了眼杜兰特,身子前倾,笑嘻嘻地和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眼珠子一转,看了看三个人——
他能看出来这一家人有点钱,但是不多。
如果他们放弃租车的话,他就在这里白等了,再加上此地远离市区,回去的路上也不一定能招揽到乘客……
一想到那个小姑娘的话,他就退让了,道:“走大路回去的话我要缴纳过路费,但是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走小路把你们送到你们出发的地方不远处。”
一听说不用额外补车费,杜兰特二话不说立马同意了。
而一边,石莉抓住他的手,轻声道:“……没有,刚开始有,但是很快没有了,远离了此地。”
刚刚在杜兰特和威尔斯谈判的时候,石莉借口上厕所,实则是去寻找了图安珀尔的踪迹——
她闻到了雄虫的味道,但是这个味道很快消失了。
说明那只雄虫离开了这里。
“怪不得!”
杜兰特咬着手指,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即便他搬出了那位大人,威尔斯也不为所动——甚至表示他们那里没有什么图案·珀尔·李,杜兰特要找人的话自便,就是留宿下来找一整晚,他都没有什么意见。
杜兰特当然不敢留下来。
那位大人没有给他那么多的时间。
现在雄虫没有接到,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杜兰特只想着赶快回到自己落脚的宾馆,收拾了细软赶快跑路。
莉莉丝坐在和兄妹两个人正对着的位置,她一会儿看看石莉,一会儿看看杜兰特,偶尔也看看窗外,表情闲适悠哉,一点不收杜兰特的影响——
杜兰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已经是满头大汗,汗水浸湿了他的衣领,深色的衣领在视觉上又压缩了他的身材,让他看上去更矮小局促了。
石莉则沉默不语——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奥德里奇说她是个哑巴的原因。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小路颠簸,加上露水湿重,土地湿润,且多泥泞,司机看了一眼地上的车辙,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有马车的痕迹。
说了这句话没过多久,他就又忍不住骂道:“见鬼了!怎么回事?”
车子停在半路。
天边晨光破晓,照亮了前方路面上的障碍物:
那是一个装饰华丽的木箱子,上面坠着一个刻有某某马戏团字样的铭牌。
杜兰特此时是草木皆兵,突然停车把他吓了一大跳,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石莉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是杜兰特把她的手捏得很痛——杜兰特瞥了她一眼,没有任何歉意,只是焦急地嘟囔道:“你说、你说!会是什么东西?”
司机下车查看,嘴里不屑道:“一个大点的木箱子而已……什么样子?就是马戏团里装小丑服装的那种、设计成宝箱样式的箱子、廉价的拼接木……卖废品能卖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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