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自己气得要把牙咬碎,心里骂:都是因为你纵容,才让阮丹青无法无天。你越显得爱他,他越觉得厉害。年轻小孩就这样,明明没有几斤几两,也敢不可一世。
然后,赶到酒吧。
他走过去,看到阮丹青。
只一眼,心底简直涌出诗。
蜜意柔柔。
阮丹青低着头,对他佯作不理,脖颈的下发际线处,一丛绒绒软软的碎发。
真可爱。他想。
他好没趣。
.
阮丹青听见自己心咚咚跳。
褚世择没和他说话,他们像两个不认识的人,只是正好并排坐隔壁。
一杯接一杯灌酒,气场全开。
络绎不绝有男人来向褚世择搭讪,问他是否来找伴。
褚世择说:“有男友了。”
“这有什么关系?你来这里不是为找乐子?”
“我宁缺毋滥。”
纪绘川小声地,啧啧称奇:“这男的不知从哪来,好大的派头。”
阮丹青:“他这样,不得罪人吗?”
纪绘川笑了:“你看周围,谁像受挫折,有些人就喜欢这样,信不信他们更起劲?”
阮丹青:“真不懂你们男同性恋。”
阮丹青装模作样地又坐了十五分钟,说:“太晚了,我该回家睡觉。”
纪绘川:“才十点半。你怎么还和高中时一样,有门禁么?还是乖乖牌的阮丹青。”
只要打定主意,阮丹青一点儿不在意嘲笑。
前脚阮丹青刚走,纪绘川看见,那陌生男人也跟着离开。
他若有所思,结账。
他只在停车场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弯腰,坐上阮丹青的车。
纪绘川愣住。
窗上映霓虹灯带,看不清里面人影。
.
阮丹青知道褚世择会来,定了定神在停车场等。
正好,他斟酌一下怎么说。
没等太久。
褚世择安步当车地向他走来。
未站定,说:“我不给你写信了。”
阮丹青:?
“谁逼你了?”他说。
抢他话!
“往后我不来了。”
“别来喽。”
“那个纪绘川他喜欢你,你还敢和他去Gay吧?你怎么想的?”
“先生,我认识你吗?”
“要是你现在觉得男人也可以了,为什么不考虑我?”
“我几时说我要作同性恋了?你以己度人。好笑。”
妈的。
他才想试探一下性取向。
他为什么要被质问?
阮丹青火大:“你觉得你写信顶管用?写得那么过时,上世纪的人都嫌弃土。改日我都还给你。”
“……哦。”褚世择突然冷静,“也不用改日。我现在跟你过去拿。”
.
两人都有喝酒。
阮丹青找了个代驾。
一路不说话。
一路脸也没降温。
他的住处比起刚入住时已变样。
空间太小,他又爱吃爱玩,于是东西堆满。但堆得并不难看,细心整理着,繁而美,充满生活气息。
阮丹青用个吃剩的饼干铁盒装信。
褚世择笑话:“你这就不土?现在年轻人谁这么干?”
阮丹青:“我这叫复古。”
酒意还在,脑子却聪明了。
褚世择忽然明白:阮丹青还在恼他。一直在恼。在找台阶下。
他拿过铁盒,说:“我走了。”
阮丹青:“走呗。”
褚世择走到玄关:“我车钥匙落下了。”
返身,两个大男人要共容在这垒高纸箱的狭窄甬道,难免挨挨擦擦。
阮丹青闻到褚世择身上的气味,本来的体味,浓重的酒味,淡淡的呛人的烟味,很复杂,变了又没变,反正,都让他脸热。
这时,他回过神来:“你又不开车,你有司机的,你哪来的车钥匙?”
“嗯。”褚世择来摸他的手。
这俩手也不知忒地,便缠一块儿了。
褚世择问:“上次舒不舒服?”
阮丹青忽然憋不出谎:“不……不知道。”
褚世择试探着,试探着,抱了过去,俯身低低地哄:“宝贝,你喝醉了,是不是?”
