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这才高兴一些。
趁着江清淮离开,裴牧眸子又冷了下来,怨恨地看了一眼西墙槐树上的人:“看的很高兴?”
“替我爹来给小皇帝送口信,顺路来这一趟,谁知道撞见这么一出好戏。”
林珏笑眯眯地蹲在树干上,阴阳怪气地学裴牧的声音:“清淮、清淮、清淮……”
咻地一声,飞刀割断林珏站着的那棵树干,随着树干落下满地槐花。
林珏倒是反应快,迅速站到墙头,看着那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槐树干,啧啧摇头:“你这功夫,跟谁学的?”
裴牧眸子冷下来:“清淮要回来了。”
“哎呀哎呀。”
林珏连摇头,也不知在感慨个什么劲儿,不过倒没多纠缠,只叮嘱:“少跟你们家清淮说我坏话。”
吹枕边风这种事情,杜绝杜绝。
“你怕清淮?”裴牧不解地看向他。
林珏却竖起一指,示意他安静,转而翻下墙头离开。
裴牧心领神会,看向清静轩大门,果然不出片刻,清淮抱着一大堆东西出现在门口。
“清淮……”
裴牧立刻站起身来,想上前帮他拿。
却被江清淮勒令:“坐好别乱动。”
裴牧只得坐下,看江清淮动作娴熟操作罐子,嗅到刺鼻的药味儿,却有些看不明白:“清淮,这些是……”
“偏方。你别动,会有点疼。”江清淮拿棉签沾满碘伏,又压低声音:“你又不打算告诉我是谁干的,对不对?”
“林珏。”
与以往的沉默不同,裴牧这次倒是利落地开口,反而让江清淮有些猝不及防。
“林珏干的。”
像是怕江清淮没听清,裴牧还又重复了一遍,目光显出几分无辜,“他不知发什么疯,跑来跟我打了一架。”
“真是疯狗。”
江清淮气得手都抖了。
他心下猜测林珏大概认出昨晚那人是裴牧了,才会如此气急败坏找裴牧算账。
但算账归算账,还朋友呢,什么狗屁朋友,把兄弟伤成这样啊……
“你放心,我一定找人干他,给你报仇。”江清淮拍拍胸脯保证道,“也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才算。”
裴牧只当他说笑,由着他给自己上过药,才又拿出给他准备的桃木剑,带着他练剑。
和江清淮想得却不太一样。
像带着他练字,裴牧仍旧手把手带着他练剑,只是这次,他被裴牧完完全全包在怀中。
甚至能感觉到身后裴牧硬挺的胸肌上,透过布料传来的温度,强震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清淮,专心。”
裴牧带着江清淮挽了个剑花,挑起地上的槐花纷纷,嗅着他发间槐香,心猿意马之时,还有心力纠正江清淮不专心。
江清淮确实有点失神,被他批评,立刻正色起来,跟着裴牧动作,认真感受。
他其实练过些跆拳道,虽然现在用着小皇帝的身体,有些笨拙,但跟着裴牧感受了两回,倒是找回点以前的感觉来。
第三回,江清淮便跃跃欲试起来:“你松开,我给你试试。”
“学会了已经?”裴牧有些哑然,也有种说不出的可惜。
“学会了吧。”江清淮不敢托大,“动作可能会不标准,我练下你看看。”
他推开裴牧,退开半步,还像模像样地朝他行了一个礼,继而剑走龙蛇,寒芒破空时,眸光骤凝,尽显凌厉。
月光下,他红绸发带、丝绦迎风舒卷,周身黑衣,好如玄鹤振翼。剑锋过时,各处槐花纷坠,萦绕在他身畔,显出独一无二的偏爱。
江清淮用刃尖挑起一瓣,腕底轻旋,飞花便如破风,直袭裴牧。
裴牧不作他想,只怔愣抬手——
看那槐花落于指尖。
轻而软的触感,像极了吻。
第79章
此后,江清淮的生活逐渐规律。
白日里处理政务、陪小孩吃吃饭,夜里便去清静轩找裴牧练剑。
在练剑这事儿上,江清淮简直天赋拉满,加上有裴牧这么温柔细心的好老师,不过几日,便练熟了一套剑法。
时间也来到了槐序节。
正赶上这日国子监休沐,江清淮便决定带两个小孩一起去看看。
他专门起个大早,在衣柜里给自己挑了身最好看、最隆重的衣裳,又给两个小孩挑。
他如此在乎、兴致颇高,倒是让姜少瑜有些不懂:“宫外到底有谁在?”
