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脖颈上冰凉的金属环,隐约感觉,摘下这个,自己就能记起一切。
从前所有珍视的东西,会再度回到他空荡荡的心里。
第71章
说是去挑酒, 离席的两人却没在酒柜边,而是来到了花园露台。
朝弥歌倚着一侧栏杆开门见山的问:“怎么回事?他认不得这是他哥哥的珍珠?”
“嗯,他从海里醒来以后就失忆了, ”莫塔手插着兜,背靠在另一侧的栏杆上, 长腿交叠,放松的姿态, 目光深邃的看了眼餐厅的方向:“巫海拍卖会,我当时没赶到,你是不是在场?”
朝弥歌点点头, 三言两语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下,内容和莫塔之前调查的差不多, 只是更详细。
他当初命令潜伏在联邦大陆的手下联系过凌灼, 不过那个愚蠢的部下似乎理解错了意思,最后非但没传达对意思, 命也丢在那里。
后来得知凌灼要去巫海拍卖会, 就猜到是上了秦默的当, 他隐瞒身份也去参加, 等了许久才找到时机,使用异能“猎声”变成他哥哥的模样去救他。
他的这个异能可以捕捉其他生物的声音,然后变换成对方的模样, 时间长短依据对方等级而定,一般越弱的人他变换的时间越久,越是强大的人,声音捕获起来越难。
就好比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莫塔,想要捕获他的声音就很难做到。
在变成对方的模样期间,他可以无差别的使用对方的能力, 同时保留自己的能力,一般很难看出破绽,但只有信息素模仿不了。
他当初选择用凌灼哥哥的模样出现,一来是因为当时他们都在大海上,人鱼的能力更加最合适,二来可以借此迷惑秦默,让他看不出自己的身份,猜不出是哪方势力。
朝弥歌当时的计划是救下凌灼后,利用变换的这半个小时和人鱼的能力带他快速返回响尾蛇地界,邀请他从今以后在雨林末地生活。
只要是凌魄的家人,他都会当最重要的人对待,会保证他们在这里生存的安全,不会被外人发觉或打扰。
为此,他还计划之后将潜伏在联邦大陆的手下召回,着重将武力安排在末地这边。
可惜秦默还是太难缠,让他半道上把凌灼弄丢了,身份也暴露。
好在这段时间有公海监狱的人在追踪报丧鸟,让那混蛋一时半会儿分不出心,加上秦默越狱本身有伤在,估计会安分一阵子。
那之后他到处差人去找凌灼,一直没消息,还是一周前莫塔出现在南渔岛,自己的人汇报过来才发现了凌灼。
响尾蛇的立场这下很清楚,对莫塔和凌灼这边而言,少一个强劲的对手是好消息。
但他仍然有不太理解的地方:“你跟他哥哥是什么关系?”
这听起来完全像是不计回报的付出。
提起凌灼的哥哥,朝弥歌阴冷蛇眸转瞬间就变得温和,嘴角飞快的勾了下:“你和小灼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当然,事先声明,我还没有认可你这个弟夫,你别高兴的太早。”
突然就被叫弟夫的莫塔:……还真是老婆娘家人。
他稍微多了点耐心,看了眼四周,回过头问:“那他大哥现在在哪?”
听朝弥歌的意思,应该就在雨林末地,可凌灼在这里,他大哥没有道理不来见他,除非……
“就在楼上,”朝弥歌抬手指了指上方,从兜里拿出烟盒,衔了一支在嘴中,又弹了一支给莫塔。
他低头点烟的间隙里,莫塔拿着烟在指尖转了转,有预感凌灼的哥哥可能出了些状况。
透过薄蓝的烟雾,方才还矜贵慵懒的S级畸变体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落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撩起眸子低声开口:“五年前的时候我在海边发现了他,他的状态非常糟糕,满身的伤不说,还发着高烧,腺体红肿,神智也不太清醒,但只要有清醒的时刻,就会非常凶,锯齿状的尖牙像头小鲨鱼,明明尾鳍那么温柔那么漂亮。”
“我当时家里新建的水族馆,刚好缺一条漂亮的人鱼,就把他带了回去,不过他的状态比我想的还要糟糕,负责治疗的医生说他的高热是情热引起的,并且造成了信息素紊乱,导致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出现了问题,若没及时得到救治,他会马上死去。”
但喂药也好,上药也罢,在一条虚弱但凶悍的人鱼面前都变得十分的困难,他根本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似乎很讨厌被关在巨大的海缸里,每次清醒的时候会发疯的用尾鳍用手捶打撞击玻璃。
玻璃出现裂痕,他的手和尾巴也变得伤痕累累,鲜红的血液烟花一样在水里散开。
海缸玻璃的材质哪经得住这么捶打,再多来几次估计就会被打碎,捡来的人鱼也不能不管,朝弥歌就趁他晕过去的时候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亲自上药,亲手缝伤口。
