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天在街上撞见侍郎车辇,江清淮问RMB:“你查看一下京城的地图,看看昨天那条街是不是礼部侍郎回家的路。如果不是,又通往哪位大人的家?”
RMB很快给了答案:“不是。走这条路,礼部、吏部尚书家最近。”
江清淮心道果然如此。
他上次靠着林大将军,表面坑了一把世家,但其实朝中文臣掌权,主管多数事务的局面却没有改变。
这些日子文官们乖乖搬砖、扫茅坑,直到现在才做出点动作,还算是给江清淮面子了。
江清淮想到前几天好几位官员告病,才发觉是自己懒怠忽略了什么,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抓住苏有道帮他规整龙袍的手:“苏大伴,走吧,金銮殿。”
——
江清淮到金銮殿时,林颂今也匆匆赶到。
这自然是文官们沆瀣一气,未曾告知林颂今,才让他匆匆忙忙,这个时间才赶到金銮殿。见江清淮已经入座,林颂今连忙告罪说路上耽误了事。
江清淮一个刚到的,哪好意思说从宫外匆匆赶来的林颂今,只摆摆手,还让小太监赐座。
不过他这一番举动,显然引起了礼部尚书的不满,这老头告病一天,在家养得生龙活虎,怼起人来中气十足:“大将军圣眷正浓,金銮殿上姗姗来迟都能被陛下宽宥,臣等实在羡慕不已。”
江清淮只好看向任宏:“爱卿昨日告病,如今起早贪黑过来,身子可受得住?”
任宏脸色这才好一些,朝江清淮做了一礼:“陛下垂怜,老臣身子无妨。”
江清淮摆摆手,让小太监给他也端个凳子。
任宏受宠若惊,却下意识看了一眼龚成。
江清淮正盯着他,当然明白他看向谁,想到裴牧曾说这吏部乃是百官之首,不由轻嗤一声:“龚爱卿身子也不好,赐座。”
龚成脸色白了白,只得规规矩矩上前谢恩。
江清淮心下多半已经有数,看向众人:“今日乃是清明,按惯例祭祖便是,众爱卿急着赶来金銮殿,是有什么要事禀告?”
下面安静了一会,四下看着彼此,却半天没有出头的人。
江清淮反而不明白了,扭扭捏捏,磨磨唧唧,就这还当大官?
“没事就退下吧。”江清淮的耐心比针还细,撂下这一句,抬屁股就要走。
还是任宏出声喊住了江清淮:“陛下,臣有事要奏。”
江清淮复又坐下:“说吧。”
虽说有事要奏,任宏却先说了一箩筐废话,江清淮听了一嘴,没什么兴趣,等任宏叽里呱啦说完,神色更淡:“然后呢?”
任宏脸色一僵。
刘易上前一步:“陛下,虽说现如今国务繁忙,但满朝文武倾巢而出,左右也应付得来,您何必匆匆开科取士?且不说吏部事务缠身,抽不出时间来……”
“朕不是派了一半御林军吗?”江清淮打断刘易的话,却看向吏部尚书龚成,目光微眯:“爱卿称病在家,是对朕不满?”
龚成脸色一变,忙跪下请罪:“臣不敢,实是臣身子不好,在城楼门上吹了风,不慎染了风寒……”
江清淮哦了一声,实在不想和这群人说这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索性道:“无事便散了吧,礼部安排祭祖之事。”
他站起身又要走,朝堂上却乱了起来,一众人齐声喊着陛下,江清淮瞥了一眼,金銮殿便瞬间跪倒一片。
江清淮:?
这又是干什么?
还是那刘易开口,像是做了什么慷慨赴死的准备,说话抑扬顿挫:“陛下,老臣们听闻,您有意遣散后宫?”
江清淮挑眉,原来在这等着他?
他突然来了兴趣,又坐回龙椅,却没听刘易的话,而是问起RMB:“他们前朝大官,关心皇帝后宫干什么?”
“能做皇帝妃子的多是世家小姐,进宫是为了家族荣宠,若是能诞下皇子,再扶持为皇帝,那可是皇亲国戚,可得百年安乐。”RMB中规中矩地回答。
江清淮轻嗤一声,虽然这种事情很好理解,但想到自己婚事被一群老头子虎视眈眈,未来的孩子也会被利用……又想起古代皇子们各各水火不容,都是这群世家挑拨离间,更是嫌弃不已。
但江清淮也没打算和世家们硬碰硬,反正他的肥皂厂还没彻底干开,遣散后宫的事儿一时半会也急不得,何不假装退步,先办了科举,笼了人才,等朝廷里有更多替他说话的人了,各部也渗透些他的势力,再说遣散后宫的事便是。
但一时半会不遣散后宫,也不代表江清淮会允许他们往自己后宫塞人,江清淮敲敲桌子,突然心生一计。
等刘易口干舌燥,列完整整八条遣散后宫的弊端后,江清淮浅浅一笑:“那……叔公可要来做朕的男宠?”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刘易更是被惊得额头冒汗,可怜他六十高龄,皇亲国戚,位高权重,竟然也会有被人调戏的一天,而调戏他的人,是当今天子、是不折不扣的男子、也是……是他的侄子啊!
