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相安无事。
沈再到地牢的时候蜥蜴男也回来了。
他跟昨天那个人一样,奄奄一息地趴在地面上,听见响动还是奋力抬起头看向门口。
沈再全须全尾地进来,身上连个褶都没多一条。
蜥蜴男脸上的怨毒几乎要实质化,眼里恨不得把沈再千刀万剐一遍。
但是他支撑不了太久就昏迷过去。
押送人员非常贴心地离开地牢给他留下空间,人走了原先给他面包的中年妇女才迎上来,她仔仔细细地把沈再身上检查了一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沈再感激地笑笑,“我没事儿,昨天还得谢谢您。”
“不碍事的,你们这么年纪小小的,也被抓进个地方了。”中年妇女说着声音就染上一层哽咽,“这个地方除了死根本出不去。”
她一脸不忍地看向缩在角落里的盘羊角少年,“阿述的时间也不长了。”
沈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阿述的情况,他身上又多了几条红肿的鞭痕,有些都还在渗着血,押送人员显然是没有留手。
这种潮湿且阴暗的环境简直是一些细菌的暖床,阿述的额头滚烫,他费力睁开眼看了一下沈再,又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依靠着支撑不停地发抖。
“他感染了,很严重。这里并不在研究生内部,你们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尝试过,结局就是又被抓回来,然后会被监管打一顿”妇人摸了摸阿述的头,“他就是上次趁乱跑出去的人之一,抓回来后也被毒打了一顿,当时也感染了,全身化脓,只不过他挺过来了那次。”
“当时那个带头者被当场处死,尸首被研究所的狼犬分食。”
沈再皱起眉,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这些蛇饲养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我们逃跑,它们的嗅觉非常灵敏,也可以记住我们的气味,上次就是老三告密,监管者放出蛇去追踪,再通过它们身上的芯片一一定位抓人。”
说话者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很强壮,胸口是一片绒毛,看起来像是某一种熊的毛发,他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蜥蜴男,“这家伙卖身求荣,为了延缓自己被选去实验室的时间选择告密,其他一些摇摆不定的小人见事情已经败露,干脆也摇尾乞怜,附和道出所有计划参与者。”
“不出去是死,出去也是死。”妇人抹了一把眼泪,颓唐地说道,“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她爱怜地摸了摸阿述脏兮兮的小脸,眼里都是怜悯和无奈。
第19章
“如果里面的人死了,怎么运出去?”
“会有专门的运尸人来收尸体,然后集中送去销毁。”大胡子想了想,“差不多也就是明天左右的事情,他们会到地牢来收尸体,然后集中销毁。”
沈再沉吟片刻,对着众人道:“我有一个办法,我可以给你们一种药,可以让你们重伤之下假死,但是有一定的风险。销尸那个地方我知道,我有个朋友可以去哪里接应你们。”
大胡子定定地看向沈再,非常严肃地警告道:“年轻人,你是认真的?我刚刚已经说了,上一个计划逃跑的领头者可是被处以极刑。”
“我很认真。为表诚意——”
沈再半蹲下,转出手腕上的匕首,拎起地上趴着假装昏迷的老三,微微侧头看向他“听了很久的秘密了吧?”
老三立刻睁眼,冲沈再谄媚道:“我加入你们的计划,我加入。”
大胡子啐了他一脸“上次就是你这条不咬人的狗!”
老三脸皮抽动了几下,满脸都是惊恐:“我也是没办法,我被抓住了,如果不说,我就……”
妇人抱着角落里越来越烫的阿述,狠狠地一咬牙“呸”了一声,泪流满面。
“为表诚意,这个人我替你们解决了。”
沈再打断老三的辩解,抽出袖管里贴着内腕的匕首,非常利落地一刀封喉。
在场所有人都无声地看着他,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把匕首还是秦问的,可以收缩折叠成一条非常细的薄刃贴在身上,也不容易被发现。
沈再收回匕首贴在手腕,站起身跟大胡子面对面站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反正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坐在这里等死算什么好汉!我纳措跟你干了!”纳措大笑,转过身沉沉地看向人群,“有想要干一票的都表个态!我最后一个走,要是谁敢告密,我就杀了谁!”