一开始人鱼也很不配合,他就用湿掉的毯子把人鱼裹起来限制行动,后面发现他在替自己治疗,人鱼就不再试图攻击他,但始终保持警惕。
直到有一次,朝弥歌从外面处理完事情回来,手背上被划破了口子,血液里的信息素流出,人鱼闻到后态度忽然发生了大转变。
他目光依旧冰冷凶狠,可在哪隐藏的凶狠之下,又有别的异样柔软的情绪,他甚至忍不住主动向朝弥歌靠近,第一次开口,是让他释放更多的信息素给自己。
后来知道了名字,知道了他从联邦大陆逃出来,也知道了彼此之间信息素匹配度极高。
大概是信息素作祟,人鱼的情热在高匹配度下变得越来越严重,而朝弥歌明知如此,还依旧释放大量的信息素诱导人鱼,终于让对方受不了,在身体和理智彻底崩坏前,人鱼向他发出了标记的要求。
“我那时候才知道第二类畸变体的事,他把灵血线给了我,按照指示只要我标记了他,他就会彻底属于我,并通过觉醒来变得更加强大,届时他身上所有的病痛都会消失,他会重新成为海洋的王。”
指尖转动的烟停下,莫塔看向他:“你拒绝了?”否则站在这里跟自己聊天的应该是凌灼的大哥才对。
“怎么可能,”朝弥歌叼着烟,慵懒的嗓音慢悠悠的说着,轻吐出一口烟雾来,笑了:“我知道他当时对我的喜欢不多,更多的可能是想利用我自救,等他觉醒,他可以找机会杀了我,那样他就会彻底自由,不过我实在不想他死……”
“可惜标记失败了。”
“?什么意思?”高匹配度,标记应该会很容易才对。
朝弥歌将烟从嘴间拿下,点了点烟灰,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无奈:“他是个alpha,而我又是个畸变体。”
alpha没法被标记,畸变体又标记不了别人,那给出去的灵血线,那场觉醒,他注定等不到。
只是那时两人都没发觉这一点,才将最后的稻草折了。
“虽然标记失败,但他的情热解了,信息素紊乱也消失,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陷入了沉睡。”
“我这些年找了很多资料,也咨询过很多医生,得到的结论是对方的身体机能开启了自我保护,他进入了人鱼休眠期。”
所以没办法来跟他弟弟见面。
想把凌灼他们接过来,也是希望亲人的到来,或许可以唤醒他。
了解清楚情况,莫塔眉心微拧,不由得有些担心起凌灼来。
他现在失忆还好,等记忆恢复,知道哥哥变成这样,不敢想会多伤心,那只笨狐狸,说不定还会自责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哥哥。
手里的烟燃尽,朝弥歌又点了支,冷不丁问他:“小灼的灵血线是不是给你了?”
“……我不知道,”莫塔仔细回忆了下,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他抬起手心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好奇:“那个要怎么给?”
“哦~他没告诉你这些啊,”黑发金瞳的男人又恢复成了阴森森的模样,嘴角似笑非笑的咧着,慢悠悠道:“说明我们小灼跟你关系也不是那么好嘛~”
他莫名很开心,被怼的alpha俊脸微沉,没动气,只看着指尖没点燃的烟,低沉悦耳的嗓音冷静的问:“标记不了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朝弥歌脸上笑容瞬间就垮了,本就细的瞳孔缩的几乎看不见,一双狭长眼眸看起来越发阴冷。
他冷漠的盯着莫塔,后者也淡然的回视,香艳燃起的薄雾扭扭曲曲的飘忽在两人间。
“算了,”无声的对峙中,朝弥歌率先开口:“跟你在这互戳肺管子也没意思。”
“凌魄告诉我和标记差不多,但不需要咬腺体,咬破对方身体任意部位,见血后就可以给出去,不过他也说了做的时候也可以给,所以再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听到他说的,莫塔的思绪飘了下,在朝弥歌的追问中,他神色如常的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因为从未听凌灼提起过。
莫塔甚至怀疑凌灼自己本人可能都不清楚灵血线的事,因为自家狐狸有时候真是呆呆笨笨的。
至于被他咬上……那真是太多回了,做的狠了些的时候,他受不了就会无意识的咬住自己的肩,还真分不清有没有给过自己灵血线。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在自己这里,他只要凌灼开心就好,是安全的,待在自己身边就行。
“他现在失忆了,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带他去看看凌魄了,”朝弥歌夹着烟低叹了句。
莫塔想了想,凌灼应该会想见,便替他拿主意:“让他见见吧。”
话音刚落,凌灼的声音从一旁响起:“你们在聊什么?”