“我在宫外开了一家肥皂厂,就叫清荷皂记,今日开张,带你们一起去,冲冲喜气。”
尤其是姜少云,长得萌会说话,肯定能帮忙吸引来不少客户。
江清淮笑眯眯地看着姜少云,带着点不怀好意。
姜少云却没注意,正高高兴兴地数自己的小荷包。
宫里的人吃穿用度、零花都是有一定份额的。
世子的份额不高,倒是刚巧符合江清淮对于养小孩的期望——不能太惯着,也不能太管着。
他们每人每月三十两银子,平日又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按理应该能攒下很多。
但江清淮看姜少云的小荷包,瘪瘪的,好可怜,十分好奇:“少云平日都买些什么?”
姜少云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荷包瘪,反而十分高兴,听见江清淮问,立刻欢喜道:“买话本,少云买了唸蓝颜,全套!”
他高兴地同江清淮分享:“听说今天要出最新册,少云手里的正正好够,真好,不用借哥哥的钱啦。”
“全买唸蓝颜了?”江清淮眼皮直跳,有点不高兴,但看孩子如此高兴,也不想做扫兴的家长,只能说:“你钱都花光了,以后再遇到想买的东西怎么办?”
“少云把书借给哥哥看,哥哥就会借钱给少云了。”
姜少云一脸天真:“哥哥对少云好。”
“借钱给你?”江清淮看向姜少瑜,见他一脸坦荡荡,有点无语:“有你这样坑弟弟的吗?”
姜少瑜耸耸肩:“少云想要全套唸蓝颜,还是我托人托关系找了好久才买到的,我对少云尽心尽力,怎么能说坑?”
“你托关系帮着买的?”江清淮的目光危险起来,“你认识这本书的作者吗?”
姜少瑜面上表情不变:“当然不认识,不过是个热心肠的同窗而已。”
江清淮狐疑地盯着他,奈何看不出一点不对劲,只能气呼呼地说:“出发。”
*
赶到清荷皂记时,裴牧已经等在门口。
虽然还未开张,牌匾也未揭,但此刻门口已然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些路过看热闹的。
其中又以女子为多。
裴牧立在人群中央,是格外出众的清俊,哪怕是冷淡些,姑娘们也舍不得走。
何况这槐序节本就是相看、定情的时节,不一会便有胆大的姑娘上前问起裴牧:“公子可是在等人?”
裴牧面上的笑容盛了几分,那姑娘立刻追问:“公子婚配否?可是在等自家娘子?”
裴牧看向说话的人,似乎才反应过来是个女子,神色有一瞬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寻常,只摇了摇头。
他要说些什么,却先听见车檐上挂着的风铃随停马的动作叮铃铃地响。
裴牧便猜,是江清淮来了。
他的注意力被马车吸引过去,那问话的姑娘和周边的旁人便也顺着他目光看去。
正轿帘被人掀开,轿帘下,钻出个穿着矜贵的公子哥,他生得清冷,面上无甚表情,狭长眸子淡淡扫过人群,便让原本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好似酷暑下独独清冷的白莲花,倨傲地立在深池正央,又美得让人见之失神,触之生畏。
“清淮……”
裴牧早看惯了江清淮这模样,只习惯性地唤他一声。
众人便见原本倨傲清冷的白莲美人一瞬绽开笑意,几乎是迫不及待、上赶着地,将自己送到某人手中。
“裴牧!”
江清淮压根不care周边人的目光,也完全没注意到他方才下车时,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他只看见裴牧——
今天穿了他送的衣裳,果真好看。
“我是不是来晚了?”
江清淮小跑着赶到裴牧面前,又踮脚凑到裴牧耳边:“我带了两位世子过来。”
裴牧神色一冷,目光向轿子挪去,果真看见正下车的姜少瑜和姜少云。
姜少瑜显然还记得他,对上他目光,神色有些不自在。
姜少云却很热情地裴牧招了招手。
裴牧只当没看见,问江清淮:“热吗?”