很多人本来就已经被沈再说动,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有一小部分人也被沈再利落杀人的模样镇住,一时间没说话。
纳措也没催促,让他们仔细权衡,终于所有人都举手表示赞同。
沈再掏出身上藏着的药粉。
感谢哈伦是自己人,不会对他身上进行大搜,否则他这身上东藏点药粉,西藏把匕首,还真不能保证一点不被发现。
这药粉是他在南灯星黑市淘来的,可以保证吊着一口气,但是也有未可知的风险,需要赌一把。
他取了一点喂给阿述,很快阿述就开始出现缺氧的症状,他整张脸都被憋得发青,张嘴像一条搁浅的鱼那样不停喘着粗气,脖子和脸上也逐渐出现毛细血管爆裂形成的血块。
他睁圆眼睛看起来非常痛苦,手脚也不停地抽搐,妇人不忍心地把头偏过去不敢看他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阿述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头软弱无力地向外一歪。
沈再凑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基本不再跳动,他朝纳措点了点头。
纳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像小山一样的壮汉眼底竟然泛起了一点晶莹,“你放心,如果事情败露了,我会主动承担一切后果,把你摘出去。”
沈再一摆手,弯起眼睛,“说这话。”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转身离开地牢,门口守着的监管往里面瞥了一眼,地上确实躺着一具尸体。
除了监管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身笔挺的制服,面容清秀,嘴边噙着笑,以监管对他恭恭敬敬地态度来看,地位不低。
等沈再从黑暗的地牢楼梯走上来,他的脸色不可察觉地空白了一下,不过立刻又被温和的笑盖住。
显得极其有职业素养。
“您好,秦先生,我叫孟知,是瑟尔所长的助手。”
孟知彬彬有礼地跟沈再握手,又跟监管打了个招呼带着他离开。
“您”
“嗯?”
“没什么,只是您很像我们前所长,所以有些失神,无意冒犯。”
“没事。”
孟知并没有带着沈再去找瑟尔,反而去研究所后面的一栋楼底下,他交给沈再一张磁卡,一个工作证和一个崭新的光脑。
“您的房间在东C-52楼-5205,已经全部布置好了,有事可以通过这个光脑联系我,里面有我的通讯号,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还有事情,所以不陪您上去了。”
沈再接过所有的东西,朝孟知道谢。
孟知扬唇一笑,“再会。”
像西塔研究所这种地方出入都需要报备,核心研究员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们住在外面。所以研究所后方是专门建了一栋总楼提供给研究员生活休息的场所,分为ABC三个区。
整栋楼除了研究员是活的以外,所有的生活配备人员都是仿生人,从厨师到安保再到侍从,清一色的铁疙瘩。
这些仿生人由总控中心统一控制,也就是说这里面的所有人所有行踪都被掌握,整栋楼被严防死守如同铁桶一般。
沈再刷卡进楼,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
“秦答,编号,C5205,您好,欢迎回来。”
电梯也同样被总控给控制住,沈再进电梯后并不需要自己按键,电梯自动识别了他的身份卡,只有C区52楼亮着。
沈再尝试按其他按键,都毫无反应。
“叮”
电梯停住,入眼就是一条长廊,然后是从到右五个房间。
只不过很奇怪,前三个房间的门均为黑色,而后两个房间的门都是白色。
沈再观察了一下,这三个房间的编号分别是5201,5202,5203。
他没轻举妄动,直接刷卡进5205休息。
房间很干净,窗已经被打开给屋子通气,浅黄色的窗帘被微风掀起,又落下。
家具都选用了比较简洁的款式,靠近窗的地方被搬了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懒人沙发,桌子上有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簇龙面花。
出乎意料的整个房间非常对沈再的胃口。
沈再四处检查了一圈,确定总控确实没有入侵房间内部隐私之后,他没去孟知送来的新光脑,反而把自己的光脑拿了下来。
为了应付可能会面对的检查,他早就把手环脱了下来更改成腿环的形状死死卡住大腿内侧,这个地方不容易被搜到。
当然了,对方是变态那就另当别论了。
素雪亭有个不知道几手的光脑,虽然已经很老旧,但起码通讯还是可以的,早前他已经跟她交换了通讯号。
沈再把大致情况给概述了一下,让素雪亭记得每隔几天就去东山接应一趟,把假死脱身的兽人给救出去,如果有墙头草可以就地斩杀,这点沈再相信素雪亭应该可以做得很好。
