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才对,合欢宗只要美人。”许镜生勾起嘴角,微笑着看着他,“合欢宗看重长相,对新弟子也友好,太子入门问题不大。你说是吧,国师。”
突然提到自己,白筱干笑了两声,恨恨的剜了一眼许镜生,笑着对庄承运说:“是的陛下,我看以太子的灵根,定能很快突破筑基。”
原来还有这样的门派,反正太子吵着要去修炼,合欢宗离得近,入门要求低,说不定玩累了又跑回来了。
这时,许镜生的一句话无疑坚定了他的想法。
“太子入了合欢宗,就知道我的名字。”
白筱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整个修仙界谁不认识你微尘长老的名讳?什么人都往我合欢宗塞。
本来还心存疑虑的庄承运才松了口气,道:“那朕就放心了。”
谢晏已经醉了,但他醉了之后唯一干过出格的事就是抱着许镜生哭,没人碰他的时候基本都是安静的坐着,和平常无二。
宴席快接近尾声,许镜生嫌殿内有些闷,就先行起身离席,去门外院中透气。
身旁骤然空了一块,谢晏迟钝的转过头,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白筱看见他愣神的模样,若有所察的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道:“你师尊出去了。”
谢晏身形一顿,努力分辨眼前是白筱假扮的国师,便道了句“多谢国师”随后一齐起身离开。
白筱看他离去的背影,一时分不清他有没有喝醉。
夜色如墨,风轻盈地吹过,渗透到衣服的每个缝隙,由内而外的感到一点料峭的冬意。
“道长。”很微小的一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脚步渐进的声音。
许镜生侧过身,公主就已经走到自己旁边,与他保持着适当距离,温温柔柔的行礼:“许道长。”
许镜生同样回以礼节,道:“公主殿下,找我又什么事吗?”
公主从下人手里拿过一个小盒子,递给许镜生,道:“方才见您朋友似乎是醉了,这是解酒丸,或许对您有用。”
许镜生想起公主就坐在他们后面,抬个头就能看见他们,于是双手接过小盒子,认真道谢:“多谢公主殿下,我会让他服下的。”
公主看着他的脸,笑道:“没事,我在皇宫里已经很久没见到新面孔了,初见道长也要离开了。”
许镜生被她看着,只是微微低头,没有被冒犯之意,伸出一只手,用食指在虚空中画了道符,然后眼看着它消失在公主额间。
公主探究的目光看来,许镜生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解酒丸,淡淡解释道:“这个的谢礼,一道保命的小符咒。”
闻言,公主开心地笑了,因身份原因不能久留,道过谢后便离开了。
许镜生看着公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转身,就和站在门边的谢晏对上目光,不知道他在那看了多久。
许镜生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谢晏缓慢的抬眼,看着许镜生,眼睛被殿中透出的光浸润,莫名有点委屈的意味。
“刚刚。”
许镜生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好解释的,就道:“那回去吧,宴会等会就结束了。”
谢晏的目光复杂,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好像在于他的少年心性做斗争。许镜生已经越过他进门,身上没有一点温度,只有夜里的寒冷。
白筱看见他们俩一前一后回到座位上,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看谢晏的表情,好像雪上加霜了。
正如许镜生所说,过了没多久宴席就散了。许镜生拒绝了下人护送,和谢晏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夜色悄然而至笼罩着整座京城,宫墙在月光柔和的光照下,朱红的颜色显得越发深沉。回去的这条路又长又偏,月亮被云层一挡,地上就暗得看不见前方。
两道影子并排走着,心思却各想各的。
许镜生一心想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怎么做才能尽可能除掉黑心雾,而且看样子他们并不是只要神格……或许还要赢得世人信仰。
正专心想着这件事,手腕忽然被人拉住,许镜生对谢晏没有防备,所以被紧紧抱住的时候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对他来说,谢晏身上的温度有点高,特别是在这凄冷的深夜,感官更被无限放大。
许镜生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猜到他又喝醉了,此时离他们住的偏殿还有一段距离,这里正是最黑的一段路。
再加上下午的时候就感觉他有点不对劲,被他的重量压在墙上,于许镜生没有着急推开他,“谢晏,你怎么了?”
他一边回忆着下午的事,他们就去参加了一个祭祀仪式,回去的时候谢晏就已经不对劲了,还有晚上也是。
是自己的原因吗?但他也没干什么,他今天……
忽然想到什么,许镜生忽然低笑了一声,道:“是因为公主?可是我只和她打过两次照面,没和她有什么交集。”
夜色如墨,谢晏沉默的,近乎悲伤的,低垂下头蹭了蹭他的脖颈,闻到许镜生发丝间极淡的冰冷的气息,忍不住想要落泪。
曾经他以为许镜生拒人千里,但他温文尔雅的模样,谢晏更加郁闷了。
他依稀记得,曾经不想许镜生冷漠麻木,当他终于能游刃有余的面对一切,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的情绪来源,只好低声道:“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应该高兴才是。”
“嗯?”许镜生没听明白,什么高不高兴,还是没说为什么生闷气,“谢晏,你在说什么?”
话一出许镜生就有点后悔了,他跟一个喝醉的人讲什么道理。
不过谢晏稍稍放开了他一点,许镜生才发现他哭了,泪水从眼眶中滑落,那双眼睛在夜色下像波光粼粼的湖水。
不过,为什么他越长大越爱哭?
谢晏低眉与他对视,平静得不像话:“可是师尊,我喜欢你。”
“是我大逆不道,我罪大恶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嫉妒你对别人的一颦一笑。我怕你丢弃我,私下反思过无数次,我与别人没什么不同,甚至……”
我在你眼里只是别人的影子。
许镜生安静的,毫无波澜的还没听他说完,就抬手——
谢晏握住他的手抵在胸口,那双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泫然泪下,“你要推开我吗?”