刘易哆嗦半天,任他满腹经纶,此刻也吐不出一字一句来。
倒是江清淮先开口了,表情略带遗憾:“叔公瞧着是不愿,不如……让表弟来?”
江清淮看向刘泽清。
作为刘太后的侄子,刘泽清还是有些资貌在的,哪怕是个纨绔,但日日混在金銮殿,装起来倒也人模狗样,只是平日攀附皇恩,仗势欺人的嘴脸实在难惹人喜欢。反倒是此刻被江清淮吓得瞪大双眼,慌张不已的模样还算有趣。
江清淮轻轻笑了一声。
刘易便晕了过去。
刘泽清忙去扶,手忙脚乱地只知道叫“爹,你醒醒”。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忙跪下来劝谏皇帝。
但古代好男风还真不是什么值得忌讳的事情,和同族之人通婚之事更是不少,大臣们劝来劝去,发现自己只能找到个“刘国公年事已高”的借口。
刘泽清都不喊爹了,直愣愣地看着江清淮,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他怕是在城门搬砖时累得发了昏,青天白日地做起梦来,不然如何解释眼前这般荒唐事?
对,对,对,他应该是在搬砖。
搬砖好,还是搬砖好。
别梦了,快醒过来,搬砖去啊。
刘泽清在心中呐喊。
但无人在意他如何,金銮殿喧闹如早市,七嘴八舌却是同心协力,说什么男子不可生育,说什么子嗣无望,于江山无益。
江清淮懒洋洋靠坐在龙椅上,任他们说着,并不回应,等喧闹过后,才继续道:“表弟可乐意?”
众臣们眼前一黑,简直鸡同鸭讲!
刘泽清则欲哭无泪,跪软在地上:“陛下,臣,臣已有家室……”
古代普遍十六成家,原身被太后掣肘多年,至今未娶,这太后的小侄子倒是成家很早。
江清淮眯眼,很恶趣味地笑道:“表弟同朕情深义重,朕实在割舍不下,何况入宫乃是盛宠,想必夫人……不会不同意。”
“臣……”刘泽清哑口无言,瞧见身旁满腔愤慨却无言以对的朝臣们,再看怀中已经昏厥的爹,突然道:“陛下好南风,这司马鹤神人之姿,陛下怎么不考虑?”
江清淮的目光便落在司马鹤身上,此人倒不是荫蔽入仕,而是正儿八经科举入仕,还是当年的探花郎,虽然如今已有二十八,但探花的实力毋庸置疑,江清淮微微颔首。
司马鹤脸色大变,忙跪下告罪:“陛下,臣已有家室,膝下还有个五岁的娃娃啊,陛下……”
棒打鸳鸯简单,夺人父母可就有点……
江清淮有些为难地看向刘泽清:“泽清啊……”
他叫得腻腻歪歪,是打算故意恶心人,谁知道刘泽清心理防线那么低,听见这声,捧着心口急喘了几下,居然也昏了过去。
江清淮没意思地啧了一声,吩咐苏有道传御医,却并不退朝,而是颇为失望地将目光在众臣身上盘旋。
落在谁身上,谁的身子便微微一颤,满朝文武,从二十到七十岁不等,无一不担心自己被陛下看上,选入宫中承恩受露。
就连林颂今,都有些不敢直视江清淮。
好在江清淮似乎只盯上了刘泽清一人,最后还是放过了其他人,懒洋洋地说起科举之事:“礼部递来的题朕不满意,这次会试,朕会亲自出题。”
龚成脸色变了变,看向任宏。
任宏连忙上前:“陛下,这会试选题是要面向天下群贤,一向慎重再慎重,能由您亲自出题当然是天下学子之幸事,只是……”
“只是出得不好,恐怕贻笑大方。”
江清淮淡淡接话,但是并不在意,他自己水平是不高,但他有RMB在啊。
谁知龚成却道:“陛下博览群书,承天之命,自然无人敢说不是,只是您亲笔落题,只怕……”
龚成欲言又止,任宏当即接道:“请陛下由礼部代笔才好。”
此话一出,群臣又纷纷跪下请恩:“请陛下由礼部代笔。”
简直贴脸开大,江清淮攥紧了袖中的拳头,这TM跟明着骂他写字不好看有什么区别?