走几步路就到床。
他都怕生变。
看阮丹青有一丝丝心软,立即把人抵在墙上脱/衣服,一边亲一边想,唉,他是真的房上火了。
阮丹青对自己很无语。
堕落真他妈容易。
他只得承认,他的身体已被改造,早就难以忍饥熬渴。
先前他在自娱自乐时发现会想到褚世择,被吓了一跳,干脆一起戒除,压抑着什么都不做。
一下子全溃堤。
乱七八糟,拥着挤着,在这张才一米二的单人小床。
本来床窄就容不得人。
褚世择真是硬生生挤进去的。
心照不宣。
褚世择也没特意问,问的话,这小孩肯定嘴硬说不可以。
做都做了。
他们就像馋吃很久的人,终于吃到,煞下瘾儿地呼气。
褚世择真不明白。
这身子皮肉不就是滑腻些,世上更漂亮的人也不是没有,怎么就偏偏阮丹青让他魔怔?
汗水湿哒哒混一起,溻湿了床单。
罢了,他细细地亲,亲了又亲。
阮丹青受不了,问:“你有完没完?”
绵煦的感觉还没下去又烧起来,一把年纪了精力那么好干嘛?
褚世择没好气的:“不然下次你又要闹分手,骂我只顾自己爽。”
阮丹青:“……”
又过一会儿,他哭唧唧地骂:“好了好了,别亲了,差不多就行了。”
又抱怨:“床要塌了。”
最后不知几点睡的。
醒来,两人手脚都缠在一起,热的要死,浑身黏糊糊。
阮丹青腰酸腿软。
他去冲澡。
出来时,他穿好衬衫,在系领口纽扣。
褚世择一眼看出他要去上班,暗示:“我今天就在这,哪也不去。”
阮丹青哦一声:“我今天可能要加班,不知道几点回来。”
没办法,褚世择只好明示:“请假吧。”
阮丹青:“开什么玩笑?打/个/炮而已。褚世择,我有我的生活。”
又说:“等不了你就回去吧。”
说完,就见褚世择衣服不穿,直接起身,朝他逼近。
——老东西不要脸的!
阮丹青哗地脸红,赶忙要走。
门打开。
砰一声被按回去。
阮丹青心颤一下,抬眸看他,像只奶里奶气还要凶人的小狗崽,用亮晶晶眼睛问:你要干嘛?
褚世择低下头,在他额头轻落了一个吻:“早安吻。”
缠手心。
“宝贝,你哪时有空告诉我,我来见你。”
第22章 (完结)
然后一连几天,阮丹青都没找他。
褚世择又开始写情书。
写到第三封,阮丹青回:「不是不写了?」
(他已被加回联系簿中。)
褚世择删了写,写了删,最后简单扼要的:「我思念你。」
用尽耐心。「明日就是长假,不用工作,应当有空了,是不是?」
阮丹青:「我要陪家人去旅游,回来再找你。」
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
褚世择盯住屏幕看半晌,工作提醒时不时响,警铃般,叮叮叮刺耳,他脸色难看。
仔细一想,阮丹青并未清晰答应,说他们和好。
只是不抗议同他上床而已。
他一向知道,那小孩是享乐主义,舒服就行,推一步走一步,想一出是一出,不负责任。
他满腹运筹帷幄,竟拿阮丹青毫无办法。
期间,他又见过姐姐一次。
姐姐已复原,问他:“曼丽说你最近天天跑国内,你的那个小情人,有进展?”
褚世择冷哼:“管你自己吧。”
.