他出现的突然,两位S级又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他声音都愣了下。
随后他俩就像两个被罚站的学生见到老师过来一样,高大随性的身躯唰的一下站好,黑发金瞳的响尾蛇首领飞快掐了燃到一半的烟,英俊冷沉的最强处刑官目不斜视的将手里的烟放到栏杆上,认真道:
“我没抽。”
前者点头:“我可以作证。”
看的云里雾里的凌灼:“啊?”
他是闻到苦苦的味道了,不太好闻,不过想着不关自己的事就没说,隐约间想起自己从前在谁身上也闻到过这种味道,他那时候说不好闻,对方就用信息素掩盖,但那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他又想不起来。
凌灼忽然很想快点恢复记忆,心里有些急躁,便拧着眉问:“抽什么?我没听明白。”
他声音清冽,脸上不笑时说话就显得十分的冷艳,朝弥歌和莫塔飞快的对视了眼,迅速的达成了一个共识:弟弟/老婆生气了。
完全是错误的共识。
但不妨碍他俩条件反射的哄人。
朝弥歌:“没什么,是他非要拉着我聊天。”
莫塔:“别听他胡说,我跟他不熟,烟也是他硬塞给我的。”
只是没什么哄人经验,听起来更像在甩锅。
“???”凌灼眉头拧的更深,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双手举起一直抓着的有篮球那么大的蜘蛛,说明自己的来意:“这个,我吃饭的时候它突然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你养的宠物,我过来还给你,还有,咱们可以去找那个珏了吗?”
饭也吃完了,他想快点走。
“哦,这个啊,它不是宠物,就是这边随机刷新的小动物,扔掉就……”朝弥歌弹了弹衣袖,狭长眼眸又弯起来,和熙的说着,话语忽然一顿。
凌灼带在手腕上的金色手环被吱呀乱动的蜘蛛腿不知道蹭到了什么地方,“滴”的响了一下,随后一股潮湿的雨天莓香混合着燃烧的松木香气缓缓的飘散出来。
这信息素纠缠的极深极暧昧,朝弥歌没带阻隔手环,一下子就闻到了,他长辈属性发作,忽然有种自家小白花被社会小黄毛采了的无力感,阴冷的瞪了眼莫塔:“你们处刑官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感情刚才问自己灵血线怎么给,就是在演,他们家小灼都被吃干抹净了,这让他怎么跟他哥哥交代!
亏得他昨天还特地命人把赌场那个房间改装了下!
莫塔看了眼手环就知道他何出此言,淡定的给凌灼投去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必理会,只冷声提醒:“快点,见完人我们要走了。”
朝弥歌还是生气,但也只是单方面对莫塔的,看向凌灼时又变成了和熙的模样,阴郁的蛇瞳带着笑意:“待会儿我让人送你们去公海监狱那边,在此之前,小灼,你先跟我去趟卧室。”
见人就见人,“干嘛去卧室?”莫塔迅速警觉。
朝弥歌当没听见,还不准他去。
莫塔:???
他是说,他让我老婆去他卧室,他们两个?单独?
还不准我去?
呵,弄死他!
……
朝弥歌没死成,最后三人一同出现在了他那间恒温恒湿的卧房。
房间很大,挑高很足,有一整面拱形的落地玻璃窗,窗帘此刻拉开着,末地灿烂的阳光透过窗,落在了那造型奇特的床上。
蓝色的模拟海水中,静静躺在其中的人鱼身影沐浴在阳光中,鱼尾的鳞片反射着透进来的光,带出数道绚丽多彩的虹光。
凌灼一看到人鱼,脚步忽然就定住了,耳边一下子传来潮汐声,浪花好像拍打在了脸上,但一点都不冷。
“你……”朝弥歌回头,本想问问他有没有想起什么,一见他茫然却湿润的眸子,一下子问不出来了。
莫塔上前,安慰般碰了碰他的手背,凌灼下意识的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冰凉的指尖感受到了他的温度,才将心里的难过稍稍冲淡。
虽然没有关于人鱼的记忆,但凌灼已经能猜到,这人肯定也和自己有关,是很重要的人。
他慢慢的从房间的门口走到人鱼的身边,隔着海水,人鱼看起来睡的很沉,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这条人鱼看起来更像美丽的标本,充满了非人生物的美感,冷冰冰的。
朝弥歌倚在窗边,背着光,看不清容颜,只有低懒的嗓音徐徐的传来:
“珏是被云咬月叫去公海监狱做设备维护,大概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你们过去来得及,我有那边的地图,待会儿发你们,另外,我还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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