今日艳阳高照,虽然不及酷暑,但在太阳下晒一晒也是够呛。
江清淮摇摇头,朝姜少瑜和姜少云他们招手,等他们过来,便有些迫不及待:“裴牧,直接开始吧!要做些什么?”
裴牧从旁边拿来一个红绸递给江清淮:“开牌匾了。”
江清淮看向被大红绸缎遮得严严实实的牌匾,很好奇:“是你写的吗?”
说罢也不等裴牧回答,便急匆匆地扯开那红绸,一看笔触,便知是裴牧写的。
只是……
裴牧不是说要重写一遍吗?他怎么看着和最开始那一副字没区别啊。
江清淮细细端详了片刻,反而让一旁裴牧下意识紧张起来。
他声音发紧,开口又轻飘飘的:“清淮……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啊。”
江清淮不再纠结这些,只朝裴牧笑笑,又转身看向围观的众人,声音嘹亮:“今日清荷皂记正式开业,到店即可免费体验本店新品肥皂,还附赠小礼物一份~欢迎进店。”
说罢,江清淮轻轻拍拍手,店门便从里面被推开,穿着同样服饰的侍女、小厮分站两侧,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红漆木托盘,上面摆满了檀木小盒,里面便是江清淮说好的礼物。
“免费”的诱惑从古至今未尝有败,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江清淮戳戳裴牧:“你做了什么?怎么大家都聚在门口啊。”
裴牧摇摇头:“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
江清淮看向不远处一个正偷看裴牧的姑娘,忍不住笑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喜欢吗?”
“嗯。”
裴牧望着江清淮的眼睛,听见他说喜欢,下意识嗯了一声。
见江清淮的眸子似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半弯起来,立刻又回神:“你说什么?”
“我问你……”江清淮拉着裴牧,偷摸摸把方才那姑娘指给他看,“喜欢吗?”
裴牧看着拥堵的人群,不解——
这么多人,除了聒噪,还有旁的用处吗?
为何要问喜欢与否?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江清淮的逻辑——人多了,钱也就多了。
所以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挺好的。”
说罢,他又问江清淮:“你从哪里找来这些侍女、小厮?”
如此训练有素,裴牧昨日只简单交代了一下分工,今日这些人却立刻能上手,又如此井然有序。
这些人当然是江清淮从宫里偷弄出来的“精锐”。
他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如今总算盼到肥皂厂开业,虽然时间有点赶,但还是坚持把人弄出来了。
为了保障员工福利,也为了收买人心,江清淮保留了他们在宫中的“编制”,其实就只是一个腰牌。
但据RMB所说,以及江清淮自己观察所得,大部分人都十分在乎这个腰牌背后代表的身份。
这可极大便利了江清淮行事。
毕竟腰牌这玩意,他宫里有一堆呢。
当然保密措施这些,江清淮也考虑到了,比如上班时间不能透露自己仍旧在宫中当值、不能透露江清淮的身份,尤其不能向裴牧透露。否则……人头不保巴拉巴拉。
这一波人都是苏有道推荐来的,最是利落能干、忠心耿耿。
江清淮也打算以他们作为一个先例,日后再在京城开些商铺,也好从宫中调人。
只是这种事情,江清淮不太好和裴牧明说,只能道:“你放心,都是些靠谱的人。”
“我在宫中到底不方便,这些人要麻烦你管理,还有铺里的事情……账目这些……也麻烦你多过目了。”
听他说起账目,裴牧不由一笑:“保证让清淮赚大钱。”
“让我赚大钱?”
江清淮乐得不行,主要是现在店里多是小姐、姑娘,一看就是冲着裴牧长得帅来的。
裴牧此刻说这话,他实在是忍不住,调侃道:“你是要出卖色相,站街替我揽客吗?”
“揽客?”裴牧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清淮,那神色好像在说——
清淮,跟谁学的?
作为现代人,江清淮耳濡目染,天赋异禀,哪里需要刻意去学。
但对上裴牧这样怔愣到几乎呆滞的表情,他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别过头问:“怎么…啦?”
“你为什么还在上京?”
不等裴牧回话,方才便一直冷眼旁观的姜少瑜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裴牧和江清淮一起看向他,一起抢着开口——
“怎么不能留在上京?”
“是我不想裴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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