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就一周,蛋糕的个头小一点,做低糖甚至是无糖。
见傅柏宁答应,谢存秋勾起嘴角,下一秒却忽得皱起了眉,小腿有点抽筋,他把腿放平揉了揉,肌肉却还是僵硬,疼得钻心。
发觉谢存秋的不对,傅柏宁放下筷子,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这次是真的腿抽筋了?”
谢存秋抿了抿唇,没搭茬,对,这次是真的。
傅柏宁微叹了口气,握住谢存秋的脚腕,把对方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匀着力道、用了些力气给对方揉按。
他试图分散眼前人的注意力,道:“小腿抽筋大概率是缺钙,明天的小蛋糕就从黑芝麻坚果开始。”
谢存秋皱着眉,点点头,完全没料到傅柏宁说的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一周又被对方撞破了两次抽筋之后,傅总盯上他的饮食了,补钙的食材每顿都不缺,对此他只能全盘接受。
天知道他一直有在补钙,但最近还是时不时地抽筋。
白天还好,晚上一个人在抽疼中醒来时,他总觉得心里一片酸涩,失落与怅然、委屈与无奈,种种情绪潮水一般上涌,让他酸涩了眼眶。
哪怕只有一个拥抱也是好的。
还是要想办法多接触,即便不能想抱抱就随时抱抱,但能多见见傅柏宁就挺好,对方在身边,总是一份慰藉。
傅柏宁早就有做点人工智能方面事情的打算,正好最近也有时间,所以谢存秋提出要跟他合作开公司的时候,他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坐在他办公室的茶台边,一边喝健脾和胃的茶水,一边讨论相关的事情。
出资好说,一人一半,目前不加其他人。
说到名字的时候,他提了好几个,却都被谢存秋挑各种不合适的由头给否了,他把纸笔递过去,“那你来想一个?”
谢存秋心里有些烦躁,生理性的。
他这周每天都在注射了孕期缺乏的激素,但有一点副作用,主要会影响孕夫的心情,对本就不稳定的情绪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但合作的事情他不想再拖延,也不愿意这段时间跟傅柏宁少见面。
他转了转钢笔,盯着对方刚才写下的几个名字,越看越是烦,越烦就越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两分钟后他索性把笔往桌上一撂,往后一靠,皱起眉道:“我想不出来。”
傅柏宁看得出来谢存秋挺烦,却一下子搞不明白对方在烦什么。
只是因为一个名字?
他给对方的杯子里添了茶,宽慰道:“没关系,慢慢想,犯不上为这点小事着急,回头让员工们集思广益一下也可以。”
谢存秋端起杯子,晃了晃七分满的茶汤,烦的时候看什么都烦,连水纹的晃动都分外碍眼。
他啪得把杯子放回杯垫,洒出的茶汤浸湿了垫子上的织锦花纹,留下一点濡湿的暗影。
他抬眼道:“就这一点小事,不用磨磨唧唧,我们再想想,今天就能定下来。”
“存秋……”
谢存秋的眉眼间带着些遮掩不住的烦躁,声音都高了些,“我说这个名字不用别人想,我们俩的公司,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取名字?!”
傅柏宁给自己倒茶的手一顿,意识到确实出问题了。
谢存秋不对劲。
他的神情跟着更认真了些,“好,那待会儿我们再想,不用别人帮忙,但你可不可以先跟我说说你是这么了?
“存秋,你不是脾气急躁、随随便便就发火的人。”
谢存秋看着傅柏宁淡定沉稳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无名火压都压不住,他冷哼一声,恼怒道:“我就是脾气差,又不是第一天了!”
“你是脾气不算好,但不等于是不讲理。”
“确实是不讲理,怎么,傅总后悔跟我走到这一步了吗?要反悔?”
傅柏宁眼底微沉,“你如果是哪里不舒服导致了情绪不好,可以跟我说,没必要故意污蔑自己,也没必要夹枪带棒说这些话。”
“说什么?”谢存秋手撑着桌边站起来,倾身靠近了些,眸光冷厉又夹杂着火星子,“你能不能别总是一副发生任何事都可以从容应对的样子?”
傅柏宁的唇线略微紧绷,看进谢存秋漆黑的眼睛里,反问道:“所以你是腻味我这样的性格了?觉得寡淡?觉得无趣?”