?他把自己的手拽过去反倒诬蔑自己?!
许镜生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谢晏,一下被气笑了,道:“我一巴掌拍出去你就死了。”
谢晏微微一怔,许镜生就趁这一刻,微微用力,两人的身位就颠倒过来,变成他将谢晏按在墙上。
把解酒丸塞进他口里,然后捂住谢晏的嘴强迫他服下,皱着眉思考合适的辞措。
“因为你是赌桌上最无辜的人,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谢晏。”
许镜生微微仰头,嘴角轻轻上扬,道:“我不是毫无察觉,但还是选择把你留在身边。”
月光浸润云雾,朦胧的光影勾勒出一砖一瓦,清冷交织在空气中,是这片繁华之地为数不多的寂静时,打更的回声通过这片寂静传来。
许镜生看着谢晏眼中的醉意散去,才低声道:
“过了今夜,就忘记这件事吧。”
第76章 苗疆·壹
合欢宗内
白筱屋子里睁开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许镜生离开后,她也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京城,那皇帝还劝自己好久, 好不容易才脱身。
还有许镜生的嘱咐。
想起这件事,白筱揉了揉眉心,起身往外走去。
她一出门, 外面守着的弟子就知道掌门出关, 在门外汇报近日的事宜, 以便交接。
弟子站在门外, 瞧了一眼屏风后半透的人影, 就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掌门,前几日有一批弟子入门,您是否要过目一下?”
合欢宗招弟子的标准和别人不太一样,既然是要双修的, 那第一要义当然是外貌, 只是白筱不太管这件事,只会挑那么一两个出众合眼缘的放在身边。
不过……
白筱从屏风后走出来,朝他伸出手:“给我吧。”
弟子连忙呈上画册,低着头不敢看掌门一眼。
白筱翻开画册看了看,每页上面还写着每个人的基本信息, 她往后翻了翻,终于在后面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一下子恢复掌门身份,没被人人使唤白筱还有点不适应,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这个,叫庄常, 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住处吧。”
弟子一顿,这还是掌门第一次内定新弟子,他默默记下,躬身接过画册,告退:“是,弟子这就去办。”
.
“就这几件,一起结账。”一个钱袋子放到柜台上,那只手的主人穿着他铺子里的苗族服饰,美得难辨。
许镜生将银钱付了,顺带挑几件银饰,就准备离开。
小二见他们是外地人,便好心提醒道:“几位客官,你们最好就在迦羽城这块平原,不要往后面的山里去。”
闻言,谢晏走到许镜生旁边,听这小二说话,徐朝和江留的注意力也转移过来。
许镜生往柜台上一靠,真一个外来异客的模样,将一块银子放到桌面,好奇的打听道:“怎么说?”
小二左右张望,确认没人后才将银子收进衣袖中,低声对许镜生说道:“迦羽城这块地都是熟苗,与汉人通婚,风俗开放,蛊虫也都是些可医的。”
说完,小二指了指铺子门外,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建起的迦羽城朴素而热闹,远处就是连绵群山,云雾缭绕,鸟兽横行。
苗疆地区湿冷,常年下雨,里面虫草丛生,种类众多。
“那里面可是生苗!听说十几年因为祭司一族的后代失踪,那几个寨子争了很久,最近才稍微安稳了些,可见新任的大祭司是个狠人。”
这几人穿着苗服好看是好看,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外地来的。小二的目光在他们四人脸上转了一圈,然后笑道:“苗族蛊术只传女不传男,以几位客官的样貌,那可是只进不出的呀。”
迦羽城的天气晴朗,即使是深秋入冬,烈阳依旧高照,只是落到身上的温度所剩无几。
走在迦羽城中,道路两边几乎每家每户的窗台上都放着瓮缸,挂着一些苗疆风情的物品,目的大概是吸引外地商贩或者行客。
“那些瓮缸里基本是空的,城中大多数人靠卖手工品为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
“与汉人通婚后,大多数中原人厌弃避讳这些,再加上只传女不传女,许多苗疆人就渐渐不使用蛊术了。”
许镜生带着他们在街上逛着,一边告诉他们一些这里的情况。
他们找了家客栈,恰好这客栈的老板娘是苗疆人,许镜生就用苗疆语与她交流,安排住房。
苗疆方言不似江南的吴侬软语,因为此族先祖常住深山,实际上语言比想象中更加粗犷一些。
老板娘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会地道方言的人很开心,还给他们减了房费,上楼送他们到房间的路上还和许镜生聊了许久。
同样的两间房,同样的分配。
谢晏还记得那晚,进门时关上房门,转身看向许镜生。
许镜生则是通过窗户望向远处的山林,语气听不出好坏:“老板娘是年轻的时候从山里跑出来的,那个时候恰好碰到迦羽城通商,为了不被家里抓回去就在这开了一家客栈。”
谢晏走到他身旁,给他倒了一杯茶,分析道:“正是宁乐师姐离开的时候,师姐离开后,苗疆族就陷入了内战。”
“嗯,”许镜生接过杯子,应了一声,“我后来也没再去过,应该是他们发现神不显灵,然后内部斗了十几年,直到”
“直到黑心雾的出现,代替了你。”谢晏接道。
许镜生点头,但看向窗外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是苗疆一族信神不迷信,宁乐一脉也是与我做交易。我觉得是黑心雾给山里的生苗带去了什么,或者是那位新任的大祭司与它做了交易。”
谢晏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先在这待几天,”许镜生转头,由下到上扫视了一遍谢晏,忧心道:“至少不要太像外乡人,生苗很排外的。”
烈日西下,落日熔金,远处连绵山峦被镀上一层金边,余晖晕染了整片天,同天边的长云随风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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