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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克莱·约翰逊的个人信息已经跟早报一起出现在哥谭各个势力手中。
当然，是蝙蝠侠修饰过的信息，医院的死亡记录变成假死逃跑。
达克莱斯躺在404的病床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
祂在思考。
脚下大地弥漫着浓郁的黑暗，跟蝙蝠侠身上的黑暗联系紧密。
这里是蝙蝠的巢穴，房间内也藏着蝙蝠的眼睛，蝙蝠侠正透过眼睛观测祂。
观测是双向的。
落在祂身上的视线像冰冷的琴弦，穿过哥谭潮湿的空气，发出低沉喑哑的音符，传达视线主人沉重复杂的情绪。
达克莱斯试图理清蝙蝠侠乱麻一般的情绪，找出所有针对祂的线头。
占比90%的警惕防备过于正常，9%的愧疚后悔来得莫名其妙，1%的期待与希望虽少但确切存在。
达克莱斯抓住微小的1%：他喜欢我！
主导哥谭之音的低音提琴声逐渐被小提琴音取代。
那些黑暗中诞生的罪恶之花，撑过了蝙蝠侠的打压，在腐烂泥潭里萌芽、生长、盛开。阳光之下，名叫韦恩的玫瑰伸展着带刺的花枝，试图庇护满城被罪恶汲取生机的野草。
“嘎吱……”
厚重的病房门打开，身穿防护衣戴着防护面罩的护工推着餐车进来。
达克莱斯鼻子先动了动，而后眼珠左移。
护工的气息很熟悉，跟那晚偷祂身体的黑衣人一样，昨天抢来的临时巢穴里都是这股味——他们的灵魂已经投入黑暗怀抱。
达克莱斯深深呼吸，尝到一口带着消毒液味道的寡淡自来水。
对黑暗不够虔诚，情绪也没浓烈得深入灵魂。
吸入嘴中的灵魂之力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吐出来。
呸，难吃。
护工不知道自己在黑暗君主嘴边转了一圈，还以为失血过多加熬夜过度，所以突然眼前发黑了下。
他缓了缓，推着餐车继续靠近达克莱斯。
“克莱·约翰逊，你的早餐。”
特殊的电磁波动从护工身上爆发，病房中绝大部分的监控器被干扰失效。
蝙蝠洞响起警报。
达克莱斯慢吞吞地坐起。
“我记得你的声音。”
GCPD嘈杂的拘留室里，在祂耳朵里吵吵嚷嚷的那个黑狐。
“因为我们是朋友。”护工从餐车下拿出一摞衣服和基础生活物品交给达克莱斯。
达克莱斯无视了那些东西，目光停在护工胸前的口袋。
“你带来了礼物。”
护工的手移到推车边缘，一个隐藏的银盒展开，露出里面小巧的发光银箭。
达克莱斯没有多少耐心。
祂瞬间出现在护工跟前，撕开对方的防护服，从里面的迷彩制服口袋中掏出一个蝙蝠镖。
蝙蝠镖已经清洗干净，达克莱斯仍嗅到洒着葡萄干的奶油巧克力味。
祂陶醉地眯起眼睛深嗅蝙蝠镖上残留的蝙蝠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早餐。
假护工惊惧得忘了呼吸，重新获得空气后快把肺咳出来。他半晌才止住咳嗽，深呼吸，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噢，克莱，看来你在深渊收获不浅！”
达克莱斯舌尖卷着蝙蝠镖，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深邃无光的黑洞眼瞳过于诡异，黑洞边缘亮起的那圈红光更是恐怖。
假护工却露出笑，失去防备地打开面罩，露出很普通的一张脸。
“是我，克莱，你忠实的朋友汤姆。”他说：“hail hydra。”
海德拉？
听起来像怪物，是他们信仰的邪神？这件衣服也是海德拉的信徒？
达克莱斯穿衣服时把里面的灵魂洗得太干净，完全没有接收克莱·约翰逊的记忆。
人类穿二手衣之前也会清洗消毒，祂的行为完全合理。
达克莱斯理直气壮地想。
“克莱，我很意外，你看起来非常健康。”
汤姆趁达克莱斯沉思，将银箭扣在掌心。
“我是黑暗君主，称我lord。”
达克莱斯看向餐盘上的面包，拿起来咬了口。
“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这并不好笑。”假护工另一手握住口袋中的枪，“有人举报你独自占据深渊的研究成果……我向上面承诺会把你带回去，一个能够复活的超能力者对组织来说很有价值，你有机会成为我们的‘第二队长’。”