谢存秋紧盯着傅柏宁。
理智上他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出口,但情绪很难被完全控制。
他咬了咬牙,直到牙根发酸才勉强忍住了没再开口,他直起身就走,收手时无意间碰倒了桌上的小茶杯,杯子骨碌碌直接滚落桌面,啪嚓一声摔得粉碎。
而他无暇顾及。
他怕自己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
傅柏宁看着谢存秋的背影,没有赶上去,他生气么,其实不是气,对方这几句气话对他而言无异于毛毛雨,他更多是疑惑和担心,谢存秋这个状态确实不太对。
前不久的检查报告他又找医生看过,没问题,那是怎么了?
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起身走到对面谢存秋刚才的位置,慢慢捡着地上的陶瓷碎片,思索着。
收拾完地面,他给余佳霖发了消息,约对方下午见面,不聊他们的合作,就聊谢存秋,聊聊对方的近况。
余佳霖对此并不十分意外。
到咖啡厅包间时,傅柏宁已经等着了。
他给自己点了杯拿铁,等侍者出去后,他扫了眼对方面前已经下去一半的清咖,道:“傅总今天不忙?来得挺早。”
傅柏宁并不遮掩,坦然道:“毕竟心里有惦记的事情。”
余佳霖盯着傅柏宁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侍者给他送来咖啡,他尝了口,才有些释然道:“存秋最近的状态是不大对,我知道,但没想跟你说什么——
“如果你没察觉,如果你没主动找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傅柏宁了然道:“看样子我通过余总的考察了?”
余佳霖抬了抬肩,“而且是高分。”
“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
余佳霖组织了一下措辞,道:“他最近活像个炮仗,一点就炸,但这确实有原因,就像你说的,他不是无缘无故冲别人发火的人。
“你知道他的腿有点抽筋,所以在补钙,除了片剂,还有注射针剂,药片还好,但注射的东西很影响情绪。
“他冲你发火,不是他的本意。
“生理性的烦躁根本忍不住,没掀桌都是他尽可能克制的结果了。”
那些对方身体缺乏的激素很刺激情绪,如果再得不到爱人悉心的照顾与陪伴,只会愈演愈烈。
闻言,傅柏宁皱起眉,有些不解,“注射的东西也是补钙的?可这对情绪应该不会造成影响才对。”
余佳霖一噎,他刚才是暗示了,但兄弟咱是不是理解得太偏了?
小学和初高中的生理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男人怀孕是小概率事件,因为体内缺乏一些激素,需要靠注射来补充,以维持宝宝的正常发育!
而且,稍微一想就知道不对,正常二十多岁的成年人需要补那么多钙吗?
啊?!
生理课是睡过去了还是逃课了呀?谢存秋的情况跟书上写的大差不差,只要细心观察、留意,怎么就是没意识到!!!
他不觉得傅柏宁是粗心的人,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他吨吨吨地喝完了咖啡,深感带不动带不动,几乎是咬着牙开口道:“他体质特殊。”
傅柏宁心里依旧有疑影,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但又抓不住头绪。
第37章 章三十七
傅柏宁仔细想了想, 问道:“这个补剂需要注射多久?就在你那家医院吗?需不需要再请另外的医生看看?有没有刺激性更小的补剂?
“正常情况下,成年人不会这么缺钙,是有遗传还是其他原因?上次的检查报告上倒是没有异样。”
余佳霖勉强忍住了没翻白眼, 那是他的检查报告!
这俩人谈个恋爱, 还给他牵扯进去了。
他稳了稳心神,道:“给存秋用的都是国内外最好的,他也不是遗传,纯粹是自己的问题,医生的专业性你放心, 你能跟我合作, 不也正是看中了这个么。
“至于时间,还需要几个月,以后应该是用不上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 继续道:“就是阶段性的, 你要是不放心,就多陪陪他,他……很珍惜你, 可以说是最珍惜。”
听到是阶段性的,傅柏宁稍稍放心,听到对方后半截话,他的眼底里泛起了一丝波澜,问道:“你和存秋从小一起长大,交情自不必说, 为什么要说‘最珍惜’这样的话?”
不嫉妒吗?不介意吗?