第36章
但论吵架,在现代江清淮数一数二,在古代,却实在不够看。倒不是他嘴皮子不利索,而是文人骂人,看的不单是嘴上功夫,而是满腹经纶,引经据典,指桑骂槐。
好些历史典故,江清淮听都没听过,又怎么可能反应过来再骂回去?就算有RMB帮忙,奈何一人难抵众口,江清淮大败,瘫在龙床上怀疑人生。
偏偏礼部还递了清明祭祀的折子,催着江清淮去扫墓。
江清淮闷闷不乐地由着苏有道打扮自己,满心只牵挂着上次买肥皂剩下的半壶酒。
吩咐过一切从简,一上午便扫过了墓,回来后江清淮把自己锁进御书房,下令谁也不见。
苏有道忧心不已,时不时来敲门,不是送茶就是送点心,江清淮纷纷不应,苏有道便候在门前苦口佛心地劝:“陛下,朝臣们说话没遮没拦,惹您不快,您罚了他们便是,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作践自己是不可能的,江清淮本打算传送去找裴牧来个不醉不归,衣服都准备换了,如今听苏有道这么一说,却也觉得自己这龟缩在御书房的行为有点长他人威风,索性开了门,仗着自己受委屈,磨起苏有道来:“大伴,朕想出宫……”
苏有道只担心他闷坏,见他肯出来自然同意,只是让江清淮乱跑却也不能,他想了想:“陛下,如今渐入夏,气温回暖,国子监的杏林想是都开花了……”
江清淮眼前一亮:“国子监好,我们现在过去,还能赶上他们吃中饭。两小家伙一定很惊喜。”
苏有道立刻安排人准备常服,还格外打包了几份宫里的特色小食和点心。
只是等车辇来到国子监门口,却被人围了个寸步难行。
江清淮掀开轿帘向外张望,一眼就在人群中瞧见了叶从南。
他还是那副素面书生打扮,穿着国子监统一发放的青衣,在一众和他同样打扮的书生们中,却又格外出挑。
江清淮细看几眼,又认出慷慨激昂作论的人正是上次给他们带路的傅羡之。
只是这却不是什么学子间的探讨,江清淮看向另一波作同样大半的人,虽能猜出是官家服饰,却认不出他们身上的衣服属何部,不由看向苏有道:“这些是谁?”
苏有道只瞧了一眼,语气冷冽:“吏部的狗。”
骂这么凶?
江清淮打量着苏有道的脸色,反而有点不知作何反应,只讪讪喊道:“大伴?”
苏有道立刻又和煦了面色,朝江清淮笑笑:“公子,这群不长眼的挡了您的路,容奴才前去收拾一番。”
江清淮哦了一声,想起什么,连忙又道:“不必太张扬。”
苏有道款款行礼,上前却只喝道:“滚。”
江清淮:……
只是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呵责,倒真的让喋喋不休的众人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看向苏有道。
苏有道却不说话,反而步步上前,他虽只是穿着常服,却另有一股上位者的气质在身,逼得那些书生和吏部衙役纷纷给他让起路来。
江清淮坐在轿中,扒着车窗,眼看着苏有道就这么走到了人群正中央,不由和RMB感慨:“牛逼啊。”
RMB却说:“宿主,我刚才听到他们在商量科举提前的事情,但吏部那边似乎是自己弄了个新规定,说是为方便管理,今年科考的学子必须在吏部户籍登记有名。”
江清淮蹙眉:“户籍尚只在上京推行,且还没有录入过半,先不说科考前吏部能不能做完,就是那些外地学子,也不可能有入户啊……”
“若真如了他们的愿,到时候参加科考的人一定会少很多。”RMB反应很快,“那群狡猾的大臣,指不定还会说是你不得民心,所以没人参加呢。”
“但朝廷那么多大臣,他们怎么就敢保证不会有人把这件事抖搂到你面前呢,宿主?”
“他们沆瀣一气,自成一体,就算有人想效忠我这个新继位的皇帝,也得等我现出本事来。”江清淮倒不是很意外,不过想到自己在朝廷被众臣孤立的现状,暗下决心,“科举一定要提前开。”
只是这次出门原是散心,遇上这事,江清淮不免想起今日朝堂上被那群大臣们怼得哑口无言的伤心事,好心情没了一半,偏他又没法子,毕竟字写得不漂亮确有其事……
他郁闷地托着脸,倚在窗前,心思却已经不在苏有道那边,而是单瞧着眼前空景发呆。
虽说本次出宫主打低调,但国子监并非第一次来,叶从南自然一眼便认出来苏有道,立刻寻觅起陛下身影来,等瞧见远处那一家车辇,下意识勾了勾唇,又即刻僵停,望着那窗前半探的清浅身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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