交代完他又打开秦问的通讯号,盯着界面发愣,过去良久又默默地关上。
光脑具有很强的隐私性,反追踪能力非常强悍。他在南灯星的时候就把光脑的位置共享给关了,除非他主动联系,否则秦问根本定位不到他。
沈再并不知道他的决定有没有错,也并不知道最后自己到底会不会和秦问成为敌人。
他知道秦问也在查他,毕竟秦问也是位高权重的帝国二殿下,不可能放任一个没有甄别过任何背景信息的人在自己身边。
温柔可以骗人,话语可以杜撰。
他们相互吸引又互相猜忌,手里都捏着随时可能刺向对方的尖刀。
第20章
沈再修整了一天,就开始跟着瑟尔上班,给他当助手。很可惜瑟尔同意了他留下来,却始终没有带着他进入真正的研究区域,而且大部分活依旧是孟知干的,沈再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是帮瑟尔送资料。
不过他也能乐得清闲偷出很多时间。
瑟尔住在5204,就在沈再隔壁房间,他会选择在星时五点下班后来沈再这里跟他一起吃个晚饭,聊聊天,大部分时候聊得都是关于“秦答”这个人,比如他的出生,过去等等。
因此沈再还不得不构思出一个完全虚拟的背景资料给他。
好在这样的日子也就持续了两三天,瑟尔突然变得非常忙碌。
忙得根本不见人影,这给沈再预留了很大的施展空间。
沈再观察了5201那个房间好几天,他总是莫名地对这个房间有一种熟悉感。
因此他觉得跟着感觉走,看看这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沈再特地选择了三点以后这个时间段,他自习观察过进出人员的动向,摸清了这里的规律。每个研究员的排班作息都是不一样的,夜班的研究员会选择在楼里进行午休,一直到三点以后再出门,再在晚上回来。白班的研究员则是五点就会下班。
过去这几天没事儿干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就坐在窗边一观察就是一天。
所以三点到五点之间,这栋楼里除了他以外是没有任何活人的。
这给了他动手机会。
沈再来到5201门前,他以为会出现密码门之类的黑科技。也有可能有什么警报装置之类的,或者说门后面有兵卫把手。
其实完全没有。
“虹膜扫描成功,正在匹配密匙……”
“密匙匹配成功,沈再博士,欢迎回来。”
门开了。
就是一个尘封已久的房间,布置的格局和5205一摸一样,唯一的不同点是这个房间配色以白灰为主,更显冷淡。
沈再进入房间,几乎所有柜子都上了锁,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开。
桌面上还搁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细密的灰尘铺满了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
沈再没有贸然去解锁柜子,他用手轻轻抚了一把桌面,瞬间蹭出一道干净的印子。
笔记本上留了一行字,上面写道——
我知道,你会回来。
沈再指尖触摸那行字迹,一丝凉意从后背蹿起,只指天灵盖。
他认得这行字迹,这个落点和笔锋的习惯,在过去时间里陪了他整整二十一年。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能人异士会模仿他人的笔迹,但是假的真不了,不可能有人会比自己更加熟悉自己的一切,一切伪装在原版的眼里都不过是拙劣的跳脚戏。
更何况沈再相信应该没有谁会选择用他的字迹写下这样一句话放在这样一个也许再也不会被打开的房间里等着一个未知的来临。
沈再翻开后面的纸张,整个本子都是空白的,只有摊开的这一页写着这样一句话。
虹膜和指纹是属于个体独一无二的特征,警察会通过指纹比对进行稽查凶手,科幻片里尖端科技场所都需要进行虹膜认证,已经说明它们的独特性。
除了沈再,没有任何人能进得了这个房间。
也就是说,沈再一直在等着沈再的到来。
沈再皱着眉摸了一圈,书桌底下被贴着一个箱子上。
他将小箱子从桌子底下拿上来,上面附着的密码输入指令,整个箱子又扁又轻,跟书桌颜色一模一样,如果不坐在这里还要把桌子给抹上一圈,大概率真的不会察觉到这个灯下黑。
一个光点从他脑海里闪过。
他试探性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20031109。
现在用的是星元纪年,除了他没有人能懂这一串数字代表的是什么,公历2003对于他们来说大概就像恐龙时代对于人类来说,谁能说得清楚里面的门道呢?
密码锁开了。
里面有一本笔记本,还有一管试剂,小半管溶剂里面有类似白色棉絮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浮浮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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