余佳霖叹了口气, 一个友情一个爱情,有什么好介意的,就是他不知道傅柏宁是明白了装不明白, 还是不知道哪儿堵着就是不开窍的铁疙瘩。
他摆摆手道:“我最希望的是他能真的开心,别的都不重要。
“他嘴巴是毒,但是很心软,小时候我闯了祸,他说我归说我,还强调下次不管了,但事情发生后总会帮我遮掩,我被父母关禁闭,他还会找借口找我、给我带吃的……算了,先不说这些,
“无论如何,他很在意你。
“你能对他多上上心,再好不过,就算在某些事情上有分歧,也尽量少伤害他。
“叔叔阿姨走后,他看着比谁都坚强、都强势,但实际上心里一直有流血的地方,根本没愈合,如果你是那个能让他走出过去的人,我对你只有感激。”
傅柏宁沉默了会儿,听得出余佳霖话里的认真。
半晌,他的嗓音略沉了些,道:“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我会尽我所能对他好。”
余佳霖听得一愣,喃喃道:“最重要的家人?”
“他跟你说了?”
“提过一嘴,但没详细说。”
余佳霖不明白,他真的不懂,但傅柏宁这话说得基本上就是承诺,一时之间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一个想要爱情,另一个却怎么都不愿意走进一段感情,这不两难么!
悬,太悬了。
可怜的崽,说不定生下来就没爹!
他缓了口气,又道:“不管怎么说,存秋不是撞了南墙就轻易回头的人,我还是那句话,你俩以后怎么着你们俩自己说了算,自己看着办,我只希望你尽量别伤害他。”
父母离世,是一次重创。
如果跟傅柏宁闹掰了,就是第二次。
他不敢说,不敢想,不敢保证这次谢存秋还能撑得住,创伤累积起来的力量,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
傅柏宁仔细应了,这一点是他们的共识。
两人聊完出来咖啡厅,他找了个地方做了些东西,又去了趟花店,在跟余佳霖确认过谢存秋这会儿还在公司之后,直奔谢氏集团。
有问题就当天解决,别隔夜。
走进总裁办公室时,里面悄无声息,转过来隔断一瞧,他惦念的人正躺在沙发上,眼睛闭着,不知道睡着没有。
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走到沙发前把东西放在桌上,弯腰从上而下注视着谢存秋,低声唤道:“乖啾啾?存秋?”
回应他的是那一抹羽睫的轻颤。
他的唇边勾起一丝上扬的弧度,把带来的东西拆开、摆好,随后坐到了侧边的单人沙发上,靠着扶手,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装睡的人。
直到对方主动睁开了眼睛。
然而那双漆黑的眸眼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
他把怀里的东西递过去,花头朝下,放低放缓声音道:“之前你提过更喜欢这个,我以为不会派上用场,没想到。”
谢存秋的嘴唇微微颤抖,想开口,又莫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好口才,什么伶牙俐齿,都没用。
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一捧簇拥在一起、挤挤挨挨的黄玫瑰,亮丽且明艳,灿烂又温暖,就这么铺陈在了他的眼前,带着清新沁人的花香,不容忽视。
傅柏宁站起身,拿开玫瑰,自己凑近过去,轻笑道:“我上来的时候碰见何旭,他说你中午都没吃饭,来个下午茶怎么样?
“除了黑芝麻轻乳酪蛋糕,还有一份熊猫曲奇,另外给你做了两盒糖果,海盐焦糖牛奶和酸酸甜甜的梅子琥珀糖,起来尝尝?”
谢存秋咬了下嘴唇,嗓音低低的有些发抖,“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上午……是我乱发脾气。”
傅柏宁理了理谢存秋柔软的发丝,道:“谁还没有点小脾气了?再说又不是你的本意,我跟你生什么气?”
谢存秋沉默了半分钟,问道:“是不是佳霖找你了?”
“是我主动找的他。”
“你……”
傅柏宁接茬道:“哪怕你不是因为客观上没法克服的原因发脾气,我都没怪你,反而是担心更多。
“更何况是事出有因。
“存秋,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我一样有,而我愿意接纳你不那么好的小情绪,毕竟我看上的就是个高傲的、张牙舞爪的、偶尔有点恶劣、还很会得寸进尺的小魔王。
“玫瑰有刺才能保护自己,高岭之花有冷傲的脾性才让人极目仰望,我偏就欣赏你这一身的锋芒与尖刺。
“而且正因为这些尖锐的东西存在,你的那份心软才更可贵、更可爱。”
谢存秋的眼里泛着点微光,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下,泪水却更快地从他的眼尾滑落,转瞬又消失在发间。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眼泪!
傅柏宁给谢存秋擦了擦泪痕,倾身抱了抱对方,哄道:“好了好了,虽然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你瞒着我什么?但也不确定。如果我这感觉是真的,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主动跟我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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