第13章 掉进粮仓的达克莱斯
面包没有记忆里的味道，吃起来像嚼蜡。
达克莱斯索然无味地丢下面包，又端起牛奶舔了口。
同样是毫无味道的白水。
达克莱斯的舌头已经被力量改造，尝不到普通食物的味道，祂随意地将纸杯中的牛奶朝喋喋不休的汤姆脸上一泼。
明明只是一杯失去温度的纯牛奶，沾上皮肤却跟刚喷发的岩浆一样炙热滚烫，钻心的疼痛深入灵魂让人无法忍耐。
“啊……”
枪在口袋中走火，银箭不小心戳穿手掌，但这些都比不过牛奶带来的伤害。
汤姆在地上翻滚尖叫，陷入痛苦和绝望。
达克莱斯再次吸了口，马上又吐出来。
灵魂寡淡，情绪也是夹沙子的黑面包。
难吃。
而且太吵。
达克莱斯看着满地打滚的汤姆，抬脚踩上去，同时眼中的红光亮了亮。
尖叫声戛然而止，汤姆连同他身上的衣物一起在达克莱斯脚下化为清水，那滩水液也在高温炙烤下滋滋响着蒸发消失。
“黑暗君主！”
蝙蝠侠的声音突然响起。
达克莱斯循着声音望去，没看到蝙蝠侠，只在床头发现一个跟环境色相同的小小蝙蝠贴片，正散发熟悉的香甜巧克力气息——是蝙蝠侠的【耳目】。
他又在愤怒。
蝙蝠这么喜欢愤怒，应该当愤怒的化身，而不是恐惧的化身。
达克莱斯想。
蝙蝠洞。
防电磁干扰的监视器仍在工作，蝙蝠侠亲眼看到达克莱斯杀人。
达克莱斯动作太快，并且毫无预兆，就像随手拍死了一只虫子般，从头至尾脸上都没出现丝毫杀意，护工就变成一摊水蒸发消失。
蝙蝠侠看着护工消失后残留污渍的地面，脑中浮现达克莱斯临时巢穴的斑驳地面。
他想，他知道神盾局留守哥谭地下据点的人员都失踪去哪里了。
或许该叫他们九头蛇。
死亡的护工不是阿卡姆的员工，五官体型跟深渊事发后联系达克莱斯在公寓楼留下炸弹的九头蛇相匹配，也是那晚在哥谭医院停尸房偷尸体的蒙面特工。
蝙蝠侠每一个蝙蝠镖都有编号，达克莱斯从护工口袋中掏出的蝙蝠镖曾插在蒙面特工肩膀。
九头蛇在阿卡姆里有内应。
“叫我达克莱斯。”
亲切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在蝙蝠洞内回荡。
“你在杀人，达克莱斯！”
蝙蝠侠盯着放大的监视器画面。
达克莱斯蹲在床沿弯腰歪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微型蝙蝠监控——黑洞般的眼睛占据整个监控屏幕，眼瞳边缘跳跃着细小火苗，形成一圈红色光晕，瞳孔深处则像藏着吞噬灵魂的漩涡，多看一会儿就令人头晕目眩。
“他很吵。”
达克莱斯语气平静。
人不会在意前进的路上是否踩死蚂蚁，达克莱斯也不在乎人类的死亡。
“不要再用你的能力杀人！”蝙蝠侠发出警告。
达克莱斯并没有杀人的嗜好。
祂想了想，提出交易：“可以，我不杀人，你要常来见我。”
蝙蝠侠听出邀请之下的饥渴。
“我会考虑。”
达克莱斯对他的食欲明显高于其他人，这很危险，但总比怪物盯上普通人要好。
“又一个不眠之夜。”
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端着早餐下来。
“老爷，你没有变异出不用睡眠的变种能力，却关掉了健康监测提醒，我真担心哪天下来看见的是一具冰冷尸体。”
再次一夜没睡的蝙蝠侠坐在蝙蝠电脑前，大屏幕分割成好几块，有的展示着达克莱斯的基因图谱，有的正对比九头蛇在阿卡姆的内应身份……
蝙蝠侠捏了捏鼻梁。
他猜过很多人，包括企鹅人、黑面具，或者莱恩家族养的马仔，但怎么也没想到给九头蛇当内应的是负责阿卡姆安保的思摩尔主管。
传递消息走的思摩尔家族内部渠道。
思摩尔是哥谭的老牌贵族，老思摩尔也是有名的大慈善家，不至于为了钱跟九头蛇合作。不过，思摩尔跟莱恩两家走得近，老思摩尔已经97岁，如果是为了寿命，很有可能看中深渊的上帝元素。
“我有计划。”
蝙蝠侠打开一个文档，文档原名为克莱·约翰逊，他看了眼监控视频里像仓鼠一样将整个房间的所有监控窃听装置全部找出来一一摆在镜头前的人，皱紧眉头将文档名修改成【达克莱斯】。
——黑暗君主，疑似神明（非深渊实验室长生项目伴生成果）。
管家看他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将牛奶和三明治放在蝙蝠侠手旁，叹了口气。