温泉度假酒店。
大厅。
阮丹青办理入住。
身边经过两个已婚女人,笑嘻嘻在议论,说遇见个成熟帅哥,宽肩粗臂,腰身一看就很有劲。
阮丹青:“……”
似乎有哪不对。
他陪四位长辈乘渡车抵达所订房间,独栋整套平层小院,白墙黑瓦,三室一厅。
收拾好行李。
天色合暮。
阮丹青穿件泳裤和英文字旧T恤去泡大温泉。
氤氲白雾中,一具硕壮健美的男性身体靠边坐,双臂展开,闲然搭在池石边。他周围十米内真空般无人接近,其余男体尽被他反衬的松垮奇怪。
阮丹青心里一咯噔。
正想着,褚世择抬头看过来,一个孩子气的阮丹青惊得呆了,站水池边不动,瞪眼睛看自己。
他笑一笑。
阮丹青转身扶爷爷去另一边。
两人在一个大池子里,却用手机联系。
「你怎么在这?」
「你不来见我,我只好去见你。」
说完,褚世择看阮丹青作何反应。
只见阮丹青把手机放一边,也不看自己,和他爷爷有说有笑,不知在说什么。
怎么又不睬他了?
爷爷正在揶揄阮丹青:“在和女朋友发什么?”
阮丹青藏起手机:“哪有?”狡辩,“我哪有女朋友?”
爷爷:“肯定有,你这次回来,眼角全是春风,一脸开心。”
“没有吧。”阮丹青说。
更不敢看褚世择那边,耳轮赤红。
“嗡。”
手机震响。
他翻扑克底牌似的,偷看一眼。
褚世择给他发来房间号。
.
等家里人都睡下,大半夜,阮丹青戴上口罩,鬼鬼祟祟,按门铃。
屋内只开壁灯,玄廊光线幽暗。
门打开,褚世择高大身影矗立,十分有压迫感。
一股若有似无的焦躁。
怕被发现,阮丹青连忙地、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边走边抱怨:“不是跟你说了放完假我会找你吗?发什么疯,我爸妈都在,被他们看出端倪怎么办?”
看看,多厉害的小孩。
还敢对他指东道西,关键是,他居然无法指责。
“我有避开。”
“等几天不行?”
“等不住。”
他看到阮丹青肩膀紧绷。
思忖顷刻,褚世择温和说:“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想来问问你,我们现在究竟算什么情况?你是否答应愿意重新与我建立恋爱关系。上次我说你哪时有空找我,可你一次也不找我。”
阮丹青挠挠头:“我发愁呢。”
他微仰脸,眼瞳澄澈天真,玻璃珠一样。
褚世择端凝他的漂亮脸蛋。
发愁?哪有发愁的样子?整日嬉皮笑脸,简直不知愁字怎么写。
“你还愁什么?告诉我,我来想办法。”褚世择胸膛堵一口气,“你要月亮,我都可以去购入月壤。”
阮丹青乐了:“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又不做科学研究。”
——还笑!
褚世择面色几乎铁黑,他在心底骂自己:干嘛非要稀罕这么个小孩,不知天高地厚!怎么早没有人提醒他,这小孩有一种恃宠而骄的神态,十分可爱,需要多加警惕。
这下好了。
叫他百爪挠心,夜夜不得安宁。
百步就差一步。
他却觉得,无论如何也难以接近。
他心里想很多。
或威逼利诱,或巧取豪夺,或连哄带骗……什么手段都好,总之,他不会放弃。
这时,忽地,阮丹青慢吞吞说:“我打算回美国。”
褚世择愣住:“?”
阮丹青望他一眼,极是认真,絮絮地说:“我还想在我专业进修深造。那天以后,我一直在考虑,我未来要怎么办?”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你将我讨厌的坏毛病都改了,以后不再专制霸道,顾忌我感受,那我觉得,我也可以继续回去读书……以前我过得稀里糊涂,想到什么做什么,从未好好考虑工作职业、情感生活的规划。总不能永远这样。”
褚世择如梦初醒般,不自觉地逼近一步,握住他的手:“你说什么?”
阮丹青:“我要继续读书。”
褚世择急切地:“不是这句,中间那句。”
阮丹青当然清楚他想听哪句。
但突然腼腆,支吾起来:“说过了。”
褚世择紧追不放:“你说你喜欢我。”
阮丹青闭嘴,脸通红。
褚世择一丁点也不气也不烦了,他平生从未这般愉快过。
忽然间,他知自己彻底完蛋。
即使没经历过,他也明白,只有在至爱一个人时,才会因为对方丝微的变化而产生莫大的踌躇,乍忧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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