“理查德少爷已经离开哥谭，提摩西少爷作为韦恩的代表去公司参加董事会。但你只是提摩西少爷的委托监护人，德雷克先生和德雷克夫人才是提摩西少爷的父母。你不能把自己的责任压在一个孩子肩上。”
阿福今天的话有些多。
蝙蝠侠当然不能压榨一个孩子，但去公司总比穿着披风在夜晚出门跟疯子纠缠要安全。
·
阿卡姆。
达克莱斯找出全部带有蝙蝠侠气息的小玩具，包括小丑时期留下的陈年旧器，祂开始将搜寻的范围扩大到病房之外。
这里是哥谭最黑暗的地方，足够孕育一个黑暗之神。
双面人敲击铁门，凑到小小的栅栏窗口前，跟达克莱斯打招呼：
“哇哦，新来的朋友，你是怎么出来的？”
“没有什么能阻挡黑暗君主。”
达克莱斯无视门锁，拽开双面人的房门走进去，扫视一圈，找出来三个蝙蝠监视器，目光这才落在双面人身上。
双面人没有趁机逃跑，而是斜倚着门框，手里捏着一个硬币，闭眼深深呼吸，似乎陷入什么幻觉，完好的那一半脸上正放松微笑。
“你闻起来很香。”达克莱斯凑到双面人颈侧，“甜辣萝卜，爽口开胃。”
双面人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你闻起来也很香。”
双面人呢喃，那股温暖气息仍在往鼻子里钻，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光明，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没有变成双面人，瑞秋也还在，他的世界充满希望之时。
“你的黑暗跟蝙蝠侠紧密相连，他愿意背负你的黑暗。”达克莱斯凑得更近了些，盯着双面人眼睛：“你是他没有血缘的家人？”
“不，”双面人说：“我跟蝙蝠侠是敌人。”
“你的灵魂不是这么说，你爱死他了。”达克莱斯相信自己的判断。
双面人打了个哆嗦，脸皱得狰狞：“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我当然知道，你愿意为他死，这就是爱。”
达克莱斯当着双面人的面又把门关上，隔着小栅栏窗口朝他挥挥手。
“叫我Lord，亲爱的甜辣萝卜。”
达克莱斯沿着走廊往前走，不时凑到两侧的病房门前深呼吸。
祂懒得再跟里面的人打招呼，不想又遇到蝙蝠侠没有血缘的家人。
啧，蝙蝠是群居生物，家人多很正常。
阿卡姆每间病房都充斥各种各样的恐惧黑暗，味道也都各不相同。
最主要的是，这里的食物不像蝙蝠侠那样凝固板结，需要啃咬才能撕下来。它们是松散的烟雾，用吸的就能吃进嘴里。
这个是什锦水果沙拉，清新甘甜。
这个是酸柠檬，真酸呀。
再尝一口，还是酸。
嗯，这个是麻辣肉干，又辣又有嚼劲。
……
阿卡姆一定是蝙蝠送给祂的粮仓。
达克莱斯就像掉进餐厅后厨的仓鼠，这里闻闻，那里嗅嗅。祂也不干那种竭泽而渔的事，只吸几口情绪和精神力，品尝味道，留着灵魂继续生产食物。
通道中偶尔有护工推车出入，但没有人对四处游荡的达克莱斯感到意外，发现自己挡住达克莱斯的路时甚至会主动避让。
达克莱斯一路试吃，对于病房内传出的古怪声音充耳不闻，直到前面大铁门拦路。
祂伸手一推。
厚重的铁门在祂掌下跟蜡一样熔化，眨眼间原地只剩一摊水。
门后两个全副武装的保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发现是达克莱斯，他们又匆忙移开枪口。
“约翰逊先生，您的主治医生是雨果博士。他还没有发放您的问诊通知，您如果想去前面可以挂莱克特医生的号。”
只有来进修的新医生才敢接超级反派的问诊。
达克莱斯望向通道尽头竖立的栅栏门，发现离得越远食物的气息越稀薄。
这里就是粮仓的出口。
达克莱斯不想离开，也不想粮仓里的储备粮逃走，于是抬手往空中一抹。
铁门融化形成的积水开始往上流，一切仿佛时间倒放，厚重的铁门眨眼之间又重新竖立在原地。
保安你看我，我看你，同时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门板。
手套被高温烫出一个洞。
“嘶……”
“万，万磁王？”
“不，不可能吧，他没戴丑帽……防X教授脑控的金属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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